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好奇不光会害死猫，有时也会害死人，这不，古董贩子就是好奇一个神秘古玩差点把自己搭进去……1
神秘古董
民国十三年春，张志成背着行囊走在崎岖的山路上。作为一名古董商，他常年奔波于各地乡野，寻找那些被岁月遗忘的珍奇物件。这次他听闻皖南一个叫青溪村的偏僻村落里，有位老猎户家中藏着一面传了几代人的古镜，据说能照见人的魂魄。
张老板，前面就是青溪村了。带路的村民指着山坳里几间错落的茅屋，不过那老赵头脾气古怪，未必肯卖那面镜子。
张志成擦了擦额头的汗，从怀中摸出几枚银元塞给村民：有劳带路，这些请收下。
村民接过银元，脸上露出喜色，却又犹豫道：张老板，那镜子...村里人都说邪性得很。老赵头的祖父当年从一座古墓里带回来的，凡是照过那镜子的人，不是疯就是死...
张志成不以为然地笑了笑。他做古董生意多年，听过太多类似的乡野奇谈，无非是村民为了抬价编造的故事罢了。无妨，我自有分寸。
老赵头的家是村尾一间低矮的土坯房，门前晒着几张兽皮。见有生人来访，老人警惕地眯起浑浊的眼睛。张志成说明来意后，老人连连摇头：不卖不卖！那镜子是祖上传下来的，动不得！
张志成不急不躁，从行囊中取出两瓶烧酒和一条上好的烟丝。酒过三巡，老赵头的话匣子渐渐打开：...我祖父说，那镜子是从一座无名古墓里带出来的。墓里就一具女尸，穿着大红嫁衣，怀里抱着这面镜子...
女尸张志成心头一颤。
是啊，怪得很。那女尸死了少说几百年，却像睡着一样，脸上还带着笑...老赵头打了个寒战，又灌了口酒，祖父贪财，把镜子拿走了。结果回家的路上就听见身后有女人在哭...后来家里接连出事，祖父才明白惹了不该惹的东西。
张志成趁机道：既然如此，何不让我带走我认识不少高人，或许能化解镜上的邪气。
老赵头沉默良久，终于颤巍巍起身，从里屋捧出一个红布包裹。揭开层层布料，一面青铜古镜显露出来。镜面呈八瓣莲花状，边缘雕刻着繁复的云纹，背面中央刻着两个古朴的篆字——照魂。
张志成心头一震。作为行家，他一眼认出这是明代早期的工艺，而且保存如此完好，实属罕见。更让他惊讶的是，当他手指触及镜面时，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指尖窜上脊背，镜中自己的倒影竟模糊了一瞬，仿佛有另一张脸一闪而过。
多少钱他强自镇定地问。
老赵头伸出三根手指：三十块大洋，少一个子儿都不卖。
这在当时是笔巨款，但张志成毫不犹豫地付了钱。临走时，老赵头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恐惧：张老板，记住...千万别在子时照这面镜子...
回城的路上，天色渐暗。张志成在客栈住下，忍不住取出古镜细细端详。月光下，镜面泛着诡异的青光，背面的照魂二字周围，他这才注意到还刻着一圈细密的符文，像是某种封印。
不过是面古镜罢了...张志成自言自语，却不由自主地避开镜面，不敢直视。窗外，不知名的夜鸟发出凄厉的啼叫，仿佛在警告什么。
2
遇到诅咒
回到省城后，张志成将古镜放在自己经营的聚宝斋内堂最显眼的位置。这面照魂镜很快成为镇店之宝，吸引了不少收藏家前来观赏，但张志成始终拒绝出售——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只觉得这面镜子似乎与他有某种奇特的联系。
一个雨夜，张志成在店内整理账册。窗外电闪雷鸣，雨点敲打着窗棂，如同无数细小的手指在抓挠。他突然听见内堂传来叮的一声轻响，像是金属落地的声音。
谁在那里张志成提起油灯走向内堂。灯光摇曳，照出空无一人的房间，但那面照魂镜却从架子上掉了下来，镜面朝上地躺在地上。
张志成弯腰拾起镜子，就在这一瞬间，一道闪电照亮整个房间，他在镜中清晰地看到——自己身后站着一个穿红衣的女人！
啊！张志成猛地转身，身后空无一人。再看向镜中，只有自己苍白的脸。他的手不受控制地发抖，油灯啪地掉在地上熄灭了，黑暗中只剩下镜子泛着幽幽的微光。
幻觉...一定是太累了...张志成强作镇定，将镜子放回架子，却发现镜面不知何时蒙上了一层雾气。他下意识用袖子擦拭，雾气却凝结成水珠，顺着镜面滑落，宛如眼泪。
那晚，张志成做了个噩梦。梦中他站在一座荒废的宅院里，月光下，一个穿大红嫁衣的女子背对他站在井边，长发垂至腰际。女子缓缓转身，张志成惊恐地发现——她没有脸！本该是五官的位置，只有一片空白...
负心人...女子发出凄厉的哀嚎，你为何负我！
张志成惊叫着醒来，冷汗浸透了衣衫。窗外，东方已现出鱼肚白，但那个声音似乎还在耳边回荡。他跌跌撞撞地冲到内堂，照魂镜安然地摆在架子上，镜面清澈如常。
老板，您脸色很差，是不是病了第二天一早，店伙计阿福关切地问道。
张志成摇摇头：没事，只是没睡好。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阿福，你昨晚...有没有听到内堂有什么动静
阿福脸色突然变得古怪：老板，我正想跟您说...这几天打烊后，我总觉得内堂有人在走动，可每次进去看，又什么都没有...他压低声音，还有，我昨晚收拾的时候，不小心瞥了一眼那面新来的镜子，里面...里面好像有个女人在看着我...
张志成心头一紧：什么样的女人
穿着红衣服，头发很长...阿福打了个寒战，但就那么一眨眼，再看就不见了。老板，那镜子...是不是不干净
张志成勉强笑道：胡说什么！定是你眼花了。但心里已掀起惊涛骇浪——阿福看到的，竟与自己梦中女子一模一样！
接下来的日子，怪事越来越多。店里的物品会无缘无故移动位置；夜深人静时，内堂常传出女子的啜泣声；更可怕的是，几位来观赏古镜的客人回去后都遭遇不幸——有人突发恶疾，有人失足坠楼，还有个富商在照过镜子的当晚，竟用镜子的碎片割腕自尽，死前用血在墙上写了负心人三个字...
张志成终于意识到，自己可能真的带回了一件被诅咒的古物。他想起老赵头的警告，决定去找城里有名的民俗学者杜教授请教。
杜教授的宅邸古色古香，满墙的书架和陈列的古物显示出主人的博学。当张志成小心翼翼地取出照魂镜时，老教授的脸色骤变。
这...这是照魂镜！杜教授戴上老花镜，手指微微发抖地抚过镜背的符文，年轻人，你从哪得来的
张志成如实相告。杜教授长叹一声：造孽啊...这是明代的照魂镜，专用于冥婚仪式。传说冤死的女子若心怀执念，魂魄可附于镜中，寻找负心人复仇...他指着镜背的符文，这是镇魂咒，本为封印怨灵所用，但若封印破损...
会怎样张志成声音发颤。
怨灵便会通过镜子索命。杜教授严肃地说，据古籍记载，嘉靖年间有位官家小姐被负心人抛弃，穿着嫁衣投井自尽，死前用血在镜上写下诅咒。此后这面镜子几经辗转，害死了不少人...你最近是不是常做噩梦镜中可见异象
张志成点头，冷汗已浸透后背。
那就对了。杜教授沉声道，怨灵已经盯上你了。这镜子必须尽快处理掉，最好是找高人做法事超度，然后深埋地下...
离开杜教授家，张志成魂不守舍。他想起自己那位在女子师范学校任教的女友林素素，这两天约好要带她来店里看这面镜子...
3
血镜索魂
志成，你怎么心神不宁的林素素关切地望着男友。她今天穿了一身淡青色旗袍，衬得肌肤如雪，是张志成眼中最美的风景。
没什么，可能是最近太累了。张志成勉强笑笑，暗自庆幸自己提前把照魂镜锁进了库房。他原打算听从杜教授的建议尽快处理掉镜子，但古董商的本性让他犹豫——这毕竟是价值连城的珍品。
林素素温柔地握住他的手：我带了你爱吃的桂花糕，尝尝
两人正在前厅说话，店外突然传来喧哗声。张志成出门一看，是个衣衫褴褛的老道士，正对着店铺念念有词。
这位道长，有何贵干张志成客气地问。
老道士浑浊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年轻人，你店里有不干净的东西...一面镜子，会死人的镜子！
张志成心头一震：您...您怎么知道
贫道云游至此，见此处怨气冲天。老道士压低声音，那镜中困着一个冤魂，若不尽快超度，必出人命！
林素素好奇地走过来：志成，怎么了
老道士一见林素素，脸色大变：姑娘，你印堂发黑，近日必有大劫！是不是接触过什么古物
林素素疑惑地看向张志成：前天你不是说要给我看一面古镜吗
张志成心头猛地一沉——前天他确实给林素素发过电报，约她来看镜子，后来因噩梦连连而作罢，但电报中提到了一面稀世古镜。
素素，你听我说...张志成刚要解释，内堂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重物倒地。
三人冲进内堂，只见库房的门大开着，锁头断成两截。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面照魂镜不知何时自己走了出来，正直立在地中央，镜面诡异地朝着林素素的方向！
不好！老道士大喝一声，从怀中掏出一张黄符，姑娘快闭眼！别看镜子！
但为时已晚。林素素的目光已被镜面吸引，她脸上浮现出恍惚的神情，一步步向镜子走去...
素素！别过去！张志成想拉住她，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老道士口中念念有词，将黄符掷向镜子，符纸却在半空中自燃，化为灰烬。
镜中渐渐浮现出一个红衣女子的身影，与张志成梦中所见一模一样。女子缓缓抬手，竟从镜中伸出苍白的手臂，抓住了林素素的手腕！
负心人...负心人...镜中传来凄厉的哀嚎，你为何负我！
林素素发出一声尖叫，双眼突然变得血红：柳郎...你终于来找我了...她的声音完全变了，仿佛被什么附体一般，三百年了...我等你等得好苦啊...
张志成肝胆俱裂，他终于明白——镜中怨灵认错了人，把林素素当成了负心人！他抄起一旁的铜烛台，用尽全力砸向镜子。
不要！老道士惊呼，会激怒怨灵！
铜镜应声而碎，但恐怖的一幕发生了——每一块碎片中都浮现出红衣女子的脸，同时林素素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惨叫，七窍流血地倒在地上！
素素！张志成扑过去抱起女友，却见她眼中已无生气，嘴角却诡异地扬起，露出与镜中女子如出一辙的笑容...
data-faype=pay_tag>
老道士面如死灰：晚了...怨灵已经转移到了这位姑娘身上...今夜子时，必有大祸...
窗外，不知何时已阴云密布，雷声隆隆，仿佛在预示一场更大的恐怖即将降临……
4
亡者归来
雨越下越大，豆大的雨点砸在窗棂上，如同无数鬼魂在敲打。张志成抱着林素素逐渐冰冷的身体，泪水模糊了视线。老道士蹲下身，两指按在林素素颈侧，突然脸色一变。
她还活着！老道士低呼，快，把她抬到榻上！
张志成如闻天籁，小心翼翼地将林素素平放在内堂的卧榻上。老道士从褡裢中取出三根银针，分别刺入林素素的人中、合谷和涌泉穴。林素素的身体猛地一颤，却没有醒来，而是开始剧烈抽搐，嘴角溢出白沫。
按住她！老道士喝道，怨灵在与她争夺身体！
张志成死死按住林素素的双肩，触手之处冰凉刺骨，完全不似活人的体温。林素素的眼皮突然睁开，露出两汪血红的眼白，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声。
素素张志成颤抖着呼唤。
她听不见你。老道士面色凝重，现在控制这身体的，是那个镜中怨灵。
仿佛印证老道士的话，林素素缓缓转头，血红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张志成，嘴角扯出一个诡异的微笑：柳郎...你终于来了...
张志成如坠冰窟：我不是什么柳郎！我是张志成！你放开素素！
林素素发出凄厉的笑声，那声音像是两个声音的重叠——既有林素素的清亮，又混合着一个陌生女子的嘶哑：三百年了...你躲了我三百年...这次我不会再让你逃了...
老道士迅速从褡裢中取出一张黄符，贴在林素素额头上。她发出一声尖叫，身体如虾米般弓起，又重重落下，昏死过去。
道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张志成声音嘶哑，为什么怨灵会认错人
老道士长叹一声：贫道玄诚子，乃龙虎山张天师门下。这面照魂镜的来历，我略知一二。他指向地上破碎的镜片，镜中怨灵名唤柳青瑶，是明朝嘉靖年间一位官家小姐，被负心人抛弃后，穿着嫁衣投井自尽。死前她用血泪写下诅咒，魂魄附于随身铜镜，誓要寻仇。
张志成心头一震：那她为何纠缠素素
玄诚子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柳青瑶的怨气积蓄三百年，早已不分青红皂白。而你的女友...他顿了顿，面相与柳青瑶有几分相似，怨灵错认也不足为奇。
窗外一道闪电劈过，照亮张志成惨白的脸。他忽然想起什么：道长，您刚才说今夜子时必有大祸...是什么意思
玄诚子面色凝重：子时阴气最盛，怨灵力量最强。到时柳青瑶会完全占据这位姑娘的身体，若到那时还不能驱除怨灵...他摇摇头，两个魂魄会融为一体，你的女友将永远消失。
张志成如遭雷击，跪倒在地：求道长救救素素！多少钱我都愿意出！
钱财无用。玄诚子摇头，要救她，需找到柳青瑶的尸骨，超度其怨灵。但时间紧迫...他掐指一算，离子时只剩三个时辰了。
张志成突然想起什么：杜教授！他可能知道柳青瑶的墓在哪儿！他转向昏迷的林素素，心如刀绞，素素，坚持住，我一定会救你...
5
血泪往事
雨幕中，张志成和玄诚子匆匆赶到杜教授家。听完来龙去脉，老教授立刻带他们进入书房，从一口樟木箱中取出一本泛黄的线装书。
《皖南异闻录》，明代一位县令所著。杜教授快速翻到某一页，这里记载了柳青瑶的故事...
张志成凑近看去，在昏黄的灯光下，一段褪色的文字映入眼帘：
嘉靖二十三年秋，余赴任青溪，闻乡绅柳公女青瑶事。瑶许配同邑书生柳文渊，婚期将至，文渊忽不知所踪。瑶日夜以泪洗面，至大婚之日，着嫁衣投井而亡。乡人捞其尸，见其怀中紧抱铜镜一面，镜面以血书负心人三字，触目惊心。余命葬瑶于井旁，然自此井中夜闻女子哭声，镜亦不知所踪...
柳文渊...张志成喃喃念着这个名字，心头涌起莫名的熟悉感。
杜教授继续道：民间传说，柳文渊并非失踪，而是另攀高枝，娶了知府之女。柳青瑶得知后，在新婚之夜穿着嫁衣投井，死前诅咒所有负心之人。
玄诚子点头：正是如此强烈的怨念，才能让魂魄附于镜上三百年不散。他转向张志成，我们必须找到那口井，柳青瑶的尸骨应该还在那里。
张志成突然想起：青溪村！老赵头说过，他祖父是从一口古井旁的墓里找到镜子的！
杜教授拍案而起：那就对了！青溪村在明代就叫青溪镇，那口井应该还在！他看了看怀表，现在是晚上九点，你们赶得及吗
张志成苦笑：青溪村离城三十里，雨天路滑...
用我的汽车！杜教授果断道，我让司机送你们去！
一小时后，一辆老式福特轿车在泥泞的山路上艰难前行。车内，张志成紧握着昏迷的林素素的手，她时而平静如睡，时而抽搐呓语，每一次异动都让张志成心如刀绞。
快了，素素，坚持住...他轻声安慰，也不知是说给林素素听，还是给自己打气。
玄诚子坐在前排，手中捻着一串念珠，口中念念有词。突然，他睁开眼：不对！
怎么了张志成紧张地问。
玄诚子回头看向林素素，脸色大变：怨灵在加速融合！我们可能赶不上子时了！
张志成看向怀表——十点四十分，距离子时只剩一小时二十分。
道长，还有其他办法吗
玄诚子沉思片刻：为今之计，只能先尝试引魂术，将怨灵暂时引出这位姑娘体外。但需要一件与她有密切关联的物品作为媒介...
张志成毫不犹豫地从怀中掏出一枚白玉佩：这是素素送我的定情信物，我一直随身携带。
玄诚子接过玉佩，点点头：可以一试。但引魂术风险极大，若失败，怨灵可能彻底暴走...
我愿意承担任何风险！张志成斩钉截铁地说。
玄诚子长叹一声：罢了。停车！我们就在此处施法！
司机将车停在路边一处废弃的土地庙前。玄诚子迅速布置法坛，用朱砂在地上画出一个复杂的符阵，让张志成将林素素平放在阵中央。
记住，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能离开这个圈子！玄诚子严肃地警告，递给张志成一张黄符，拿好这张护身符。
张志成点头，紧握黄符守在林素素身旁。玄诚子开始念咒，声音时而高亢时而低沉，在雨夜中显得格外诡异。他手中的白玉佩渐渐泛起诡异的红光，林素素的身体也随之剧烈颤抖。
天清地灵，冤魂听令...玄诚子突然将玉佩按在林素素额头上，出！
一道刺目的红光从林素素体内迸发，整个土地庙被映得如同血海。张志成惊恐地看到，一个模糊的红色身影正从林素素身上缓缓升起——那是一个穿大红嫁衣的女子，长发披散，面容惨白，双眼流着血泪！
柳青瑶！玄诚子大喝，看看这是谁！他举起玉佩，认得此物吗
红衣女鬼的视线落在玉佩上，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小荷！小荷的玉佩！她疯狂地扑向玄诚子，还给我！
玄诚子迅速将玉佩投入事先准备好的铜盆中，盆内盛满黑狗血。女鬼触到血水，发出痛苦的嚎叫，身影变得模糊起来。
张志成，现在！玄诚子大喊，问她想要什么！
张志成强忍恐惧，对着女鬼喊道：柳小姐！我是张志成，不是柳文渊！你认错人了！放过素素吧！
女鬼猛地转头，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张志成。就在这一瞬间，张志成如遭雷击——他在女鬼眼中看到了无尽的痛苦与绝望，那种刻骨铭心的悲伤让他几乎窒息。
柳...郎...女鬼的声音突然变得轻柔，带着令人心碎的哀伤，你为何...负我...
张志成不知哪来的勇气，上前一步：柳小姐，告诉我真相！如果柳文渊真的负了你，我愿意帮你讨回公道！
女鬼的身影晃了晃，血泪不断滑落。土地庙内突然刮起一阵阴风，吹灭了所有蜡烛。黑暗中，张志成感觉一只冰冷的手抚上他的脸颊...
6
前世孽缘
黑暗持续了不到三秒，但当光线重新亮起时，张志成惊骇地发现自己已不在土地庙中，而是站在一座古色古香的宅院里。皓月当空，花树婆娑，远处传来丝竹乐声。
这是...哪里张志成茫然四顾。
幻境。玄诚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张志成转身，看到道士也站在院中，但身影半透明，如同幽灵，柳青瑶把我们拉进了她的记忆。
院门突然被推开，一个穿绿衣的丫鬟慌慌张张跑进来：小姐！小姐！不好了！她的脸...张志成倒吸一口冷气，竟与林素素有七分相似！
小荷，何事惊慌一个轻柔的女声从屋内传来。珠帘掀开，走出一位穿淡紫罗裙的少女，约莫十七八岁，眉目如画，却带着淡淡的忧愁。
张志成的心脏几乎停跳——这分明是长大版的柳青瑶！与镜中那个狰狞的女鬼判若两人！
小姐...丫鬟小荷哭着说，我刚从市集回来，听人说...听人说柳公子他...他昨日已与知府千金定亲了！
柳青瑶身子晃了晃，扶住门框才没跌倒：不可能...文渊前日还来信，说回乡祭祖后便来迎娶我...
千真万确！小荷从怀中取出一张红帖，这是城里刚发的喜帖，婚期就定在三日后！
柳青瑶接过喜帖，双手剧烈颤抖。张志成忍不住上前，却发现自己无法触碰她们，只能眼睁睁看着柳青瑶的脸色由红转白，最后如死灰般惨淡。
小姐...小荷担忧地扶住她。
柳青瑶突然笑了，那笑容比哭还难看：好...很好...柳文渊，你既无情，休怪我无义！她转身进屋，取出一面铜镜，正是那面照魂镜！
小姐要做什么小荷惊恐地问。
柳青瑶对着镜子，开始细细梳妆：明日就是原定的婚期，我自然要...好好准备。她的声音轻柔得可怕，小荷，去把我那件大红嫁衣取来。
场景突然变换，张志成发现自己站在一间喜房内。柳青瑶穿着华丽的大红嫁衣，端坐床沿，面前摆着那面铜镜。烛光下，她美得惊心动魄，却也哀伤得令人心碎。
他会来的...柳青瑶对着镜子自言自语，他说过...最爱的就是我...
门外传来打更声，已是三更天。柳青瑶眼中的希望一点点熄灭，最终化为绝望的疯狂。她拿起一把剪刀，划破手指，将血滴在镜面上。
以我血为誓...她用血在镜面写下负心人三字，柳文渊，你负我一片真心，我要你世世代代不得好死！所有照此镜者，皆见负心人之恶！她越写越激动，最后几乎是嘶吼出来，我诅咒你！诅咒天下所有负心人！
写完诅咒，柳青瑶平静下来，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凤冠，然后站起身，缓步走向院中的水井...
不要！张志成大喊，却无法阻止。他眼睁睁看着柳青瑶站在井边，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喜房，眼中流下两行血泪，然后纵身跃入漆黑的井中！
小姐！小荷的尖叫声从远处传来，但为时已晚...
幻境再次变换，这次是在一间灵堂。小荷跪在柳青瑶的灵位前痛哭，手中紧握着一枚白玉佩——正是张志成随身携带的那枚！
小姐...你放心...小荷对着灵位发誓，我一定会找到柳文渊，让他付出代价！这枚玉佩是你送我的信物，我会用它为你讨回公道！
场景渐渐模糊，张志成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再睁眼时，已回到现实中的土地庙。林素素安静地躺在符阵中央，脸色苍白但呼吸平稳。玄诚子满头大汗，手中的玉佩已碎成两半。
道长...张志成声音嘶哑，我看到了...柳青瑶的过去...
玄诚子点点头：她允许我们看她的记忆，说明怨气已松动。他看向林素素，但危险还未解除，怨灵只是暂时休眠。
张志成突然想到什么：那个丫鬟小荷...长得像素素...还有那枚玉佩...
因果循环。玄诚子叹息，若我没猜错，你的女友林素素，正是小荷的转世。而柳青瑶之所以认错人，不仅因为林素素长得像小荷，更因为...他意味深长地看着张志成，你与柳文渊，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张志成如遭雷击：这...这不可能...
世间哪有这么多巧合玄诚子摇头，三百年前，柳文渊负了柳青瑶；三百年后，命运让你们再次相遇。这不是偶然，而是孽缘的延续。
张志成看向昏迷的林素素，想起幻境中那个忠心耿耿的丫鬟小荷，心如刀绞：那现在怎么办
去青溪村，找到柳青瑶的尸骨。玄诚子坚定地说，只有让她安息，才能解除诅咒，救回林素素。
张志成看了看怀表——十一点三十分，距离子时只剩半小时。他抱起林素素，冲向雨中等待的汽车：去青溪村！快！
汽车在泥泞的山路上飞驰，如同一叶扁舟驶向命运的漩涡。张志成紧紧抱着林素素，在心中发誓：无论前世发生了什么，今生他绝不会再让悲剧重演...
7
井底惊魂
汽车在青溪村村口抛锚时，张志成看了一眼怀表——十一点四十五分。雨势稍缓，但夜色如墨，远处村舍零星几点灯火，如同漂浮在黑暗中的鬼火。
来不及了！张志成抱起林素素冲进雨中。玄诚子紧随其后，手中提着一盏防风的油灯，灯光在雨幕中摇曳不定，照出两人惨白的脸。
老赵头家的土坯房黑漆漆的，张志成用力拍打木门，无人应答。他踹开摇摇欲坠的房门，屋内空无一人，只有几张兽皮凌乱地散落在地上，仿佛主人匆忙离开。
古井在哪张志成声音嘶哑。
玄诚子闭目掐算，突然睁眼：村西头！快！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向村西奔去。林素素在张志成怀中越来越轻，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身体却烫得吓人——那是怨灵在与宿主融合的征兆。
村西头有棵歪脖子老槐树，树下果然有一口古井，井台长满青苔，井口被几块大石封住。玄诚子将油灯挂在树枝上，和张志成一起搬开石块。井口露出的刹那，一股刺骨的阴风从井下窜出，吹得油灯几欲熄灭。
就是这里！玄诚子从褡裢中取出一捆麻绳，我下去，你守着林姑娘！
张志成摇头：不，我去！他小心翼翼地将林素素放在干燥处，素素体内有小荷的魂魄，柳青瑶不会伤害我。
玄诚子犹豫片刻，点头同意：记住，找到尸骨后，将这符贴在额头上。他递给张志成一张紫符，能保你魂魄不被怨气侵蚀。
张志成将绳子系在腰间，另一头绑在老槐树上，毫不犹豫地滑入井中。井壁湿滑，长满青苔，越往下寒气越重。约莫下了五六丈，他的脚触到了水面。
油灯的光亮照不到井底，张志成摸出随身携带的火折子，微弱的光线下，他看到井水幽黑如墨，水面上漂浮着一些可疑的絮状物。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井壁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恨字，像是用指甲一点点抠出来的。
柳小姐...张志成轻声呼唤，我是来帮你的...
水面突然泛起涟漪，一个模糊的白影在水下若隐若现。张志成深吸一口气，将紫符含在口中，纵身潜入水中。
刺骨的井水瞬间浸透全身，火折子熄灭了，黑暗中，张志成只能凭感觉摸索。他的手指触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是一具骸骨，穿着早已腐烂的嫁衣，怀中抱着一个木盒。
就在张志成抓住木盒的瞬间，一只苍白的手从背后搭上了他的肩膀！他猛地回头，看到柳青瑶的脸近在咫尺——不是幻境中那个美丽的少女，也不是镜中狰狞的女鬼，而是一张被水浸泡了三百年、肿胀变形的脸！
张志成惊恐地想要挣脱，却发现身体动弹不得。柳青瑶腐烂的手指抚上他的脸颊，一个声音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柳郎...你终于来了...
水中无法说话，张志成只能在心中回应：我不是柳文渊！我是张志成！柳文渊早就死了！
谎言！柳青瑶的声音陡然尖利，你的魂魄有他的印记！我绝不会认错！
张志成突然想起玄诚子的话——他可能是柳文渊的转世。绝望之际，他灵机一动，从口中取出紫符，按在柳青瑶的手上。
女鬼发出一声无声的尖叫，松开了钳制。张志成趁机奋力上浮，就在他即将窒息的一刻，终于冲出水面，大口喘息。
张志成！抓住绳子！玄诚子的声音从井口传来。
张志成一手抱着木盒，一手抓住绳子，被迅速拉上井口。当他狼狈地爬出井口时，发现林素素已经醒了，正直勾勾地盯着他，眼中闪烁着陌生的光芒。
小...荷张志成试探着呼唤。
张公子...林素素的声音变了，带着几分丫鬟小荷的谦卑，小姐她...很痛苦...
玄诚子快步上前，接过木盒：这是...
木盒已经泡烂，轻轻一碰就散开了，露出里面一面小巧的铜镜——与照魂镜一模一样，只是尺寸小了一半。镜面完好无损，背面刻着同心二字。
同心镜...玄诚子喃喃道，原来如此...
林素素——或者说小荷的意识——突然跪倒在地，泪流满面：道长，求您救救小姐吧！她不是恶鬼，她只是...太苦了...
张志成看向怀表：十一点五十五分。距离子时只剩五分钟！
来不及解释了！玄诚子迅速布置法坛，将两面镜子相对而立，张志成，站在中间！小荷，叫你小姐出来！
林素素的身体剧烈颤抖，突然仰头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一道红光从她天灵盖冲出，在空中凝聚成柳青瑶的模样。与此同时，井水突然沸腾，又一具穿嫁衣的骸骨浮出水面——这才是柳青瑶真正的尸骨！
柳青瑶！玄诚子大喝，看看这是谁！
张志成站在两面镜子之间，惊愕地看到照魂镜中映出自己的倒影，而同心镜中却映出了另一个人的脸——玄诚子年轻时的模样！
文...渊柳青瑶的怨灵呆住了，目光在张志成和玄诚子之间来回游移，怎么会...两个柳文渊
8
前世今生
子时的钟声从远处传来，柳青瑶的怨灵突然暴走，嫁衣无风自动，长发如毒蛇般飞舞：骗子！都是骗子！
柳青瑶！玄诚子扯下颈间一串念珠，露出真容，看清楚！这才是柳文渊的转世！
念珠坠地，玄诚子的面容在月光下迅速变化，皱纹消失，白发转黑，转眼间从一个六旬老道变成了二十出头的俊朗青年——与同心镜中的影像一模一样！
张志成如遭雷击：道长...你...
不错。玄诚子——现在应该叫他柳文渊了——苦涩地说，我就是那个负心人。不，应该说，是被冤枉的负心人。
柳青瑶的怨灵悬在半空，嫁衣猎猎作响：冤枉婚书都发了，还有什么冤枉
那不是我的意思！柳文渊痛苦地摇头，当年我回乡祭祖，途中被知府派人绑架。他逼我娶他女儿，我不从，就被...他解开衣襟，露出心口一道狰狞的伤疤，这是致命伤，他们以为我死了，抛尸荒野。没想到我被一位游方道士所救，但醒来时，已听闻你投井的噩耗...
张志成突然想起幻境中看到的喜帖：那婚书...
是伪造的！柳文渊——或者说玄诚子咬牙道，知府为了攀附权贵，不惜害人性命！我伤愈后去找你，只看到你的灵位...小荷告诉我你投井前诅咒所有负心人，我才明白你误会了...
小荷控制着林素素的身体，泪如雨下：小姐...是真的...柳公子回来后，我本想告诉你，可你已经...
柳青瑶的怨灵开始不稳定地闪烁：不...不可能...我明明看到...
你看到的是知府故意派人送来的假消息！柳文渊上前一步，青瑶，我从未负你！得知你死讯后，我本想随你而去，但师父说我俩缘分未尽，教我修行等待...这一等，就是三百年啊！
张志成脑中灵光一闪：所以道长您一直寻找照魂镜...
是为了超度青瑶。柳文渊点头，眼中含泪，我找了三百年，没想到镜子和尸骨分处两地...直到感应到镜中怨气暴动，才匆匆赶来...
柳青瑶的怨灵缓缓落地，嫁衣不再飘动。她看着柳文渊，又看看张志成：那他是...
这位张公子，是当年救我的那位道士的转世。柳文渊解释道，而你身边的小荷，转世成了林素素。命运让我们四人再次相聚，就是为了解开这个死结啊！
张志成恍然大悟——难怪他对古镜有种莫名的熟悉感，难怪林素素会与柳青瑶产生共鸣，一切都是因果循环！
柳青瑶的怨灵开始颤抖，血泪不断滑落：三百年...我恨了三百年...竟然是一场误会
小姐...小荷跪倒在地，放下吧...柳公子从未负您啊...
柳文渊走到柳青瑶面前，轻轻握住她虚幻的手：青瑶，跟我走吧。师父说，我们还有一世姻缘...
月光下，柳青瑶肿胀腐烂的脸渐渐恢复成美丽少女的模样。她看向张志成，眼中充满歉意：张公子...林姑娘的事，我很抱歉...
张志成急忙问：素素会怎样
小荷会回到她该去的地方。柳青瑶轻声道，林姑娘会醒来，但可能会...记得一些事...
柳文渊开始念诵往生咒，柳青瑶的身影渐渐变得透明。小荷也从林素素体内飘出，向张志成盈盈一拜：张公子，多谢您这一世对素素的疼爱...小荷别无他求，只望您能...
她的话没说完，魂魄就化作点点荧光，与柳青瑶一起消散在夜风中。林素素的身体软软倒下，被张志成一把抱住。
素素！张志成轻拍她的脸颊。
林素素缓缓睁眼，目光茫然：志成...我做了好长一个梦...她看向地上的两面古镜，突然打了个寒战，那镜子...好可怕...
张志成长舒一口气，紧紧抱住她：没事了...都结束了...
柳文渊拾起两面古镜，将它们合在一起。令人惊异的是，两面镜子竟严丝合缝地合成了一体，背面的照魂与同心二字也拼成了一个完整的图案。
这才是真正的同心照魂镜。柳文渊轻声道，当年我送给青瑶的定情信物，本是一对。一面她留着，一面我带在身上...
张志成突然想到什么：道长，您现在...
心愿已了，尘缘已尽。柳文渊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我要去该去的地方了。这面镜子...他将合二为一的古镜递给张志成，就交给你们保管吧。
等等！张志成接过镜子，却觉得手感不对——镜面冰凉刺骨，仿佛有生命般微微颤动，这镜子...
柳文渊的身影几乎完全透明，最后的声音随风飘来：记住...镜子已经认主...好生保管...
话音未落，他和柳青瑶、小荷的魂魄一起化作漫天光点，消散在夜空中。雨不知何时停了，一轮明月从云层中露出，清冷的月光照在古井旁，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只有张志成手中的古镜，和怀中瑟瑟发抖的林素素，证明这一切不是梦境。
9
镜中何人
三个月后，张志成和林素素的婚礼在省城举行。杜教授做证婚人，聚宝斋的伙计们都来贺喜。没人知道那面引发轩然大波的古镜去了哪里，张志成对外宣称已经将它捐赠给了博物馆。
婚礼当晚，新房的红烛高烧。林素素穿着大红嫁衣，坐在床沿，美得不可方物。张志成轻轻掀开她的盖头，两人相视一笑。
终于...一切都过去了。张志成握住妻子的手。
林素素却神色复杂地看着梳妆台：志成...那面镜子...
梳妆台上，盖着红布的同心照魂镜静静矗立。这是柳文渊留给他们的礼物，也是无法摆脱的羁绊——镜子已经认主，无论丢弃多远，都会自己回来。
别看它。张志成将妻子的脸转向自己，我们约定过的，不再碰那面镜子。
林素素点头，却忍不住瞥向镜子的方向：可是...我总觉得...镜子里有人在看我们...
张志成心头一紧。这三个月来，他和林素素都做了同样的噩梦——梦中他们穿着古装，站在一面巨大的镜子前，镜中映出的却不是他们的倒影，而是柳青瑶和柳文渊！
我去把它收起来。张志成起身，走向梳妆台。
就在他掀开红布的瞬间，一阵阴风吹灭了所有蜡烛。月光下，镜面泛起诡异的青光，映出张志成惊愕的脸——以及他身后，穿着大红嫁衣、面带诡异微笑的林素素！
素素张志成猛地回头，却见林素素好端端地坐在床边，关切地望着他。
怎么了林素素问。
张志成再看向镜中——只有他自己的倒影，哪有什么红衣林素素
没什么...他勉强笑笑，将镜子反转扣在桌面上，可能是太累了。
林素素走过来，从背后抱住他：志成，我们会幸福的，对吗
张志成转身拥住妻子：当然，我保证。
他没有看到，在他转身的刹那，扣在桌面上的古镜微微颤动，镜面与桌面之间的缝隙中，缓缓渗出一滴...鲜红的血珠。
窗外，不知名的夜鸟发出凄厉的啼叫，仿佛在嘲笑人类天真的誓言。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