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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第一章

    意外的遗产

    程雨晴将车停在村口时,夕阳已经西沉。她熄火后坐在驾驶座上,透过挡风玻璃望着眼前这个被群山环抱的小村落,一种莫名的压抑感涌上心头。手机导航显示这里叫青溪村,距离她生活的城市有三个小时车程,却仿佛穿越到了另一个时空。

    静园...她轻声念出这个陌生的名字,从包里掏出那封律师函又看了一遍。上面清楚地写着:程雨晴女士继承其曾祖父程墨轩名下位于青溪村的房产静园,请于三十日内前往办理交接手续。

    雨晴至今仍觉得这一切像场梦。作为一名普通的市图书馆管理员,她从未想过自己会突然继承一座古宅。更奇怪的是,父母对这位曾祖父讳莫如深,连奶奶在世时也极少提起。

    请问...雨晴摇下车窗,向路边一位背着柴火的老妇人问道,您知道静园怎么走吗

    老妇人闻言猛地抬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恐。静园她的声音沙哑而颤抖,姑娘,你去那里做什么

    我...我继承了那座房子。雨晴有些困惑地回答。

    老妇人后退了一步,上下打量着雨晴,突然倒吸一口冷气。你...你是程家的后人她低声喃喃,像是在自言自语,难怪这么像...

    像谁雨晴追问,但老妇人只是摇摇头,匆匆指了个方向就快步离开了,仿佛在躲避什么可怕的东西。

    雨晴皱了皱眉,重新发动车子,沿着老妇人指的方向驶去。道路越来越窄,两旁的树木也越来越密,最后变成了一条仅容一车通过的土路。车灯在黑暗中划出一道光线,照亮了前方一座黑黆黆的建筑轮廓。

    当静园完全出现在视野中时,雨晴不由自主地踩下了刹车。那是一座典型的民国时期建筑,中西合璧的风格,两层高的主楼在月光下显得格外阴森。围墙已经有些坍塌,铁门锈迹斑斑,但整体结构看起来依然坚固。

    雨晴深吸一口气,拿着手电筒下了车。夜风吹过树梢,发出沙沙的响声,像是无数人在低声细语。她推开吱呀作响的铁门,踏上铺满落叶的石板路,心跳不自觉地加快了。

    有人吗她试探性地喊道,声音在空旷的院子里回荡。当然没有回应。

    大门没有上锁,轻轻一推就开了。雨晴的手电筒光束扫过布满灰尘的大厅,照出几件蒙着白布的家具轮廓。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霉味和某种说不出的陈旧气息,像是时间在这里凝固了。

    真不敢相信这房子空置了这么多年...雨晴自言自语道,手电筒的光突然照到了墙上的一幅画像。她走近几步,灰尘下的画面逐渐清晰——那是一个穿着民国时期服饰的年轻女子,面容清秀,眼神却透着说不出的忧郁。

    雨晴的心猛地一跳。画中人的眉眼与自己有七八分相似。

    这...这是谁她伸手想擦去画框上的灰尘,却不小心碰到了旁边的一个小按钮。随着咔嗒一声轻响,画像旁边的墙壁突然移开了一条缝,露出一个暗格。

    雨晴惊讶地瞪大眼睛。暗格里放着一个古旧的木盒,上面雕刻着精美的花纹。她小心翼翼地取出来,发现盒子没有上锁。掀开盖子,里面是一本皮面日记本和几张泛黄的照片。

    第一张照片上是一个年轻男子,穿着民国时期的学生装,面容俊朗,眼神锐利。照片背面用褪色的墨水写着程墨轩,1925年。雨晴的手指微微发抖——这就是她的曾祖父。

    第二张照片是合影,程墨轩身边站着画像中的女子,两人看起来年纪相仿。照片背面写着墨轩与静姝,1926年。

    静姝...雨晴轻声念出这个名字,一种奇怪的熟悉感涌上心头。她翻开日记本,第一页上写着程墨轩私人日记,民国十五年始。

    正当雨晴准备细读时,楼上突然传来咚的一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她吓得差点叫出声来,手电筒差点脱手。

    谁在那里她壮着胆子喊道,声音却抖得厉害。

    没有回答,但雨晴确信自己听到了轻微的脚步声。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上楼查看。楼梯年久失修,每踏一步都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二楼是一条长长的走廊,两侧有几扇紧闭的房门。雨晴的手电筒光束扫过走廊尽头,那里有一扇半开的门,里面黑洞洞的,像是张开的嘴。

    她慢慢走近,心跳如鼓。推开门,发现这是一间书房。书架上摆满了古籍,一张红木书桌上散落着纸张和文具,仿佛主人刚刚离开。地上躺着一本摊开的书,看起来就是刚才发出声音的源头。

    奇怪...雨晴弯腰捡起书,发现这是一本关于民俗学的专著,作者正是程墨轩。书页间夹着一张纸条,上面用潦草的字迹写着:镜不可破,门不可开,切记切记!

    雨晴困惑地皱起眉,正想仔细看看,突然感到一阵寒意袭来,好像有人在她颈后轻轻吹气。她猛地转身,手电筒的光束在房间里扫了一圈,却什么也没发现。

    这地方太诡异了...雨晴决定今晚到此为止,明天天亮再来仔细查看。她将日记本和照片放回木盒,准备带走研究。

    就在她转身要离开书房时,眼角余光瞥见书柜旁边还有一扇小门,像是通往阁楼或储藏室的。出于好奇,她走过去试着推了推,门纹丝不动,似乎从里面锁上了。

    雨晴耸耸肩,决定改天再来探索。她快步下楼,走出大门时,总觉得有双眼睛在暗处盯着自己。

    回到车上,雨晴长舒一口气,发动引擎准备离开。后视镜里,静园在月光下显得更加阴森神秘。就在她即将驶离时,二楼的窗户突然亮起一道微弱的光,像是烛火,一闪即逝。

    雨晴猛地踩下刹车,回头望去,窗户又恢复了黑暗。一定是眼花了...她自我安慰道,却无法抑制内心的不安。

    当晚,雨晴在镇上唯一的小旅馆住下。房间简陋但干净,她洗了个热水澡,试图冲走一天的疲惫和紧张。躺在床上,她翻开了程墨轩的日记。

    民国十五年六月十日:静姝近日行为愈发怪异,常在镜前自言自语至深夜。我问她与谁说话,她只笑而不答,眼神陌生得可怕...

    民国十五年六月十五日:请来了镇上的老中医为静姝诊治,他却说静姝无病,只是魂不守舍。临走时他悄悄告诉我,老宅阴气太重,尤其那面古镜不祥,劝我早日带静姝离开...

    民国十五年六月二十日:静姝昨夜失踪,全家寻找至天明,最后在地下室找到她。她站在镜前,手指被割破,血滴在镜面上却瞬间消失。问她做什么,她说她在教我如何永远美丽...

    雨晴读到这儿,脊背一阵发凉。她翻到下一页,却发现后面的纸张被人撕掉了,只留下残破的边缘。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雨,雨滴敲打着玻璃,像是有人在轻轻叩门。雨晴放下日记,关灯准备睡觉。就在她闭上眼睛的瞬间,一个清晰的画面浮现在脑海中——那幅画像中的女子,程静姝,正站在她床边,嘴角挂着诡异的微笑。

    雨晴猛地睁开眼,房间里空无一人,只有雨声依旧。

    一定是太累了...她喃喃自语,却再也无法入睡。

    第二天一早,雨晴就回到了静园。阳光下的古宅少了些阴森,多了几分沧桑的美感。她今天带了更多的工具和补给,准备好好探索这座神秘的宅邸。

    在律师的帮助下,雨晴已经办完了所有继承手续。奇怪的是,律师对这座宅邸的历史也知之甚少,只说程墨轩在1949年离开大陆前将它托付给当地一位朋友照看,之后就再也没回来过。

    地下室...雨晴想起日记中提到的地下室和那面诡异的古镜,决定先去看看。经过一番寻找,她在一楼厨房后面发现了通往地下室的楼梯。

    楼梯陡峭狭窄,雨晴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功能,小心翼翼地往下走。地下室比想象中要大,堆满了各种旧物——破损的家具、生锈的工具、摞在一起的木箱...

    而在最里面的角落,确实如日记所说,立着一面巨大的古镜。镜框是黑檀木雕刻的,花纹繁复精美,镜面却异常干净,没有一丝灰尘或破损,仿佛有人经常擦拭。

    雨晴走近镜子,惊讶地发现镜中自己的倒影有些模糊,像是隔着一层薄雾。她伸手想触摸镜面,却在距离几厘米处停住了——一种本能的恐惧让她不敢继续。

    镜不可破,门不可开...她想起昨晚看到的纸条,突然明白了什么。这面镜子确实透着古怪,难怪曾祖父会警告后人不要碰它。

    就在雨晴准备离开时,镜面突然泛起一阵涟漪,就像水面被搅动一样。她惊恐地后退几步,却看到镜中浮现出一个模糊的人影——那是一个穿着民国服饰的女子,面容与画像中的程静姝一模一样!

    你终于来了...镜中的女子嘴唇微动,声音却直接在雨晴脑海中响起,轻柔而哀伤,我等了太久太久...

    雨晴想逃,双腿却像生了根一样无法移动。镜中的女子伸出手,似乎想穿过镜面触碰她。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楼上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重物倒塌了。

    这声响让雨晴如梦初醒,她转身就跑,跌跌撞撞地爬上楼梯,冲出地下室,直到站在阳光明媚的院子里才敢停下来喘气。

    那不是幻觉...她颤抖着对自己说,那镜子真的有问题!

    雨晴决定暂时离开古宅,去村里打听更多关于程家和静园的历史。然而,村民们的反应让她更加困惑——大多数人一听她问起程家就避而不谈,只有村口小卖部的老板娘愿意多说几句。

    那家人啊,造孽...老板娘摇摇头,程家少爷程墨轩是留洋回来的大学者,妹妹程静姝本来是个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后来不知怎么的就疯了。有人说她是被镜子里的妖精勾了魂,也有人说她是被负心汉抛弃才疯的...

    后来呢雨晴急切地问。

    后来老板娘压低声音,后来静姝小姐在一个雨夜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程少爷封锁了整个宅子,特别是地下室,不许任何人进去。没过多久他就离开了村子,再也没回来过。

    雨晴谢过老板娘,心事重重地回到旅馆。她开始怀疑自己继承这座古宅是否是个错误,但内心深处又有个声音催促她继续探索,揭开这个百年谜团。

    当晚,雨晴做了个奇怪的梦。梦中她穿着民国时期的衣裙,站在静园的二楼窗前,望着院子里的一个年轻男子——那是程墨轩。梦中她叫他哥哥,而心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既有爱也有恨,还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恐惧。

    静姝,把镜子给我。梦中的程墨轩严肃地说,那东西不祥,我必须处理掉它。

    不!梦中的自己——或者说程静姝——激动地摇头,她是我的朋友!她答应帮我永远美丽,永远年轻!

    你被它骗了!程墨轩抓住她的肩膀摇晃,那镜子里关着的是——

    梦到这里突然中断,雨晴惊醒过来,发现自己浑身冷汗。窗外,天刚蒙蒙亮,远处传来鸡鸣声。

    雨晴坐起身,突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那些不是普通的梦,而是程静姝的记忆。不知为何,这些记忆正通过某种方式进入她的意识。

    我必须知道真相。雨晴下定决心,今天她要彻底搜查那座古宅,尤其是地下室和那面镜子。无论里面藏着什么秘密,她都要揭开它。

    当阳光洒满静园的院子时,雨晴再次站在了古宅门前。这一次,她不再恐惧,而是带着一种使命感推开了大门。她知道,今天她将揭开一个尘封百年的家族秘密,而这个秘密,或许从一开始就注定要由她来发现...

    第二章

    镜中魂

    雨晴站在静园的大门前,深吸一口气。晨光中的古宅少了些阴森,多了几分沧桑的美感。她摸了摸包里的手电筒和从镇上买的盐——老板娘神秘兮兮地告诉她,盐能驱邪。

    都是迷信罢了。雨晴自言自语,却还是把盐带上了。

    推开吱呀作响的大门,雨晴径直走向地下室。昨天那面诡异的镜子必须再检查一次。楼梯依然阴暗潮湿,手机电筒的光在黑暗中划出一道颤抖的线。

    镜子还在原处,黑檀木镜框在光线下泛着幽暗的光泽。雨晴站在几步之外观察,镜面清晰地映出她的身影,没有任何异常。

    昨天一定是眼花了...她松了口气,正要转身,突然发现镜中的自己没动。

    雨晴浑身血液仿佛凝固了。镜中的她正缓缓勾起嘴角,露出一个她从未有过的诡异微笑。

    程雨晴...镜中的影像开口了,声音却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我们终于见面了。

    雨晴想逃,双腿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镜中的她开始变化——头发变长,衣服变成了民国时期的旗袍,面容也逐渐变成了程静姝的样子。

    别怕。镜中人轻声说,我是你的曾姑奶奶程静姝。我们血脉相连,我不会伤害你。

    你...你是人是鬼雨晴声音发抖。

    都不是。静姝的表情黯淡下来,我是被困在镜中的灵魂。九十四年了,雨晴,我等一个能看见我的人等了九十四年。

    雨晴突然想起日记里的记载:...血滴在镜面上却瞬间消失...

    是我哥哥把我关在这里的。静姝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镜面随之泛起涟漪,他嫉妒我,害怕我得到镜子赐予的力量!

    什么力量雨晴下意识追问。

    静姝的表情又柔和下来:永葆青春的力量,看穿人心的力量...雨晴,镜子选择了我,也选择了你。我们是一类人。

    雨晴后退一步:我不明白...

    你会明白的。静姝伸出手,苍白的手指几乎要穿透镜面,帮我一个小忙,我就能重获自由。作为回报,我会告诉你程家的秘密,包括你父母从未告诉过你的那些事...

    雨晴的心跳加速:什么忙

    很简单。静姝微笑,打破镜子。

    雨晴猛地想起那张纸条:镜不可破...她转身就跑,跌跌撞撞地爬上楼梯,直到冲进阳光里才停下来大口喘气。

    回到一楼大厅,雨晴决定暂时远离地下室。她开始系统地搜查整座宅子,希望能找到更多关于程家和那面镜子的线索。

    二楼书房是她重点检查的地方。雨晴花了整个上午翻阅程墨轩留下的书籍和文件,大部分是学术著作和手稿,内容涉及民俗学、神秘学和地方志。

    在一本厚重的《中国神秘器物考》中,雨晴发现了一页被折起的章节,标题是《魂镜考》。程墨轩在旁边批注了许多笔记,字迹潦草急切:

    魂镜之说,自古有之。或以特殊材质制成,或以秘法祭炼,可囚人魂魄于其中...镜碎则魂释,然魂魄离镜后依附何体,尚未可知...

    雨晴的手指颤抖起来。她继续往下读:

    吾妹静姝为镜所惑,日渐消瘦,自言与镜中灵交谈甚欢...余多方查证,此镜乃前清一妖道所制,专摄少女精魂以养其阴功...静姝已与镜订契约,若不及时阻止,魂魄将为镜所噬...

    书页边缘还有一行小字,墨迹已经褪色:不得已而行非常之事,虽骨肉至亲亦不可恕。静姝,原谅哥哥。

    雨晴合上书,胸口发闷。难道程墨轩真的把自己的亲妹妹关进了镜子里为什么那面镜子又是从哪里来的

    她继续翻找,在书桌抽屉深处发现了一本薄薄的册子,封面上写着《静园记事》。翻开第一页,是程墨轩的笔迹:

    民国十五年七月初三:静姝情况愈发严重。今日发现她在地下室以血饲镜,镜中竟浮现另一人影,与静姝交谈甚欢。静姝称其为姐姐,言其将教她永葆青春之术...

    民国十五年七月初七:查阅古籍方知此镜来历。百年前一道士为求长生,杀七七四十九名少女取其魂魄炼就此镜。道士虽伏诛,镜却流落民间,专诱女子订契约,先予小惠,后噬全魂...

    民国十五年七月十五:今夜月圆,静姝竟欲引镇上周家女儿来饲镜!余不得不强行阻止,将她锁在房中。然静姝已非昔日静姝,镜中邪灵渐噬其本心...

    雨晴越读越心惊。翻到最后一页,上面只有简短的几行字:

    民国十五年八月初一:大错已成。静姝魂魄半入镜中,肉身日渐枯萎。为防其为祸他人,余不得已...将永封镜于地下。钥匙分藏三处,望后人永勿寻得。

    民国十五年八月初二:静姝...已全入镜中。余将离此伤心地,此册留待有缘人知悉真相。镜不可破,门不可开,切记切记!墨轩绝笔。

    雨晴合上册子,心乱如麻。如果记载属实,那面镜子里囚禁的不只是程静姝,还有数十名被害少女的冤魂。而静姝...她到底是受害者还是帮凶

    天色渐暗,雨晴决定明天再继续调查。她收拾好发现的资料准备离开,却在走廊尽头那扇锁着的小门前停下了脚步。

    门不可开...程墨轩的警告在耳边回响。但雨晴现在满脑子都是疑问——这门后藏着什么是另外两把钥匙吗还是更可怕的秘密

    犹豫再三,雨晴还是试着推了推门。门纹丝不动,锁已经锈死了。她松了口气,不知是失望还是庆幸。

    回到镇上旅馆,雨晴疲惫地倒在床上。窗外的雨又下了起来,敲打着玻璃,像是某种密码。

    她做了个梦。梦中她是程静姝,站在镜子前,镜中的倒影却不是自己,而是一个穿着清代服饰的美艳女子。

    好妹妹,镜中人柔声说,再给我一滴血,我就告诉你永远美丽的秘密...

    梦中的静姝拿起桌上的银簪,刺破手指,将血滴在镜面上。血珠没有滑落,而是被镜面吸收了,像被什么东西舔舐干净。

    乖孩子。镜中人满足地笑了,现在,闭上眼睛,让我给你看个奇迹...

    静姝闭上眼,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从镜面传来,穿透她的皮肤,钻进她的血管...

    雨晴猛地惊醒,发现自己的右手食指隐隐作痛。她打开台灯,惊恐地看到指腹上有一个细小的伤口,正渗出一滴血珠。

    这不可能...她颤抖着抽了张纸巾按住伤口。梦中的伤怎么会出现在现实除非...那些不是梦,而是记忆。静姝的记忆正在通过某种方式渗透进她的意识。

    雨晴一夜未眠,第二天一早就回到了静园。她必须找到更多线索,了解如何对抗镜中的邪灵。

    书房已经搜查得差不多了,雨晴决定检查卧室。主卧应该是程墨轩的房间,里面除了一张雕花大床外,还有一个红木衣柜和一张梳妆台。

    梳妆台上也有一面镜子,普通的大小,已经蒙上了厚厚的灰尘。雨晴擦干净镜面,突然发现镜框底部有个小小的暗格。她按了一下,暗格弹开,里面是一把古旧的黄铜钥匙。

    三把钥匙之一雨晴心跳加速。她小心地收好钥匙,继续搜索。

    在床头的暗格里,她找到了第二把钥匙,藏在一本《庄子》的书皮夹层中。现在就差最后一把了。

    雨晴回忆着程墨轩的笔记:钥匙分藏三处...

    除了卧室和书房,第三个可能的地方是...

    她的目光落在了走廊尽头那扇锁着的小门上。难道最后一把钥匙在门后面那不就陷入了死循环——需要钥匙开门,但钥匙在门里

    雨晴试着用前两把钥匙开那扇门,都不匹配。她沮丧地踹了一脚门板,却听到里面传来空洞的回音——门后不是实心的墙,而是一个空间。

    一定有其他办法...雨晴绕着门检查,突然发现门框上方的装饰花纹中藏着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小孔。她踮起脚,试着把钥匙插进去。

    第一把不对,第二把...咔哒一声,机关启动了。门框旁边的一块木板滑开,露出第三把钥匙和一张泛黄的纸条。

    纸条上只有四个字:不要信她。

    雨晴拿着三把钥匙,心跳如鼓。现在她可以打开那扇门了,但程墨轩的警告言犹在耳。她犹豫了整整一个小时,最终好奇心战胜了恐惧。

    三把钥匙必须同时插入锁孔,按特定顺序转动。雨晴试了几次,终于听到锁芯转动的咔嗒声。门缓缓打开,一股陈年的霉味扑面而来。

    里面是一个狭小的密室,只有一张桌子和一个保险箱。桌上放着一本皮面笔记本和几张照片。照片上是年轻的程墨轩和一个穿着道袍的老者站在静园门前,老者手中捧着的正是那面黑檀木镜子。

    笔记本的扉页上写着:镜之真相与封印之法。雨晴如获至宝,赶紧翻阅起来。

    根据笔记记载,这面镜子确实如程墨轩之前所查,是清代一名邪道所制,专门吸取年轻女子的精气。邪道被诛后,镜子几经辗转,最终被程家祖上当作古董收藏。程墨轩年轻时并不知情,直到妹妹静姝开始表现出异常。

    ...静姝本性情温良,自接触此镜后日渐乖张。初时只是爱美心切,后竟发展至以血饲镜...余多方查访,得知此镜中困有邪灵,专诱女子订契约,先赐小惠,后噬全魂...

    ...静姝魂魄已半为镜所控,常于深夜引无知村女至镜前,若非余及时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请教于龙虎山张天师后裔,得知此镜需以三才之钥封印,并藏于阴地,不得见日光月华。若镜已噬全魂,则永不可破,否则邪灵将附体破镜者...

    雨晴翻到最后一页,上面详细记载了封印的步骤和警告:

    后人若见此记,切记:一不可信镜中人之言,二不可破镜,三不可于月圆之夜接近镜。静姝已非静姝,镜中乃邪灵借其形貌惑人耳。若欲除之,需寻得纯阳之物...

    后面的字迹被水渍模糊了,看不清楚。雨晴沮丧地合上笔记本,至少她现在知道了更多真相。那面镜子是个危险的邪物,而程静姝...可能早已不是人类了。

    她正想离开密室,突然听到楼下传来砰的一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倒了。雨晴警觉地竖起耳朵,又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有人进来了她悄悄走到楼梯口往下看,大厅里空无一人。但厨房的门微微晃动着,像是刚被人推开过。

    雨晴轻手轻脚地下楼,从包里拿出防身用的喷雾。厨房里没有人,但后门开着,一阵冷风吹进来,让她打了个寒战。

    谁在那里她喊道,声音在空荡荡的房子里回荡。

    没有回答,但雨晴确信自己听到了地下室方向传来一声轻笑。她握紧喷雾,慢慢走向地下室入口。楼梯下方一片漆黑,像是通往深渊的隧道。

    程雨晴...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是静姝的声音,你找到钥匙了真聪明,不愧是我的后人...

    雨晴的血液几乎凝固。她后退几步,却感到一股无形的力量推着她向前。

    来看看我嘛...静姝的声音甜得发腻,我有好多故事要告诉你...关于你曾祖父的真实面目...

    雨晴拼命抵抗那股力量,手指死死抓住门框。就在这时,她的手机突然响了,刺耳的铃声打破了诡异的氛围。那股无形的力量瞬间消失,雨晴踉跄着后退,差点摔倒。

    她颤抖着掏出手机,是陌生号码。

    喂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是程雨晴小姐吗一个男声问道,我是市图书馆的李主任。你已经三天没来上班了,也没请假,大家都很担心...

    三天雨晴愣住了。她明明昨天才跟同事说过要请几天假来处理遗产的事...

    李主任,今天几号她急切地问。

    八月十四啊,怎么了

    雨晴的心沉了下去。明天就是月圆之夜,程墨轩笔记中特别警告过的危险时间。

    挂断电话,雨晴决定立刻离开静园。不管那镜子里是什么,她现在都没准备好面对。收拾资料时,她发现那本《静园记事》不见了,明明刚才还放在桌上的...

    雨晴顾不上寻找,匆匆锁上门离开了。回到旅馆,她检查随身物品,惊讶地发现手臂内侧不知何时多了一道细长的伤痕,像是被什么尖锐物划伤的。更可怕的是,她在镜子前梳头时,有那么一瞬间,她看到镜中的自己露出了一个完全不属于她的诡异微笑...

    当晚,雨晴的梦境更加混乱。她时而梦见自己是静姝,在镜前与那个清代女子交谈;时而梦见自己是程墨轩,痛苦地看着妹妹日渐沉沦;最后,她梦见自己站在地下室,手里拿着一把锤子,面对那面黑檀木镜子...

    打破它...静姝的声音在耳边轻语,打破它我就自由了,你也自由了...

    雨晴举起锤子,就在即将砸下的瞬间,她看到镜中浮现的不是静姝,而是那个清代女子,正狞笑着向她伸出利爪...

    雨晴尖叫着醒来,发现窗外月光如水——满月高悬,清冷的月光透过窗帘照在床上,形成一片银白的光斑。

    她看了看表:凌晨一点十五分。八月十五,月圆之夜。

    就在这时,她感到一阵强烈的冲动,像是有人在她脑子里下命令:回静园去,现在就去。

    雨晴拼命抵抗这股冲动,但身体却像被无形的线操控着,自己穿好衣服,拿起车钥匙走出了房间。她惊恐地发现自己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开车驶向静园。

    不...不要...她在内心呐喊,但无济于事。

    静园在月光下显得格外阴森。铁门自动打开,仿佛在欢迎她的到来。雨晴感到双腿不受控制地向地下室走去,每一步都让她更加绝望。

    地下室的灯不知被谁打开了,昏黄的灯光下,那面黑檀木镜子泛着诡异的光泽。镜中的静姝早已等在那里,脸上带着胜利的微笑。

    你终于来了,我的乖孩子。静姝的声音直接在雨晴脑海中响起,月圆之夜,阴气最盛之时...

    perfect

    timing.

    雨晴站在镜前,惊恐地看着自己的手从包里拿出一把锤子——她根本不记得自己带了这东西。

    现在,静姝柔声说,举起锤子,砸碎这面镜子。这样我就能重获自由,而你...将得到无与伦比的力量。

    雨晴的手不受控制地举起锤子,尽管她在内心拼命尖叫着不要。就在锤子即将落下的瞬间,地下室的门突然砰地一声关上了,一阵狂风不知从何处吹来,将锤子从她手中打落。

    镜中的静姝发出一声愤怒的尖叫:不!

    雨晴突然重新掌控了自己的身体。她转身就跑,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拽了回来,重重地摔在镜子前。

    你以为你能逃掉静姝的声音变得尖锐刺耳,你的血里有我的血,你的灵魂与我的灵魂共鸣!月圆之夜,这是命中注定的时刻!

    雨晴的右手不受控制地伸向镜子,尽管她拼命用左手拉住。不!放开我!

    别抵抗了,小乖乖。镜中的静姝渐渐变化,变成了那个清代女子的模样,你以为我是谁那个愚蠢的程静姝她早就被我吃掉了,连骨头都不剩!

    雨晴的指尖已经触到镜面,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手臂蔓延至全身。她感到有什么东西正通过这接触钻进她的身体,试图将她挤出去。

    多年轻的身体啊...那邪灵贪婪地低语,近百年来最合适的一个...

    就在雨晴即将失去意识的瞬间,她突然想起程墨轩笔记中模糊的那句话:若欲除之,需寻得纯阳之物...

    纯阳之物...阳光不,现在是深夜。火她口袋里有个打火机!

    用尽最后的力气,雨晴掏出打火机,啪地点燃,向镜子掷去。火焰接触到镜面的瞬间,整个镜面突然燃起诡异的绿色火焰,镜中的邪灵发出凄厉的惨叫。

    不!你怎么敢——

    火焰迅速蔓延到整个镜框,雨晴趁机挣脱那股无形的力量,跌跌撞撞地爬向楼梯。身后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和邪灵愤怒的咆哮,但她不敢回头,拼命向上爬去。

    冲出地下室,雨晴用尽全力关上大门,并用身体顶住。门后传来剧烈的撞击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想破门而出。撞击持续了几分钟才渐渐停止,整个房子恢复了寂静。

    雨晴瘫坐在地上,浑身发抖。她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消灭了那个邪灵,但至少暂时安全了。窗外,月亮被乌云遮住,静园重新陷入黑暗...

    第三章

    镜里镜外

    雨晴在静园的大厅里醒来,阳光透过破旧的窗帘照在她脸上。她眨了眨眼,一时分不清昨晚的经历是梦还是现实。直到她看到自己满是淤青的手臂和散落在一旁的打火机,才确信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

    镜子...她喃喃自语,挣扎着爬起来。全身的肌肉都在抗议,仿佛被人狠狠揍了一顿。

    雨晴小心翼翼地走向地下室入口,门依然紧闭,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异响。她深吸一口气,推开门——楼梯下方一片漆黑,只有从门口透入的一点光线。

    打开手机照明,雨晴一步步走下楼梯。每走一步,木质楼梯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像是在警告她回头。地下室比记忆中更加阴冷潮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糊味和某种说不清的腐朽气息。

    那面黑檀木镜子还在原处,但镜面已经碎裂成无数片,像一张布满裂纹的蜘蛛网。镜框也有部分烧焦的痕迹,但整体结构依然完好。最奇怪的是,那些碎片没有一片掉在地上,全都诡异地悬在原位,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固定着。

    应该已经没事了...雨晴自我安慰道,却不敢靠得太近。

    就在她准备转身离开时,一块镜片突然叮的一声掉在地上,紧接着是第二块、第三块...雨晴惊恐地看着镜面碎片一片片脱落,露出后面黑洞洞的空间——那不是墙,而是一个洞口。

    这不可能...雨晴后退几步,地下室墙壁后面怎么会有空间静园的建筑结构图上根本没有这个设计。

    随着最后几块镜片掉落,洞口完全显露出来,足够一个成年人弯腰通过。一股阴冷的风从洞中吹出,带着陈年的霉味和某种淡淡的香气——像是旧时代女子用的脂粉香。

    雨晴应该逃跑的,理智这样告诉她。但某种无法抗拒的好奇心驱使她向前。她拿起一根掉落的镜框木条,试探性地伸进洞口——木条完好无损地穿了过去,没有任何异常。

    有人吗她对着洞口喊道,声音被黑暗吞噬,连回声都没有。

    正当雨晴犹豫要不要进去时,一阵微弱的啜泣声从洞中传来。那声音很轻,却像针一样刺进她的耳膜。是个女人的哭声,哀伤而绝望。

    程静姝雨晴下意识地喊出这个名字。

    哭声戛然而止。接着是一声长长的叹息,然后是一个虚弱的女声:雨晴...救我...

    这声音与之前镜中邪灵的甜腻嗓音完全不同,更加真实,更加...人类。雨晴的心跳加速,手电筒的光束颤抖着照进洞口,却只能照亮前方一小段距离——那似乎是一条狭窄的通道。

    我该怎么救你雨晴问道,声音比自己预想的要镇定。

    进来...找到我...那声音回答,但要小心...她也在里面...

    她是谁

    婉容...那个害死我的清代女鬼...静姝的声音充满恨意,她骗了我...利用我吸引更多女孩...

    雨晴想起了程墨轩笔记中的记载——镜子需要不断吞噬新的灵魂来维持力量。静姝最初可能是受害者,但后来是否也成了帮凶

    像是读懂了她的想法,静姝急忙解释:我从未自愿帮助她!墨轩哥哥发现真相后,为了保护其他人,才...才把我关进镜子里...他以为这样能困住婉容,但她太强大了...

    雨晴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这和她从程墨轩笔记中了解到的版本有出入。谁在说真话

    证明给我看,雨晴说,证明你不是那个邪灵。

    一阵沉默后,静姝轻声说:你的右臂内侧有一道伤痕,是昨晚婉容试图附身你时留下的。她需要血脉相连的躯体才能完全复活...这也是她选中我的原因。

    雨晴下意识摸了摸右臂的伤痕,一阵刺痛传来。这个细节她从没告诉过任何人。

    还有...你昨晚梦见自己是我,在镜前滴血...那不是梦,是我的记忆...静姝继续说,婉容正在通过血脉连接侵入你的意识...

    雨晴的呼吸变得急促。这解释了她那些诡异的梦境和莫名出现的伤痕。如果静姝说的是真的,那么真正的威胁不是镜子里这个虚弱的灵魂,而是...

    婉容现在在哪里雨晴警觉地环顾四周。

    在你身后。静姝的声音突然变得惊恐。

    雨晴猛地转身,手电筒的光束照向楼梯上方。什么也没有。但当她再转回来时,洞口已经扩大了一倍,黑暗中有东西在蠕动。一只苍白的手突然从洞中伸出,抓住她的手腕!

    进来吧,亲爱的...一个甜腻的声音从洞中传来,正是之前那个自称静姝的邪灵声音,让我们好好聊聊...

    雨晴拼命挣扎,但那只手的力气大得惊人,将她一点点拖向洞口。她抓住旁边的木架试图固定自己,架子倒塌,杂物散落一地。

    静姝!帮我!雨晴绝望地喊道。

    抓住我的手!另一个声音从洞的另一侧传来,又一只纤细的手伸出,这次是温暖的、有血色的。

    雨晴用自由的那只手抓住它,立刻感到一股暖流顺着手臂传来。两只手开始拉锯战,雨晴感到自己的身体被两股相反的力量拉扯,痛苦得几乎要裂成两半。

    她是我的!邪灵尖叫道,百年来第一个合适的容器!

    她是我程家的血脉!静姝的声音虽然虚弱却坚定,我不会让你再害人!

    拉扯的力量突然加剧,雨晴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黑...

    当她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站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这是一个民国风格的卧室,布置典雅,窗外阳光明媚。雨晴困惑地低头,发现自己穿着一件淡紫色的旗袍,头发也变长了。

    这是...哪里她喃喃自语。

    这是我的记忆。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雨晴转身,看到一个穿着月白色旗袍的年轻女子站在镜前——正是照片中的程静姝,只不过更加生动鲜活。

    静姝雨晴试探性地叫道。

    女子转过身,露出一张与雨晴极为相似的脸,只是更加瘦削苍白。是的,是我。我把你拉进了我的记忆世界,这里暂时安全。

    那个邪灵呢

    婉容暂时进不来,但她会很快找到办法。静姝走到窗前,窗外景色突然变化,变成了雨夜,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你需要知道真相,才能阻止她。

    雨晴跟着静姝走到窗前,看到雨中的静园院子里,一个年轻男子正冒雨跑来,正是年轻时的程墨轩。

    那是...民国十五年八月初一的晚上,静姝的声音变得哀伤,我生命中的最后一夜...

    场景变换,雨晴发现自己站在静园的二楼走廊上,看着年轻的程墨轩急匆匆地跑上楼,手里拿着什么东西。他推开静姝的房门,里面的静姝正坐在镜前梳头,但那面镜子不是黑檀木的古镜,只是一面普通的梳妆镜。

    哥哥这么晚了有什么事记忆中的静姝转过身问道。

    程墨轩脸色凝重:静姝,我查清楚了。那面镜子是前清一个叫婉容的宫女死后所化。她生前被皇帝赐死,怨气不散,附在镜子上专门吸取年轻女子的精气。

    静姝脸色一变:胡说!镜中的姐姐对我很好,她教我保养之术,还告诉我很多宫里的秘闻...

    她是在骗你!程墨轩激动地说,镇上周家、李家的女儿突然病倒,都是因为接触了这面镜子!你带她们去地下室了对不对

    静姝的脸色变得惨白:我...我不知道会这样...姐姐说只是让她们看看...

    她不是你的姐姐!程墨轩抓住静姝的肩膀,她已经控制了你的一部分心智。今晚是鬼节,阴气最重,她一定会对你下手!

    静姝开始发抖:可是...我已经答应她了...今晚子时要带隔壁林家的姑娘...

    程墨轩的脸色变得铁青:果然如此。静姝,原谅哥哥...

    他突然从怀里掏出一张黄符,贴在静姝额头上。静姝顿时僵住,眼神变得空洞。程墨轩迅速用红绳绑住她的手脚,抱起她向地下室走去。

    雨晴看着这一切,震惊得说不出话来。身旁的静姝轻声解释:那是定魂符,墨轩哥哥从龙虎山道士那里求来的。他...他是在救我。

    场景再次变换,这次是地下室。年轻的程墨轩将静姝放在古镜前,镜中浮现出那个清代女子的影像,正是雨晴梦中见过的婉容。

    程墨轩!镜中的婉容厉声喝道,放开她!她是我的!

    程墨轩不为所动,开始在地下室四周贴符咒,口中念念有词。镜中的婉容发出刺耳的尖叫,镜面开始剧烈震动。

    你以为这样就能困住我婉容狞笑道,我与她血脉相连,她的血就是我的通道!

    程墨轩脸色一变,只见静姝突然挣脱了红绳——不是她自己动的,而是有什么东西从她体内操控着。她的动作僵硬诡异,像提线木偶一样站起来,向镜子走去。

    静姝!醒醒!程墨轩抓住她,但静姝的力气大得惊人。

    哥哥...救我...静姝的脸上交替出现痛苦和狞笑两种表情,仿佛两个灵魂在争夺控制权,她...太强大了...

    程墨轩眼中闪过决绝之色。他迅速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在静姝手腕上划了一道,鲜血顿时涌出,滴在镜面上。

    不!婉容发出凄厉的惨叫,镜面开始扭曲,你竟敢用她的血封印我!

    以血亲之血,封汝之途。程墨轩声音颤抖却坚定,静姝,原谅哥哥...

    静姝的身体突然软倒,而镜中的婉容影像开始模糊。但就在完全消失前,她发出一声冷笑:你以为这就结束了我会回来的...当血脉再次相连时...

    场景定格在这一刻,然后像打碎的镜子一样四分五裂。雨晴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那个民国风格的房间,身旁的静姝泪流满面。

    墨轩哥哥以为我的血能封印她,静姝低声说,但婉容太强大了。她把我拉进镜中,作为她的一部分囚禁起来。而我的身体...死了。

    雨晴喉咙发紧:那程墨轩...

    他以为是他杀了我,静姝痛苦地闭上眼睛,带着这份愧疚离开了静园。他不知道婉容只是暂时被削弱,而我的灵魂被困在了镜中世界。

    近百年来,婉容一直在等待一个合适的容器——程家血脉的女子。她通过镜子影响现实,让静园一直保留下来,就是为了这一天...

    雨晴突然明白了:而我继承了静园...

    静姝点点头:你是近百年来第一个回到静园的程家女子。婉容通过我吸引你,就像当年通过那个姐姐的形象吸引我一样。

    那现在...

    她已经开始侵入你的身体,静姝严肃地说,那些伤痕,那些梦境,都是征兆。月圆之夜她差点成功,但你的反抗和那把火暂时阻止了她。

    雨晴想起自己不受控制的身体:所以她能控制我

    暂时只是影响,但随着血脉连接加深...静姝没有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我该怎么办雨晴问道,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依赖。

    静姝的表情变得复杂:有两种选择。第一,你可以彻底毁掉镜子——用纯阳之火焚烧,这样我和婉容都会消失。

    雨晴立刻摇头:不,我不能就这样...还有第二种选择

    第二种更危险,静姝直视雨晴的眼睛,你进入镜中世界,找到婉容的本体——那面镜子的核心,摧毁它。这样我就能解脱,婉容也会消失。但...

    但什么

    但你可能会被困在镜中世界,或者...静姝犹豫了一下,被婉容占据身体。

    雨晴沉默了。两个选择都很糟糕,但第一个意味着静姝永远消失...

    为什么帮我雨晴突然问道,如果婉容占据我的身体,你不就自由了吗

    静姝苦笑一声:你以为我没想过吗但这近百年的囚禁让我明白,婉容永远不会放过我。即使她有了新身体,也会继续折磨我的灵魂取乐。而且...

    她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泪光:你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不能让你经历我所经历的。

    雨晴心头一热,做出了决定:我选第二种。告诉我怎么做。

    静姝刚要回答,整个房间突然剧烈震动,墙纸开始剥落,家具东倒西歪。

    她发现我们了!静姝抓住雨晴的手,快走!

    去哪里

    回到你的身体里!现在!静姝推着雨晴向一扇突然出现的门跑去,记住,要对抗婉容,你必须找到她的真名!那面镜子底部刻着...

    话未说完,房门突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撞开,一个身穿清代宫装的美艳女子出现在门口——正是婉容。她的脸美得惊人,却透着说不出的邪气,十指上的指甲又长又尖,像十把小刀。

    小贱人!婉容厉声喝道,敢坏我好事!

    她一挥袖,静姝就像被无形的手掐住脖子一样被提了起来,痛苦地挣扎着。

    静姝!雨晴想冲上去,却被一股力量猛地拉向后方...

    雨晴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躺在地下室的地上,身旁是那面破碎的镜子。她的右手不知何时已经伸进了镜框内部,指尖触碰到一个冰凉的东西——像是另一只手!

    她惊恐地想抽回手,却被牢牢抓住。镜框内传来婉容甜腻的声音:别急着走啊,小妹妹...

    雨晴拼命挣扎,突然想起静姝最后的话——镜子底部刻着她的真名!她用左手在周围摸索,抓到一块锋利的镜片,毫不犹豫地刺向那只抓住她的手。

    婉容发出一声痛呼,松开了钳制。雨晴趁机抽回手,爬到镜子底部查看。厚厚的灰尘下,确实刻着几行小字,已经模糊不清。她用手擦去灰尘,勉强辨认出几个字:

    ...宫女张氏...赐名婉容...道光二十五年...魂附于此...

    最关键的真名部分已经磨损得几乎看不见,只有最后一个字还依稀可辨:...娥。

    张...娥雨晴试着念出来。

    镜中突然传来一声痛苦的尖叫,整个地下室都震动起来。雨晴知道她猜对了——至少接近正确。

    闭嘴!不许叫那个名字!婉容——现在应该叫张娥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尖锐刺耳。

    雨晴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意识再次模糊。在完全失去知觉前,她看到镜子的碎片开始自行移动,像是被无形的手操控着,一片片重新拼合...

    真名之缚

    雨晴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躺在静园大厅的地板上。晨光透过破旧的窗户洒进来,灰尘在光线中飘舞。她浑身酸痛,像是刚跑完一场马拉松。

    我回来了她喃喃自语,撑起身体环顾四周。地下室的门敞开着,一股阴冷的气息从里面蔓延上来。

    记忆如潮水般涌回——镜中的静姝,清代的婉容,那个民国时期的记忆世界...雨晴抬起右手,指尖还残留着一丝血迹和某种黑色的粘稠物质,散发着淡淡的腐臭味。

    静姝她试探性地喊道,声音在空荡荡的大厅里回荡。没有回应。

    雨晴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走向厨房。水管里流出浑浊的锈水,过了十几秒才变清。她洗了把脸,冰冷的水让她彻底清醒过来。镜子里的自己面色苍白,眼下挂着浓重的黑眼圈,右臂内侧的伤痕变成了暗红色,像一条丑陋的虫子趴在那里。

    张娥...雨晴轻声念出这个名字,立刻感到手臂上的伤痕一阵刺痛。这不是幻觉——那个邪灵的真名确实有某种力量。

    冰箱里空空如也,雨晴这才想起自己已经几天没正经吃过东西了。她拿起车钥匙准备去镇上买些补给,却在门口停住了脚步——院子里站着一个人影。

    那是个穿着现代服装的女子,背对着她站在院子中央的银杏树下。阳光透过树叶在她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给人一种不真实感。女子身材纤细,长发及腰,与雨晴记忆中静姝的背影一模一样。

    静姝雨晴屏住呼吸,轻轻推开门。

    女子缓缓转身,露出一张与雨晴极为相似的脸——是静姝,但又不完全是。她看起来更加实体化,不再是镜中那个虚幻的影子,却也不像活人,周身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光晕。

    你怎么...雨晴惊讶地看着站在阳光下的静姝。

    婉容的力量在月圆之夜后暂时减弱,静姝的声音比在镜中时更加清晰,加上你找到了她部分真名,我才能短时间显形。

    雨晴注意到静姝的脚下没有影子,阳光直接穿透了她的身体照在地上。她不是真的复活,只是一个暂时可见的幽灵。

    我们需要谈谈,静姝的表情严肃,婉容已经开始修复镜子,时间不多了。

    雨晴把静姝带进屋内,关好门窗。静姝似乎无法离那面镜子太远,只能在静园范围内活动。她坐在客厅的旧沙发上,身体时而清晰时而透明,像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

    首先,静姝直视雨晴的眼睛,我必须向你道歉。最初...我确实想过利用你逃脱。

    雨晴点点头,并不意外:后来为什么改变主意

    因为我看到了婉容对你的计划,静姝的眼中闪过一丝恐惧,她不只是想要你的身体,还要吞噬你的灵魂。当年她对我也是这样...先给予小恩小惠,获取信任,然后...

    静姝的声音哽咽了。雨晴不由自主地握住她的手,惊讶地发现自己能触碰到——那手感不像真人,更像握住一团带电的雾气,微微发麻。

    告诉我婉容的事,雨晴说,知道得越多,我们越有可能打败她。

    静姝深吸一口气,虽然作为幽灵她并不需要呼吸:婉容生前是道光皇帝的一名宫女,本姓张,名娥。因容貌出众被皇帝赐名婉容,一度很得宠幸。

    后来有人诬陷她使用巫蛊之术魅惑皇帝,龙颜大怒,赐她白绫自尽。婉容死后怨气不散,恰好她的尸体被一面铜镜照到,魂魄便附在了镜子上。

    雨晴想起那些历史书上记载的后宫争斗:所以她痛恨所有年轻貌美的女子

    不仅如此,静姝摇头,婉容相信吞噬足够多的少女精魂就能重塑肉身,重返阳间报复仇人。这面镜子几经辗转,最终被我们祖上当作古董收藏。墨轩哥哥年轻时不懂其中厉害,将它从库房取出研究...

    然后你接触到了镜子。

    静姝面露痛苦:是的。那时我刚满十八岁,对自己的容貌很是在意。婉容以姐姐的形象出现在镜中,教我梳妆打扮,告诉我宫廷秘方...我完全被她迷惑了。

    雨晴想起那些梦境中静姝在镜前滴血的场景:她用你的血做了什么

    血是灵魂的载体,静姝解释道,通过血脉连接,她能够逐渐控制我。后来她让我带其他女孩来镜前,说要分享美丽秘诀,实际上...

    她在吞噬她们的灵魂。雨晴接上她的话。

    静姝点点头,眼中含泪:等我发现真相时已经太晚了。婉容已经控制了我大半心智。墨轩哥哥发现后,想尽办法救我,但...

    他不得不把你和镜子一起封印。

    他以为那样能困住婉容,静姝苦笑,但镜中世界是婉容的领域。我的灵魂被她囚禁,成为她引诱其他女孩的诱饵。近百年来,每个接近这面镜子的女子都...

    她没有说完,但雨晴明白了为什么村民对静园如此恐惧。那些失踪的女孩,那些离奇的死亡...都是婉容的杰作。

    为什么现在才等到我雨晴问道,近百年来应该有不少程家女子吧

    静姝的表情变得复杂:血脉越近,效果越好。你是近百年来血缘最近的一个。而且...她犹豫了一下,程家血脉中蕴含着某种特殊力量,婉容需要这种力量才能完全复活。

    特殊力量

    具体我也不清楚,静姝摇头,只听墨轩哥哥提过,我们祖上有人懂方术,可能留下了某种血脉印记。这也是为什么婉容一直寻找程家后人。

    雨晴想起那些不受控制的诡异行为——难道那就是血脉力量的体现

    现在镜子虽然碎了,但婉容正在修复它,静姝继续说,更重要的是,她已经开始通过血脉连接侵入你的身体。那些伤痕就是证明。

    雨晴摸了摸右臂的伤痕:我该怎么做

    首先,必须找到婉容的完整真名和生辰八字,静姝说,真名是一个人最本质的符号,掌握了它就能控制或消灭一个灵体。你发现的张娥只是部分信息。

    去哪里找

    墨轩哥哥一定留下了线索,静姝思考着,他离开静园前做了周密安排,不可能什么都没留下。

    雨晴突然想起那三把钥匙和密室:我找到过他的笔记,但有些内容被水渍模糊了。

    继续寻找,静姝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我的力量不够了...必须回去了...

    等等!雨晴急忙问,如果我进入镜中世界,怎么找到婉容的本体

    静姝的身影越来越淡:镜子中心有一面铜镜...那是婉容最初依附的物体...摧毁它就能...她的声音已经听不清了。

    静姝!

    小心...她已经开始控制你的...静姝完全消失了,最后一句话像风一样飘散在空气中。

    雨晴独自坐在寂静的客厅里,思考着下一步行动。如果真如静姝所说,婉容已经开始控制她的身体,那么时间确实不多了。她需要找到更多关于婉容的信息,尤其是完整的真名和生辰八字。

    一个想法突然闪过——那张与道士合影的照片!雨晴赶紧翻出之前发现的资料,找到那张程墨轩与道士站在静园前的照片。道士手中捧着那面黑檀木镜子,照片背面写着与张天师后裔留影,民国十五年七月。

    张天师...雨晴想起历史书上提到的道教正一派领袖。如果这位道士真是张天师的后裔,或许他有办法对付婉容

    她仔细检查照片,发现道士腰间挂着一块木牌,上面似乎刻着字。雨晴用手机拍下照片然后放大,勉强辨认出龙虎山三个字,其他字太小看不清。

    龙虎山...雨晴迅速用手机搜索,发现这是道教名山,也是正一派祖庭所在地。如果这位道士来自龙虎山,或许那里有相关记载

    但龙虎山远在江西,远水解不了近渴。雨晴决定先彻底搜查静园,寻找更多线索。

    她回到二楼书房,重新检查程墨轩的藏书。在一排古籍后面,她发现了一个暗格,里面放着一个扁平的铜盒,上面刻着八卦图案。铜盒上了锁,锁眼形状特殊,不是普通钥匙能打开的。

    这需要专门的钥匙...雨晴喃喃自语,突然想起那三把黄铜钥匙中的一把形状很特殊。她赶紧找出钥匙串,果然,其中一把与锁眼完美匹配。

    铜盒里是一本薄薄的手抄本,封面上写着《镇魂录》。翻开第一页,上面记载着各种邪物的镇压方法,其中一页被折了起来——标题正是《镜魅篇》。

    镜魅,多为横死女子怨气所化,喜附镜中,诱人自照...雨晴轻声读着,...破法有三:一曰知其真名而呼之;二曰以纯阳之物焚其本体;三曰...

    第三点被墨水污损了,只能隐约看到血脉二字。雨晴继续往下翻,在最后一页发现了一张单独的纸条,上面是程墨轩的笔迹:

    婉容,张氏,名娥,字...生于道光五年乙酉年七月初七子时...此女生辰极阴,死时又逢月食,怨气极重...需得...

    后面的内容又被污损了。雨晴如获至宝,这上面有婉容的完整生辰!虽然名字还是不全,但已经比之前只有张娥二字强多了。

    道光五年乙酉年七月初七子时...雨晴默念着,突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右臂的伤痕剧烈疼痛起来,像被火烧一样。她卷起袖子,惊恐地发现伤痕正在延伸,像树枝一样分叉出新的红线。

    不...雨晴知道这意味着婉容的力量在增强。她必须加快行动了。

    根据《镇魂录》的记载,知道邪灵的真名和生辰后,可以通过特定仪式削弱甚至消灭它。但雨晴对道教仪式一窍不通,必须找到更具体的指导。

    她想起照片上的道士,决定碰碰运气。通过当地文化局的朋友,雨晴联系上了龙虎山道教协会。经过一番周折,对方答应帮忙查查民国时期是否有位张姓道士来过青溪村。

    等待回复的时间里,雨晴继续搜查静园。她检查了每一个房间,甚至阁楼和地窖,但再没找到有价值的线索。天色渐晚,她决定休息一下,刚坐到客厅沙发上,就感到一阵强烈的困意袭来...

    雨晴站在一条黑暗的走廊里,两边是无数面镜子,每一面镜子里都有一个不同的自己——有的在哭泣,有的在狞笑,有的向她伸出手...

    这是梦...雨晴告诉自己,但感觉无比真实。

    走廊尽头有一扇门,半掩着,透出微光。雨晴向它走去,镜子里的她们也跟着移动,窃窃私语声在四周回荡。

    推开门,里面是一个古色古香的闺房,梳妆台上摆着一面铜镜。一个穿着清代宫装的女子背对着她坐在镜前梳头,乌黑的长发垂到腰际。

    婉容雨晴试探性地叫道。

    女子缓缓转身,露出一张美得惊人的脸——柳叶眉,樱桃口,皮肤白皙如瓷。但那双眼睛却空洞得可怕,像两个黑洞,没有眼白也没有瞳孔。

    你来了,婉容的声音甜得发腻,我等你很久了。

    雨晴想后退,却发现门已经消失,自己被困在了这个房间里。

    别害怕,婉容站起身,向她走来,我们是一家人,不是吗静姝是我的妹妹,你是她的后人...

    你囚禁了静姝近百年!雨晴反驳道。

    婉容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又恢复:那是她自愿的。我给了她永恒的美丽,不像那些凡人,终将老去、腐朽...

    她伸手想摸雨晴的脸,雨晴躲开了。婉容不以为意,转身走向梳妆台:来看看你自己,多么美丽的脸庞...

    梳妆台上的铜镜突然映出雨晴的身影,但镜中的她穿着民国时期的衣服,面容憔悴,脖子上有勒痕,正是静姝死前的样子!

    这就是静姝的下场,婉容在她耳边低语,你也会这样,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自愿接纳我,婉容的声音充满诱惑,我们可以共用一个身体,分享无尽的生命。你有现代人的知识,我有古代人的智慧,我们将所向无敌...

    雨晴想起静姝的警告——婉容会先给予甜头,再慢慢吞噬对方。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的真名是张娥,生于道光五年七月初七子时。

    婉容的脸色骤变,美丽的面容扭曲起来:谁告诉你的!她的声音变得尖锐刺耳。

    房间开始震动,镜子碎裂,墙壁剥落。雨晴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她猛地惊醒,发现自己还在客厅沙发上,全身被冷汗湿透。窗外已经全黑了,静园沉浸在诡异的寂静中。

    手机突然响起,吓了她一跳。是龙虎山那边的回信——他们找到了一些资料,已经扫描发送到她的邮箱。

    雨晴赶紧打开笔记本查看邮件。附件里有几张老照片和一份手写记录的复印件。照片上确实是那位与程墨轩合影的道士,资料显示他叫张明真,是当时龙虎山有名的驱邪师。

    手写记录是一份驱邪仪式的详细说明,标题是《镇镜魅法》。雨晴快速浏览着,心一点点沉下去——仪式非常复杂,需要特定的法器、符咒和时辰,更重要的是,必须知道邪灵的完整真名。

    张娥...雨晴喃喃自语,还差一个字...

    她继续往下看,在最后发现了一段补充说明:...若不知全名,可以血脉为引,即用镜魅宿体之血亲的血画符,亦可奏效...

    血亲雨晴眼前一亮。静姝是婉容的宿体,而自己是静姝的血亲,这意味着她的血可能对婉容有特殊作用!

    正当雨晴思考如何利用这个信息时,地下室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像是玻璃碎裂的声音。她浑身一僵——是那面镜子!

    雨晴抓起铜盒和手机,犹豫要不要下去查看。就在这时,手机屏幕闪了一下,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跳出来:

    快跑!她修好镜子了!——静姝

    雨晴的心跳几乎停止。她冲向大门,却发现门锁纹丝不动,像是被焊死了一样。窗户也同样无法打开,整个静园变成了一个封闭的牢笼。

    程雨晴...一个声音从地下室方向传来,不是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在她脑海中响起,来我这里...

    抗拒这股召唤几乎用尽了雨晴全部意志力。她死死抓住楼梯扶手,指甲陷入木头里,但身体还是不由自主地转向地下室。

    不...不能下去...雨晴咬破舌尖,用疼痛保持清醒。她想起《镇魂录》上的记载,急忙从包里拿出打火机和盐——盐是纯净之物,可以暂时阻挡邪灵。

    雨晴用盐在周围画了一个圈,像小时候看的僵尸电影里那样。婉容的声音立刻变得模糊起来,那股拉扯她的力量也减弱了。

    张娥!雨晴大声喊道,道光五年乙酉年七月初七子时生!

    地下室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整栋房子都震动起来。雨晴知道真名和生辰确实对婉容有伤害,但这还不足以消灭她。

    我需要更多信息...雨晴翻看着手机里的资料,突然注意到一张之前没仔细看的照片——那是静园的建筑图纸,上面标注着每个房间的尺寸。地下室旁边有一个小空格,没有任何标注,但计算面积后发现那里应该还有一个隐藏空间!

    另一个密室雨晴想起镜子后面的那个洞口。如果那里通往另一个房间...

    她必须冒险一试。盐圈只能暂时保护她,婉容迟早会突破。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雨晴抓起铜盒、打火机和手机,小心地走出盐圈。婉容的声音立刻又清晰起来,但这次雨晴有了心理准备,抵抗起来容易了些。

    地下室的门大开着,黑暗像实体一样从楼梯下方涌上来。雨晴打开手机照明,一步步走下去。每走一步,右臂的伤痕就刺痛一下,仿佛在警告她回头。

    地下室里,那面黑檀木镜子已经完全修复了,镜面光滑如新,看不出任何裂痕。更可怕的是,镜框周围的地面上用某种暗红色的液体画满了诡异的符号——是血,雨晴意识到,很可能是她自己的血,因为她的右臂伤痕又开始流血了。

    欢迎回家...镜中的婉容微笑着说。她看起来比之前更加实体化,几乎像一个真实存在的人,只有偶尔的透明感提醒着雨晴她仍是个灵体。

    雨晴强迫自己不去看镜子,而是将注意力转向镜子后面的洞口。那里现在完全敞开着,形成一个漆黑的通道。

    你想找什么墨轩留下的秘密婉容的声音充满嘲讽,去吧,看看他能给你什么帮助...

    这种反常的鼓励反而让雨晴警惕起来。婉容显然希望她进入那个通道,这意味着里面有陷阱。但如果不进去,她又如何找到对付婉容的方法

    权衡再三,雨晴决定冒险。她深吸一口气,弯腰钻进了洞口。

    通道很窄,只能匍匐前进。墙壁摸上去潮湿冰冷,像是某种生物的腹腔。爬了约莫五六米,通道突然向下倾斜,雨晴控制不住地滑了下去...

    她跌入一个小房间,四壁都是青砖,天花板上吊着一盏早已熄灭的油灯。房间中央放着一张石桌,上面摆着一个木匣子。

    雨晴小心翼翼地走近,发现木匣没有上锁。打开后,里面是一把青铜匕首和一卷竹简。匕首刃口刻着复杂的符文,握在手里冰凉刺骨。竹简上用朱砂写着几行字,雨晴勉强辨认出:

    镜魅张婉容,真名张娥娘,道光五年乙酉年七月初七子时生...诛之法:以血亲之血涂刃,刺其心镜,同时呼其真名...

    娥娘...雨晴恍然大悟。婉容的真名是张娥娘,婉容只是皇帝赐的名字!

    就在这时,通道里传来爬行的声音,有什么东西正快速接近。雨晴来不及细想,抓起匕首在自己掌心划了一道,鲜血顿时涌出,涂满了刃口。

    一个黑影从通道口扑进来——是婉容!她已经完全实体化,十指如钩,直取雨晴咽喉!

    张娥娘!雨晴大喊一声,举起匕首。

    婉容像是被无形的手拉住一样猛地停住,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不许叫那个名字!

    雨晴知道她找到了关键。她握紧匕首,向婉容冲去:张娥娘!生于道光五年乙酉年七月初七子时!

    婉容发出不似人声的尖叫,身体开始扭曲变形。雨晴抓住机会,绕过她冲向通道。她必须回到镜子那里,用匕首刺穿镜面!

    爬回地下室比想象中困难,通道似乎变长了。身后传来婉容愤怒的咆哮,她很快就会追上来。雨晴气喘吁吁地爬到出口,跌跌撞撞地冲向那面镜子。

    镜中的影像已经变成了婉容的真实面目——不再是那个美丽宫女,而是一具半腐烂的尸体,空洞的眼窝里爬满蛆虫。

    你杀不死我!婉容尖叫道,我与这镜子共存九十四年!我的力量——

    张娥娘!雨晴用尽全力将匕首刺向镜面,归于尘土吧!

    匕首碰到镜面的瞬间,整个地下室爆发出刺目的白光。雨晴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量将她抛向空中,然后重重落下...

    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

    第五章

    光与镜

    黑暗。无边的黑暗。

    雨晴感觉自己漂浮在虚无中,没有上下,没有方向。右眼火辣辣地疼,像是有人把烧红的铁钉插了进去。她想抬手摸一摸,却发现身体不听使唤。

    我死了吗这个念头刚闪过,远处就亮起一点微光,像黑夜中的萤火,微弱但坚定。

    光点逐渐扩大,形成一个模糊的人影。那人影向她走来,轮廓越来越清晰——是静姝,但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真实,几乎像个活人。她穿着那件月白色的旗袍,头发整齐地挽在脑后,面容平静。

    静姝...雨晴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

    静姝似乎能听到她的想法,轻轻摇头:别说话,保存体力。你还活着,但情况很危险。

    雨晴这才注意到自己并非完全漂浮——她的身体被无数根细如发丝的黑线缠绕,像蛛网中的猎物。那些黑线从四面八方延伸进黑暗中,不时蠕动一下,勒进皮肉。

    婉容的怨气,静姝解释道,她虽然被你重伤,但临死前将最后的力量注入你体内。如果不尽快清除,你会慢慢变成她的新容器。

    雨晴感到一阵恐惧。她想起那把青铜匕首和竹简上的记载——血亲之血可以消灭婉容。但现在匕首在哪里她甚至不确定自己身在何处。

    我们在镜中世界与现实世界的夹缝中,静姝再次回答了她未出口的问题,婉容的领域已经破碎,但还未完全消失。

    静姝走近一步,伸手轻触那些黑线。她的手指碰到的地方,黑线发出嘶嘶声,像烧红的铁浸入冷水,但很快又恢复原状。

    我无法单独切断它们,静姝的声音里带着歉意,需要你的配合。

    雨晴用尽全力点了点头,立刻感到一阵剧痛从右眼扩散到整个头部。她强忍着,用眼神询问该怎么做。

    静姝深吸一口气:我会进入你的意识,引导你找到力量源头。程家血脉中确实有特殊力量,墨轩哥哥当年就是用它封印了婉容。但这种方法很危险...

    她没说完,但雨晴明白了——可能会死,或者更糟。但她别无选择。雨晴闭上眼睛,表示同意。

    静姝的手轻轻覆上雨晴的额头。一股暖流涌入脑海,雨晴眼前突然闪过无数画面——

    她看到一个穿着清代官服的男人将一面铜镜交给一个程家先祖,两人相谈甚欢;看到那个先祖将镜子小心收藏,告诫子孙不得擅动;看到几代人后,一个好奇的年轻人——年轻的程墨轩——从库房取出已经改装成黑檀木框的古镜研究...

    画面定格在程墨轩发现妹妹静姝被镜中邪灵迷惑的那一刻。雨晴感受到了程墨轩的痛苦与挣扎,也感受到了静姝被控制时的无助与恐惧。

    这就是血脉的记忆,静姝的声音在意识深处响起,我们程家祖上确实与道门有渊源,曾协助朝廷镇压过妖邪。婉容的镜子就是那时收缴的,祖上不知其凶险,当作古董收藏...

    雨晴突然明白了婉容为何如此痛恨程家——不仅是程墨轩封印了她,更因为程家祖上参与了镇压她的行动。

    现在,集中精神,静姝引导着,感受你血液中的力量,就像...就像点燃一根蜡烛。

    雨晴努力按照指示做,想象自己体内有一点火星。起初什么都没有发生,但随着她不断尝试,右臂的伤痕突然开始发热,不是疼痛,而是一种奇异的温暖。

    很好!继续!静姝鼓励道。

    温暖逐渐扩散,雨晴感到心脏跳动得更加有力,血液在血管中奔涌,发出几乎可闻的哗哗声。缠绕她的黑线开始不安地扭动,有些甚至自行断裂。

    现在!静姝大喊,呼唤她的真名!

    张娥娘!雨晴在意识中呐喊,生于道光五年乙酉年七月初七子时!归于尘土吧!

    黑线剧烈抽搐,像被火烧的蛇一样蜷缩起来。雨晴感到右眼一阵剧痛,接着是前所未有的轻松——束缚解开了!

    她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地下室的地上,身旁是那面已经碎裂的黑檀木镜子。镜面布满蛛网般的裂纹,中心插着那把青铜匕首。诡异的是,镜面正渗出暗红色的液体,像是血液。

    成功了...雨晴挣扎着坐起来,全身每一块肌肉都在抗议。右眼仍然火辣辣地疼,视线模糊不清。她摸了摸脸,手上沾满了血。

    镜子突然剧烈震动,发出刺耳的尖啸。裂纹中伸出无数黑色丝线,像触手一样在空中舞动,其中几根向雨晴袭来!

    雨晴想躲开,但身体太虚弱了。就在黑线即将碰到她的瞬间,一道白光闪过,静姝的身影出现在她面前,挡住了攻击。

    静姝!雨晴惊呼。

    静姝没有回头,双手结成一个复杂的手印:快!用你的血涂在匕首上,彻底摧毁镜子!

    雨晴咬牙爬向镜子,每移动一寸都像爬山一样艰难。黑线被静姝暂时阻挡,但她的身影越来越淡,显然支撑不了多久。

    终于够到匕首,雨晴用尽全力将它拔出。镜中传来一声非人的惨叫,黑色的液体喷涌而出,溅在她脸上,像强酸一样灼烧皮肤。雨晴顾不上疼痛,用匕首在左手掌心划了一道,让鲜血浸透刃口。

    张娥娘!以此血为引,归于永寂!她大喊着,将匕首再次刺入镜面。

    这一次,镜子没有抵抗。匕首刺入的瞬间,整个镜面像冰一样融化,黑色液体流了一地,发出刺鼻的腐臭味。那些黑线在空中僵住,然后化为灰烬飘散。

    静姝的身影晃了晃,几乎透明。雨晴想过去扶她,却扑了个空——她的手穿过了静姝的身体。

    结束了...静姝微笑着说,声音轻得像风,婉容终于彻底消失了。

    你...你会怎么样雨晴声音颤抖。

    静姝低头看着自己逐渐透明的双手:镜子毁了,我的束缚也解除了。是时候...继续前进了。

    雨晴的眼眶湿润了:谢谢你救了我。

    不,是我该谢谢你,静姝的眼中闪着泪光,近百年的囚禁,我几乎忘了自己是谁。是你让我记起来...我是程静姝,程家的女儿,墨轩哥哥的妹妹...

    她的身影越来越淡,开始有光点从身上飘散。

    等等!雨晴急切地问,还有什么我该知道的吗关于程家,关于这面镜子...

    静姝想了想:祖宅地下...藏着一个密室,里面有祖上留下的典籍。墨轩哥哥就是从那里学会的封印之术...她顿了顿,还有...小心使用你的力量。程家血脉的觉醒是一把双刃剑。

    我的力量

    静姝微笑着点头:你已经感觉到了,不是吗那种与常人不同的感知...那就是程家血脉的印记。用它做好事,别像我一样...

    她的声音几乎听不见了,身体也几乎完全透明。

    雨晴突然想起一个问题:静姝,当年...程墨轩真的爱他的妹妹吗

    静姝的身影凝固了一瞬,然后露出一个释然的微笑:是的,他爱。正因如此...他才不得不做出那个选择。我现在终于明白了...

    最后一句话几乎只是唇语,然后静姝完全化作了无数光点,像夏夜的萤火虫一样在阴暗的地下室里飞舞,最后消散在空气中。

    雨晴独自坐在寂静的地下室里,泪水模糊了视线。右眼的疼痛提醒她还活着,而代价永远改变了她的身体——后来医生告诉她,右眼的视力无法恢复,将永远只能看到模糊的影子。

    但比起静姝付出的代价,这算不了什么。

    ......

    三个月后,静园焕然一新。雨晴没有卖掉这座充满悲伤记忆的古宅,而是将它改造成了一座小型图书馆和民俗博物馆。一楼大厅摆放着关于当地历史的书籍,二楼是阅览室,只有地下室永远封闭,入口处立着一块简单的石碑,上面刻着纪念程静姝,1908-1926。

    开馆那天,村里不少人都来参观。他们好奇地打量着这座曾经令人闻风丧胆的鬼宅,惊讶于它的宁静祥和。

    雨晴站在院子里那棵老银杏树下,右眼戴着黑色眼罩,左眼望着蔚蓝的天空。微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像是有人在轻声细语。

    你做到了,静姝,她轻声说,这里再也不是恐怖的地方了。

    一片金黄的银杏叶飘落,轻轻擦过她的脸颊,像是一个温柔的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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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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