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1水晶吊灯在孟知头顶晃出细碎光斑。
她攥着香槟杯的指节泛白，目光扫过宴会厅里的红男绿女——穿高定的太太们涂着同色口红，西装革履的男士举着酒杯寒暄，每个人的表情都像被按了慢放键。
这是她第一次以宋清礼未婚妻身份公开露面。
三个月前，当宋母递来协议结婚的文件时，她以为不过是场各取所需的交易：宋家需要她这个独立女性形象撑门面，她需要宋家资源帮母亲凑齐手术费。
可此刻，她突然发现自己的镜头敏锐度在发烫——那位穿藏青西装的陈总，嘴角扯出的笑比眼角快了半秒；戴珍珠项链的周太太，举杯时小指抖了抖，目光总往宋清礼那边飘。
孟小姐主持的财经节目，我偶尔也看。陈总端着酒杯凑过来，不过主持人嘛，终究是吃青春饭的。
孟知的指尖在杯壁上轻轻叩了两下。
她记得上周台里数据：她主持的《财经零时差》收视率环比涨了32%，女性观众占比从41%跳到58%。
陈总说的对，她笑，但青春饭也分三六九等。我这碗，上周刚拿了市广电的‘年度创新节目’奖。
零星掌声响起。
孟知瞥见宋清礼站在五步外，西装裤线笔挺，目光正落在她脸上。
变故来得突然。
清礼，把婚前协议拿给知知看看。宋母的声音像根银针，刺破了宴会厅的热闹。
孟知的太阳穴突突跳。
她早见过这份协议——婚后每月五万生活费，离婚时净身出户，还有一行小字：乙方（孟知）应减少职业活动，以家庭为重。可当众被摊开在聚光灯下，那些铅字突然变得滚烫，烫得她耳膜发疼。
这是宋家的规矩。宋母端起红酒杯，知知是聪明人，该懂。
孟知的手在桌下攥成拳。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却字句清晰：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宾客们的窃窃私语像潮水漫上来。
宋清礼走过来，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
她触电般缩回手。
回到宋宅已是深夜。孟知换鞋时听见二楼书房传来争吵声。
她不过是个主持人，你真当能帮宋家转型宋母的声音冷得像冰锥，等你爸的项目落地，直接安排她去做慈善基金会的挂名理事，省得在外面抛头露面。
妈，她的节目能吸引年轻观众——
年轻观众能买我们的理财产品宋母冷笑，我让人查过，她母亲的手术费还差三十万。这点把柄，够她在协议上签字十次。
孟知的胃里像塞了块冰。
她踉跄着撞开书房门，宋清礼正低头整理文件，抬眼时眼底闪过慌乱。
最稳妥的选择。他说，声音平稳得像在念财报。
孟知抓起桌上的订婚钻戒。
12克拉的蓝钻在灯光下泛着冷光，那是三天前他亲手戴在她无名指上的，说配得上你的眼睛。
我不会成为任何人的附属品。她松开手。
钻石砸在大理石地面的声响像声炸雷。
宋清礼猛地站起来，西装下摆皱了道褶子。
他张了张嘴，最后只说了句：现在反悔，你母亲的手术费——
我自己凑。孟知转身时撞翻了茶几上的花瓶，水溅湿了她的裙摆。
她听见身后传来纸张翻页的声音，还有宋清礼低低的知知，尾音像被风吹散的灰。
第二天清晨，孟知踩着高跟鞋走进电视台大楼。
前台小妹看见她时，手里的咖啡杯晃了晃，咖啡渍在登记本上晕开团墨迹。
她路过茶水间，听见里面传来压低的议论：听说她和宋少闹掰了可不是，昨晚订婚宴上闹得难看……
苏晚晴的电话在这时打进来，声音急得像连珠炮：你快来我办公室，台长说要调整你的节目时段……
孟知捏紧手机，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印。
她望着走廊尽头的直播间，玻璃上倒映着她泛红的眼尾——那里面有愤怒，有不甘，还有一丝久违的灼热。
这次，她要为自己而战。
2
孟知踩进电视台大门时，前台小妹的笑容僵在脸上。
她低头翻登记本，钢笔尖在孟知两个字上戳出个洞。
茶水间门虚掩着，细碎的议论漏出来：昨天宋少追着她到停车场，她连头都没回。攀高枝摔下来了吧
台里早该换新人。
她攥紧工牌，指甲缝里渗着疼。
苏晚晴的办公室门开着，制片人正把台长的通知往她怀里塞：黄金档调去午夜场，说你现在......
影响收视。孟知替她说完，指腹蹭过通知上的红章，就因为宋清礼
苏晚晴把保温杯往桌上一墩：你当台长不想捧你
可宋氏是咱们广告部的大金主。她突然抓住孟知手腕，转深度访谈吧，财经人物专访。
李总下周来，我替你争取的。
李总孟知抽回手，他上回把专访记者怼哭三个。
所以才是机会。苏晚晴翻出李总的资料拍在桌上，你能抓微表情，他摸手表三次必说谎，推眼镜两次是要发火——她压低声音，你需要证明，没宋清礼你也行。
孟知盯着资料上李总的照片。他西装革履，眼角的笑纹里藏着刀。
录制那天，摄影棚的灯烤得人发闷。
李总落座时，袖扣在镜头前晃了晃——卡地亚蓝气球，和他财报里缩减开支的声明对不上。
李总说要收缩海外市场。孟知调整话筒，可上个月贵司在新加坡拿了块地。
李总手指搭上手表带，一下，两下。那是......战略储备。
储备需要同时抛售国内三家工厂的股份孟知往前倾了倾，我查过，抛售价低于市场价15%。
李总推眼镜的动作顿住了。
他盯着孟知身后的提词器，喉结动了动：资金链......出了点问题。
现场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
导播举着提示牌冲她比大拇指，上面写着收视率+25%。
节目播出那晚，孟知的手机炸了。
苏晚晴发来截图：台长说要给你开新栏目！广告部小王私信：有三家投行要找你做专访。连茶水间的保洁阿姨都拉着她：小孟，我昨天追着看你节目呢！
只有宋清礼的消息安静着。
他的助理上周还往她工位塞花，这周突然没了动静。
但孟知总觉得哪里不对——李总公司的合作合同原本要黄，突然就签了；原本排到三个月后的专访，制片说对方主动加塞。
周三下班，她在电梯口撞见宋清礼。
他靠在玻璃幕墙上，手里拎着杯冰美式，雾气在他金丝眼镜上凝成水珠。
怎么在这儿孟知按电梯键，数字从1跳到5。
路过。宋清礼直起身子，西装下摆垂得笔挺，听说你节目......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
孟知跨进去，转身时瞥见他攥着咖啡杯的指节发白。
门闭合前，她听见他说：小心......
话没说完。
孟知盯着电梯里的镜面，自己的倒影和宋清礼重叠。
她摸出手机，有条未读短信：有人在替你铺路，孟小姐最好查查来源。
她删掉短信，没当回事。
直到刷到新一期节目评论区，有条留言格外刺眼：靠男人上位的戏码，演多久
孟知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
她没注意到，茶水间里，保洁阿姨的手机屏幕亮着，上面是宋母的微信：按计划，多买几个号。
3
孟知是被手机震动惊醒的。
凌晨三点，品牌方的微信弹出来：抱歉孟小姐，经公司评估，决定终止合作。
她盯着屏幕里的红色感叹号，后知后觉想起昨天路过茶水间时，两个实习生的悄悄话——听说她嫁宋家长孙时，收了两千万彩礼不然一个小主持人怎么突然上财经频道。
晨会上，台长把咖啡杯磕在桌上：评论区全是靠男人上位，广告商跑了三个。孟知捏着笔，笔尖在笔记本上戳出个洞。
她想起电梯里那条被删掉的短信，想起保洁阿姨躲在茶水间时，手机屏幕上宋母的头像。
我查了。苏晚晴推门进来，把平板电脑推到她面前，买营销号的钱走的是清礼集团外围账户，最后一笔转账备注是处理孟知。
孟知盯着转账记录里那个熟悉的签名——宋母的花体英文缩写。
反击。她合上电脑，慈善晚宴直播，宋母会来。
晚宴当天，聚光灯打在宋母身上时，她正端着香槟笑。
孟知站在台侧，看着苏晚晴对记者点头。
宋夫人。举话筒的记者挤到前排，有传闻称孟知小姐通过婚姻获取资源，您作为长辈怎么看
香槟杯在宋母手里晃了晃。
她扯了扯珍珠项链：小年轻不懂事，总把......
宋夫人。孟知走上前，手里的提包轻轻磕在桌沿，我和宋清礼的婚前协议在公证处备过案，您当时亲自在场。她顿了顿，至于财经频道——她调出手机数据，我主持的《财经夜话》收视率从2.1涨到4.7，广告商是看数据签的约，不是看结婚证。
台下响起零星掌声。
宋母的脸白了又红，最后扯出个笑：小知还是这么会说。
当晚，孟知数据打脸冲上热搜。
孟知却在书房翻出宋清礼从前的笔记本——里面夹着半张集团年报，异常标注的投资项目，和她刚查到的宋母挪用资金的账户，尾数一模一样。
他知道。苏晚晴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半年前就有人匿名给审计局寄过线索，是宋清礼压下来的。
孟知捏着那张年报，想起离婚当天宋母说的你最好别多管闲事，想起宋清礼在电梯里没说完的小心。
深夜，办公室的门被推开时，她正对着电脑里的录音文件——那是宋母和财务主管的对话，把那笔钱挪到海外账户。
孟知。宋清礼的西装皱巴巴的，金丝眼镜歪在鼻梁上，眼尾红得像熬了三天，给我三天。
她没说话。他走近两步，喉结滚动：我能解决。
孟知看着他指尖微微发颤，想起三年前他递来协议时，也是这样的手，骨节分明，签名字迹工整。
窗外的霓虹透过玻璃洒在两人中间。
她的指甲慢慢掐进掌心，没点头，也没摇头。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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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知在宋清礼走后坐了半小时。她摸出手机，翻到林秘书的号码。
三天前她整理宋清礼旧物时，在书房暗格里翻出林秘书三年前的报销单——某笔海外会议的酒店费用，实际金额比报账单少了两万。
林秘书签的字，宋母批的款。
林经理，明天早上十点，金茂大厦星巴克靠窗位。她按下发送键，盯着屏幕等回复。
三分钟后，对方回了个好。
咖啡厅里，林秘书的西装熨得太挺，袖口却沾着咖啡渍。
孟知把手机倒扣在桌面，屏幕朝上——相册里存着那张报销单的照片。
孟小姐找我林秘书的手指绞紧西装下摆。
三年前巴黎峰会，您订的酒店标间是280欧元一晚，报了320。孟知盯着他的眼睛，财务部存档的预订邮件，我托人调出来了。
林秘书的喉结动了动。
他看孟知的眼神像被踩住尾巴的猫，耳朵尖泛红：您...什么意思
帮我查宋夫人近半年的海外账户流水。孟知敲了敲手机屏幕，我帮您把那两万窟窿填上。
林秘书低头盯着咖啡杯里的涟漪，指甲掐进杯壁：只能给您前三个月的。他从公文包抽出个U盘，后面的...牵扯太广。
为什么帮我孟知捏着U盘。
宋夫人上个月让我做假账平掉三千万亏空。林秘书突然抬头，眼底血丝密布，她给我看了我儿子的体检报告——先天性心脏病，手术费要八十万。
孟知攥紧U盘。
电梯里宋清礼没说完的小心，离婚时宋母的别多管闲事，此刻全串成一条线。
同一天下午，宋清礼在集团38楼会议室拍了桌子。
投影屏上的财务报表里，母亲的海外账户像条吸血虫，正啃食着清礼集团的现金流。
都哑巴了他扫过低头的董事们，半年前审计局收到的匿名信，是不是在座哪位寄的
没人说话。老陈总摸出老花镜擦了又擦，张副总盯着自己的婚戒转。
宋清礼抓起车钥匙往外走：给我三天，我会让所有账目...
手机在口袋里炸响。
他点开新闻推送，标题刺得眼睛疼——《清礼集团疑现资金异常流动，神秘录音曝光》。
电视台顶楼的直播间里，孟知刚做完晚间财经播报。
她解下珍珠耳坠时，门被撞开。
宋清礼的西装皱得像团纸，金丝眼镜歪在鼻梁上。
你疯了他扯松领带，匿名发录音
知道现在股价跌了多少
我等不了三天。孟知把耳坠放进首饰盒，昨天林秘书说，宋夫人让他准备转移最后一笔资金，今天下午五点。
宋清礼的手指悬在半空，突然泄了力：你明明知道...我在想办法保你。
保我孟知笑了，离婚那天你妈说别多管闲事，电梯里你说小心——你们都当我是要靠你们活的金丝雀。
走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四个穿西装的人冲进来，为首的举着律师函：孟知女士，我们代表宋夫人，控告你诽谤...
孟知转身看向窗外。
陆家嘴的霓虹正爬上她的肩，把影子拉得老长。
她摸出手机按了个号码，苏晚晴的声音刚响起，她就开口：把剩下的录音备份，存到瑞士银行的加密邮箱。
律师的声音还在耳边炸，她却突然笑了。
宋清礼盯着她的侧影，突然想起三年前签协议那天，她也是这样，垂着眼在合同上签字，笔尖落纸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却重得能压碎所有侥幸。
5
律师函拍在玻璃茶几上，震得孟知的咖啡杯晃了晃。
她垂眼扫过诽谤名誉侵权几个大字，指尖轻轻敲了敲文件角：宋夫人没教过你们先查证据
为首的律师皱眉：我们有证人证言——
证人是林秘书吧孟知打断他，上周三晚八点，他在丽思卡尔顿收了张五十万的支票。她抽出手机翻出照片，需要我现在传给宋夫人
四个律师面面相觑。
为首的扯了扯领口，抓起律师函匆匆往外走，皮鞋跟敲得地面咚咚响。
孟知把手机塞进包里，给苏晚晴发消息：查陈昱现在在哪儿。
半小时后，她站在老弄堂的旧咖啡馆里。
玻璃上蒙着层灰，陈昱坐在最里面，白衬衫洗得发皱，正用钢笔在旧笔记本上写东西。
听见脚步声抬头，镜片后的眼睛像淬了冰：孟小姐找我
三年前您报道宋氏海外账户洗钱，被封杀那天，我在直播间。孟知拉开椅子坐下，您说‘真相不该死在键盘下’，当时收视率涨了47%。
陈昱的钢笔顿住。
我要宋夫人转移最后一笔资金的证据链。孟知从包里拿出U盘推过去，这里有近三个月的资金流水截图，您整理成报告，我帮您上财经频道黄金档。
凭什么信你
凭您现在连采访证都办不下来。孟知直视他，凭我需要您这种能把小数点后三位都查证的记者。
陈昱盯着U盘看了十秒，突然笑了：当年宋夫人买通三个主编封杀我，现在你要拿我当枪。他把U盘收进内侧口袋，明早八点，静安图书馆三楼，带移动硬盘。
等等。他起身时又补了句，最近别信身边人。上回有个小记者说要跟我合作，转天宋夫人就知道我在查港口物流。
孟知的后颈窜起凉意。
她想起昨天和苏晚晴在茶水间说要查海运单据，今天上午就收到宋母律师的新传票，内容正好卡在海运合同的漏洞上。
手机在包里震动。是宋清礼的号码。
顶楼天台，五分钟。他的声音带着低哑，不像平时的冷静。
孟知到的时候，他正靠在护栏上，西装外套搭在臂弯，领带松了两颗。
见她来，直接说：今天董事会，我暂停了我妈的财务审批权。
风掀起他额前的碎发。
孟知想起三年前签协议那天，他也是这样站得笔直，说协议期两年，互不干涉。
为什么
因为你昨天说，我们都当你是金丝雀。宋清礼转身，目光灼得她后退半步，三年前我以为联姻能稳住股价，现在我知道，稳住公司的从来不是我妈那些手段。
孟知低头看表：我要去图书馆。
等等。他抓住她手腕，昨晚你备份的录音，我让人查了IP——
叮的一声，孟知手机弹出微信。
苏晚晴的消息：不好了！咱们昨天讨论的海运单据，宋母那边下午在董事会上提前公示了！
她猛地抬头。
宋清礼的手还扣在她腕上，指节发白：IP是电视台内部的。
图书馆的老式挂钟敲了八下。
陈昱把移动硬盘推过来时，孟知的手机又震了。
周律师的号码，她按掉，给苏晚晴回消息：联系周律师，今晚八点老地方。
窗外飘起细雨。
孟知摸着移动硬盘的棱角，想起陈昱临走前说的话：要掀桌子，就得把桌布底下的钉子都拔干净。
她低头给周律师发了条消息：听证会的流程，能提前吗
6
孟知把移动硬盘往周律师桌上一放。
律所落地灯照得文件上的公章发亮。
提前到明天。她用指节敲了敲日历，宋母今天在董事会抛出海运单据，就是想打乱节奏。
周律师推了推眼镜：证据链还差宋清礼三年前的会议记录。
陈昱说能弄到。孟知翻开手机相册，昨晚他拍了半页，上面写着‘联姻对象孟知，股价预估涨幅15%’。
周律师的钢笔尖顿在纸上。
听证会一旦公开，你会被推到风口浪尖。
我在镜头前站了七年。孟知把碎发别到耳后，风口浪尖，我站得稳。
当晚十点，孟知的邮箱弹出新邮件。
发件人显示justice，正文只有一行：明晚八点，别出现在会展中心。附件是张照片——她今早进电视台的监控截图，后颈被红笔圈了起来。
手机震动，周律师的视频通话切了进来。
我让人查了IP地址，是清礼集团下属的广告公司。女律师的眉峰拧成了结，暂缓行动，等警方介入。
孟知把照片放大。
红笔的笔触有轻微颤抖，和宋母上周在慈善晚会上签支票时的手一模一样。
她急了。她点开电脑里的直播预案，我加三个备用机位，导播室安排两个信得过的同事。
孟知——
周姐。孟知打断她，三年前我签协议时，以为能靠婚姻换个安全网。现在安全网是我自己。她点击保存，明天八点，我必须站在那里。
凌晨两点，电视台后门突然被撞开。
宋清礼西装皱巴巴的，领带歪在锁骨处。
苏晚晴说你收到威胁。他抓住她的胳膊，指腹蹭到她后颈还未消退的红痕，取消听证会。
松手。孟知挣了挣，没挣脱开。
三年前我没护住你。他喉结滚动，现在你要我眼睁睁看你涉险
孟知抬头。
他眼底的红血丝像蛛网，裹着三年前她没看懂的情绪。
我不是金丝雀。她轻声说，我是孟知。
宋清礼的手慢慢松开。我陪你。
听证会现场，镁光灯刺得人睁不开眼。
孟知站在舞台中央，身后屏幕亮起她整理的时间线：2020年11月，清礼集团与孟氏贸易签订虚假海运合同；2021年3月，宋夫人通过关联账户转移资金……
哗——台下记者席炸开了锅。
够了！
尖锐的女声穿透麦克风。
宋母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冲上舞台，珍珠项链在颈间晃得人眼晕。
你吃宋家的、穿宋家的，现在反咬一口
孟知正要开口，余光瞥见第三排有两个穿黑外套的男人站了起来。
他们袖口露出的对讲机，和上周跟踪她的人用的是同款。
小心！
宋清礼从侧台冲过来，将她护在身后。
他的后背硬得像块铁板，声音却发颤：所有操作都是我授意的。他转向镜头，我正式辞去清礼集团继承人职务，恳请警方调查。
宋母突然笑了。她从包里掏出遥控器，按下按钮。
舞台大屏幕滋啦一声，画面从时间线切换到一段模糊的监控。
画面里，孟知站在某个仓库前，手里提着个黑色塑料袋——那是她上周帮陈昱取的财务报表。
但镜头角度诡异，她的动作被剪得支离破碎，好像在转移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
全场一片死寂。
7
大屏幕突然闪了闪。
原本模糊的仓库监控被截断，取而代之的是地下停车场的画面。
穿香奈儿套装的宋母正把牛皮纸袋塞进灰西装男人怀里，对方转身时，胸牌上万隆钱庄四个字格外刺眼。
记者席炸开了。
那是地下钱庄老板！
宋夫人在转移资产
孟知看见宋母的指尖在遥控器上发抖。
视频继续跳。
保险柜开合的声音，一沓沓美元被码进暗格。
最后是录音——
查出来又怎样
清礼集团的账早和我个人账户绑死了。宋母的声音阴恻恻的，大不了拉着整个宋家垫背。
啪。遥控器砸在舞台上。
宋母的珍珠项链歪到锁骨，脸色比身上的雪纺裙还白：你、你哪来的......
上周三凌晨三点。孟知站起来，高跟鞋踩过满地闪光灯，陈昱说您常去静安寺附近的茶室，我让技术部黑了那边的监控。她顿了顿，怕您提前删记录，特意让小吴加密传了云端。
周律师在台下冲她点头。
宋清礼攥紧她的手，掌心全是汗：你早......
猜的。孟知抽回手，指尖扫过他发颤的手背，毕竟您母亲总说，防人之心不可无。
台下突然爆发出掌声。
李台长举着手机录像，笑得眼角褶子堆成花：孟主持这手漂亮！
三天后。
财经频道收视率破8，孟知被《传媒时代》评为年度最具锋芒主持人。
颁奖礼上她捧着奖杯，对着镜头说：独立不是攀高枝，是自己长成树。
宋清礼在观众席鼓掌。
他褪了定制西装，穿件藏蓝衬衫，袖口挽到小臂——清礼集团公告栏上，宋清礼辞去继承人的文件还没撤，他倒先在浦东租了间办公室，挂起星野能源的牌子。
再见面是慈善晚宴。
水晶灯下，宋清礼递来烫金邀请函。
股东名单第二行，孟知两个字印得极深。上次听证会，你救了我。他喉结动了动，这次换我，陪你当树。
孟知翻到最后一页。
股权比例写着20%，备注栏是手写的技术入股——镜头敏锐度。
她抬头时，他眼里有光，像陆家嘴夜景落进去，碎成一片星子。
这次......她把邀请函收进手包，算合作。
晚宴结束时起了风。
两人倚着观景台栏杆，看黄浦江把霓虹揉成金汤。
宋清礼的手指碰了碰她的，又缩回去。
其实那天。他突然说，在仓库监控播出来时，我想的不是公司，是你。
孟知转头。他耳尖红得像被晚霞吻过。
江风掀起她的发梢。
远处东方明珠的灯串次第亮起，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