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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第二章

    玉儿,你这是在做什么

    二姨娘难得的对我发火,连着母亲也蹙起了眉头。

    可我望着地上仍然冒着热气的苦药,不可置信地望了眼沈茹延。

    下意识地开口:为什么

    话一出口我便意识到,这不是我这个年纪该有的状态。

    随即转变眼神,带着泪花地扑进母亲怀中。

    抽泣着道歉。

    好在刚刚的声音足够小声,没有人听见。

    但二姨娘狐疑的眼神却还是死盯着我不放。

    我心跳如鼓,对着母亲撒娇道:

    娘亲,那药太苦啦,玉儿光是闻闻就被吓到了,娘亲吃了这么久都不见好,玉儿这里疼疼的。

    我做势捂住胸口。

    古灵精怪的样子,让周围人都被逗笑,母亲原要的责怪也没有说出口。

    只是无奈地摸了摸我头:罢了,一日不吃,也无妨。

    不行!

    二姨娘飞快地严厉拒绝。

    她反常的状态让母亲感受到了不对。

    姐姐,这药吃着总不见好,我反倒愈发虚弱起来,不如停停等这几日过了,我们再去抓几副。

    二姨娘攥着帕子,周围人考究的目光,让她额角渗出汗来。

    我也瞪着大眼看着她。

    终于在此等压力下,她呼出口气,退让般道:是啊,这药确实总不见效,我关心则乱了。

    来,玉儿我带你出去试衣服吧。

    闻言,我立刻扑进母亲怀里,从她臂弯中抬起头来,朝她投以恐惧的目光。

    母亲果然露出错愕的神情,却是与我心灵相通的没有声张。

    她将我抱紧,一脸歉意:姐姐,我刚刚凶着玉儿了,孩子这会正撒娇呢,要不一会我带她来吧。

    二姨娘朝我伸出的手僵在原地不愿缩回。

    但母亲已经眼神示意周围人都陆续退出去了,二姨娘只得收回,那差点没忍住的不甘,替我们关上了门。

    人走空母亲就与我面对面,正色问我:玉儿,你想说什么

    我早就知道,我的母亲是这个宅子中最心细的人。

    擦去眼角的眼泪,我粉雕玉琢的脸蛋上也是写满了严肃。

    娘亲,玉儿能听见二姨娘的心里话!

    我已经做好了不被相信的准备,但沈恣意显然比我想得要更强心脏。

    她只惊讶了一秒就开始问我刚刚听到了什么。

    二姨娘说,那药是败坏元气的,今日正是第四十九副,若您顺利服下,今夜就会死去。

    明日我就会被过继到她膝下,她就是侯府夫人了!

    母亲似乎没有多意外,很多的是寒心。

    她摇着头,声音里附上苦涩:

    她果然还是放不下。

    我抱住母亲的脖颈:娘亲别怕,你如今有我了,以后的日子我们一起走吧!

    6

    母亲将我交给信任的嬷嬷后,独自枯坐了一夜。

    我若想自然可以知道她在想什么,但我没有打扰。

    而是好好睡了过去。

    第二日,我穿戴整齐时,就见到陆瑾瑜站在了门口。

    我立马挂上笑脸朝他奔去。

    爹爹!

    陆瑾瑜看见我,一脸宠溺地将我抱起。

    玉儿,今天穿这么漂亮。

    我亲昵地贴上陆瑾瑜撒娇:听娘亲说,爹爹要来,我就想穿漂亮亮,爹爹也许就会多陪陪玉儿了。

    这位宠妾的侯爷果然在内心偷偷忏悔了一下。

    脸上倒是哄我:爹爹公务繁忙,这几日没来找小玉儿,让你难过了是不是

    我嘟起嘴:不难过,就是想爹爹了,不过今日见到爹爹就开心了!

    陆瑾瑜被我逗得大笑,正是这时沈恣意提裙出来了。

    她一改从前的素衣,葱青配上乌黄,明明仍是雅净,可唇上朱红和发髻上的黄金玉翠衬得她在有少女青春的同时还多了几分女人的韵味。

    也不同以往那般与陆瑾瑜争锋相对,而是微微欠身,眼波流转的先将眼神给过男人,随即才是清甜的轻唤:

    侯爷。

    果不其然,陆瑾瑜双目放光,一时呆愣在原地。

    而我适时的在他耳边打趣道:爹爹,眼珠子要黏娘亲身上了。

    陆瑾瑜瞬间回神,假意责怪道:小姑娘家家的哪里学来这些玩笑话

    可爹爹,你耳根子可是红烫得吓人呀。

    男人扭捏地向沈恣意摊开大手:夫,夫人,走吧。

    一家三口就这样以温馨幸福的模样走到了大厅。

    而不能上主桌的白祝卿,眼底的怨恨可谓是精彩纷呈。

    耳边也传来她心中那些污秽的辱骂。

    【贱人,老成什么样了还穿得如此妖艳,勾引人。】

    【那小畜生也是个狐媚胚子,小小年纪就知道贴男人。】

    【都去死啊!】

    我心下一笑,既然你想我死,那我就给你一个机会吧。

    我从陆瑾瑜的怀中挣下,扯了扯妈妈的衣角,我就向后院跑去。

    陆瑾瑜刚想来追,就被二姨上前挡住了。

    侯爷,摄政王还在等您呢。

    陆瑾瑜招呼了两个嬷子跟着我,就转身去找了摄政王。

    稍微长大一点跑得都快多了,没一会我就跑到了假山后面的湖边。

    我观察了很久,最终选定在一棵柳树旁捡石头。

    我听着后背越来越靠近,越来越急促的脚步声,心中高兴得不行。

    不多时,眼睛一睁一闭间,我的口鼻瞬间被人捂住。

    稚嫩的声音里全是挣扎。

    发狠咬下小厮的手,他一吃痛松开,我就放声尖叫。

    白祝卿冲上前,狠狠将一巴掌甩在我脸上。

    我吃痛害怕由大哭转为低声的抽泣。

    三姨娘,我不要三姨娘!

    白祝卿脸色更黑又是一巴掌上脸。

    她咬牙切齿道:叫什么叫!你若是我的孩子便不用受这皮肉之苦,只可惜你是那贱人之女,那你就该死!

    把她扔下去!

    小厮有些害怕颤声问:扔,扔湖里吗侯爷发现了怎么办

    扔湖里!你动作快点,侯爷就不会发现!

    白祝卿那张水嫩的脸已被愤怒和怨恨扭曲的不成样子。

    见小厮迟迟动不了手,她就从他怀中夺过我,奋力一扔将我丢进湖中。

    湖水的冰凉包裹住我。

    一连呛了好几口水。

    即便已有在憋气,但这身体还是没能撑得许久。

    就在我意识模糊之际,后颈感受到一股大力将我拽出湖面。

    男人焦急地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猛得咳出一大口水。

    看着陆瑾瑜关切又害怕失去的表情,这会儿是真的诚心哭了出来。

    毕竟在真的死亡面前没有谁是不害怕的。

    随之而来的还有摄政王和母亲。

    沈恣意见我没事了,一时间也顾不得什么大家闺秀的礼仪。

    冲上前就给了白祝卿一巴掌。

    7

    这一声脆响不仅打蒙了白祝卿,更让陆瑾瑜和摄政王都有些刮目相看。

    沈家庶女,是以体贴端庄出名。

    可二人成亲以后,陆瑾瑜又嫌弃沈恣意是个木头,无趣又循规蹈矩。

    但今天她却一次又一次给了他惊喜。

    我因为呛水还在咳嗽,陆瑾瑜也拧着眉上前。

    他低头俯视着跪倒在地的白祝卿,眼中的怒火几乎要把她给烧碎。

    而白祝卿只是低喃着不可能,怎么会这样

    明明刚刚沈茹延已经将两人引着去找摄政王,按理来说是怎么也不可能找到这里。

    可就在她刚刚转身准备离开时,陆瑾瑜像不要命一样冲入湖中一把将我捞起。

    说到现在,她也不确定,男人到底有没有听到刚刚的话。

    但比起一死她还是愿意一赌。

    这么想着,她急忙爬向陆瑾瑜腿边,抱着,哭得梨花带雨。

    侯爷,幸好您来了,刚刚那小厮不知发了什么疯,抱着玉儿就要往湖里扔,妾身拦都拦不住。

    姐姐,我懂你护女心切,可你也不至于,一上来就不分青红皂白就动手打我呀。

    陆瑾瑜没说话,母亲以为他又一次犹豫了。

    的确,这一次是我们的计划。

    虽然两人跟着去找了摄政王,但母亲还是极力提议着去后院走一走。

    为的就是能撞见白祝卿对我动手这一幕。

    真没想到他们还是来晚了一些。

    陆瑾瑜看到时,只见着我落水的扑腾。

    她一向不争不抢,

    可她也明白若想让我平安生活,白祝卿不可再留。

    母亲咬牙同样含泪望着陆瑾瑜。

    这么多年来他从没在陆瑾瑜面前流过泪,甚至红过眼。

    哪怕深受陷害也从不多言。

    但现在她为了我也要拼一拼:

    侯爷,玉儿胆小的事儿你应该知道,她怎会无故落水

    眼下也只有这小厮和卿姨娘两人,事实究竟如此,问一问不就知道了嘛

    还是说你终究不信我。

    最后一字语毕,母亲的泪也适时落下。

    我抱着他的脖子,同样能感受到他的心痛。

    母亲的眼泪对他来说是致命的。

    他内心的悔恨,痛苦,愧疚,全都被我一一知晓。

    只见他拳头攥紧,声音冷如寒冰:来人,将三夫人和这厮带下去严刑拷问。

    不过刚被人架起,这厮就吓坏了,哭喊着:是三夫人!都是她让我干的,三夫人嫉妒大夫人,要杀了小姐灭口!

    这话一出连摄政王都忍不住说道:好狠的妇人心啊!孩子果真如此吗

    我流着泪点点头,摄政王一看惊呼:孩子,你这脸是

    三,三姨娘打我......

    小孩子断不会说谎,陆老弟,莫怪兄长多言,你这妾室留了有大患啊。

    陆瑾瑜气红了眼,抄起家鞭就是三下。

    三鞭下去白祝卿皮开肉绽,而陆瑾瑜仍不解气,命人剥去她的指甲和衣服送去了陆家密室。

    做完这些,他先送走了摄政王,又将我们母女二人带回房间。

    这是他第一次单膝跪在母亲面前,捧着母亲的手,轻声问:

    疼吗

    母亲摇摇头:无碍。

    母亲的疏离还是让陆瑾瑜心中一痛。

    【该死,我真该死怎么就被那样的女人蒙了心眼,与恣意离间成这样。】

    我也在心中默默叹气,糊涂啊,爹,你现在可不就追妻火葬场了吗

    不过母亲母族遥远,现如今也只能依靠他。

    我拉了拉母亲的袖子,母亲瞬间心领神会。

    她缓缓开口:

    过去这样受尽屈辱的日子还有很多,因为你爱她,所以你会无条件的相信她,即便她今天受到惩罚,我还是担心......

    陆瑾瑜抬眸,向母亲发誓:

    日后这种情况绝对不会再有你是侯府的正主夫人,谁又敢越到你头上。

    母亲叹气:宅中可不就是你的宠爱落在谁头上,谁的日子才好过。

    陆瑾瑜像是个被揭穿了谎言的坏小孩,缩起了脑袋。

    他闷声开口:对不起,我会改的。

    母亲没有直接原谅,而是话锋一转说道:我的身体喝药近日总不见好,不知是怎么一回事。

    你看能不能帮我查查方子,再帮我多抓抓药。

    白祝卿定然是不能再翻身了。

    但她毕竟只是个在明处的刺,最多也不过刮伤一下。

    可那些暗中潜伏,真正会伤人于无形,坏人于骨内。

    二姨娘,也是个后患无穷之人。

    8

    过了没多久,白祝卿的尸体就被扔在了除我和母亲外的所有人面前。

    她的罪名是残害我性命和给母亲投慢性毒。

    侯爷以此为警示,杀鸡儆猴,告诉所有人。

    我和我母亲是这府中和他一样尊贵的人。

    之后再来服侍我们的侍婢,果然不是从前那般怠慢。

    只是我和母亲都很明白,二姨娘真的很有手段。

    她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竟能将她做的事。也能安插在白祝卿头上。

    可有了白祝卿在前,她行事也不敢再像从前那般大胆。

    又碍于母亲与她本就是亲生姐妹,就算告诉陆瑾瑜她要害我们。

    估计他也不会相信,还会打草惊蛇。

    所以母亲还是和二姨娘维持着表面的关系。

    而每次二姨娘抱过我,母亲都会问我二姨娘想的是什么。

    但我也觉得很奇怪,因为她脑中想的只有一件事。

    等。

    她到底要等什么呢我们也不清楚。

    但不管怎么样,我们的确过了很长一段时间风平浪静的日子。

    这种轻松的日子一直持续到我十岁。

    中途许多次陆瑾瑜也纳过小妾。

    或许他真的认真喜欢过白祝卿。

    在她死后,陆瑾瑜纳进来的姨娘每一个都是张扬明媚又泼辣的。

    每一个都野心勃勃。

    都希望挤兑下母亲的位置。

    可好在我能听见她们所说的话。

    有时我也会很感慨,为何人心如此令人难以置信

    那些人的年纪也明明不到二十岁,每天想的却都是在宅中如何勾心斗角。

    如何将母亲逼下台。

    如何将我弄死。

    说来也奇怪,一开始她们对我并没有那么大的恶意。

    毕竟重中之重,都是希望都是成功怀上陆瑾瑜的孩子,最好是男孩。

    可不管是谁,承宠多少次,都没能成功怀孕。

    甚至她们从最初的保持理智,到最后不断的对母亲展开攻击。

    直至最后被陆瑾瑜赶出家门,整个过程就像是一个人活脱脱的在宅院里被逼疯了一样。

    直到这时我才恍然大悟。

    二姨娘说得等,原来是等人来,借刀杀人。

    虽说这两世我都没有过兄弟姐妹。

    但看着母亲夜晚叹息的背影,我也忍不住的心疼。

    明明同根生,何必如此相互残杀。

    母亲明白我的疑虑,所以她选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对我徐徐道来。

    她说虽然她是庶女,但她是沈氏正房夫人所出。

    而二姨娘则是妾室所出。

    但从小父亲对她两人都宠爱有加,断谈不上偏爱这一说。

    只是她没想到,她的姐姐,比任何人都要先一步爱上陆景瑜。

    可陆瑾瑜从来没有正眼看过她。

    因为陆瑾瑜出身显赫,的确就是那种将身世看的很重的人。

    也的确,我母亲比二姨娘更为好看,被奉为京中第一才女,美人。

    如此之下,他们二人成为结发夫妻也是定数。

    可是没想到,二姨娘爱陆瑾瑜爱的深沉。

    不惜用腌臜手段也要爬上陆瑾瑜的床。

    母亲虽说也希望一生一世一双人。

    但她不愿看到姐姐难受,也认为如今男子三妻四妾没有什么不对。

    所以主动将她姐姐抬为良妾。

    只是,爱情的漩涡和牟利的决心,让她们之间终究不复从前。

    更可悲的是那露水情缘留下的孩子,也被陆瑾瑜下令打掉。

    本就羸弱的二姨娘从此再也怀不上孩子。

    母亲说到这叹了口气。

    她终究还是放不下那个孩子,所以才会暗中做手脚,让所有人都不得怀上。

    我早就知道她会因为这件事情耿耿于怀,才在背地里让人检查过我的寝宫,剔除了她做的那些手脚,才得以保住你。

    本来想着平安度过这一生,让你认她做义母,好圆了她这一世不能当母亲的心。

    只是如今恐怕我也,不能再留她了。

    9

    我十岁这年,也是陆瑾瑜而立之年。

    母亲在他生日宴上病倒。

    这一举吓坏了陆瑾瑜,他立马找来太医为母亲医病。

    却发现了意外之喜。

    恭喜侯爷,贺喜侯爷,大夫人她有喜了!

    我凑到床边欢喜得不得了。

    爹!我要当姐姐啦!

    陆瑾瑜更是笑得合不拢嘴,问母亲要什么赏赐。

    只愿侯爷多多陪我就好。

    而立之年的陆景瑜早就没了二十岁时的任性,他多了一分沉稳。

    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抚过母亲娇柔的脸庞。

    双眼间满是对他们感情的动容。

    而我却分明听见他内心在说:【还是沈恣意得肚子争气,幸好不管我玩的有多花,她都会在家里这么爱我。】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今晚还约了双月呢。】

    双月,是我们这最好最大青楼的头牌。

    我咬唇,不愿意他用这脏掉的身子再碰我的母亲。

    爹,您晚膳时,不是说还有公文要处理吗,您去吧,别光顾着开心了,要早点回来陪我们。

    陆瑾瑜无奈地笑着摇头,轻轻掐了掐我的脸:好好好,你这小姑娘倒管起你爹来了。

    那我就先去了,恣意,你好好休息。

    母亲和我目送他出去后,就窝在床上窃窃私语。

    他又要去哪

    我撇嘴:还不是找那花魁去了,娘,我真不愿您和他行房事。

    母亲笑骂我:小孩子把话说的那么白,也不知道害臊。

    没事,他这一去,今晚明日指定是不回来了,我们还得当心着点儿我这一怀上,你二姨娘那双眼睛又得盯上来。

    果然如母亲所说,今夜我和她一同睡去,一直到第二天晌午也没见陆瑾瑜回来。

    但这院子即便没有他来,也总热闹的很。

    这不,刚用过午膳,二姨娘就踏进了院门。

    些年来她变得越发素净,还养成了抄摘佛经的习惯。

    侍弄花草也愈发理手。

    她带来了一株紫罗兰,放在窗口处。

    又将她亲手绣的荷包塞在母亲枕头底下。

    随即才亲昵地过来坐在母亲身边。

    你看看你,都是当第二个孩子娘的人了,怎么还不懂得照顾自己,是不是又瘦了

    母亲笑道:还是姐姐关心我,姐姐,我们是好姐妹对吧。

    二姨娘同样笑了:多大人了还说这种天真话,晚上早点休息知道吗

    之后的话我没有在听,但等二姨娘一走,母亲就将一片方子塞给我。

    快去煮给我,快去。

    触碰到母亲手的那一刻,我的方子都险些跌落在地。

    望着母亲的眼中充满不可思议,但我依旧照做。

    10

    我将药煮好给了母亲。

    她毫不犹豫地一口喝下。

    随即就下半身就传来腹痛。

    我看着母亲被疼出冷汗的样子,就要跑出去叫太医。

    而她却先一步抓住我,低声道:先叫陆瑾瑜。

    我颤抖着腿,一口气跑到了书房。

    陆瑾瑜手中还拿着画卷,见我来了,慌忙折起。

    刚想训斥我,我双膝一跪:

    爹爹,娘肚子疼!流了好多血!

    什么!

    陆瑾瑜急忙跑去母亲院中,太医刚好赶来把脉。

    旁边站着侍女,盆中抱着一盆血水。

    见到侯爷都齐刷刷跪了下来。

    太医诚惶诚恐地开口:侯爷您息怒,大夫人的孩子,没了!

    这消息如同晴天霹雳般将陆瑾瑜击溃。

    他一时间竟然也没能扛住,直直晕了过去。

    等他再醒来时,我已在床边守了他三日。

    陆瑾瑜看着憔悴的我,第一次眼中带泪:

    玉儿,我的玉儿,爹只有你了......

    我握住他的手心疼道:父亲,您千万要振作呀,太医说母亲的胎像原本稳定,但那一日却乱的出奇。

    我怀疑,是有歹人作祟啊!

    陆瑾瑜面露惊讶但仍又疑惑。

    我又道:爹爹,这几年来有多少姨娘来到咱家

    他数了数:约莫,十一个

    闻言我痛惜地说:

    爹爹您身体一向很好,可为何这么多年来十一个姨娘没有一个能怀上你的孩子

    这其中的蹊跷难道还不明显吗

    陆瑾瑜这才恍然大悟。

    他深黑如墨的眸子里似乎有微光闪烁。

    他在思考。

    是啊,有谁接触过所有妾室呢

    沈茹延......你是想说你二姨娘

    我急忙跪地磕头:

    女儿惶恐,只是担心有人要残害我们陆家子嗣,万万不敢怀疑二姨娘啊!

    陆瑾瑜沉下眼,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是好孩子,罢了,这件事我会彻查的。

    这么多年来你和你母亲一直都过得很小心委屈,我也该想想这其中的缘由了。

    陆瑾瑜拍了拍我的肩膀,就起身去了母亲院中。

    而我只是勾唇一笑。

    两个月后,京城里多了个女疯子。

    她见到小孩就会上前逗弄。

    遇到些格外可爱的,她甚至还会强行抱走。

    不过没多久就被衙门的人带走了。

    有人说是被当成奴婢给发卖了。

    有人说是他害过的那些人来找她算账,被打死了。

    母亲喝着养容茶,权当故事听了。

    我坐在母亲身边,在她耳畔问道:娘,您当时根本就没有怀孕吧

    母亲抿了口茶,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你,反问:你会觉得娘残忍吗

    我摇摇头。

    我曾不止一次的听过二姨娘的心声。

    【她怀孕了为什么我不能怀那我要去弄死她的孩子。】

    【今天直接将她的孩子生掏出来了,真可爱,粉色的,不过肯定没我孩子可爱。】

    【再多下点药给她们吧,毕竟变成疯子,就不能怀上阿瑾的孩子了。】

    那是十一位姨娘最后不是疯了,就是死了。

    她们中又不是所有人都极恶不赦,只是希望给自己谋到最好的命。

    可二姨娘眼中容不得沙子。

    她将她们所有人都害死。

    害死她们的人,害死她们的孩子。

    我还记得那日陆瑾瑜冲进她房间时,房里的味道。

    浓烈的香药味让人头晕目眩,要不是有太医在场,只怕陆瑾瑜就要当着所有人面和她云雨一番了。

    她如今的下场也算是她的报应。

    整个陆府从此就真的只剩下了我们一家三口。

    但我和母亲明白这不是终点。

    二姨娘走了,可二姨娘留下的东西都是顶顶好用的。

    在我及笄后的第二年,父亲病倒了。

    我日日夜夜守在他床边服侍,他嘴上说得都是有我的感动。

    可他心中的怀疑却被我听了个一清二楚。

    我站在母亲面前道:这几次我给他喂的药他都没有当着我的面喝。

    娘,他起疑了。

    而母亲依旧淡淡笑着:你还记得你二姨娘曾经为我喝的那七七四十九天的药吗

    我瞬间明白。

    母亲给那药方做了改良,这药会越喝越让人精气神变好。

    自我感觉和旁人看来就是这个人已经慢慢好转。

    但实际上内需已完全亏空,元气也已大伤。

    我及笄第三年,陆瑾瑜病逝,死因纵欲过度。

    皇帝念及沈氏过去的功勋和陆瑾瑜的战功,赐下诰命给母亲。

    又封我为县主,给予了无尽的财富。

    我坐在母亲身旁,为她斟茶。

    娘,我们熬出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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