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威亚升到20米时，我摸到腰间的平安符边角卷了边——那是母亲用本命年红绳编的，她说能护我周全。咔——
安全扣松脱的瞬间，我听见沈薇在绿幕后笑：
沉舟哥，这遍拍不好就再让茗宛摔一次嘛。
傅沉舟的声音混着风灌进耳朵：
她抗摔，你别怕。
坠落的1.7秒里，我盯着他手中的温奶茶——昨天我发着39℃高烧替沈薇拍落水戏
他说多喝热水，此刻却用掌心焐着那杯她最爱的芋泥波波。
后背砸在保护垫上时，平安符的红绳断了，血珠渗进平安二字，像极了母亲病历单上的欠费印章。
......
1
这是我第137次替沈薇吊威亚。
腰间的平安符硌得肋骨生疼——那是母亲用本命年红绳编的，她说绳结里藏着三十六句《药师经》，能护我每次摔落都不伤筋动骨。
此刻红绳正随着我的翻转拧成死结，平安二字在雨水里渐渐模糊。
后背砸在保护垫上的刹那，我听见自己的尾椎骨发出咔嚓声。
苏茗宛你怎么回事导演的骂声混着雨声砸下来，沈薇的裙摆都溅上泥点了！
傅沉舟的皮鞋尖碾过我手背上的血泡，他甚至没低头看我一眼，只对着绿幕方向喊：
威亚组检查设备，半小时后重拍。
伞骨转动时，他腕间的银镯闪过微光——那是去年我送他的生日礼物，刻着沉舟侧畔千帆过的半句诗。
沈薇踩着防水台跑过来，裙摆上的泥点让她蹙眉：
茗宛，你是不是没吃早饭摔下来的姿势好僵硬。
她蹲下身，指尖划过我渗血的掌心，转头对傅沉舟笑
沉舟哥，要不要让茗宛去做个体检呀别摔出个三长两短，耽误《花与月》的进度。
急救车的鸣笛盖过我的心跳。
护士给我戴氧气面罩时，我摸到口袋里的手机在震——母亲的主治医生发来消息：
苏女士，您母亲的抗癌药已经断供三天，建议尽快续费。
锁屏壁纸是三个月前拍的，傅沉舟说要陪我去医院，最后却抱着沈薇的香奈儿包消失在奢侈品店门口。
病人腰椎有明显移位，可能需要手术。
急诊室的白炽灯刺得人睁不开眼，我盯着输液管里的药水一滴一滴落下，突然想起今早开机前，傅沉舟亲手替沈薇调整威亚扣的场景。
他指尖在锁扣上停顿三秒，顺时针旋转两圈——那是威亚松动的标准操作，而我当时正蹲在角落，给母亲发再等等我的短信。
手机屏幕亮起，周姐发来消息：
傅总说沈薇明天要拍水下戏，你今晚出院吧，别耽误流程。
附加文件是今日片酬结算单：
应发8000元，扣除沈薇造型师加班费5000元，实到3000元。
我摸向腰间的平安符，绳结已经松开，红绳缠在指节上，像极了母亲病历单上那条触目惊心的欠费红线。
2
消毒水的气味在鼻腔里结了层痂。
我盯着手机里的转账记录，屏幕上傅沉舟的头像在凌晨三点零七分跳动
附言小替身也要开心，金额8.88元。
今天是我23岁生日。
床头的塑料饭盒里，装着护工阿姨送的半块绿豆糕——她见我吃了三天白粥，偷偷从食堂带的。
而傅沉舟的助理在半小时前送来生日礼物：
一个印着沈薇代言logo的帆布袋，里面装着她去年参加综艺时穿过的旧卫衣，衣领处还沾着没洗掉的亮片。
苏小姐，您的住院费还差两千。
护士递来催款单时，我正用温水泡开止痛药。
抽屉最深处藏着母亲的病历本，最新一页写着建议放弃治疗，墨迹被水渍晕开，像极了昨天拍威亚时，沈薇裙摆上的泥点。
周姐的脚步声在走廊响起时，我正对着镜子贴止痛贴。
她推门进来，香水味盖过消毒水：
沈薇新戏宣传费超支了，这个月奖金扣两万。
工资条拍在床头柜上，应发3万2的月薪，实到1888.88元——小数点后两位，刚好是傅沉舟转账的零头。
对了，她扫过我床头的平安符，冷笑一声
傅总说你最近太迷信，威亚戏老出意外，明天开始让陈芳替你吊高空戏。
陈芳是刚入行的替身，上周替沈薇拍骑马戏时摔断了左臂。
我摸着工资条上沈薇美甲费-5000元的扣款项，突然想起上个月在化妆间听见的对话：沈薇举着新做的碎钻美甲，对傅沉舟笑说茗宛的手比我粗糙，拍特写会穿帮。
他当时怎么回答的
那就多扣她点片酬，给你换更好的甲油。
手机在掌心震动，母亲的主治医生发来消息：
苏女士，您昨天申请的预支工资被驳回了。
我盯着对话框里的傅沉舟已读，突然想起签约时他说的话：
茗宛，我们公司最看重真心。
此刻真心被印在工资条上，是沈薇的美甲费、宠物狗的医疗费、粉丝见面会的均摊款，而我的真心，是用137次摔落换她一句沉舟哥，茗宛好厉害。
周姐离开时，帆布包里的旧卫衣滑落在地，衣领上的亮片刮过我新结的痂。
我捡起衣服，看见内侧绣着极小的V字——沈薇英文名的首字母，而我的名字，从未出现在任何一件属于她的物品上。
3
消毒水的气味还粘在袖口，我已经泡进了摄影棚的冷水池。
沈薇嫌水温太低，傅沉舟便让我先替她泡半小时。
池边的温度计显示18度，我数着水面的涟漪，第12次浮出水面时，鼻腔被消毒水刺得生疼。
茗宛，表情再惊恐点！
导演举着喇叭喊，沈薇要演出被水鬼拖下水的绝望！
我沉进水里，让耳麦灌满池水。模糊的视线里，沈薇裹着浴巾坐在躺椅上，傅沉舟正用保温杯给她递红枣茶。
他手腕上的银镯在灯光下泛着光，那是我亲手挑的款式，现在却戴在给另一个女人递暖茶的手上。
第18次浮出水面时，我听见道具组的小声议论：
傅总昨天又让调松苏茗宛的安全扣了，说沈薇怕疼。
嘘——她上次摔断腰，傅总可是连跌打药都没给全，过期的还分了半盒给陈芳。
冷水灌进喉咙的瞬间，我想起陈芳出院时说的话：
茗宛姐，傅总给的跌打药别用，我伤口都化脓了。
此刻腰间的止痛贴被泡得卷边，母亲的平安符在池底泛着暗红，像极了她病房里那盏永不熄灭的床头灯。
停！沈薇的睫毛膏花了！
导演的喊声让我在池底多待了十秒。浮出水面时，沈薇正对着镜子补妆，傅沉舟拿着纸巾替她擦脸：
要不要让茗宛再泡半小时水温应该差不多了。
她撒娇似的捶他肩膀：沉舟哥好坏，茗宛会感冒的。
会感冒吗
去年冬天替沈薇拍落水戏，我发烧39度在医院打吊瓶，傅沉舟发来消息：
多喝热水，别耽误明天的戏。
而沈薇同期感冒，他却送了整箱的进口保健品，朋友圈配文小朋友要照顾好自己。
池边的计时表显示，我已经泡了45分钟。
指甲缝里卡着池底的青苔，我数着掌心的淤青——这是第97次替沈薇拍危险戏份，母亲的药费还差12万3。
手机在防水袋里震动，周姐发来消息：傅总说你泡过的水，沈薇嫌脏，让道具组换一池。
我盯着池面的涟漪，突然看见池底沉着半片平安符的红绳。
那是昨天换护具时扯断的，绳结里的《药师经》经文已经模糊，只剩下平安二字的残片，像极了傅沉舟每次说下不为例时，眼底转瞬即逝的不耐。
4
更衣室的铁皮柜响了三声。
我攥着半干的毛巾转身，阿浩正把U盘往我手里塞，指尖还带着道具间的机油味：
茗、茗宛姐，昨天看见傅总助理删监控，我偷偷拷了一份……
他眼球布满血丝，工装裤膝盖处沾着威亚钢索的铁锈。
U盘还带着体温。
监控视频在手机里缓冲时，我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盖过了更衣室的滴水声。
画面跳转到前天下午三点十七分，傅沉舟戴着白手套走进道具间，指尖划过排列整齐的安全扣。
沈薇明天有高空戏。
他的声音透过手机扬声器传来，尾音带着不耐
把苏茗宛的安全扣调松两格。
道具组小张犹豫：
傅总，调松后冲击力会增加30%，她腰伤还没好……
她抗摔。
傅沉舟冷笑，指尖在锁扣处停顿三秒，顺时针旋转两圈
沈薇要是害怕，这场戏又得NG十次，你担得起进度
他转身时，腕间的银镯刮过货架，正是我去年送他的那款，刻着平安二字的内侧对着镜头，清晰可见。
视频里的他走出道具间，阳光从百叶窗漏进来，在他白衬衫上投下条纹阴影，像极了急诊室里那张腰椎永久性损伤的诊断书。
我盯着屏幕里被调松的安全扣，突然想起威亚断裂时，傅沉舟递向沈薇的那杯芋泥波波——原来从一开始，他就计算好了一切：
调松的安全扣、过期的跌打药、永远差两千的住院费，都是为了让我像块破旧的抹布，在他需要时被拧干，不需要时随手扔掉。
茗宛姐，你手在流血！阿浩的惊呼让我回神。
掌心被指甲掐出的血珠滴在U盘上，我扯下毛巾裹住手，突然听见更衣室门外传来周姐的高跟鞋声：
苏茗宛，傅总让你去办公室。
视频还剩最后三十秒。
我看见傅沉舟在监控死角处停顿，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
锁屏壁纸刺痛了我的眼——那是沈薇趴在他肩上的合照，背景是某奢侈品店的橱窗，正是母亲断药那天，他说在谈公事的地方。
来了。
我关掉视频，把U盘塞进内衣口袋。
镜子里，我对着自己笑了笑，嘴角扯动时，后颈的止痛贴发出刺啦声。
周姐敲门的力道越来越重，我突然想起签约时傅沉舟说的我们是平等的，原来平等是他可以随意决定我的生死，而我连讨价还价的资格，都藏在这个温热的U盘里。
办公室的檀香味扑面而来时，傅沉舟正对着电脑看沈薇的定妆照。
坐。他头也不抬，指尖划过屏幕上沈薇的水袖
《花与月》下个月杀青，之后你就给陈芳当替身吧，她最近总摔不好威亚。
我盯着他腕间的银镯，突然很想知道，当他亲手调松安全扣时，有没有想起我在冷水池里泡了四十分钟，有没有想起母亲临终前没打完的那通电话。
傅总，我摸向口袋里的U盘，掌心的血已经浸透毛巾
我想问问，我母亲的预支工资——
停。他终于抬头，目光扫过我颈间的平安符
苏茗宛，你最近很喜欢提钱
他拉开抽屉，甩出一叠文件
看看吧，你签的合同里写着‘自愿承担一切风险’，包括工伤和疾病。
文件最上面，是我去年签的放弃社保声明，签名旁边，傅沉舟批注着替身无需保障。
我突然笑了，笑声惊飞了窗外的麻雀。
原来他早就备好了所有借口，就等着我像只撞进网的蝴蝶，徒劳地扑腾翅膀。
知道了，傅总。
我捡起文件，U盘在胸口发烫，那没别的事，我先去给陈芳示范威亚了。
转身时，傅沉舟的手机弹出消息，是沈薇发来的语音：
沉舟哥，茗宛今天看我的眼神好可怕，不会记恨我吧
他的回复透过空气传来：别怕，她只是个替身。
5
暴雨砸在写字楼玻璃上时，我正站在星芒娱乐的落地窗前。
陈总的秘书递来的热可可还冒着热气，而我摊开在桌上的，是三年来攒下的37张工资条——每张都用红笔圈着沈薇相关扣款，像极了母亲病历单上的死亡日期。
茗宛姐，这些扣款……
阿浩盯着沈薇宠物狗医疗费-30000元的条目，声音发颤
比我一年工资还多。
我摸着最新那张条目中的沈薇粉丝见面会均摊-80000元，想起那天我在威亚上摔断了右手小指，却收到周姐的消息：沈薇的粉丝要见真人，你忍着点。
陈总推门进来时，手里攥着从财务那里调来的资源分配表。
傅沉舟把你列在‘高危消耗品’类目下。
他将文件摔在桌上，屏幕上苏茗宛医疗支出＞产出价值，建议淘汰的批注格外刺眼，而沈薇的营销预算，是你的200倍。
手机在掌心震动，母亲的主治医生发来最后通牒：
苏女士，您母亲的病房已经安排给新病人。
锁屏壁纸是母亲出院那天拍的，她靠在床头对我笑，说等病好了要给我织件毛衣。
而此刻，她的氧气面罩已经摘下，输液管里只剩下生理盐水。
陈总，我推过去U盘，这是傅沉舟调松安全扣的监控，还有我母亲的停药记录。喉咙发紧，他亲手断了我母亲的生路。
陈总接过U盘时，我看见他袖口沾着的香灰——今早我去寺庙替母亲超度，他说恶人自有天收，然后塞给我这叠工资条复印件。
我们马上联系劳动局。他拨通电话，目光扫过我颈间的平安符
另外，我找了当年给沈薇做造型的化妆师，她愿意出庭作证——那些所谓的‘沈薇美甲费’，其实是傅沉舟给她买包的钱。
暴雨在窗外形成水幕。
我忽然想起去年冬天，傅沉舟说要送我新年礼物，最后却给了我沈薇的二手大衣——衣领里还别着张购物小票，金额38888元，正是母亲手术费的零头。而我的工资条上，沈薇美甲费刚好扣了这个数。
苏小姐，劳动局的工作人员来了，请跟我们去做笔录。
我抓起那叠工资条，指尖划过沈薇宠物狗美容费-15000元的扣款——那是母亲临终前想吃的一碗鸡汤面的价格，38元，我却买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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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星芒娱乐时，阿浩突然拉住我：
茗宛姐，周姐在朋友圈说你偷公司文件！
手机刷新，周姐的配图是我办公室的抽屉——里面的止痛片和平安符被拍得清清楚楚，配文某些替身手脚不干净，居然偷沈薇的定制甲油。
评论区瞬间炸开：
难怪薇姐总受伤，原来身边有小偷！
苏茗宛滚出娱乐圈！
暴雨打湿了平安符的红绳。
我看着远处傅沉舟的保姆车驶来，突然想起他在监控里说的她抗摔。
现在，我要让他看看，抗摔的替身，也能咬碎他的阴谋——用这37张工资条，用母亲病历上的每一个欠费章，用他亲手调松的安全扣。
劳动局的调解室里，投影仪亮了起来。
当37张工资条投影在大屏时，工作人员的笔尖在记录簿上划破纸页。
而我知道，傅沉舟此刻正在办公室看沈薇的新戏片花，他不知道的是，在他删掉监控的同时，我已经把证据备份在了母亲的平安符里——那个他永远不会多看一眼的、沾满我血迹的红绳结。
6
法庭的白炽灯管在头顶发出电流声。
我盯着傅沉舟的律师举起的自愿放弃治疗声明，纸张边缘的毛边在投影仪下格外清晰——那是上周我在他办公室看见的、打印机卡纸时留下的瑕疵。
法官大人，律师推了推眼镜，原告母亲的停药，是原告本人签署的放弃治疗协议，与我的当事人无关。
旁听席传来沈薇粉丝的窃笑，有人小声说果然是她自己不想治。
我摸着腰间的钢板，突然想起母亲临终前的眼神——她抓着我的手，想说话却发不出声，床头的电子钟显示03:17，正是傅沉舟调松安全扣的时间。
反对！陈总突然站起来，手里举着段录音
这是原告母亲护工的证词，证明签署声明时，原告正在摄影棚替被告沈薇拍高危戏份，无法到场。
录音里，护工阿姨的方言带着哭腔：
苏小姐那天吊着威亚，说‘阿姨你先签字，我拍完就来’，可等她赶到医院，阿姨已经……
法庭陷入沉默。
我看见傅沉舟的喉结滚动，他没想到我会从护工那里拿到关键证据。
沈薇的经纪人在后排疯狂发消息，手机屏幕的冷光映在她涂着碎钻美甲的指尖——正是从我工资里扣掉的5000元做的款式。
请原告展示身体损伤。法官敲了敲法槌。
我解开戏服，腰间的钢板在灯光下泛着冷光，13道伤疤像蜈蚣般爬过尾椎骨。
沈薇的粉丝席传来倒吸冷气的声音，而傅沉舟的目光，正落在我颈间的平安符上——那是用母亲的红绳重新编的，绳结里藏着她临终前剪下的头发。
这些伤，我指着投影里的监控视频
都是傅沉舟先生亲手调松安全扣的成果。
视频里，他戴白手套的手在锁扣上旋转的画面，被陈总做成了GIF循环播放。
傅沉舟的律师突然站起来，说要提交新证据，却被法官驳回：休庭十五分钟，双方整理最后陈述。
走廊的长椅上，阿浩突然塞给我个U盘：
茗宛姐，这是沈薇工作室的备份文件，里面有她让助理伪造声明的聊天记录！
我刚要打开，拐角处传来周姐的高跟鞋声：
苏茗宛，你以为有几个破录音就能赢
她涂着正红色指甲油的手晃着手机，沈薇刚刚发了微博，说你偷她的定制甲油去卖。
手机弹出推送，沈薇的配图是半瓶空甲油，配文有些人连我的二手货都要偷，果然是从贫民窟出来的。
评论区瞬间被小偷替身滚出娱乐圈的词条淹没
而她不知道的是，阿浩手里的U盘里，正存着她让助理在自愿声明上模仿我签名的视频——背景里的香奈儿包，正是傅沉舟用我母亲的救命钱买的。
肃静！
重新开庭时，傅沉舟的脸色比庭审开始时白了三分。
我看见他悄悄摸向口袋里的手机，而我的平安符正在胸口发烫——那里藏着劳动局最新调取的、他公司的财务流水，沈薇的每个奢侈品包，都对应着我工资条上的一次扣款。
现在宣判——
法官的声音响起时，傅沉舟的手机突然震动，一条匿名短信弹出：
你调松安全扣的视频，我还有第2版。
他猛地抬头，视线扫过旁听席，最后落在我颈间的平安符上。
而我知道，这个钩子刚刚埋下——那个掌握第2版视频的人，或许是另一个被压迫的替身，或许是沈薇的对家，又或许，是他从未放在眼里的、某个抗摔的工具人。
7
实验室的紫外线灯在凌晨三点十七分自动亮起。
我盯着电脑屏幕上扭曲的安全扣数据，后颈的止痛贴突然被冷汗浸透——昨天还好好的护具设计图，此刻的承重力参数被改成了0，而这个数字，正是傅沉舟给我母亲的手术费零头。
茗宛姐，打印机卡纸了！
阿浩的声音从影印室传来。
我摸向口袋里的U盘，沈薇工作室的备份文件还没来得及看完。
昨晚在法庭看见的香奈儿包金属扣，此刻正躺在我的绘图板旁，与监控里化妆师指尖的饰品一模一样。
先打印工资条证据。我扯下被篡改的设计图，突然想起陈总昨天说的话：
傅沉舟在业内放话，谁敢用你，就是与整个威亚协会为敌。
绘图板上，母亲的平安符图案被我绣在护颈处，红绳的走向正好对应人体最脆弱的寰椎——这是我用137次摔落换来的经验，现在却被人用病毒软件篡改。
影印室传来纸张撕裂的声音。
我抱着设计图冲进房间，看见阿浩正对着碎纸机发呆：
茗、茗宛姐，刚刚有人远程操控打印机，把沈薇的伪造证据全吞了！
他指了指屏幕，黑客留下的笑脸表情，与傅沉舟办公室的监控水印一模一样。
威胁信是在清晨五点送来的。
牛皮纸袋上没有寄件人，里面除了张停手吧，否则曝光你母亲断药真相的字条，还有半瓶沈薇的定制甲油——正是她微博上诬陷我偷的那瓶，瓶底刻着FWB三个字母，傅沉舟英文名的缩写。
陈总，我敲开他办公室的门
护具设计图被篡改，证据文件被删，还有这个——
他接过甲油时，我注意到他袖口的香灰比昨天多了些，像极了实验室打印机里残留的碳粉。
陈总盯着FWB突然冷笑：当年傅沉舟追沈薇时，送她的每瓶甲油都刻着这三个字母，美其名曰‘For
My
Baby’。
监控录像在十点整调出。
凌晨两点十七分，一个戴香奈儿手套的人进入实验室，指尖的金属扣在镜头前闪过。
我认出那是沈薇的化妆师Luna——上周在法庭，她的证词突然反转，说沈薇从未让她模仿签名。
茗宛姐，Luna的工牌显示她今晚值班！
阿浩举着考勤表跑进来。
我摸着腰间的钢板，突然想起Luna曾在更衣室说过：
沈薇总说你抢了她的打戏，可她连踢腿都要靠特效。
现在想来，她眼底的复杂情绪，或许藏着更深的故事。
护具的3D打印模型在下午三点完成。
我盯着平安符刺绣在护颈处投下的阴影，突然发现被篡改的承重力参数，正好对应傅沉舟公司常用的致命松扣数值——这不是普通的黑客攻击，是深谙威亚技术的人，在警告我别碰核心秘密。
茗宛，陈总突然推门进来，手里攥着份文件
威亚协会发了公告，禁止所有会员单位使用你的护具设计。
公告末尾的公章还带着墨香，而傅沉舟的名字，正排在协会理事名单的第一位。
我看着他新换的头像——沈薇戴着最新款香奈儿包的照片，突然笑了：
他们忘了，替身的生存之道，从来不是靠协会认证。
深夜离开实验室时，我在门口捡到半张撕碎的照片。
拼凑起来，是年轻时的Luna与傅沉舟母亲的合照，背景是某家养老院。照片背面，用红笔写着：
沈薇的第一个替身，死于2018年威亚事故，编号SMW-001。
8
摄影棚的追光灯在上午十点准时亮起。
我盯着镜头里自己的倒影，护颈处的平安符刺绣被放大十倍投在大屏
针脚间藏着的SMW-137编号，像道即将愈合的伤疤——这是我用3D打印技术刻上去的，SMW是沈薇英文名缩写，137是替她摔落的次数。
欢迎来到《赤焰江湖》开机直播！
主持人的声音盖过弹幕
听说苏茗宛老师带来了自主研发的护具，能否给大家展示一下
弹幕瞬间炸开：
替身还敢搞研发怕不是偷的沈薇创意吧
护颈处绣平安符，是怕摔死吗
我摸着护具上的金属扣，突然想起Luna照片背面的SMW-001——第一个替身的编号，或许就藏在沈薇第一个奢侈品包的防伪标里。
好的，我对着镜头笑，首先，请大家看这个安全扣——
拆卸声在麦克风里格外清晰。
当锁扣第三颗螺丝露出时，我听见导播室传来惊呼：
威亚协会发声明了！禁止使用非认证护具！
弹幕突然被违规护具滚出剧组刷屏，而我继续拆解：
傅沉舟先生调松安全扣时，会旋转两圈，让冲击力增加30%——
话未说完，摄影棚的灯光突然熄灭。
黑暗中，有双手抓住我的手腕，指尖的碎钻美甲划破我的掌心——是沈薇的Signature款式。
苏茗宛，她的呼吸喷在我耳边，你以为有个破护具，就能揭穿我
我反手扣住她的手腕，护具的防滑设计让我轻易挣脱。
应急灯亮起时，我看见她手里攥着半截安全扣——正是从我的护具上剪断的。
直播恢复了！主持人的声音带着颤抖。
我盯着镜头，血珠从掌心滴在护具的平安符上，突然想起威胁信里的曝光你母亲断药真相。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傅沉舟的微博刚刚更新，配图是母亲的停药记录，配文：
有些人的母亲，死在手术室外时，还穿着女儿偷来的二手大衣。
弹幕彻底失控：
天啊，她母亲是因为没钱治疗死的
傅总都说了她偷东西，还有什么好洗的！
沈薇突然捂住嘴，眼泪大颗大颗落下：
茗宛姐，你缺多少钱可以跟我说啊……
她腕间的香奈儿手链晃花镜头，正是用我三个月片酬买的款式。
我摸向护具里侧的微型摄像头，那里正录着她剪断安全扣的全过程。
沈薇，我对着镜头扯开戏服，腰间的钢板在应急灯下泛着冷光，你偷走的不是甲油，是每个替身的命。
导播室传来尖叫：威亚钢索在滴血！
我抬头望去，刚才被剪断安全扣的护具吊在半空，钢索上的血迹画出一道歪扭的V字——沈薇英文名的首字母，此刻像极了她每次假哭时画的眼尾弧线。
9
法庭的旋转门在正午十二点准时闭合。
我盯着投影仪上循环播放的直播录像——沈薇剪断安全扣的动作被逐帧放大，她指尖的碎钻美甲在镜头里格外刺眼，与第7章威胁信上的甲油瓶底FWB完全吻合。
被告傅沉舟，
法官敲了敲法槌，原告提供的录像显示，沈薇女士蓄意破坏护具，导致直播事故，你作何解释
傅沉舟的领带比上次庭审歪了两厘米，他扯了扯领口：
沈薇只是和替身开玩笑，法官大人不会真的认为，一个顶流需要靠剪安全扣来打压替身吧
陈总突然站起来，手里举着份文件：
这是威亚协会的内部邮件，显示傅沉舟先生在直播前两小时，要求协会紧急发布‘护具禁用声明’。
邮件末尾的手写批注刺痛眼球：
苏茗宛的护具会暴露SMW-001死因，必须封杀。
沈薇的经纪人在后排突然摔倒，随身携带的香奈儿包甩出个U盘——正是我在实验室丢失的、存有沈薇伪造证据的那个。
周姐，我对着她惊恐的眼睛笑，里面还有傅沉舟先生让你模仿我签名的视频，对吗
法庭陷入混乱时，Luna突然从证人席站起来：
我要作证！
她摘下香奈儿手套，露出手腕内侧的纹身——SMW-001，与第7章照片上的编号一模一样。
2018年，第一个替沈薇拍坠楼戏的女孩，编号SMW-001，
她声音发抖，傅沉舟让道具组调松安全扣，说‘新人抗摔，多摔几次找感觉’……
沈薇突然尖叫着扑向Luna：
你居然敢背叛我！
她的指甲划过Luna的脸，却被后者反手抓住：
背叛你收了傅沉舟的香奈儿包，就忘了那个女孩摔断颈椎时，你在后台补妆的样子吗
我摸向护具里侧的U盘，里面存着Luna提供的尸检报告：
SMW-001，真实姓名陈小雨，死因：威亚安全扣松脱导致颈椎断裂，与我母亲的停药记录，都发生在2023年3月17日——傅沉舟先生调松我安全扣的同一天。
傅沉舟的手机在此时震动，一条匿名短信弹出：
下一个证据，是你父亲当年篡改威亚数据的审批单。
他猛地抬头，视线与我颈间的平安符相撞——那是陈小雨母亲留给我的，她临终前说：
小雨总说，平安符能护替身周全。
现在，请原告展示最后一项证据。
法官的声音像根绷紧的弦。
我展开37张工资条，在大屏拼出吸血二字，每个笔画都对应沈薇的奢侈品账单：
这些钱，足够给SMW-001做十次颈椎手术，足够我母亲完成整个疗程，足够让每个替身买一副合格的护具。
沈薇突然跪在地上，妆哭花了整张脸：
法官大人，都是傅沉舟逼我的！他说只要我配合打压苏茗宛，就给我买最新款的香奈儿包……
她扯下腕间的手链扔向傅沉舟
你以为我真的喜欢这些包吗我只是怕成为下一个SMW-001！
法庭的空调突然失灵，傅沉舟的额头沁出冷汗，他盯着Luna展示的陈小雨照片，终于说出了那句我等了三年的话：对，安全扣是我调松的，停药声明是我伪造的，威亚协会的声明也是我发的……
肃静！法官拍案而起，鉴于案情重大，本庭宣布——
等等！傅沉舟突然转向我，眼里闪过一丝疯狂
苏茗宛，你以为赢了吗威亚协会的高层，都是我父亲的人，你以为那些证据——
他的话被陈总的手机铃声打断，劳动局的人冲进法庭，举着最新调取的财务流水：
傅沉舟先生，你公司账户显示，近三年来，所有替身的工伤补贴，都流入了您个人的奢侈品账户。
10
威亚协会的旋转门在清晨七点结冰。
我摸着护具上的SMW-137编号走进听证厅，金属牌在冬日阳光里泛着冷光——这是立法会前最后一次行业会议，我的名字第一次出现在威亚安全标准制定者名单上，而非高危替身。
苏女士，协会主席咳嗽着翻开文件
您提出的‘替身署名权’和‘安全扣强制检测’，可能会增加行业成本……
我解开戏服，露出腰间的钢板：
2018年，SMW-001陈小雨摔断颈椎时，行业成本是零；2023年，我母亲因欠费去世时，行业成本是零；现在，
我指向听证厅外的媒体镜头
每个替身的命，都该标上具体数字——比如威亚协会每年的奢侈品赞助费，刚好够买378副合格护具。
沈薇的尖叫在十公里外的片场响起。
我盯着手机里的路透视频，她正吊在15米高空，护具编号SMW-002在镜头里一闪而过——傅沉舟公司破产后，她失去了所有替身，经纪人举着喇叭喊：
薇姐，您上次让苏茗宛摔的七连摔，现在该您自己来了！
停！沈薇的声音带着哭腔，这护具怎么这么松
镜头扫过她的安全扣，第三颗螺丝正在缓慢旋转——和当年傅沉舟调松我护具时的角度分毫不差。
弹幕突然刷爆：薇姐的护具编号，和苏茗宛的好像！SMW-002，所以她是第二个替身
听证会现场传来倒吸冷气的声音。
我调出威亚协会的财务报表，奢侈品赞助那一栏的数字，正好等于378副护具的成本：
各位理事，你们收的每一笔赞助，都是替身的救命钱。
目光扫过曾驳回我护具认证的理事
包括傅沉舟先生父亲的公司，每年三百万的‘威亚安全基金’。
沈薇的第二次NG视频在中午十二点上传。
她摔在保护垫上的姿势无比僵硬，像极了我第一次替她拍坠楼戏时的模样。
评论区突然翻出旧闻：
当年SMW-001陈小雨摔断颈椎，沈薇在颁奖典礼上说‘替身是我的家人’，现在家人在哪儿
苏女士，协会主席的声音终于软化
我们同意将‘替身安全标准’纳入行业规范。
我摸着护颈处的平安符，针脚间藏着陈小雨母亲绣的雨字——这是她临终前托Luna交给我的，说
替小雨看看，替身是不是真的能站起来。
傅沉舟的信是在散会后收到的。
牛皮信封上印着破产清算组的公章，里面除了张泛黄的照片，还有行潦草的字：
你父亲的平安符，和我母亲编的那串，是同一批红绳。
照片里，年轻的傅沉舟父亲与我父亲站在威亚设备前，两人胸前都戴着平安符，背景是1998年的片场——那一年，我父亲作为替身摔断腰椎，最终死于感染。
手机在掌心震动，沈薇的经纪人发来私信：
茗宛姐，薇姐的护具安全扣彻底松了，她不敢再拍了……
我望向听证厅外，108位替身正戴着统一护具走过广场，护颈处的平安符刺绣在阳光下连成一片红海。
沈薇的第三次NG视频弹出时，我看见她护具上的SMW-002编号旁，不知谁贴了张字条：
替身不是编号，是名字。
11
替身协会的铜牌在正午阳光里发烫。
我摸着SMW-137编号的金属牌，突然听见旋转门传来碰撞声——傅沉舟穿着皱巴巴的西装冲进来，领带挂在脖子上，像条濒死的蛇。
茗宛，他的声音带着哭腔
威亚协会的理事全被调查了，我爸的公司也……
我盯着他腕间空荡荡的银镯位置，那里现在戴着枚生锈的平安符——和我颈间的那串出自同批红绳。
傅沉舟，我晃了晃手里的照片，1998年，我父亲摔断腰椎时，你父亲是不是在现场
他突然跪下，从怀里掏出本泛黄的工作日志：
是……你父亲是SMW-000，第一个没有编号的替身，我爸让他替自己顶罪，说‘反正替身没人记得’……
日志第37页，父亲的字迹刺痛眼球：
傅总说松两格安全扣没事，他儿子的毕业典礼不能迟到。
日期正是1998年6月17日，我五岁生日那天。
协会外传来救护车的鸣笛。
阿浩举着手机冲进来，屏幕里沈薇的护具在第三次七连摔时断裂，她摔在保护垫上的姿势，和当年的陈小雨一模一样。弹幕疯狂刷新：
SMW-002护具编号消失了！薇姐的护具上只有她的名字！
我摸向口袋里的信，是母亲临终前缝在平安符里的：
茗宛，你爸总说平安符能护替身周全，可他自己……
信纸边缘染着药水渍，像极了父亲工作照上的威亚油迹。
傅沉舟，我晃了晃他的工作日志
你父亲让替身顶罪的证据，都在这里面吧
他抬头望着协会墙上的替身名单，突然笑了：
你知道吗SMW不是沈薇英文名缩写，是‘替身没未来’（Stand-in
Has
No
Way）的拼音首字母……
沈薇的经纪人在此时打来电话，声音带着哭腔：
茗宛姐，薇姐说终于明白你当年的感受了，她护具上的编号被观众撕下来了，现在大家只喊她‘沈薇’，不是‘SMW-002’……
我望向协会门口，Luna正扶着陈小雨的母亲走来，老人手里攥着串新编的平安符：
姑娘，小雨的编号被协会撤了，现在她的名字能写在片尾了……
傅沉舟突然掏出个小盒子，里面是当年送我的二手手链，V字吊坠在阳光下格外刺眼：
茗宛，这是我第一次送女生礼物，其实……
停。我接过手链扔进熔炉，火星溅在他震惊的脸上
你送我的‘恩赐’，现在连陈小雨母亲的一副护具都买不起。
熔炉的光映着协会新挂的横幅——替身不是编号，是每个认真活着的人。
当二手手链熔成金属水时，我看见沈薇的最新微博：从今天起，我是武替沈薇，不是SMW-002。
12
国会大厦的穹顶漏下十二道光束。
我盯着手中的《替身保护法》草案，护颈处的平安符突然被映得透亮——108位替身早已落座，他们护具上的平安符刺绣连成银河，每颗星星下面，都别着写有自己名字的金属牌。
现在审议第三十七条：‘影视作品片尾必须列出所有替身演员真名’。
议长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回荡。
我展开傅沉舟的工作日志，1998年到2023年的威亚事故记录在大屏上铺开，每个事故编号旁都标着SMW-001到SMW-137：
这些不是编号，是137个曾在镜头后发光的人。
沈薇突然推门进来，武替服口袋里露出半截平安符。
我要作证！
她的声音比当年假哭时颤抖得多
傅家让我诬陷苏茗宛，就为掩盖SMW-001陈小雨的死因……
掏出手机，里面是傅沉舟助理的聊天记录，他们说，替身的名字不能出现在片尾，否则没人愿意当‘透明人’。
陈小雨的母亲在Luna搀扶下站起来，手里攥着女儿的工牌：
小雨走的时候，嘴里还念着‘妈妈，我的名字能写在片尾吗’……
她摸着协会新做的护具铭牌，现在终于等到了。
议长推了推眼镜：
请原告展示最后一项证据。
我打开母亲的遗物盒，泛黄的合照里，傅沉舟的母亲与我母亲手腕相扣，两人戴着同款平安符，背面刻着替身为光。这是1998年威亚事故后，傅母送给我母亲的。
我指着照片背景，那里有我父亲松安全扣的真相。
国会大厦外突然传来欢呼声。
阿浩举着手机跑进来，屏幕里是万千替身举着护具游行的画面，每个护具上都贴着纸条：
我是王芳，替过三次溺水戏我是李建军，摔断过两根肋骨……
啪！议长敲响法槌，《替身保护法》第三十七条，通过！
掌声响起时，沈薇突然跪在我面前，护具上的沈薇二字在光束下格外清晰：
茗宛姐，我终于明白，你当年摔断腰时，心里有多痛……
陈小雨的母亲将新编的平安符戴在我颈间，针脚里藏着雨和茗两个字：
姑娘，这是小雨和你父亲的名字，他们在天上，一定很高兴。
散会后，我在遗物盒底层发现张字条，是母亲的字迹：
茗宛，傅母说，你父亲松安全扣，是为了救她……
字条背面，画着1998年威亚设备的草图，安全扣位置标着小小的苏字——父亲的姓氏，曾是唯一的编号。
13
金像奖红毯的聚光灯在晚八点准时亮起。
我摸着护具上的苏茗宛铭牌，金属质感透过指尖传来——这是第一次，我的名字出现在护具上，而非冰冷的编号。沈薇突然从侧幕跑过来，武替服护颈处别着枚小平安符，上面绣着陈小雨三个字。
茗宛姐，她的声音带着忐忑
我能和你一起走红毯吗我现在是《赤焰江湖》的武替，护具上刻着小雨的名字……
我看着她护具内侧的编号栏，那里贴着张字条：
SMW-002已注销，现在是武替沈薇。
想起三年前她在直播中剪断我护具的场景，此刻却看见她掌心新结的痂——是替男主拍坠楼戏时摔的。
颁奖厅穹顶垂下137盏威亚灯，每盏灯上都刻着曾经的替身编号。
当主持人念出最佳动作设计——苏茗宛时，我摸着奖杯底座的凹陷处，那里刻着行小字：
献给SMW-000到SMW-137，你们的名字，终于被看见。
这个奖杯，我对着镜头举起平安符，属于所有在镜头后摔过、痛过，却依然爬起来的人。
大屏幕切到观众席，陈小雨的母亲正摸着护具上的女儿名字流泪，Luna的护具刻着Luna陈，那是她第一次拥有姓氏。
傅沉舟的律师突然冲上舞台，手里攥着份羊皮纸：
这是傅母的临终证词，1998年威亚事故的真相——
投影亮起，19岁的傅母站在威亚下，我父亲的声音从录音里传来：
傅太太，钢索不对劲，让我替您挡一下！
画面里，他推开傅母的瞬间，威亚钢索正砸向她的头顶，而安全扣上，清晰印着F型篡改痕迹——傅父的标记。
我父亲的工号是000，
我指着奖杯上的暗纹
是第一个没有名字的替身，却用命换了傅母的平安。
转向傅沉舟，他正盯着奖杯上的编号出神
你父亲怕真相曝光，所以用SMW编号制度，把替身变成可以计算的‘消耗品’。
沈薇突然举起护具，陈小雨的平安符在灯光下闪烁：
我查过了，SMW不是‘替身没未来’，是‘沈薇的替身’（Shen
Weis
Stand-in）的缩写——傅家让我当活招牌，就是为了让替身永远藏在顶流背后。
后台传来骚动，阿浩举着手机冲进来：
茗宛姐，威亚协会旧址挖出个铁盒，里面全是SMW编号的注销文件！
我接过文件，1998年到2023年的注销记录上，每个编号旁都有傅父的签名，直到2023年12月——我起诉的那个月，所有编号注销原因栏写着：
苏茗宛的护具，让编号制度失效。
傅沉舟突然跪下，掏出个布包：
这是我爸藏了二十年的东西，你父亲的平安符……
展开布包，半串染着机油的平安符躺在里面，红绳上的苏字绣得歪歪扭扭——那是父亲生前唯一能留给我的、带着名字的东西。
14
威亚协会旧址的铁门在凌晨三点十七分发出呻吟。
我摸着生锈的门把手，护具上的平安符突然被什么勾住——是截染着机油的红绳，和父亲遗留的半串平安符纹路一致。沈薇举着探照灯进来，光束扫过积灰的监控屏幕，每块屏幕右下角都闪烁着F型标记。
茗宛姐，看这个！
阿浩撬开铁盒，里面整齐码着37本工作日志，每本封皮都印着
SMW编号注销记录。
我翻开1998年那本，傅父的字迹刺目：
SMW-000苏建国，松两格安全扣，理由：替死。
附页是父亲的工牌照片，编号栏写着000，备注栏盖着无资格拥有名字的红章。
沈薇突然指着墙角的保险柜：那里有傅父的录音带！
录音里，傅父的声音混着威亚钢索的摩擦声：
沉舟，替身就是编号，是可以替换的零件，记住，SMW编号制度能让顶流永远光鲜……
背景里传来母亲的哭声：苏建国的女儿才五岁，你不能让他背黑锅！
傅沉舟蹲在地上，盯着监控屏幕里1998年的事故录像
：原来我爸说的‘替死训练’，就是让替身顶罪……
他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哭腔，难怪他总说我的平安符要送给‘重要的人’，原来指的是顶流，不是替身。
我摸着父亲的工牌，背面刻着行小字：
茗宛，爸爸的平安符在威亚上，护着所有替身。
转头看见沈薇举着盘录像带，标签上写着2023年3月17日，苏茗宛威亚事故原始监控——正是我摔断腰的那天。
停！傅沉舟突然冲过来
别放！里面有我爸指示调松安全扣的画面……
录像带的雪花屏里，傅父的助理正在调整安全扣，对讲机里传来命令：
按SMW-137标准，松两格，别让沈薇受伤。
而我当时的平安符，正被风吹得拍打在钢索上，像面即将破碎的白旗。
沈薇突然指着监控角落：
茗宛姐，你看傅母！
画面里，傅母正把串平安符塞进我母亲手里，动作迅速而隐蔽。
结合第12章的合照，我突然明白——父亲松安全扣救的是傅母，而傅母送的平安符，是对救命之恩的愧疚。
这些日志，我抱着37本文件走向阳光
会成为新的行业教材——每一个编号背后，都是被偷走的人生。
威亚协会的墙上，原本的SMW编号表正在剥落，阿浩和新替身们用金漆写下第一个名字：
苏建国SMW-000，在他下方，陈小雨、Luna、沈薇的名字正依次排列。
傅沉舟突然跪下，掏出本染血的日志：
这是我爸的最后一本，记录了所有替身事故的赔偿金——
他抬头望着我
你母亲的手术费，其实是我爸从沈薇的营销预算里扣的，他说‘替身的家人，死了也该算在顶流头上’。
15
新戏《替身》的首映礼在春日午后举行。
我盯着巨幕上的片尾字幕，武替一栏开始滚动：
苏茗宛、陈小雨、Luna、沈薇、李建军……
每个名字后面都跟着一句话：所有摔落均为实拍，无编号替身。
陈小雨的母亲突然抓住我的手，泪如雨下：
小雨的名字，终于出现在光里了……
她摸着座椅扶手上的金属牌，那里刻着陈小雨SMW-001——威亚协会旧址改建的替身博物馆，将每个替身的故事刻进了座椅。
傅沉舟站在角落，手里捧着37本工作日志：
茗宛，我把这些捐给博物馆，每本都写了道歉信……
他腕间戴着父亲的旧手表，指针停在1998年6月17日——父亲摔落的时刻
我爸临终前说，SMW编号制度，是他这辈子最大的错。
沈薇穿着崭新的武替服冲过来，护具上不再有任何编号，只刻着沈薇二字：
茗宛姐，我接了新戏！这次是真正的武替，导演说我的摔落姿势比特效还真实……
她掌心的痂在阳光下闪着光，像枚荣耀勋章。
赔偿金返还仪式在博物馆广场举行。
阿浩举着话筒喊：
陈小雨家属，赔偿金137万元；苏建国家属，赔偿金300万元……
每个替身遗属接过的不仅是支票，还有刻着亲人名字的护具模型。我摸着父亲的工牌，背面的小字在阳光下格外清晰：爸爸的平安符，护着你呢。
墓园的风带着青草香。
我将父母的平安符放进合葬墓，傅沉舟送来的父亲工牌躺在最上方，编号000被磨得发亮。沈薇蹲在旁边，轻轻放下陈小雨的护具模型：
小雨，现在的替身，再也不用当编号了。
手机弹出新消息，威亚协会官网更新：
即日起，所有替身护具禁止标注编号，必须镌刻真名。
配图是108位替身的合照，每个人的护颈处都绣着自己的名字，平安符刺绣在春风里轻轻摇晃。
茗宛姐，来教我们护颈摔吧！
阿浩带着新替身们围过来。
我站在威亚下，看着他们眼里的光，突然想起三年前那个暴雨夜——威亚断裂时，我以为自己会成为无名替身，却没想到，摔落的地方，会长出一片让所有替身发光的沃土。
沈薇突然指着天空笑：
茗宛姐，你看！
一架无人机飞过，在天空拼出替身也能发光的字样，每个笔画都是护具平安符的形状。
阳光穿过云层，照在我们的护具上，那些曾经被编号覆盖的地方，此刻都刻着独一无二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