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婆婆给我戴上镯子那天,是在婚礼敬茶的时候。她拉着我的手,眼眶红红的,说:这是咱家传了几代的东西,认主人的,戴上了就别摘下来,保你平平安安,早生贵子。我老公当时在旁边感动得一塌糊涂。那镯子确实漂亮,通体碧绿,温润得很。两年了,我连睡觉都戴着。直到上周,我给孩子洗澡,手滑了一下,镯子啪地磕在大理石台面上。我心疼得要死,赶紧拿起来看,还好,只是多了一道细细的裂纹。我凑近了想看看纹路,却看到裂缝里,有什么东西在闪,红色的,一明一暗,像手机充电时的呼吸灯。
一、
婆婆蒋岚给我戴上镯子那天,是在婚礼敬茶的时候。
那天的敬酒服是租来的,一身鲜红的旗袍,刺绣繁复,将我箍得有些喘不过气。我和沈浩并排跪在红木椅前,向他的父母敬茶。沈浩的父亲沈国峰是个沉默寡言的男人,接过茶杯,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一个厚实的红包递给我。而我婆婆蒋岚,从始至终都用一种审视的、几乎可以说是挑剔的目光打量着我。
她接过茶杯,却没有喝,而是将它放到了一边。然后,她从手腕上褪下一个镯子。那镯子通体碧绿,在宴会厅水晶灯的照耀下,泛着一层温润如水的光泽。它不是那种纤细的、小家碧玉的款式,而是有些粗重,带着一种古朴的、不容置疑的分量。
这是我们沈家传了几代的东西,
蒋岚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一个竖起耳朵的亲戚耳中,认主人的。瑶瑶,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们沈家的人了。这镯子,你戴上了,就不要再摘下来。保你平平安安,早生贵子。
她的手指冰冷,握住我的手腕时,我忍不住缩了一下。她没有理会我的反应,只是不容分说地将那沉甸甸的玉镯套了进来。尺寸不大不小,刚刚好,仿佛是为我量身定做。
妈,您这太贵重了……我受宠若惊,想要推辞。
戴着。她不看我,只盯着那镯子,仿佛在欣赏一件完美的艺术品,这是规矩。
我老公沈浩在旁边感动得一塌糊涂,握住我另一只手,低声说:瑶瑶,你就收下吧,这是妈对你的认可。
我还能说什么呢在满堂宾客的注视下,在那种混合着喜庆与压力的氛围里,我只能低下头,轻声说:谢谢妈。
从那天起,这只镯子就再也没有离开过我的手腕。
我叫林瑶,一个普通家庭出身的女孩,职业是室内设计师。我和沈浩是大学同学,自由恋爱,感情一直很好。沈浩家境优渥,他父亲经营着一家不大不小的外贸公司,母亲蒋岚则是全职太太。嫁入沈家,对我而言,像是童话照进了现实。除了婆婆蒋岚偶尔流露出的、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掌控欲之外,我的婚后生活堪称完美。
沈浩温柔体贴,公公沈国峰对我客气有加。而蒋岚,虽然严厉,却也把我的生活起居照顾得无微不至。她会每天早上给我准备好加了各种名贵药材的燕窝,会亲自开车送我去上我感兴趣的插花课,甚至我偶尔加班晚归,她都会留一盏灯,备一碗热汤。
她说:沈家的媳妇,要有沈家媳妇的样子,不能累坏了身子。
而那只镯子,成了我身上最显著的沈家媳妇的标志。我渐渐习惯了它的存在,习惯了手腕上那份沉甸甸的触感。朋友们羡慕我,说我婆婆是真心把我当女儿疼。我也这么觉得。我把这只镯子视若珍宝,洗澡时都小心翼翼,生怕磕了碰了。
两年过去了,我和沈浩的感情依旧甜蜜,事业也小有成就。我刚刚拿下一个重要的设计项目,心情很好,准备晚上和沈浩庆祝一下。唯一的遗憾是,我们的肚子迟迟没有动静。蒋岚嘴上不说,但每次看到亲戚家的孩子,眼神里总有掩不住的失落。那碗燕窝里的药材,也似乎变得越来越多了。
改变发生在一个很普通的星期二晚上。
我刚结束一个漫长的视频会议,身心俱疲,只想泡个热水澡放松一下。浴室里水汽氤氲,我哼着歌,往浴缸里倒精油。就在转身去拿毛巾的时候,手臂不小心在身后的大理石台面边缘重重地撞了一下。
砰的一声闷响,紧接着是手腕上一阵尖锐的刺痛。
我心里咯噔一下,第一反应不是看自己的手,而是去看那只镯子。我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镯子的外侧,出现了一道清晰的、蜘蛛网般的裂痕。
完了。我脑子里一片空白。这可是沈家的传家宝,被我这么不小心给撞坏了。我该怎么跟婆婆交代
我心疼得要死,赶紧把手凑到灯下仔细查看。还好,裂纹虽然明显,但镯子并没有碎开。也许……也许可以找个地方修补一下我抱着一丝侥幸,用指尖轻轻抚摸那道裂痕,想看看它到底有多深。
就在这时,我看到了那道光。
它很微弱,藏在最深的那道裂缝里,若隐若现。一闪一闪,是红色的。
我愣住了,以为是光线折射产生的错觉。我换了个角度,又凑近了些,屏住呼吸。没错,那道红光还在,非常有规律地闪烁着,一明一暗,像……像手机充电时的呼吸灯。
玉里面,怎么会有灯
一个荒诞的念头在我脑海中闪过,让我浑身发冷。我颤抖着,用指甲使劲抠了抠裂缝的边缘。一小块绿色的玉屑剥落下来,掉在洗手台上。露出的内里,不是温润的玉石质地,而是一种灰黑色的、类似工程塑料的材质。而那道红光,正是从这层塑料下透出来的。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仿佛被重锤击中。
这不是玉。
这个我戴了两年,视若珍宝,被认为是家族传承与婆婆认可的祖传玉镯,根本就不是玉。它是一个伪装成玉镯的、内部藏着某种电子元件的……东西。
浴室里的水汽仿佛变成了冰冷的雾,将我层层包裹。我看着镜子里自己惨白的脸,手腕上那道裂痕,像一个嘲讽的笑脸。婆婆那句戴上了就不要再摘下来,此刻在我耳边回响,每一个字都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深意。
她不是在托付一件珍宝。她是在给我戴上一个……什么
一个追踪器一个监视器
我不敢想下去。我关掉水龙头,浴室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我自己越来越响的心跳声,和裂缝里那道永不停歇的、一明一暗的红光。
二、
接下来的几天,我活在一种巨大的割裂感中。
表面上,我依旧是那个幸福的沈家媳妇林瑶。我微笑着和沈浩吃早餐,微笑着听婆婆蒋岚叮嘱我今天天气转凉要多穿衣服,微笑着开车去公司上班。但我的内心,却像被那道裂痕劈开,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
我不敢声张。直觉告诉我,这件事远比我想象的要复杂和危险。我需要证据,或者说,我需要先弄明白,我手腕上戴着的,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我开始不动声色地观察。
沈浩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他依然会在我下班时给我一个拥抱,会在周末带我去看新上映的电影。他看我的眼神,充满了爱意,那种爱意是如此真切,让我无数次怀疑,是不是自己想多了。也许,这只是一个恶作G一个有着特殊纪念意义的、内置了LED灯的现代工艺品
但这个念头很快就被我自己否决了。蒋岚不是那种会开这种玩笑的人。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都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她说这是祖传的,那就一定有她这么说的理由。
我把注意力更多地放在了婆婆蒋岚身上。我发现,她对我的关心,到了一种近乎偏执的程度。
我下午在公司和同事去楼下的咖啡馆喝了杯咖啡,晚上回家,蒋岚就会状似无意地提起:今天看新闻,说喝太多咖啡对女孩子身体不好,尤其是在备孕期间。
我周末和闺蜜去逛街,买了一件新裙子。第二天,蒋岚就会把一件款式相似但质料更名贵的裙子放在我床上,说:我们沈家的媳,穿衣服要有品位,不要穿那些不三不四的牌子。
最让我感到脊背发凉的一次是,我因为一个项目紧急,在公司加班到深夜十点。我没有提前告诉家里。十点零五分,沈浩的电话就打来了,语气焦急:瑶瑶,你怎么还没回来妈都担心坏了。
我当时正对着电脑焦头烂额,随口回了一句:在公司呢,临时有点事。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是沈浩松了一口气的声音:哦哦,在公司就好,在公司就好。那你注意安全,早点回来。
挂了电话,我却愣住了。他为什么会说在公司就好就好像……他已经知道了我在哪里,打电话只是为了确认一下。
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手腕的镯子上。那道裂痕,我用肉色的创可贴巧妙地遮盖住了。但在创可贴之下,我知道,那道红光依然在不知疲倦地闪烁着。
它在告诉他们,我在哪里。
恐惧像藤蔓一样,缠住了我的心脏。我所在的这个家,这个看似温暖的港湾,原来是一个无形的牢笼。而我,是那个戴着镣铐而不自知的囚犯。
我必须把它弄下来。
我试过用肥皂水,用护手霜,但那个镯子就像长在了我的骨头上一样,无论我怎么用力,都纹丝不动。我甚至想过,干脆把它砸碎。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我不知道砸碎它会引发什么后果。如果它真的是个追踪器,贸然破坏,会不会触发某种警报
我需要一个专业人士。
我开始在网上搜索微型追踪器、伪装定位设备这类关键词。信息庞杂,但大多指向一些灰色地带。终于,我在一个不起眼的电子论坛里,找到了一个线索。有人提到了一个叫老K的人,藏在华强北一个电子市场的角落里,据说能解决任何疑难杂症。
我决定去一趟深圳。我以出差考察材料为借口,向公司请了三天假。沈浩和蒋岚都没有怀疑。蒋岚甚至还帮我收拾了行李,细心地在箱子里放了一个急救包。她抚摸着我的手腕,看着那个创可贴,关切地问:手怎么了
没事妈,不小心划了一下。我笑着说,心脏却在狂跳。
女孩子要小心点。她说着,又帮我理了理衣领,那眼神,像是在检查一件即将送去展览的珍贵瓷器。
去深圳的飞机上,我坐立难安。我旁边的男人在看一部警匪片,里面的警察正在通过一个微型GPS追踪嫌犯的位置。我看着屏幕上那个闪烁的红点,感觉自己的手腕正在隐隐发烫。
华强北的电子市场,像一个巨大的、由电线和芯片构成的迷宫。空气中弥漫着焊锡和塑料混合的味道。我按照论坛里的指引,七拐八拐,终于在一个毫不起眼的摊位前停了下来。摊位上堆满了各种废旧的电路板和电子元件,一个戴着深度眼镜、头发稀疏的中年男人正埋头用电烙铁焊接着什么。
请问,是老K吗我压低声音问。
他头也不抬:不卖东西,只修东西。
我……我有个东西想请您看看。我鼓起勇气,伸出了我的手腕。
老K终于抬起了头,扶了扶眼镜,目光落在了我的镯子上。当他看到我撕开创可
B,露出那道裂痕和里面若隐若现的红光时,他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
他没有立刻说话,而是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类似放大镜的东西,凑近了仔细观察。他的表情越来越凝重。
你这东西,哪来的他放下工具,声音里带着一丝警惕。
我……我婆家给的。
婆家他冷笑一声,你婆家是干什么的国防科工委的吗
我心里一惊: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他指着裂缝,看到里面的芯片了吗上面的蚀刻编号是GTS-7。这不是市面上能见到的东西。这玩意儿,是军工级别的生物信号追踪器。
生物……信号我感觉自己的舌头都大了。
对。老K压低了声音,凑近我说,它不光能定位,还能实时监测佩戴者的心率、体温、肾上腺素水平……换句话说,你高不高兴,紧不紧张,跑没跑步,甚至……有没有怀孕,它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我的血,瞬间凉到了脚底。
而且,老K的下一句话,彻底将我打入了地狱,这东西是一次性的,暴力破坏会导致内部微型电池短路,可能会产生高压电流,或者……释放出里面的东西。至于里面是什么,我可不敢打包票。
他把放大镜扔回抽屉,摆了摆手:姑娘,听我一句劝。你这摊子水,太深了。这不是我能碰的。你从哪来,回哪去。就当它是个普通的镯子,好好戴着。不然,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说完,就重新埋下头,再也不理我了。
我失魂落魄地走出电子市场,深圳午后的阳光刺得我睁不开眼。老K的话像魔咒一样在我脑海里盘旋。军工级别、生物信号、高压电流、里面有东西……
我一直以为,这只是一个富裕家庭对儿媳妇变态的掌控欲。现在看来,事情的真相,远比我想象的要恐怖一万倍。
沈家,到底是什么人他们在我身上,到底图谋什么
我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头,第一次感觉到了真正的、致命的危险。我不能再坐以待毙。我必须在他们发现镯子已经损坏之前,找到答案。
我掏出手机,取消了回程的机票。然后,我拨通了我闺蜜陶然的电话。陶然是个电脑高手,在一家网络安全公司工作。如果有人能帮我从网络上找到蛛丝马迹,那一定就是她。
然然,我遇到大麻烦了。我对着电话,声音因为恐惧而颤抖,我需要你帮忙,查一个叫‘GTS-7’的东西,还有……我老公家里的公司,所有我能提供的信息,你都帮我查一遍,越深越好。
三、
陶然的效率比我想象的还要快。
第二天下午,我还在深圳一家酒店的房间里辗转反侧,她的加密邮件就发了过来。邮件的标题只有两个字:快跑。
我的心猛地一沉,颤抖着点开了附件。附件里是几个加密文档,密码是我和她的生日组合。
第一个文档,是关于GTS-7的。陶然找到的资料非常有限,大部分来自一些无法验证来源的暗网论坛。但这些零碎的信息拼凑起来,足以让我不寒而栗。GTS-7,全称Geic
Trag
System
7,基因追踪系统七代。它不是任何一个国家军方的公开项目,而是出自一个名为永生科技(Aeterna
Biotech)的神秘生物技术公司。这家公司在公开的商业世界里几乎没有痕迹,但在暗网中,它却是一个如雷贯耳的名字,专门从事一些游走在法律和伦理边缘的基因研究。GTS-7是他们的旗舰产品之一,从不公开售卖,只提供给他们的高级客户,用于保护和管理重要资产。
重要资产四个字,被陶然用红色的高光标出。
我就是那个资产
我的目光移向第二个文档。这是关于沈家公司的调查报告。表面上看,沈国峰的华泰贸易是一家普通的外贸公司,主要业务是从东南亚进口木材和手工艺品,业绩平平,甚至在几年前还差点破产。但是,陶然通过技术手段,挖出了这家公司背后真正的大额资金流水。
这些资金,全都指向海外一个注册在开曼群岛的离岸基金。而这个基金的管理者,是一个叫庇护所(The
Sanctuary)的组织。这个组织同样神秘,它的名字只在极少数的慈善和医疗捐赠记录中出现过,每一次的捐赠额都高达数千万美金,但没人知道它的资金来源。
华泰贸易,根本不是一家贸易公司。它是一个幌子,一个用来掩盖巨额资金流动的洗钱工具,或者说,是一个后勤补给站。
最让我震惊的是第三个文档。陶然入侵了我们家小区的物业系统,调取了近两年的访客记录和监控录像。
记录显示,每个月的15号,都会有一辆挂着特殊牌照的医疗冷链车在深夜进入小区,停在我家楼下。车上的人从不登记,直接由保安放行。他们在车里待大约半小时,然后离开。监控拍下的画面很模糊,只能看到穿着白色防护服的人员,从我家拿走一个密封的冷藏箱,又送进去一个新的。
而每个月的15号,都是蒋岚声称要去寺庙为全家祈福的日子。她会出门一整天。她说她吃斋,所以会把家里冰箱清空,换上新鲜的素食。
我一直以为那是她的宗教习惯。现在看来,那些被清空的,和被送来的,根本不是什么素食。
我家的冰箱,可能是一个定期的……样本交换点。
结合第一个文档里的基因追踪,一个可怕的猜测在我心中成形。他们追踪的不是我,而是我体内的某种东西。他们定期采集的,是我的……生物样本
为什么我的基因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我疯狂地回忆着我自己的家族史。我的父母都是最普通的工薪阶层,身体健康,家族里也没有任何遗传病史或特殊体质的人。我就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普通人。
邮件的最后,是陶然的一段话:瑶瑶,我不知道你到底嫁了个什么家庭,但这绝对不是简单的豪门恩怨。他们对你的监控是全方位的。我试着追踪了一下你手机的数据包,发现里面有一个后台运行的隐藏程序,它会定时上传你的所有数据,包括通话记录、相册、浏览历史,甚至环境音。你现在说的每一句话,可能都在被监听。别回家了,立刻买张票去一个他们想不到的地方,然后报警!
看着屏幕上的文字,我感觉自己像一个溺水的人,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按在水底,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报警我拿什么报警告诉警察我婆婆给我戴了个高科技手镯,怀疑他们采集我的基因警察会把我当成精神病。
我不能这么坐以待毙。我必须要回去。只有回到那个家,我才能找到最终的答案。而且,我还有一个最大的疑问没有解开——沈浩。
我深爱着的丈夫,他在这场巨大的骗局中,扮演着一个什么样的角色他是同谋,还是和我一样的受害者他看我的眼神,那种深情,难道也是演出来的吗
我必须回去,当面问他。
我删除了邮件,格式化了手机,然后买了一张回程的机票。这一次,我没有告诉任何人。
回到家时,是晚上十一点。家里灯火通明。我用钥匙打开门,客厅里,沈浩、蒋岚、沈国峰,三个人都坐在沙发上,表情严肃,像是在等待一场审判。
看到我,蒋岚的脸上瞬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但随即又被冰冷的怒火所取代。
你去哪了她开口,声音像淬了冰,为什么不接电话
手机没电了,在外面谈客户。我平静地撒了谎,将行李箱放在玄关。
谈客户蒋岚冷笑一声,站了起来,一步步向我走来。她的气场强大到让我几乎无法呼吸。林瑶,你是不是觉得我们沈家的人都是傻子你去了深圳,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你以为我们都不知道吗
我的心沉了下去。他们果然知道了。是镯子,还是我那部被监控的手机
你手上的创可贴,是什么时候弄的她走到我面前,一把抓住我的手腕,目光如刀,死死地盯着那个创可贴。
我没有反抗,也没有说话。事到如今,再伪装已经没有意义了。
妈,你别这样,瑶瑶她……沈浩也站了起来,想过来拉开我们。
你闭嘴!蒋岚头也不回地呵斥道,没用的东西!连自己的老婆都看不住!
她不再理会沈浩,转而盯着我,一字一句地问:说,你都知道了什么
我抬起头,迎上她的目光,第一次没有躲闪。我撕掉了手腕上的创可贴,将那道丑陋的裂痕展现在她面前。
我应该问你,这到底是什么我举起手腕,声音因愤怒而颤抖,传家宝还是军用追踪器你们每天监控我的心跳,定位我的位置,偷走我的生物样本,到底想干什么!
我的质问,像一颗炸弹,在客厅里炸开。
沈国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颓然地靠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沈浩的脸上血色尽失,嘴唇翕动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只有蒋岚,她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她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眼神里没有愧疚,没有惊慌,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和……悲哀。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她松开我的手,缓缓地说,那我们也没必要再瞒着你了。
她转身,从茶几下的一个暗格里,取出了一个厚重的、上了锁的相册。她用一把小钥匙打开锁,将相册推到我面前。
看看吧。她说,这就是沈家真正的‘传家宝’。
我颤抖着手,翻开了相册的第一页。那是一张黑白的全家福,年代已经非常久远。照片上的人都穿着清末的服饰。我一眼就看到了一个和沈浩有七八分相似的年轻男人。
照片的右下角,有一行手写的小字:沈氏,第一代觉醒者。
四、
觉醒者我看着那三个字,满心困惑。
一个好听点的说法而已。开口的是一直沉默的公公沈国峰。他睁开眼,眼神里带着无尽的沧桑,更准确的说法,应该叫‘基因突变体’。
他站起身,走到我身边,指着照片上那个和沈浩相似的男人。这是沈浩的太爷爷,沈慕白。他是我们家族里,第一个被记录下来的‘觉醒者’。从他开始,我们沈家的每一代,都会出现一个拥有特殊基因的人。
特殊基因我的心跳开始加速。
一种……超速再生基因。沈国峰的声音低沉而压抑,拥有这种基因的人,衰老速度会比常人慢三到五倍,身体的自愈能力也远超常人。小到割伤、骨折,大到器官损伤,都能在短时间内自愈。从某种意义上说,近乎……不死。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又看了看身边的沈浩。这一切听起来太像科幻了。
你觉得很荒唐,是吗蒋岚冷冷地接口,我们也希望这只是一个荒唐的故事。但它不是故事,是诅咒。
她翻开相册的第二页。那是一份泛黄的、德文的医学报告影印件,时间是1938年。报告的标题是《关于东方长生人血样初步研究报告》。
我们的祖先,曾经被当成祥瑞,也曾经被当成妖怪。蒋岚的声音里不带一丝感情,到了近代,他们成了科学家眼中的小白鼠。纳粹抓过我们的人,苏联人也抓过。他们都想从我们身上,找到长生不老的秘密。
她一页一页地翻着相册。里面有各种各样的证据:被剪报纸上关于某地发现不老童子的猎奇新闻,伪装成普通疾病的死亡证明,一份份更改姓名和身份的户籍档案……
这是一个家族长达百年的逃亡史。他们不断地迁徙,不断地改名换姓,像一群生活在阴影里的幽灵,只为了躲避世人的觊觎和疯狂。
‘庇护所’,就是当年幸存下来的几个‘觉醒者’家族联合成立的组织。沈国峰解释道,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互相帮助,保护我们的后代,让我们能像普通人一样活下去。华泰贸易,就是‘庇护所’给我们这一支的资源支持。
我终于明白了那些神秘的资金流和访客记录。
那……沈浩他……我艰难地把目光投向我的丈夫。
沈浩的脸色苍白如纸,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痛苦和歉疚。瑶瑶,对不起……我就是我们这一代的‘觉醒者’。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我深爱的丈夫,那个会因为感冒而跟我撒娇,会因为打篮球崴了脚而龇牙咧嘴的男人,竟然是……一个拥有超速再生能力的人
那你平时的那些……
都是装的。沈浩的声音里充满了苦涩,从小我爸妈就教我,要学会生病,学会受伤,学会变老。我们最怕的,就是和别人不一样。我不敢在运动会上跑第一,不敢在体检时表现得太健康。我活得像个演员,每天都在演一个叫‘沈浩’的普通人。
所以,那个镯子……我举起手腕。
是为了保护你。这次回答的是蒋岚,也是为了保护我们。
她走到我面前,目光第一次变得柔和,甚至带着一丝恳求。瑶瑶,我们选择你,不仅仅是因为沈浩爱你。在和你交往前,我们通过‘庇护所’,对你的身世背景做了最详尽的调查。你家三代都是最清白的普通人,没有任何复杂的社会关系。你善良,聪慧,你是最适合成为沈家媳妇的人。
这不叫选择,这叫算计!我愤怒地喊道。
是算计!蒋岚毫不回避,在生存面前,任何算计都是必要的!我们不能让沈浩的身份暴露,更不能让我们未来的孩子,暴露在危险之中!
未来的孩子……
老K的话,像闪电一样击中了我。
它能监测……有没有怀孕……我喃喃自语。
蒋岚的目光落在了我的小腹上,那眼神复杂到我无法解读。你的月经,推迟了十二天。镯子传回来的生理数据显示,你的各项激素水平,都符合早期妊娠的特征。
我怀孕了。
这个我期盼了两年的消息,此刻却像一把冰冷的利刃,刺进了我的心脏。
我们沈家的基因,是不稳定的。沈国峰沉痛地补充道,它虽然带来了强大的自愈能力,但也会导致后代出现各种缺陷。‘觉醒者’和普通人结合,生下的孩子,有很大几率会是死胎,或者带有严重的先天疾病。‘庇护所’的医疗团队,一直在研究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所以,你们给我戴上这个东西,就是为了把我当成一个……一个实验用的子宫!我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你们定期从我身上取样,就是为了研究我的孩子!
我们是为了保证他的健康!蒋岚也激动了起来,他是沈家未来的希望!我们不能让他有任何闪失!
那不是你的希望!那是我的孩子!我泪如泉涌,感觉自己快要崩溃了,你们这群疯子!
瑶瑶!沈浩冲过来,紧紧抱住我,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对不起,瑶瑶,对不起……我本来想等孩子稳定了,再慢慢告诉你的。我爱你,我真的爱你。我只是……太害怕失去你了。
我被他抱在怀里,却感觉不到一丝温暖。我爱的人,我生活的家,我腹中的孩子,所有的一切,都建立在一个巨大的谎言和阴谋之上。我以为的幸福,不过是一个精心设计的牢笼。
那个裂痕,是怎么回事蒋岚的声音再次变得冰冷。
不小心撞的。我麻木地回答。
不行。蒋岚当机立断,这个追踪器已经损坏,信号开始不稳定。‘永生科技’的人,可能已经察觉到了异常。我们必须马上转移。
永生科技我捕捉到了这个关键词。
就是一直在追捕我们的那群疯子。沈国峰的脸色变得无比难看,他们是当年纳粹基因项目的延续,手段比他们的前辈更残忍,技术也更先进。我们躲了这么多年,没想到,还是被他们找到了。
是因为我吗我看着手腕上的镯子,他们通过这个,找到了你们
蒋岚的脸上闪过一丝悔恨,但很快就消失了。我们也没想到,他们竟然渗透了‘庇护所’的供应商。这个追踪器,是双向的。它既是我们的保护伞,也成了我们的催命符。
她转身,迅速地开始下达指令:国峰,启动‘B计划’,联系‘庇护所’的渡鸦,一小时后在三号港口汇合。沈浩,去销毁所有资料,尤其是医疗室里的东西,一点都不能留。林瑶,你跟我来,换身衣服,我们马上走。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我像一个木偶,被她拉着走向卧室。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了急促而沉重的敲门声。
咚!咚!咚!
那声音,不像是在敲门,更像是在砸门。
客厅里的三个人,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们来了。沈国峰的声音里充满了绝望。
五、
敲门声只响了三下,然后就停了。取而代之的,是金属扭曲的刺耳声响。公寓那扇昂贵的、据称是银行金库级别的防盗门,像纸糊的一样,被一股巨力从外面硬生生撕开。
门外站着三个人。
为首的是一个穿着白色西装的男人,年纪约莫四十岁,戴着一副金丝眼镜,气质斯文,脸上却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微笑。他身后,是两个如同铁塔般的壮汉,穿着黑色的紧身作战服,面无表情,眼神空洞,仿佛两具没有灵魂的杀人机器。
晚上好,沈先生,沈太太。白西装男人微笑着走了进来,他的皮鞋踩在昂贵的地毯上,没有发出一丝声音,看来我们来的不是时候,打扰你们的家庭会议了。
亚当。蒋岚死死地盯着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
哦蒋女士还记得我,真是我的荣幸。被称作亚当的男人扶了扶眼镜,目光在客厅里扫视了一圈,最后落在了我的身上。
他的眼神,让我感觉自己像一只被钉在案板上的蝴蝶。那是一种混杂着贪婪、好奇和极度狂热的眼神。
想必这位,就是林瑶小姐了。他向我微微鞠躬,姿态优雅得像个中世纪的贵族,久闻大名。您的存在,对于我们的研究而言,简直是……神迹。
你们这群魔鬼!沈浩挡在我身前,双目赤红,身体因为愤怒和紧张而微微弓起,像一头准备扑食的猎豹。
魔鬼不,不,沈先生。亚当摇了摇手指,我们是科学家,是引领人类进化的先驱。而你们,‘觉醒者’,是我们进化阶梯上最重要的一块基石。我们只是想请你们去我们的实验室……做客而已。
做梦!蒋岚厉声喝道。她悄悄向后退了一步,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小巧的遥控器。
亚当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她的小动作,依旧保持着微笑:蒋女士,我劝你不要按下去。那个所谓的‘B计划’,你们以为能引爆整栋楼的煤气管道,对吗很抱歉,半小时前,我们的人已经把总阀给关了。至于通知‘庇护所’他们的通讯网络,现在应该正在欣赏我们公司制作的宣传片。
蒋岚的脸色,第一次出现了真正的绝望。
你们……到底是怎么找到我们的沈国峰颤声问道。这是他躲了一辈子的问题。
这就要感谢林瑶小姐了。亚当的目光再次转向我,带着一种赞许,你们的‘庇G所’确实很厉害,把你们藏得很好。但是,你们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他顿了顿,似乎很享受我们脸上那种恐惧和不解的表情。
你们只想着隐藏自己,却忘了一件事——这个世界上,最无法隐藏的,是爱。
他打了个响指。他身后一个壮汉的战术目镜上,投射出一道光束,在墙上形成了一个清晰的影像。
那是一张医院的缴费单。缴费人是:沈浩。缴费项目是:林瑶,人流手术术前检查。时间,是三年前。
我的大脑轰的一声,一片空白。
三年前,林瑶小姐曾经有过一次宫外孕,对吗亚当的声音像恶魔的低语,当时情况很危险,需要立刻手术。沈浩先生情急之下,用了自己的真实信息在医院挂了急诊,缴了费。虽然事后你们动用‘庇护所’的力量,抹掉了几乎所有的电子记录,但你们漏掉了一张东西——仓库里的纸质缴费单底联。
我们‘永生科技’花了整整两年时间,动用了上百名数据分析师,在全球范围内筛查所有与‘庇护所’有关联的人员。我们就像在沙子里找一粒金子。直到一个月前,我们的人在一家即将倒闭的私立医院的档案库里,找到了这张小小的、被遗忘的纸片。
一个普通的贸易公司老板的儿子,为什么要动用那么大的力量去抹掉一张普通的缴费记录这引起了我们的兴趣。顺着这条线,我们查到了你,林瑶小姐。然后,我们惊讶地发现,沈家竟然把一个如此珍贵的‘容器’,放在外面整整一年,没有采取任何保护措施。于是,我们略施小计,买通了你们追踪器的供应商,给你们送去了一个我们‘改良’过的产品。
亚当微笑着,像一个炫耀自己作品的艺术家。
你们以为是你们在监控她,其实,是我们通过她,在监控你们。
原来是这样。不是镯子暴露了他们,而是沈浩对我的爱,在三年前,就埋下了一颗定时炸弹。
我看着挡在我身前的沈浩,他的背影在灯光下显得如此僵硬。我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是感动,还是被欺骗得更彻底的愤怒
现在,游戏结束了。亚当摊开手,沈先生,沈太太,请吧。至于沈浩先生,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可能需要你先睡一会儿。
他话音刚落,他身后的两个黑衣壮汉动了。他们的速度快得超乎想象,只留下一道残影。我甚至没看清他们的动作,就听到沈国峰和蒋岚的两声闷哼,两人软软地倒了下去。
紧接着,其中一个壮汉如鬼魅般出现在沈浩身后,手中出现一支注射器,闪电般刺向沈浩的后颈!
不要!我尖叫出声。
就在那针尖即将触碰到沈浩皮肤的瞬间,沈浩做出了一个我永生难忘的动作。他没有躲闪,而是猛地转身,将我死死地护在怀里,用自己的后背,迎向了那支注射器。
他要用自己的身体,为我挡下这一针。
但是,预想中的情景没有发生。
那个黑衣壮汉的动作,在距离沈浩后背不到一公分的地方,戛然而止。他的身体僵住了,脸上露出极度痛苦和不可思议的表情。他的眼睛死死地瞪着前方,仿佛看到了什么世界上最恐怖的东西。
不只是他,另一个刚刚放倒我公婆的壮汉,以及那个一直微笑着的亚当,此刻都僵在了原地。他们的脸上,是同一种表情——极致的恐惧。
他们看的不是沈浩,也不是我。
他们看的,是我手腕上那个已经裂开的镯子。
不,更准确地说,是镯子裂缝里,透出来的光。
那道光,已经不再是之前那种有规律闪烁的红色。它变成了一种极其诡异的、仿佛有生命的……幽蓝色。那蓝光越来越亮,越来越盛,将整个客厅都映成一片鬼魅的蓝色。
与此同时,我感觉到手腕上的镯子,开始剧烈地发烫,像一块被烧红的烙铁。一股难以言喻的力量,正从镯子里涌出,顺着我的手臂,流遍我的四肢百骸。
我的身体,不听使唤了。
这……这是什么……亚当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颤抖,GTS-7没有这种功能……它的核心能源,明明是红色的……
谁告诉你……这是GTS-7了
一个声音,一个陌生的、冰冷的、不属于这个房间任何一个人的女声,突兀地响起。
我惊恐地发现,那个声音,是从我自己的嘴里发出来的。
我的身体,被另一个意识接管了。
我,或者说,控制着我身体的那个东西,缓缓地抬起手,看着手腕上那个散发着幽蓝光芒的镯子。
这么多年了,‘永生科技’还是这么愚蠢。我用一种嘲弄的、高高在上的语气说道,你们真的以为,我们林家的人,会随随便便让自己的血脉,和一个‘觉醒者’家族结合,而没有任何……保险措施吗
林家我的家族
亚当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他像是想起了某个古老的、禁忌的传说,失声喊道:‘镇魂者’……你们是‘镇魂者’!
答对了,可惜没有奖励。
我微笑着,缓缓抬起了另一只手。我的手指,在空中划过一个优雅的弧度。下一秒,那两个黑衣壮汉的身体,毫无征兆地,像两只被无形的手捏爆的气球一样,嘭地一声,炸成了两团血雾。
鲜血和碎肉,溅满了整个客厅。亚当被这恐怖的景象吓得瘫倒在地,裤裆迅速湿了一片。
沈浩也惊呆了。他抱着我,能清晰地感觉到我身体的变化。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陌生和恐惧。
瑶瑶……你……
我不是你的瑶瑶,小家伙。我低下头,用一种看宠物的眼神看着他,伸出手指,轻轻划过他的脸颊,我是她的保护者,也是……她的监督者。
我的目光,转向了那个已经裂开的镯子。
沈家的‘觉醒’基因,确实是个好东西,但太不稳定,容易失控。而我们林家的‘镇魂’基因,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修正’和‘引导’这种不稳定。我们的结合,才能创造出最完美的……下一代。
这个镯子,从来就不是什么追踪器。它是一个抑制器。抑制我,也保护我。现在,它坏了。
我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灿烂而诡异的笑容。
现在,游戏才真正开始。
六、
我的意识,像一个被关在小黑屋里的旁观者,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做着这一切。我能感觉到那股幽蓝色的力量在我体内流淌,它冰冷、强大,充满了毁灭的气息。
亚当瘫在地上,抖如筛糠。他看着我,就像看着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神祇。
不可能……‘镇魂者’的传说,在一千年前就断绝了……你们的基因应该已经稀释,退化了……
愚蠢的凡人,总喜欢用自己的认知去揣测神明的领域。我轻蔑地笑了笑,一步步走向亚当,我们只是学会了如何更好地隐藏自己。不像你们,也不像这些可怜的‘觉去者’,总想把自己弄得人尽皆知。
我的目光扫过倒在地上的蒋岚和沈国峰,又看了看怀中已经完全石化的沈浩。
一个完美的猎手,首先要学会的,是伪装成猎物。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在我混乱的意识中炸开。
我明白了。所有的一切,都是一个局。一个从我出生前,就已经布下的,横跨了两个特殊家族的惊天大局。
沈家以为他们在算计我,选择我这个普通人作为繁衍后代的安全容器。
殊不知,我的家族,所谓的镇魂者,从一开始,就把他们当成了目标。我们才是真正的猎手。我的普通,我的清白,我的一切,都是最完美的伪装。我和沈浩的相遇,相爱,甚至那次意外的宫外孕,都可能是这个巨大计划的一部分。
而这个镯子,这个所谓的追踪器或抑制器,它真正的作用,可能是在我怀孕之后,在我体内的镇魂者基因因为孕激素而被激活时,将我唤醒。
裂痕,只是一个恰到好处的借口。
你……你到底想怎么样亚当绝望地向后蹭着,留下一道狼狈的痕迹。
我想怎么样我歪了歪头,似乎在思考一个很有趣的问题,当然是……回收我们的实验品了。你们‘永生科技’这些年,不是也‘收集’了不少特殊的基因样本吗与其放在你们那里浪费,不如……都给我。
我说完,对着亚当伸出了手。亚当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他的皮肤下,仿佛有无数只虫子在爬动,一道道蓝色的电光在他身上闪现。他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叫,仅仅几秒钟,就化作了一滩冒着青烟的焦炭。
整个客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焦臭味。
解决了亚当,我的目光,重新回到了沈浩身上。
现在,轮到我们了,我‘亲爱的’丈夫。我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玩味,你是选择,成为我完美后代的父亲,和我一起,开创一个新的纪元……还是选择,和你的父母一样,成为滋养我们孩子的……肥料
沈浩看着我,那张熟悉的脸上,是我从未见过的陌生表情。他的眼神从震惊、恐惧,慢慢地,变成了一种深刻的悲哀和……决绝。
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他只是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怀抱,那个他一直以为是自己挚爱的妻子。
他突然用一种我从未听过的、轻柔到几乎破碎的声音,呼唤着我的名字。
瑶瑶……林瑶……你还在吗
我的意识,在那个黑暗的小屋子里疯狂地撞击着。在!我在这里!
回答我,瑶瑶……他的眼泪,一滴一滴地落在我脸上,滚烫滚烫,如果你还在,就回答我……
或许是他的眼泪,或许是我内心深处那股不愿被吞噬的求生欲,又或许是那份残存的、对他的爱,给了我一丝力量。
我感觉自己能动了。不是身体,而是我的意识,我的精神。我开始反抗,开始冲击那个占据我身体的、冰冷的她。
我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有意思……宿主的意识,竟然还没有被完全同化。她喃喃自语,是因为爱情吗真是……一种低等又麻烦的情感。
瑶瑶!沈浩似乎感觉到了我的挣扎,他更大声地呼唤着。
闭嘴!她怒了,一股强大的力量从我体内爆发,将沈浩狠狠地弹开,撞在墙上,吐出一口鲜血。
你再吵,我现在就杀了他!她对我,或者说,对我残存的意识发出了警告。
但就是这一瞬间的分神,给了我机会。
我用尽全部的力气,夺回了一根手指的控制权。
然后,我毫不犹豫地,用那根手指,狠狠地戳向了自己的太阳穴。
你干什么!她在我脑海里尖叫。
剧痛传来。我宁愿死,宁愿和这个怪物同归于尽,也不愿意成为一个被操纵的、没有灵魂的躯壳。
我的反抗,似乎超出了她的预料。那股控制我身体的力量,出现了一瞬间的混乱。
就是现在!
我感觉到身体的控制权,正在一点点地回来。我能动了!
我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没有去看沈浩,也没有去看倒在地上的公婆。我的目标只有一个——那扇被撕开的大门。
我要逃出去。
你逃不掉的!她的声音在我脑海里咆哮,你是我的!你的孩子也是我的!
我充耳不闻,跌跌撞撞地向门口跑去。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意识和身体都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就在我即将跑出门口的瞬间,沈浩从后面追了上来,他没有拉我,而是把一样东西,塞进了我的手里。
那是一个车钥匙,和一张银行卡。
跑,瑶瑶!他看着我,眼神里没有了恐惧,只剩下无尽的爱和决然,跑得越远越好!不要回头!忘了我,忘了这里的一切!好好活下去,带着我们的孩子,好好活下去!
说完,他猛地转身,张开双臂,挡在了我和客厅那个恐怖的场景之间。他用自己的身体,为我筑起了一道最后的屏障。
想动她,先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他对我说。
我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地奔涌而出。
我没有回头。我紧紧攥着手里的钥匙和卡,冲进了深夜的楼道,冲向了那个未知的、危机四伏的世界。
身后,传来她愤怒到极致的尖啸,和什么东西被摧毁的巨大声响。
我不知道沈浩怎么样了。我不敢想。
我只知道,我必须跑。
我不再是林瑶,那个幸福的设计师。
我是一个怪物,一个逃犯,一个母亲。
我体内,沉睡着一个神,也潜藏着一个魔。我的血脉,既是诅咒,也是力量。
我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不知道永生科技的残余势力会不会追杀我,不知道庇护所会如何应对,更不知道那个自称镇魂者的林家,会用什么手段来寻找我。
我只知道,我自由了。
我开着沈浩的车,在无尽的黑夜里疾驰。我从后视镜里,看到了自己的脸。那是一张泪水和血污交织的脸,但那双眼睛,却透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光。
我摸了摸自己的小腹。那里,有一个新的生命正在孕育。他或许是觉醒者,或许是镇魂者,又或许,是两者结合后,一个全新的、连神明都无法预测的存在。
他是我的希望,也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定时炸弹。
而我,将是他的守护者。
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