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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结婚前一天,母亲撞见我的未婚夫和其他女人在新房厮混,气得心脏病复发,必须进行移植手术。

    幸好之前我与母亲做过配型,我决定把心脏移植给母亲,自己使用人造心脏。

    我醒来时,未婚夫遗憾地告诉我,母亲突然出现排异反应,导致手术失败,永远离开了。

    他将双眼红肿的我拥进怀里,向我表明心意,求我允许他照顾我一生一世。

    结婚第七年,我却无意中听到他和兄弟的对话:

    原来是你把沈晚的心脏换给了顾妍,你也太狠了。

    没办法,谁让她的心脏与妍妍匹配

    明明当时已经找到了合适的心源,顾妍只要再等半天而已,你就那么着急

    顾淮川叹气道:

    我舍不得妍妍难受,一秒也等不了。

    1

    七年后的裂帛之声

    苏晚倚在书房门外,单薄的身体因常年的人造心脏而虚弱不堪,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细微的拉扯感。结婚七周年纪念日就在下周,她却连多走几步都觉得费力。胸腔里那颗冰冷的机器,时常提醒着她生命的脆弱,伴随着突如其来的咳血与剧痛。她只是想倒杯水,却没想到会撞破一个深埋七年的秘密。

    当年你把苏晚的心脏换给了沈妍,还让你的人伪造了苏母排异死亡的记录,你也太狠了。陆鸣的声音穿透门板,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痛快。

    苏晚的血液瞬间凝固,几乎听不到自己心脏的跳动,只有那人造的、规律的泵动声在耳边放大,一下,又一下,敲击着她脆弱的神经。她扶着冰凉的墙壁,指尖几乎要嵌进去,才能勉强站稳。

    书房内,沈聿川的声音带着一种刻意压低的疲惫:没办法,当时妍妍心脏病发,情况危急,我不能让她有事。他的语气里,听不出丝毫愧疚,只有一种理所当然的决绝。

    危急陆鸣冷笑一声,音调拔高,她那次发病真的只是巧合沈聿川,你敢拍着胸脯说,你一点都没怀疑过她是为了阻止你娶苏晚才故意诱发心脏病就算真是危急,苏晚的心脏原本是要给她母亲的!你这是要了苏晚半条命,还要了苏伯母一条命!

    苏晚死死咬住下唇,口腔里弥漫开一股铁锈味。母亲不是死于排异的吗他们是什么意思母亲究竟是怎样死的

    沈聿川沉默了许久,久到苏晚以为他会辩解,但他只是叹了口气,那叹息声轻飘飘的,仿佛不带任何重量:我管不了那么多,我只知道我不能失去妍妍。而且,晚晚身体好,她年轻,她能扛过去。

    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钢针,狠狠扎进苏晚的心口。不是那颗人造的心,而是她曾经鲜活、滚烫,如今却被生生剜去,还被践踏在泥里的那颗真心。她曾经以为的为她好,不过是他的自私和冷血。

    这残忍的对话像一道惊雷,在她混沌的脑海中炸开。七年前手术后的画面,毫无预兆地涌现,清晰得仿佛昨日重现。

    她从无边的黑暗中醒来,胸腔空荡荡的,只剩下冰冷坚硬的异物感。沈聿川守在床边,双眼布满血丝,英俊的脸上满是悲痛与憔悴。他握着她的手,掌心汗湿,声音沙哑地告知她,母亲苏婉在移植手术中突发猛烈排异,抢救无效,走了。

    晚晚,对不起,都怪我……他将她紧紧拥入怀中,滚烫的泪落在她颈间,带着灼人的温度,我没有照顾好伯母,也没有照顾好你。从今以后,我会用我的一生来弥补,照顾你一生一世。

    那时的拥抱有多么温暖,那时的承诺有多么深情,此刻回忆起来,就有多么令人作呕。每一个细节,都成了戳穿他虚伪面具的利刃。

    苏晚几乎是凭着本能,颤抖着手摸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划了几下,终于按下了录音键。手机冰凉的触感,让她混乱的思绪稍稍清明了一瞬。

    她想起,当初沈聿川是如何痛心疾首地告诉她,人造心脏有诸多不便和风险,母亲年事已高,身体虚弱,恐怕承受不住,而她的身体年轻,或许能更好地适应。晚晚,相信我,这是目前对伯母和你都最好的方案。他当时眼神恳切,语气不容置疑。她当时一心救母,哪里会怀疑他的专业判断和良苦用心,毫不犹豫地签下了同意书,甘愿用自己健康的心脏去换母亲的一线生机。

    她还想起,这七年来,沈聿川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尤其是在她每一次咳血,每一次病危,他守在床边那愧疚心疼、焦灼不安的眼神。现在想来,那眼神里哪里是愧疚和心疼,分明是看着一件即将报废的工具,带着一丝虚伪的怜悯和算计。

    原来,她所以为的爱情和牺牲,不过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一场长达七年的、令人发指的表演!而她,就是那个被蒙在鼓里、反复利用的傻子。

    吱呀一声,书房门开了。沈聿川走出来,一眼便看到扶墙而立、脸色惨白如纸的苏晚,以及她唇边尚未拭去的血迹。

    他立刻快步上前,眉头紧锁,脸上迅速堆满了担忧与心疼,伸手就要去扶她,同时从口袋里抽出一方干净的丝质手帕,小心翼翼地替她擦拭唇角的血痕。晚晚,怎么又咳血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他的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别怕,我已经联系了国外最好的医疗团队,为你定制了最新款的人造心脏,据说副作用更小,寿命也更长。过几天,我们就安排手术,换掉这个旧的,嗯

    苏晚垂下眼帘,避开他虚伪的触碰,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强忍着当场呕吐的冲动,用尽全身力气才没让自己失态。她轻轻推开他的手,声音有些发飘,带着一丝刻意的脆弱:聿川,这个……太疼了。这些年,我真的太疼了。她抬起头,一双曾经清澈如水的眸子此刻蒙上了一层灰翳,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可以……不用人造心脏了吗我不想再受这种罪了。

    沈聿川脸上的温柔有那么一瞬间的凝滞,眼神深处似乎闪过一丝烦躁,但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仅仅一秒,他又恢复了那副深情款款的模样,抬手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顶,像在安抚一只不懂事的小猫:傻晚晚,说什么胡话。不用人造心脏,难道要我眼睁睁看着你死吗他的语气带着一丝嗔怪和无奈,仿佛她是多么的不明事理,我们现在没有合适的心源啊,这种事情可遇不可求。听话,为了我,再坚持一下。

    苏晚在心中冷笑。没有合适的心源沈妍胸腔里那颗鲜活跳动的,不就是她苏晚的吗那颗本该属于她母亲,延续母亲生命的心脏!现在,他又想用同样的说辞,让她换上另一颗冰冷的机器,继续他这可笑的表演。

    她竭力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轻飘飘的,仿佛随时会散在空气里:嗯,你说得对,是我太傻了。能活着,总是好的。

    沈聿川满意地笑了,那笑容在她看来,虚伪至极。他扶着她往卧室走:这就对了,好好休息,别胡思乱想。身体养好了,才能陪我更久。

    苏晚顺从地被他扶着,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疼痛却让她更加清醒。

    2

    魔鬼的情深与尘封的铁证

    苏晚几乎是一夜未眠。窗外的天色由墨染过渡到鱼肚白,她才从床上坐起,动作轻缓,生怕惊动身旁熟睡的男人。沈聿川呼吸均匀,显然,她昨夜在他常用的助眠香薰里略微加重的剂量起了作用。

    她赤着脚,走到他的西装外套旁,从内袋里摸出另一部手机——不同于他常用的那部,这部手机,他从不轻易示人。苏晚深吸一口气,指尖有些发凉。她试过自己的生日,他们的结婚纪念日,都宣告失败。忽然,一个日期闯入脑海——沈妍的生日。

    屏幕应声解锁。

    微信图标安静地躺在屏幕一角,她点了进去。一个名为爱妍的账号,头像正是笑靥如花的沈妍。朋友圈的动态不多,但每一条都像是一把淬毒的刀,精准地扎进苏晚的心窝。

    妍妍,我的心尖肉,遇见你是此生大幸。配图是沈妍在某个海岛度假的背影,夕阳将她的身影拉得很长。日期,正是苏晚第一次咳血住院的日子。

    为了妍妍,我可以做任何事,哪怕与世界为敌。这条下面,是一张沈妍戴着某奢侈品牌最新款项链的自拍,那项链,苏晚曾在杂志上见过,随口提过一句喜欢。

    还有一条,是一张模糊的医院走廊照片,配文: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妍妍,有我在。时间,恰好是苏母手术失败后不久。

    更不用提那些动辄七位数、八位数的转账记录,收款人无一例外是沈妍;海外小岛的购买合同,产权人也是沈妍。一桩桩,一件件,清晰地勾勒出沈聿川对沈妍毫无保留的宠溺和占有。苏晚只觉得胃里一阵翻腾,那些爱妍的字眼,像是一群嗡嗡作响的苍蝇,在她眼前飞舞,令人作呕。她快速截屏,将所有证据一一保存,动作机械,眼神却越来越冷。

    这些触目惊心的爱意,将苏晚的思绪猛地拉回了七年多前。

    那时,母亲苏婉身体每况愈下,她经人介绍认识了年轻有为的心脏科权威沈聿川。沈聿川听闻苏母的名字,神色微动,而后才道出苏母曾对他父亲有过提携之恩。他感念这份旧情,对苏母的病情格外上心,亲自制定治疗方案,对徬徨无助的苏晚更是照顾有加,时常安慰鼓励。一来二去,两人情愫渐生。沈聿川成熟稳重,温柔体贴,苏晚渐渐依赖他,爱上他。不久,他们便定下了婚期。

    苏晚记得,婚礼前几天,母亲特意去了他们布置了一半的新房,说要亲自看看,帮着再添置些喜庆的小物件,嘴里念叨着:我们晚晚要嫁人了,妈妈真高兴。那是苏晚最后一次见到母亲精神矍铄的模样。

    傍晚时分,她接到了沈聿川的电话,他的声音是她从未听过的焦急与慌乱:晚晚,快来医院!伯母在、在我们的新房里突然晕倒了,心脏病发,情况很不好!

    苏晚脑子嗡的一声,世界瞬间褪色。她疯了一般赶到医院,手术室外的红灯刺得她眼睛生疼。不久,医生面色凝重地走出来,告诉她,苏母情况凶险,陷入深度昏迷,随时可能……后面的话,她已经听不清了。

    母亲病危,像一座大山压在苏晚心头。当医生遗憾地表示目前没有合适的心源,苏母的时间不多时,苏晚近乎崩溃。也就是在那时,她得知自己的心脏与母亲高度匹配。她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冲到沈聿川面前,拉着他的手,泪流满面地哀求:聿川,用我的心,救妈妈!我年轻,我可以用人造心脏,求求你,救救我妈妈!

    沈聿川当时看着她,眼圈通红,脸上满是震惊与不忍。他沉默了很久,久到苏晚的心一点点沉下去。然后,他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眼中含着泪光,声音沙哑:晚晚,你……你太傻了。他紧紧抱住她,好,我答应你,我一定尽全力救伯母。

    苏晚那时只觉得沈聿川是世界上最好的人,是她的救赎。她哪里知道,就在她苦苦哀求的同时,沈聿川也接到了另一个消息——沈妍遗传性的心脏病突然急速恶化,同样亟需心脏移植,刻不容缓。

    关掉沈聿川的秘密手机,苏晚扶着墙壁,慢慢走向书房。她记得,沈聿川有些重要的文件,习惯放在书房一个伪装成精装书的保险盒里。

    输入密码,盒子应声而开。里面除了些合同,还有几份文件。苏晚颤抖着手拿起最上面那几张,赫然是几份自愿捐献心脏同意书的复印件,捐献对象都是空白。她一张张翻过,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几乎窒息。

    直到最后一份,清晰的打印体——自愿捐献心脏同意书,捐献人:苏晚。而指定受益人一栏,赫然写着两个字:沈妍。

    日期,正是她签下那些手术必要文件的同一天。她当时满心都是母亲的安危,沈聿川拿来一叠文件让她签字,她根本没有细看,只记得他温柔地抚着她的头发说:晚晚,别怕,签了这些,伯母就有救了。

    原来,从一开始,他就计划好了一切。

    苏晚回到卧室,从抽屉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离婚协议书,一式两份。一夜未眠,她的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但眼神却异常平静。

    楼下传来轻微的响动,是沈聿川起床了。他今天似乎心情不错,甚至在厨房里忙碌起来。苏晚走下楼时,他正端着一碗粥从厨房出来,见到她,脸上立刻堆起温柔的笑意:晚晚,醒了我熬了你喜欢的皮蛋瘦肉粥,快来尝尝。

    苏晚面无表情地在他对面坐下,没有动筷。

    沈聿川脸上的笑容淡了些,他放下碗,状似不经意地说:对了,今天妍妍生日,她刚从国外回来,爸妈让我们晚上回老宅聚聚,给她庆祝一下。你也一起去,热闹热闹,心情说不定能好些。他顿了顿,语气放得更柔,我知道,你因为伯母的事情,可能不太想见她。但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妍妍当年也不是故意的,她……

    好。苏晚打断他,声音没有任何起伏,随你。

    沈聿川似乎有些意外她的爽快,但很快又露出满意的笑容:那就好,你先吃点东西,我去准备一下。

    3

    家宴修罗场,旧恨添新仇

    沈家老宅灯火通明,水晶吊灯的光芒映照着每一处奢华的摆设,却驱不散空气里那份令人窒息的压抑。苏晚穿着一件素净的棉布长裙,在这满是锦衣华服的宾客中,显得格格不入。

    沈妍被沈老太太——沈聿川的继母,沈妍名义上的祖母——挽着手臂,众星捧月般坐在客厅中央。她今日一身名牌高定粉色长裙,颈间的钻石项链熠熠生辉,衬得她脸色红润,娇艳动人。瞧见苏晚进来,沈妍嘴角勾起一抹刻意的笑,声音不大不小,却足以让周围的人听清:祖母,小婶婶来了。她也是可怜,自幼没了母亲教导,不懂得这些场合该如何打扮,您可别跟她一般见识。

    沈老太太本就浑浊的眼睛瞥了苏晚一眼,皱纹深刻的脸上满是不耐与鄙夷,直接挥了挥手,像是驱赶什么不祥之物:谁让你这病恹恹的丧门星进来的看着就晦气!嫁进我们沈家七年,连个蛋都下不出来,把我儿子的脸都丢尽了!滚一边去,别在这儿碍眼!

    苏晚垂着眼,未发一言,胸腔里那颗机器心脏的泵动声似乎又沉重了几分。她只是安静地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仿佛那些刻薄的话语都落在了空处。

    沈聿川这时才从人群中走过来,他径直略过苏晚,仿佛她只是个透明的摆设,径直走到沈妍面前。他脸上带着苏晚从未见过的温柔笑意,从身后拿出一个包装精致的丝绒盒子,像献宝一样递到沈妍面前。

    猜猜是什么沈聿川的声音低沉悦耳,尾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哄。

    沈妍惊喜地捂住嘴,眼睛亮晶晶的:小叔叔,你还给我准备了礼物她故作娇嗔地轻轻捶了沈聿川一下,那动作亲昵自然,毫不避讳。

    沈聿川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对切割完美的粉钻耳坠,在灯光下折射出炫目的光彩。知道你喜欢粉色,特意找人定制的。他拿起一只,微微倾身,动作轻柔地为沈妍戴上。他的指尖不经意地擦过沈妍的耳垂,沈妍的脸颊泛起一抹红晕,仰头看着他,眼神里满是依赖与喜悦。沈聿川的目光胶着在沈妍的脸上,专注而深情,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她一人。他为她戴好另一只后,还细心地帮她将垂落的碎发拨到耳后,指腹在她细腻的肌肤上若有似无地停留了一瞬。

    真好看。沈聿川凝视着她,由衷赞叹,眼底的宠溺几乎要溢出来,只有这样的钻石,才配得上我的妍妍。

    小叔叔,你真好!沈妍踮起脚尖,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笑得眉眼弯弯。

    周围的宾客们见状,纷纷上前恭贺,对着沈妍和沈聿川的叔侄情深大加赞赏,目光扫过角落里的苏晚时,便带上了几分意味深长的探究与怜悯。

    苏晚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又冷又疼。粉钻……他记得沈妍喜欢粉色,记得为她精心挑选礼物。那她呢苏晚苦涩地想,自己的生日,沈聿川似乎从未主动准备过什么礼物。多数时候,是一笔冷冰冰的转账,附带一句秘书代笔的生日快乐;偶尔想起来,也是让助理随意买些珠宝首饰,款式普通,像是完成任务。就连他们的结婚纪念日,他也常常以工作繁忙为由,一顿敷衍的晚餐便算作庆祝,更多的时候,他甚至会忘记。原来,不是他不懂浪漫,不是他不细心,只是他的浪漫与细心,从来都与她苏晚无关。

    她面色平静地看着这一切,心中却是一片冰冷的了然。

    宴会进行到一半,沈妍突然蹙起眉头,一手捂住胸口,娇弱地靠在沈聿川身上:小叔叔,我、我心口有些不舒服……

    沈聿川脸色骤变,立刻打横将她抱起,语气是苏晚七年来都未曾听过的焦急:妍妍别怕,我马上送你回房休息!他抱着沈妍,大步流星地上了楼,留下满堂宾客面面相觑。

    沈聿川和沈妍一上楼,客厅里的气氛便微妙地松弛下来,随即,更肆无忌惮的议论声便如潮水般向苏晚涌来。

    啧啧,瞧瞧聿川对妍妍那上心的样,哪像是叔侄,分明是放在心尖上疼的。一个打扮妖娆的贵妇掩嘴轻笑,眼神却毫不客气地瞟向苏晚。

    可不是嘛,有些女人啊,就是没福气,占着位置也没用,拴不住男人的心。旁边立刻有人附和,声音不大,却字字扎心。

    沈老太太更是冷哼一声,对着身边几个老姐妹抱怨:当初我就不同意这门婚事,非要娶这么个药罐子回来,晦气!如果不是妍妍的身份,我们聿川怎么会娶她。这个苏晚,整天死气沉沉的,谁看了不添堵

    就是,老姐姐,您也别太生气,有些人的命啊,就是克夫克家的。

    那些奚落和嘲讽像无数根细密的针,扎得苏晚体无完肤。她脸上努力维持的平静终于一点点裂开,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好像所有人的目光都变成了利刃,将她剥得一丝不挂,让她无地自容。她放在膝上的手不自觉地收紧,指甲深深嵌入手心。她想逃,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她想去楼上透透气,或许,也能找到沈聿川,问问他,这究竟算什么。

    苏晚端起面前几乎未动的果汁,轻轻抿了一口,压下心头的屈辱与翻涌的气血,心中冷笑。她放下杯子,也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二楼的走廊很长,她走到一间虚掩着门的房间外,还未靠近,就听见里面传来沈妍那带着哭腔的、刻意放软的声音。

    小叔叔,你现在有了小婶婶,是不是就不要我了这些年,我一个人好寂寞……

    苏晚的脚步顿住,鬼使神差地凑到门缝边。

    阳台上,沈聿川背对着房门,身形僵硬,两只手紧紧攥成了拳。沈妍就站在他面前,仰着那张楚楚可怜的脸,眼圈泛红。你每天对着那个病秧子,难道心里就舒坦吗我只要一想到你和她在一起,我这里……她说着,柔若无骨的手指点上自己的心口,然后又大胆地去抓沈聿川的手,想让他感受自己的心跳。

    妍妍,别胡说。沈聿川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沈妍却得寸进尺,整个人都贴了上去,柔软的身体紧挨着他紧绷的肌肉。她的手指不安分地在他笔挺的西装上游走,最后落在他衬衫的第二颗纽扣上,轻轻打着转。我胡说了吗你不敢碰我,是不是怕她不高兴小叔叔,你看看我,她踮起脚尖,温热的气息喷在他的下颌,我才是那个真正需要你的人啊。

    她说着,竟主动拉过沈聿川僵硬的手,放在自己后背的裙子拉链上,声音又软又媚:小叔叔,帮我……这件裙子太紧了,我有点喘不过气……

    这句语带双关的请求,成了压垮沈聿川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他猛地将沈妍死死地抵在身后的栏杆上,一双眼猩红,再无半分克制。他粗暴地扯下那根拉链,昂贵的礼服应声而开,露出她大片雪白的后背和精致的内衣搭扣。他低下头,不再是亲吻,而是近乎啃噬般地吻上了她的唇。

    那是一个充满了占有欲和压抑已久的疯狂的吻。沈妍非但不怕,反而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双臂紧紧缠上他的脖颈,热情地回应着。在亲吻的间隙,沈聿川终于从喉咙里挤出破碎的字句,那声音里满是情欲与挣扎:妍妍……别再折磨我了……你知道的,我的身体,我的心……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

    苏晚胃里一阵剧烈的翻腾,几乎要当场呕出来。她死死捂住嘴,强迫自己咽下那股恶心,转身,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烙铁上。

    她逃到别墅花园的僻静角落,夜风微凉,吹不散她心头的窒闷。刚喘匀了些气,身后便传来高跟鞋踩在石子路上的声音。沈妍换了一身轻便的家居服,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施施然走了过来,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得意与挑衅。

    哟,这不是小婶婶吗躲在这儿做什么刚才在阳台上,看得还过瘾沈妍走到苏晚面前,那杯滚烫的咖啡,没有丝毫预兆地就朝着苏晚的胸口泼了过去!

    苏晚本能地侧身一躲,咖啡大部分泼洒在地上,但仍有滚烫的液体溅在她裸露的手臂上,火辣辣地疼。

    沈妍见没能正中目标,撇了撇嘴,语气越发恶毒:贱人,反应还挺快。不过,你那颗心脏,在我身体里可真是好用得很呢!实话告诉你吧,当年你妈第一次心脏病发,可不是什么意外。是她在你们那间布置了一半的新房里,亲眼撞见我和小叔叔……啧啧,那场面,她当场就气得浑身发抖,脸都白了!后来啊,我不过是略施小计,让我的心脏也‘恰好’出了点问题,小叔叔心疼我,自然就把你的心给我了。哦,对了,你妈死的时候,那眼珠子瞪得多大,像是要从眼眶里掉出来,还想伸手掐死我们呢!真是活该!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扎进苏晚早已千疮百孔的心。母亲临死前的绝望与不甘,七年来的欺骗与利用,沈妍此刻的得意与残忍,交织在一起,在她脑海中轰然炸开。

    苏晚只觉得喉头一甜,胸腔内剧痛翻涌,她控制不住地弯下腰,猛地咳出一口鲜血,暗红色的血点溅落在身前洁白的裙摆和冰冷的石板上,触目惊心。

    啊——!杀人了!她吐血了!沈妍夸张地尖叫起来,像是受了天大的惊吓。

    沈聿川闻声箭一般地冲了出来,一眼便看到苏晚唇边的血迹和地上的血点,以及受惊的沈妍。他不问青红皂白,对着苏晚便是一声怒吼:苏晚!你又在这里发什么疯!妍妍好心给你送杯咖啡,你看看你做的好事!

    沈妍立刻扑进他怀里,哭得梨花带雨:小叔叔,我好心给她送咖啡,她、她自己打翻了,还烫到了我的手腕,然后她就吐血吓我……呜呜呜,好可怕……她举起光洁的手腕,上面连一点红痕都没有。

    沈聿川心疼地搂住沈妍,转向苏晚时,眼神冷得像冰:苏晚!你母亲当年心脏病发,那是她自己身体不好,承受能力太差!妍妍只是可怜你,你怎么能把气撒在她头上,还用这种方式诅咒她立刻给妍妍道歉!

    苏晚看着眼前这对狗男女,突然笑了,笑声凄厉,带着无尽的悲凉与嘲讽。她缓缓直起身,抹去嘴角的血迹,目光扫过旁边露台餐桌上放着的一个空红酒瓶。她走过去,拿起酒瓶,将瓶底残留的最后一点酒液猛地灌进嘴里,几片细小的玻璃碎屑混在酒液中划过她的舌尖和嘴角,渗出血丝,她却毫不在意。

    沈聿川,她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平静,你心肝宝贝的好意,我‘领’了!你现在,满意了吗

    说完,她将空酒瓶重重往地上一掷,转身,一步一步,踉跄却决绝地向别墅外走去。

    4

    最后的礼物与假面的彻底撕裂

    沈聿川当晚没有回别墅。

    第二天上午,他的电话打了过来,声音带着刻意营造的疲惫与歉疚:晚晚,昨晚的事……对不起。妍妍她情绪不太好,我怕她再受刺激,说话重了些,你别往心里去。

    苏晚倚在窗边,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声音平静无波:嗯。

    明天是我们结婚七周年纪念日,沈聿川继续说着,语气里带上了一丝温情,也是为你换那颗最新人造心脏的日子。我已经安排好了,手术之后,我带你去瑞士休养一段时间,好好庆祝一下。

    苏晚唇角牵起一抹极淡的弧度,轻得像风一吹就会散:好啊。刚好,我也为你准备了一件结婚周年礼物。

    电话那头,沈聿川正陪着沈妍在一家高级珠宝定制工坊里。沈妍挽着他的手臂,对着橱窗里一颗硕大的黄钻戒指指指点点,娇声道:小叔叔,这个好不好看我觉得比上次那个粉钻更衬我。

    沈聿川对电话这头敷衍道:是吗我很期待。那你好好休息,明天我来接你。挂了电话,他立刻换上一副宠溺的笑容,对沈妍道:喜欢就买,我的妍妍戴什么都好看。

    沈妍不满地撅起嘴:小叔叔,你刚才跟谁打电话呢那么温柔,是不是那个病秧子

    不是,是工作上的事。沈聿川点了点沈妍那嘟着的小嘴,温柔地应付着。

    直到结婚纪念日零点钟声敲过,沈聿川才带着给沈妍新买的珠宝,略感疲惫地回到空无一人的别墅。

    玄关的灯亮着,助理小陈站在客厅中央,神色复杂,怀里捧着一个银色的恒温医疗箱。沈总,小陈的声音有些干涩,这是傍晚时分快递送来的,指明是……是夫人给您的结婚周年礼物。

    沈聿川眉心一跳,那股不安再次涌上。他接过箱子,入手冰凉沉重。

    打开箱盖,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和消毒水的气息扑面而来。里面,那颗他七年前亲手植入苏晚胸腔的、如今染着斑斑暗红血迹的人造心脏,正静静地躺在丝绒垫上,金属外壳在灯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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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旁边,是一张素白的卡片,上面是苏晚清秀却带着决绝的字迹:沈聿川,这颗你‘爱’我的证明,还给你。从此,两不相欠。

    砰——

    医疗箱从他手中滑落,人造心脏滚了出来,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沈聿川的脸瞬间血色尽失,他踉跄后退,撞在鞋柜上,呼吸急促,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

    他疯了一般冲进卧室,床上空空如也,只有床头柜上整齐地放着两份文件和一个小巧的U盘。

    是离婚协议书,苏晚已经签好了字。

    他颤抖着手拿起U盘,插入笔记本电脑。

    第一个文件,是他和陆鸣在书房对话的录音,陆鸣的讥讽,他的理所当然,清晰无比。

    第二个文件夹,是他那个名为爱妍的小号朋友圈截图,那些肉麻的表白,刺眼的转账记录,海外小岛的房产证明,每一条都像一记耳光狠狠抽在他脸上。

    第三个,是那份伪造的、受益人是沈妍的苏晚自愿捐献心脏同意书照片。

    第四个,是一段监控录像。画面有些模糊,但能清晰看到,就在苏母被宣布排异死亡后不到一小时,沈妍穿着病号服,却精神十足地扑进他怀里,两人在医院僻静的走廊尽头拥抱,沈妍笑得灿烂,他则一脸如释重负。

    最后一个,是苏晚在沈家老宅阳台外录下的音频,他和沈妍那些不堪入耳的对话,他撕扯沈妍裙子拉链的声音,还有两人压抑而疯狂的喘息……

    沈聿川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炸开,浑身的血液都冲向头顶,又在瞬间凝固。他猛地合上电脑,像被烫到一样。

    他抓起手机,手指抖得几乎拨不出号码,终于接通了陆鸣的电话,声音是自己都未曾听过的恐慌与颤抖:陆鸣……帮我查,晚晚……她现在在哪家医院……

    电话那头,陆鸣的声音冰冷,带着一丝嘲弄:沈聿川,你现在知道怕了早干什么去了当初你怎么对她的,自己不清楚吗哦,对了,听说你今天还要给她换‘新’心脏,新心脏呢找到了吗

    她把……她把那个人造心脏寄回来了……沈聿川的声音破碎,他看着离婚协议书上苏晚那两个字,第一次感到一种无法呼吸的痛楚和恐慌。他发现自己好像真的习惯了苏晚的温顺,习惯了她的牺牲,他只是……他只是不能失去妍妍。他喃喃自语,试图说服自己:我要找到她,我要跟她解释,她那么爱我……她一定会原谅我的……

    而在两人逛街买首饰的时候,苏晚已经提前来到了市郊一家私立医院。闺蜜安然早已从国外秘密回来,她是一家顶尖私人医院的心外科主任。

    都准备好了。安然穿着白大褂,脸上带着沉稳的微笑,拍了拍苏晚的肩膀,新的心源已经匹配成功,供体是个很善良的年轻人,叫小雨,因意外脑死亡。他的父母希望他的心脏能以另一种方式继续跳动。

    苏晚躺在移动病床上,看着手术室上方明亮的无影灯,心中一片平静。她看向安然,露出一抹虚弱却释然的笑:安然,谢谢你。

    傻瓜,我们之间说什么谢。安然推着她,走向那扇代表着新生的大门,睡一觉,醒来一切都会好的。

    5

    新生彼岸,魔怔的追猎

    数月后,苏晚在一间洒满晨曦的小屋中醒来,窗外是蔚蓝无垠的海,鸥鸟的鸣叫清越悠长。安然端着一杯温水走进来,眼角带着笑意:感觉怎么样胸口还闷吗

    苏晚轻轻摇头,手下意识地抚上胸口,那里,一颗年轻而有力的心脏正在平稳跳动。安然告诉她,心脏的捐献者是一个叫小雨的八岁女孩,一场意外夺走了她鲜活的生命,她的母亲悲痛之余,遵从了女儿生前把有用的东西给需要的人的朴素愿望。

    医生说,小雨的眉眼……很像你母亲年轻的时候。安然的声音很轻。苏晚的母亲名字里也有一个雨字。泪水无声滑落,苏晚却笑了。她想,这或许是母亲,换了一种方式,继续守护着她。

    小城的生活简单而宁静。小雨的母亲在海边开了一间小小的画室,苏晚时常过去帮忙,研墨,或者只是静静地坐着,听海浪拍打礁石,看孩子们用稚嫩的笔触描绘心中的世界。久违的平和,如暖流般包裹着她。

    与这份宁静隔绝的,是沈聿川日益崩塌的世界。他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关系,却找不到苏晚一丝一毫的踪迹,仿佛她已人间蒸发。沈氏集团的事务堆积如山,他却连翻开文件的力气都没有,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下去,曾经精心打理的短发变得凌乱,眼窝深陷,眼中布满血丝。

    那只U盘,成了他日夜的梦魇。陆鸣的讥讽,他自己那句我管不了那么多,苏晚在老宅阳台外录下的、他与沈妍那些不堪的对话和声音……每一个片段都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他早已扭曲的神经。他一遍遍地回放,苏晚咳血后苍白的脸,她决绝离去的背影,还有沈妍描述中苏母临死前那双圆睁的、充满怨恨的眼睛——他甚至能清晰看见那眼神,日夜灼烧着他。

    是心脏……是那颗心脏不对……他喃喃自语,目光涣散地盯着空气中的某一点,只要把她的心还给她,一切都会好的。她会原谅我的,她那么爱我……这个念头像疯长的藤蔓,缠得他喘不过气,也成了他唯一的救命稻草。他要找回苏晚,找回她的心脏,然后,一切重新开始。

    这天,沈妍又在别墅里大发脾气。换了那颗次一级的心源后,她的身体远不如从前,时常感到心悸气短,脸色也总是蜡黄。看着沈聿川对她日渐冷淡,整日魂不守舍地念叨着苏晚,她心中的嫉恨与不安如同毒蛇般噬咬着她。

    她端着一杯参茶,扭着腰肢走到书房,见沈聿川正对着一堆照片发呆,便娇声开口:小叔叔,那个苏晚走了就走了嘛,有什么好找的以后就我们两个人,不是更好吗你看我,现在身体也需要人照顾……

    沈聿川猛地转头,眼中血红一片,像一头被激怒的困兽。他一把挥开沈妍手中的参茶,滚烫的茶水泼了沈妍一手,她尖叫一声。

    闭嘴!沈聿川的声音嘶哑得像是砂纸摩擦,如果不是你,晚晚怎么会离开我!都是你的错!他一把掐住沈妍的脖子,力道之大让沈妍瞬间翻了白眼,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

    咳……咳咳……小叔……叔……沈妍吓得魂飞魄散,手脚并用地挣扎。

    就在沈聿川因烦躁而松开手,沈妍瘫软在地剧烈咳嗽时,他的目光被助理刚送来的一叠文件中,一张不起眼的画展宣传册吸引。册子一角,一个穿着素色长裙的女子背对着镜头,正低头专心调色,阳光勾勒出她柔和的侧脸轮廓。那背影,那姿态……

    沈聿川的瞳孔骤然收缩,随即爆发出一种病态的狂喜。他死死盯住那张照片,嘴角咧开一个僵硬而诡异的弧度。找到了……他找到苏晚了!

    一个可怕的计划在他脑中迅速成型。他需要苏晚原来的心脏,那颗本就属于她的心脏!他转头,看着地上还在瑟瑟发抖、心有余悸地抱怨着胸口不适的沈妍,眼神倏地变得冰冷而幽深,像在打量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

    他走过去,竟温柔地扶起沈妍,语气是从未有过的耐心:妍妍,你最近身体总是不好,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我联系了一个很厉害的医生,在国外有间私人诊疗室,设备都是顶尖的。我带你去做个彻底的检查,好好调理一下。然后,我们就彻底忘了苏晚,重新开始,好不好

    沈妍本就没什么脑子,听沈聿川这么一说,又见他态度温和,竟立刻信以为真,之前的恐惧抛到九霄云外,脸上重新漾起喜悦:真的吗,小叔叔我就知道你还是最疼我的!

    几天后,沈妍满心欢喜地跟着沈聿川来到一处位于偏远郊外的私人医疗机构。与其说是诊所,不如说像个小型堡垒,戒备森严。当她被带入一间灯光明亮得刺眼、摆满了冰冷手术器械的房间时,当她看到沈聿川换上白大褂,眼中是她从未见过的、赤裸裸的疯狂与贪婪时,一股寒意从脚底猛地窜上头顶。

    小叔叔……你……这里是哪里你……你要做什么沈妍的声音开始发抖,本能地想后退。

    沈聿川脸上露出一个扭曲至极的笑容,声音却平静得令人毛骨悚然:妍妍,你不是一直说,苏晚那颗心脏在你身体里跳得很好吗它本来就是她的。现在,我要把它取回来,还给苏晚。只有这样,她才会原谅我,我们才能真正地重新开始。

    不!不要!小叔叔!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沈妍终于明白过来,吓得涕泪横流,嘶声哭喊求饶,试图挣扎逃跑。

    沈聿川对她的哭喊置若罔闻,熟练地从一旁拿起一支注满麻醉剂的针管,在她惊恐绝望的目光中,毫不犹豫地扎进了她的手臂。沈妍的挣扎渐渐微弱下去,最终无力地瘫倒在冰冷的手术台上。

    没有专业的助手,没有严谨的术前准备。沈聿川凭借着过去作为顶尖心脏外科医生的记忆和一股骇人的疯劲,动作粗暴却又诡异地精准。鲜血迅速染红了他的白大褂,溅在他的脸上、手上。他却浑然不觉,眼神狂热而专注,仿佛在进行一项神圣的仪式。

    终于,那颗曾在苏晚胸腔里跳动,又在沈妍身体里寄居了七年的心脏,被他完整地取了出来。他小心翼翼地,近乎虔诚地将它捧在手心,放入早已准备好的无菌特殊保存容器中。

    他捧着那个容器,像捧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脸上是满足而扭曲的笑容,鲜血顺着他的指缝滴落。

    苏晚……我的晚晚……等着我……他喃喃低语,声音里充满了病态的温柔与期待,我把你的心拿回来了……这一次,我亲自给你换上,你一定会没事的……你会原谅我的……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

    容器里,那颗心脏在特殊的液体中,仿佛还带着一丝微弱的搏动,也像一个血淋淋的,通往地狱的邀约。

    6

    最后的审判,爱恨皆成空

    海风带着微咸的腥气,吹拂着苏晚颊边的碎发。她坐在画架前,调色板上的颜料在阳光下显得格外鲜亮,远处是金色的沙滩和蔚蓝的海面,几只海鸥在浪花间嬉戏。岁月静好,仿佛过去的那些不堪与疼痛都已彻底被这海风吹散。

    突然,一道阴影投射在她的画板上。

    苏晚抬起头,瞳孔微微一缩。

    沈聿川就站在她面前,形容枯槁,头发油腻地贴在额角,眼球布满血丝,深陷的眼窝让他看起来像一具行走的骷髅。他身上那件昂贵的西装皱巴巴的,沾着不知名的污渍,与这海边悠闲的氛围格格不入。唯一不变的,是他那双眼睛,此刻正闪烁着一种不正常的、亢奋的光,死死地盯着她。

    他手里,还提着一个棕色的、带有低温标识的医用避光容器。

    苏晚,晚晚!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像破旧的风箱,充满了急切与一种令人不安的狂热,你看,你的心脏,我拿回来了!它一直很好,我一直好好保存着!我马上给你做手术,把它还给你,你就再也不用受苦了!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他向前迈了一步,那容器几乎要碰到苏晚的画架。

    苏晚下意识地后退,安然不知何时已来到她身边,伸手将她护在身后,警惕地看着沈聿川。

    苏晚稳了稳心神,看着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男人,眼神冰冷而平静,像结了冰的湖面,再也掀不起半分涟漪。不必了,沈医生。她开口,声音清冷,带着一丝刻意的疏离,我已经有了新的心脏,它很健康,也让我感受到了新生。至于你手里那个……在沈妍身体里待过的东西,我嫌脏。

    不!不!晚晚,它没有脏!它是你的!完完整整,是你自己的!沈聿川的情绪激动起来,声音尖利,是沈妍不好,她不配拥有它!我已经把它取回来了!你听话,我们马上手术!

    苏晚看着他那副疯魔的样子,一股积压了七年多的怨愤与恶心猛地冲上心头,声音因愤怒而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沈聿川!

    她推开安然的手,直视着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中挤出来的:是你!是你害死了我妈妈!是你当初在我和你的新房里和沈妍做出那种龌龊事,被我妈妈撞见,才让她气得心脏病发!是你,眼睁睁看着她病危,却为了救沈妍那个贱人,骗走了我的心脏,还伪造了她排异死亡的记录!是你,让我戴着那颗冰冷的人造心脏,人不人鬼不鬼地苟延残喘了整整七年!你所谓的爱,你的深情,你的愧疚,全都是演戏!沈聿川,你的爱,太恶心了!

    字字句句,如同利刃,将沈聿川最后一点伪装的理智彻底剖开。

    不……不是这样的……他茫然地摇头,眼神开始涣散,我只是……我只是太爱你了,也想让妍妍活下去……我是为了你们好啊……

    就在这时,几名警察从不远处迅速包围过来。安然在看到沈聿川出现的那一刻,就已经悄悄报了警。

    沈聿川看着苏晚那双再无半分情意、只剩下厌恶与决绝的眼睛,又看到逼近的警察,他彻底崩溃了。手里的容器哐当一声掉在沙滩上,盖子弹开,那颗被特殊液体浸泡着、尚带着一丝诡异活性的心脏滚了出来,沾上了沙粒,像一块被遗弃的腐肉。

    苏晚!他嘶吼着,像一头绝望的野兽,疯了一般试图冲向苏晚,那颗心是你的!你快把它放回去!放回去啊!

    两名警察眼疾手快地将他按倒在地,冰冷的手铐锁住了他曾经拿手术刀救人的双手。

    我爱你啊!苏晚!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你为什么不明白!他被拖拽着,依旧徒劳地挣扎,声音凄厉,妍妍的心不好,你的心才是最好的!把它换回来,我们就都能好了!

    他那颠三倒四的疯话,在海风中显得格外滑稽又可悲。

    数月后,法庭宣判。沈聿川因故意伤害罪(对沈妍)、非法摘取及买卖人体器官罪、医疗欺诈罪,以及间接导致苏婉心脏病发作后延误救治致死等多项罪名成立,被判处无期徒刑。

    听说,他在狱中彻底疯了,整日对着墙壁用指甲划着心脏的图案,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我要把心还给她……晚晚,等着我……

    沈妍虽然保住了性命,但那次粗暴的取心手术给她造成了不可逆的损伤,加上后续治疗不及时,身体彻底垮掉,在医院的病床上缠绵了数月,最终还是因为多器官衰竭,在无尽的病痛和悔恨中咽了气。沈老太太受不了这接二连三的打击,中风瘫痪,沈家的光鲜也渐渐暗淡下去。

    苏晚偶尔会从小雨的母亲口中,听到一些关于沈聿川在狱中疯癫的传闻,内心毫无波澜,就像在听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陌生人的故事。

    她在海边那座宁静的小城定居下来,用那颗属于小雨的、年轻而充满活力的心脏,感受着清晨的阳光,傍晚的微风,和孩子们纯真的笑脸。生活平静而充满希望。

    至于那颗曾属于她,却沾染了太多肮脏与罪恶的心脏,在作为证物后,被依法进行了销毁。

    爱与恨,都已随着那颗心脏的湮灭,彻底化为乌有。苏晚知道,她的人生,终于翻开了崭新的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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