第一章
1.人参七分,白术一钱,白茯苓一钱,陈皮一钱,半夏一钱,香附一钱两分,木香五分,砂仁五分,甘草三分。这是《回卷》卷二的六君子汤,令郎只需先用姜盐汤多灌,探吐之后便可服用。
一女子站在药柜前,将抓好的药放在柜台。
老人连连流泪道谢:冯大夫,太谢谢您了,我家孩子有救了。
冯江蓠微笑着说:葛爷爷不用太担心,令郎只是食厥而已,以后注意一下便可。
让开让开!都给我让开!
突然,门口传来吵闹声,一群身着木府标志的魁梧大汉粗暴地推开人群,朝药柜后的冯江蓠命令道:快给我家少爷医治!不然就砸了你这铺子。
人群开始骚动,大有护冯的架势。
无妨。冯江蓠安抚了大家,治病救人是我的本分,急者先医也是江蓠的规矩。
冯江蓠拿起了身边的手杖,不停地在地上敲着,缓慢小心地前进着。
哒哒哒。
那一声声敲击声,在这突然安静的医铺里,尤其响亮。
冯江蓠的双手在木枫冰凉的脸上摸来摸去,确定了症状后又摸索着找他的手腕,静静地把脉。
一旁的侍卫们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冯江蓠面无表情地把完脉,问道:病人是不是吃了什么东西
少爷今早喝了一口粥,但是少爷说有股怪味就给它倒了。
是了,你家少爷是中毒,此毒甚强,不过还好送来的及时,去找些蛋清让他服下,然后用绿豆、金银花、甘草煎服。
很快,木枫被灌了大量的蛋清,胃里一阵阵的翻滚,吐了一地。
吐完后人稍微清醒了些,朦胧中看清了面前女子的面庞,清雅秀丽,气质脱俗,只是眼睛无神。
冯江蓠将煎好的药递给侍卫们。
此药见效很快,没一会儿,木枫便恢复了意识,但在看了一眼冯江蓠后又昏了过去。
无妨,病人只是需要休息罢了,你们按照我这个方子,每日两次,连服三天即可。
谢谢大夫,谢谢大夫,您真是妙手回春,不仅救了我家少爷,更是救了我们这一干人的小命啊!那些魁梧大汉差点跪下来对冯江蓠感激涕零。
冯江蓠没说什么,继续小心地走到药柜后,为大家抓药。
医者仁心,这件事只不过是一件小事而已,接下来几天在街坊里广为传颂的小事而已。
2.
三天后,江蓠药铺来了个不速之客,那便是之前冯江蓠救的木府小少爷。
话说这木家小少爷乃是新津之第一风流人儿也,仗着木家是新津第一军阀,人脉广泛,可谓新津之霸,无人敢惹。
这小少爷进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嬉皮笑脸地凑到冯江蓠面前:小美人儿,还记得我吗
冯江蓠不为所动,淡淡地回答道:您是来看病的还是抓药的
见冯江蓠如此模样,木枫顿时来了兴趣。
可经手下人尴尬地提醒,他才恍然大悟:哦,原来是瞎子啊。
小五连连向冯江蓠道歉。
冯江蓠并不在意,只是笑了笑:无妨,木少爷说的是事实。
原来你知道我是谁啊。木枫两只手肘顶在桌子上,托着下巴,那一双桃花眼一眨一眨的。
知道,但还请木少爷不要妨碍别的病人。冯江蓠轻车熟路地用那双纤细的手打开一个个装满药材的抽屉,将它们按量倒在包药纸上,举止之间是一种说不清的气质,怪不得人人都说她是下凡的仙女。
木枫凑的很近,他贪婪地吸着她身上好闻的香药味。
到了黄昏,为最后一个病人抓完药,冯江蓠才拿起木杖,一点一步地朝茶水的方向走去。
尽管她已经对自家药铺很熟悉了,但是为了以防万一,她走路还是很小心。她额上的那道疤便是之前摔倒留下的。
为了让自己更好地找到自己需要的东西,这药铺中的任何物品摆放位置都不曾变动过。
只是这次,她没能拿到茶壶和茶杯。
冯江蓠有些慌了,双手不断地在桌面摸索,直到摸到了一个软乎乎的东西,捏了捏,似乎是一个人的手臂。
可这个人的气息告诉她,不是铭轩。
你是谁冯江蓠将手缩回,抱着木杖,整个身子呈防御状。
指尖被什么东西触碰,各感官都很敏锐的冯江蓠立马就发现那是陶瓷做的茶杯。
手上被硬塞了杯子,冯江蓠细细闻了闻,普洱茶的清香,热气微微拂过面庞。
喝吧,给你倒的,放心没毒。
冯江蓠赌气似的一饮而尽。哼,反客为主的小少爷。
看着她那不经意鼓起的腮帮子,木枫忍住了想戳的冲动。
冯江蓠将杯子放回原处,冷静地问道: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你帮我查出是谁下的毒。
冯江蓠笑了:我一个瞎子能干什么
谁都知道木府里面水很深,老大算计着老二,老二却是木府未来最看好的接班人,更不用说与木府交恶的势力。
所以,木枫清楚是谁要害他,找她只不过是找个证人,顺便把证据也一并找了。到时候,冯江蓠就算是公然站了队,势必会成为对方的眼中钉。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活,她一个小小的瞎子大夫才不会去干。
我就找上你了你看着办吧,不答应的话我就天天往你这里跑。木枫开始撒泼打滚耍无赖了。
冯江蓠自知自己已经被盯上了,愿不愿意也不是自己能左右得了的了,不如趁机捞点好处:那木小少爷能给我什么呢
以身相许怎么样木枫凑近了脸庞,细细端详着冯江蓠眼睛中的自己,故意对她的耳根吹气,很是顽劣。
冯江蓠又羞又怒,满脸张红,生气道:木少爷可别用那些令人作呕的花言巧语来迷惑我,我善良药,可也却善毒药。医不能惹这个道理小少爷不会没听说过吧。
木枫哈哈大笑,这个小医师可真有趣:果真不同于常人。既如此,本少爷许你药材供应如何
这下可是吃死了冯江蓠,新津无山,许多草药都得依靠铭轩去几百里外的高峰采摘,危险重重,一去就是五六天,回来时铭轩浑身带伤,让冯江蓠心疼不已。若是有了木家牵线的药材供应,铭轩或许就不用这么辛苦。
敲定了合作后,冯江蓠的日常似乎并没有多少改变,顶多就是晚上木枫过来商量局势。
上次的毒是箭毒木,极其少见,见血封喉。幸亏只是下在汤中服用,若是制成毒箭,当场毙命。制毒箭因为危险太大,便鲜为人知,防止被别有用心之人利用。估计下毒者也并不知道还有这种用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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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就算知道了是什么毒,因为下毒太过隐蔽,木枫并没有找到实质性的证据。于是,木枫决定来一招引蛇出洞。
之后,木枫多次中毒,来到冯江蓠这里就医。
冯江蓠不禁吐槽道:这么多次了还没找到证据
木枫虚弱地抬起头,笑了笑:对方异常的谨慎,难啊。
中毒太多对身体有伤。冯江蓠熬好了药,送到木枫面前。
你在担心我吗
木枫轻佻的语气让冯江蓠愠怒,将药塞到了小五手中:你家主子你自己负责。
3.
小蓠,咱们的草药怎么比以前的还多了铭轩拿毛巾擦了擦汗,将装着满满一背篓的药草放下。
冯江蓠在一旁捣着药,心不在焉地回答道:这都是木家二少爷资助的。
木家少爷铭轩狐疑,木家的会有那么好心
冯江蓠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连忙补道:哎呀,管他呢,这样一来你也不用去那么危险的山上采药了。
好的草药可遇不可求,大多都生长在悬崖峭壁上,铭轩每次都要徒步爬上去,稍有不慎便会有摔落的危险,铭轩的爷爷也是采药人,当年就是为了采九死还魂草而丧命。可即便如此,铭轩依旧不顾家人的反对,做了冯江蓠专属的采药者,多年风吹日晒,本来白嫩的双手变得粗糙而皮实,一手厚厚的茧子。
没事儿,我皮糙肉厚的,无碍。铭轩总是乐呵呵的。
对冯江蓠来说,铭轩就是她唯一可以依靠的人。
哎呀呀呀!大夫!快救我!我要死了!
突然,门外闯进一个一身洋西装的贵公子,这位小少爷一下子便扑到冯江蓠脚下,抱着她的腿,假的明显地哀嚎。
这是铭轩挑了挑眉。
病人……病人……哈哈。冯江蓠干巴巴地笑道。
可这小少爷素来顽劣,哪里肯放过她。
你这个负心人!前几天明明还对我那样这样呢……木少爷像个被辜负的小女人似的,哭唧唧。
铭轩只觉得太阳穴的青筋突突跳。
铭轩一把抓住木枫的衣领,扔向门外。冯江蓠虽看不见,但也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竟不由为那小少爷担心起来。
木枫也不恼,拍拍衣裳上的灰尘,笑道:哎呦,护花使者恼羞成怒了。
冯江蓠连忙打圆场:铭轩,这是木府小少爷,给咱药铺提供药材呢。
虽知道冯江蓠是心疼他采药,但……
呸,就这登徒子的草药,不要也罢!我铭轩养得起你。
不得了了!我这文文弱弱的登徒子居然能让堂堂一个七尺男儿恼了,奇哉怪哉。
铭轩看不过他的嬉皮笑脸,揪住他的衣领:小子,我知道你为什么靠近我们,寻花问柳寻错了地,江蓠不是你能碰的。
木枫的脸瞬间阴沉了下来:既如此,本少爷还偏要碰了!
说着,木枫便当着铭轩的面横抱起了冯江蓠,冯江蓠顿时重心不稳,下意识地惊呼着搂着他的脖子。
木枫得意洋洋。丝毫没有注意到冯江蓠脸颊的细汗与皱眉隐忍。
铭轩着实被刺激到了,他涨红着脸如猛虎般低声咆哮,一脚便踹向了这位贵公子的膝盖。木枫疼的龇牙咧嘴,左腿无力,娇生惯养的他哪是铭轩的对手铭轩顺势接住冯江蓠,护着她不让她受一点伤害。
你的肩膀没事吧铭轩忧心忡忡。
没事。冯江蓠咬牙。
她的旧伤口又痛了。以前她跟着铭轩采药,虽然她只采些平地上的药材,但还是发生了意外掉到了猎人的洞中,虽然命大没有机关,但脆弱的冯江蓠也摔断了几根肋骨,从此就只有铭轩一人出去采药了。
铭轩再次抓着木枫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拉起来,怒气冲冲:我说了!不要碰她!你已经给她带来伤害了!
木枫也注意到了冯江蓠的不对劲儿,但在铭轩面前,仍然嘴硬,气得铭轩真想一巴掌呼上去。可没办法,铭轩不是莽夫,他也知道他一拳下去的后果。
冯江蓠无奈,只得向木枫招招手。
你这是铭轩不解。
冯江蓠拿出自己做的药膏,抹在木枫红肿的膝盖上。
不等铭轩抗议,她解释:我是大夫,治病救人是我的职责,医术面前无贵贱。若是你也受伤了,我也会这样的。
木枫趁势朝铭轩嘲讽似的吐舌头。
哎呦!你干嘛打我我是病人!
你也给我老实点!
木枫忍不住悄悄低下了头,看着冯江蓠专注的模样,草药的清香让他有些迷恋,很奇怪,木枫自己本来是很讨厌中药的,他那尊贵的舌头可顶不住苦,他宁愿去看西医。可他现在才发现,他对中药其实也没那么反感。
他动了动喉结,声音沙哑:你知道吗有时候我甚至怀疑你在装瞎。
哎呦!后脑勺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
老实点儿!铭轩横眉怒目。
4.
木枫来药铺的次数越来越少了。
哼,那小子最好滚得远远的。铭轩和木枫还是一见面就互相掐架、看不顺眼的那种。
我看啊,他就是装病的。
装不装我还是能看出来的,总不能是他自己给自己下毒吧
铭轩也没了话说。
我说,你现在怎么那么维护他
冯江蓠停止了捣药,脑袋歪了歪,认真地思考:可能是他并没有大家说的那样纨绔吧,我们一直都在用刻板印象看待他。
刻板铭轩冷笑,我前几天还看到他在花楼里快活呢。
他需要成长。冯江蓠继续着手上的工作。
然而,这种平静的日子在这乱世中总是持续不久。
军阀混战,民不聊生,西边的张世民盯上了新津这一小块势力,木家通天的关系在不讲道理的暴徒面前毫无用处。
冯江蓠背着药包,在铭轩的牵引下来到了城门。
纵然冯江蓠看不见,她也能从一片哀嚎哭喊叫骂中得知战况的惨烈。她突然涌起一阵悲伤,这是一种本能的,对生命的怜悯。
你怎么来了木枫连忙跑过来,眼中既是欢喜又是担忧。
就算是一直不对付的铭轩此刻也对木枫另眼相看,只见木枫穿着笔直的军装,全身上下都是战火的洗礼,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除了眼睛。和平日里小少爷的形象判若两人。
可是这和冯江蓠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只看到眼前模模糊糊的人影。
什么也没说,她直接来到伤员身边,为他们包扎,喂药。
铭轩,你去那边瞧瞧,别让他们感染了。
这时有一个军官注意到了:木枫,这就是你之前说的冯江蓠大夫吧
木枫沉默地点点头。
你不是极力反对我们要她来吗
跟你们反对有什么用木枫自嘲,总归还是看她自己的意愿。
木枫也蹲了下来,给冯江蓠递绷带,打下手。
两人沉默了好一会儿。
为什么不让我来
不想把你牵扯进来,这里太危险了。
你们都可以我为什么不能多个大夫这些士兵们就可能会少死一些。
冯江蓠已经开始哽咽了,这都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啊,叫她怎能冷眼旁观
我知道……可是……就是不想啊。
木枫承认自己很自私,他也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错。
5.
双方实力相当,战争十分激烈。
到第十天的时候,冯江蓠再也坚持不住病倒了。
铭轩为她熬药,为她擦汗,而后又匆匆奔赴前线救治伤员。
冯江蓠梦中如遇狼豺,不停地梦呓抗拒。
朦胧中她好像听到了木枫二字。
猛地惊醒,这才听清帐篷外混乱的脚步和慌张的声音。
冯江蓠扛着虚弱走出来。
怎么了她抓住一个士兵问道。
木少帅中弹了,直逼心脏。
冯江蓠彻底慌了,第一次感觉到恐惧。
她跌跌撞撞地想要往木枫的帐篷走去,一只有力的臂膀扶住了她,是铭轩。
木枫指名要你为他取弹。
帐篷内,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在叫嚣:他这情况十分危急!若是不开刀很快就会没命的!你们难道要相信一个招摇撞骗的中医吗
中医才不是招摇撞骗!冯江蓠脸色冷了下来。
那你们是什么整天把阴阳五行挂在嘴边,醒醒吧!这都什么年代了西方的医术才是科学的!再说了,你们会开刀吗顶多就是熬药往里灌呗,我可告诉你,这是中弹!子弹在他的肉里!你们还指望用什么烂药把子弹逼出来不成
铭轩差点就上去扇他个大嘴巴子了。
冯江蓠不急不慢地说道:铭轩,没必要和这种孤陋寡闻的舔狗见识,人家恐怕都不知道《刘涓子鬼遗方》是什么呢。
所以,你们还要在这里看我们无所谓的争执吗你们木少帅可是还等着呢。
众人这才想起来要干嘛,把那个反抗的西医架了出去。
铭轩,把刀子拿来。
铭轩从药包里拿出了一套工具。
从这时开始,两人全神贯注。
虽然冯江蓠看不见,但铭轩就是她的眼睛,两人配合默契,再加上她熟练的手法,子弹很快就取了出来。
冯江蓠也因体力不支昏倒在地。
醒来已是三天后。
你醒了。木枫整日守在她床头。
嗯。冯江蓠发现这里是她家。
我们赢了。
只短短一句,让经历过生死的两个人紧紧相拥。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在他们之间慢慢滋生。
本来只想要你,怎么连我自己也陷进去了木枫心中自嘲。
6.
然而,命运总喜欢捉弄人。
木家大少终于察觉了冯江蓠这个变数,找了个背叛的罪名要将她处死。
天蒙蒙的,下着细雨,柔柔地为冯江蓠洗去脸上污垢。
她的眼睛看不见,看不见迟疑的人群,看不见哭喊的熟人,看不见紧紧攥着拳头的铭轩,也看不见前面可怖的刑场和刽子手。
她无所畏惧。
时辰到!行刑!
砰——
群众四散,以为敌人攻进城了,然而,只有刽子手直挺挺地倒下了。
冯江蓠手上的铁锁被打开了,一只温暖的手包着她。
走!
她知道这个模糊的背影是谁了。
一种她从未有过的安全感。
那一刻,她好像看见了光,逆光中的那个人影,想必是天上下凡的将军吧。
原来,没有羽毛的鸟儿,也能享受天空的拥抱。
他们一直逃,一直逃,直到天涯海角。
这里如世外桃源一般,民风淳朴,环境优渥,虽比不上木家锦衣玉食,但对木枫来说,只要有她的地方,就能生活。
你们俩是来逃难的小两口吧一个大爷赶着牛,热心的搭话。
不是……
是!
木枫搂着冯江蓠的肩膀,显然很高兴。
冯江蓠愠怒,踢了他一脚:拿我寻开心好玩吗
好玩啊。木枫嘿嘿笑着,又恢复了顽劣的根性。
他们在这里定居了,建了个自己的小木屋,早出晚归,木枫打渔采药,冯江蓠为村民坐诊,日子还算不错。
铭轩也找来了,只是这次的他身着军装,与以往不尽相同。
木枫虽然不情愿,但还是给他们留下了空间。
你可不许跟他跑了。木枫像个小孩子似的。
好好好。冯江蓠伸出手,木枫很配合的低下头,让她的手揉着自己的头发。
还有你!可不许强拐我们家江蓠!
铭轩挑了挑眉。
他们来到一个山坡,这是冯江蓠选的地方,黄昏的暖意懒懒洋洋地洒在身上。她喜欢这里,慵懒、自由、舒坦,在城里住得太久了,反而忘了乡野间的温柔。
你和他在一起了
冯江蓠耳根微红:不要瞎说!
在一起也好。铭轩自顾自地说,看着远处的夕阳,毕竟,人家可是连命都不要了。
冯江蓠以为他说的是劫刑场的事。
你不知道铭轩复杂地望向冯江蓠,木枫为了接近你,自己给自己下毒。
什么冯江蓠不可置信。
木枫疯了吧!
也是,不知道正常,我也是当了大帅后才知道的。
大帅
木枫在劫刑场之前把一切都安排好了,他让我混进木家军里,嘱咐我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盯着他哥。我也不负他所托,在一场场战争中逐渐有了声望,而他哥也病死了,经过新津的混乱局面,我最终是拿下了大帅这个位置。
其实,铭轩还未说出口的是,他从未想过要当什么大帅,只是沐风叮嘱过他,如果以后我护不住江蓠了,她就只有你了。
江蓠,我来做你的眼睛吧。
你骗我!冯江蓠让一个小孩带她来到了河边。
木枫正收拾东西准备回去,笑道:我何时骗你了
你根本没被人家下毒!
木枫见她这幅恼怒气愤质问的模样煞是有趣,但还是决定不逗她了,因为冯江蓠很有可能一天一夜都不理他。
下毒是真的,不过就一回而已。
木枫委屈的语气让冯江蓠更烦躁了:你还觉得委屈若不是铭轩告诉我,我是不是就被一辈子满在鼓里
不不不,我会在一辈子快结束的时候让你知道。
冯江蓠气的拿脚踢他,可是因为看不见,对着空气胡乱踢。
木枫偷笑,随后乖乖地站在她面前,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脚:哎呦!痛死了!
你少来!你疯了吗自己给自己下毒
那还不是为了见你嘛。天知道你有多难接近。
沉默了许久,冯江蓠能感受到木枫那灼灼的目光。
你不回木家吗就算你帮我逃了出来,但那些人总归是认你的。
我不想。木枫轻声回答,我厌倦了争权夺利,兄弟相残,我不想回去。
那你想怎样呢冯江蓠打趣。
我想你。木枫盯着冯江蓠的脸,一字一句地说,我想要你喜欢我。
你知道吗你的眼睛很好看,睫毛就像天上亮亮的星星一样,尤其是笑起来弯弯的模样,宛若林间微风。
冯江蓠却是不信,她看不到他眼中的坚定和深情,只当是小少爷又一次的戏弄。
她悬壶济世,备受爱戴,可是,她能治得了所有人的病,却唯独医不了自己。
她不轻易相信别人的真心,也不轻易给予自己的真心。
她就像一只刺猬,一靠近,就蜷缩起来,浑身上下都是尖锐的刺。
她是刺猬,他一直都知道。
可是她从未扎的别人遍体鳞伤,这又是她的温柔。
木枫一点点的靠近,逐渐攻破她的防备。
最后一层,顽固又坚硬。
不着急,我们来日方长。
那么,冯江蓠,你愿意让我做你的眼睛吗我会带你看尽日出日落,我会领你走遍天南海北,我不会让你摔倒,更不会让你受伤,我会拼尽全力护你周全,保你一世平安喜乐。我会一点一点地让你卸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