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1假婚真吻
为了继承爷爷的面包店,我跟律师沈聿白签了为期一年的假结婚协议。他需要婚姻状态争取外孙抚养权,我只需他当个安静的合伙人。
直到那天我烤焦面包触发火警,他冲进厨房把我按在料理台上:林晚,协议里没写你会谋杀亲夫。烟雾中他喉结滚动:但写了配偶有义务接吻救人。
后来他打赢官司,我递上离婚协议:恭喜,合约到期。他撕碎文件,将新拟的终身合同拍在蜂蜜吐司旁:这次条款不同——
违约要罚一辈子。
---
2
民政局暗流
初夏的晨光穿过民政局巨大的落地玻璃窗,明晃晃地砸在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板上,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消毒水和某种难以言喻的陈旧纸张混合的气味。我捏着那份打印出来还带着打印机余温的婚前协议,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纸张边缘被卷出细小的褶皱。每一行条款,每一个冰冷的甲方、乙方、责任、义务,都像针一样扎着我的神经。
沈聿白,最后一条,我清了清发紧的嗓子,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稳、公事公办,指向协议末尾特意加粗的那行字,‘婚姻关系存续期间,双方需严格恪守界限,不得有任何超出必要社交范围的肢体接触或情感干涉。’这条,你确认无误吧
我的目光从纸页上抬起,锐利地刺向他。
沈聿白就站在我对面,一身剪裁精良的深灰色西装,衬得他肩线挺括,身形颀长。他那张足以去拍律师形象宣传片的脸庞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有眉宇间压着一丝显而易见的不耐烦。他抬手,瞥了一眼腕上那块价值不菲的铂金表盘,秒针正不紧不慢地跳动着。
林晚,他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点刚开完庭的微哑和此刻被拖延的不悦,距离预约的九点还有五分钟。这份协议,我本人亲自起草、修改、最终定稿。里面的每一个字、每一个标点符号,我都比你清楚得多。
他微微倾身,属于他的那种清冽的雪松混合着一点点烟草的气息瞬间逼近,带着无形的压力,你反复确认的这条,恰恰是我认为最不可能出现问题的部分。
他深邃的眼眸里没什么温度,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我对你的面包店经营权没兴趣,对你这个人……他顿了顿,目光在我脸上扫过,没有留下任何多余的痕迹,更没兴趣。各取所需,仅此而已。
他的话像冰碴子,砸在我心口,带来一阵短暂的、尖锐的窒闷。各取所需。没错。我需要这段为期一年的婚姻状态,作为打开爷爷遗嘱里那把锁的钥匙,拿到那间承载了我所有童年和梦想的麦香源面包店的钥匙。而他,沈聿白,这位在律界以冷厉手腕和不败战绩闻名的金牌律师,需要一个合法的配偶身份,去争夺他刚刚失去双亲的、年仅五岁的外甥小宇的抚养权。
我们是两条被命运硬生生拧在一起的平行线,除了那张即将到手的红色证件,不该有任何交集。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口那股莫名的涩意,用力挺直了背脊。很好。
我把协议塞回随身的托特包里,金属搭扣发出清脆的咔哒声,那就别浪费时间了,沈律师。请。
钢印落下,发出沉闷而权威的噗一声。两本崭新的结婚证被推到我面前,那抹鲜红刺得我眼睛有点发酸。我几乎是立刻伸出手,动作快得带点仓促,指尖碰到了旁边沈聿白同样伸过来的手。微凉,干燥,带着薄茧。像被微弱的电流蛰了一下,我猛地缩回手。
他没什么反应,只是拿起属于他的那本,看也没看,径直放进了西装内袋,动作流畅得像处理一份无关紧要的案卷。然后,他侧过身,极其自然地朝我伸出了手臂,一个等待挽住的姿势。
我僵在原地,盯着他那只骨节分明的手。空气凝固了几秒。
林小姐,他微微偏头,声音压得极低,只有我们两人能听见,做戏做全套。门口可能有你那位虎视眈眈、等着抓你把柄的堂兄的眼线。挽住,或者你爷爷的面包店,现在就可以说再见了。
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像淬了冰的针。我猛地抬眼,果然瞥见民政局旋转门外,一个探头探脑的熟悉身影一闪而过。心脏瞬间揪紧。不再犹豫,我伸出手,几乎是把自己僵硬的手臂挂进了他的臂弯。隔着昂贵的西装面料,能感受到他手臂肌肉瞬间绷紧的线条,以及那不容忽视的力量感。他身上的雪松冷香混合着极淡的烟草味,瞬间将我包裹。
表情,林小姐。他目视前方,下颌线条绷紧,薄唇几乎没动,微笑。想象你刚嫁给了毕生所爱。
那语气里的嘲讽几乎要溢出来。
我努力调动脸部肌肉,挤出一个自认为还算得体的弧度,挽着他,一步一步走向那扇旋转门。每走一步,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都像是敲打在我紧绷的神经上。阳光从门外涌进来,明亮得有些刺眼。踏出门槛的瞬间,初夏微暖的风拂过面颊,我清晰地感觉到他臂弯的力量骤然消失,我的手臂被不着痕迹地卸了下来,空落落地悬在半空。
地址发你了。今晚搬过来。他没有看我,径直走向路边停着的一辆线条冷硬的黑色宾利,语气是通知,不是商量,小宇需要尽快适应‘稳定’的家庭环境。钥匙在物业。
说完,拉开车门,弯腰坐了进去。引擎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车子绝尘而去,只留下淡淡的尾气和原地有些茫然的我。
手里那本小小的红册子,此刻沉甸甸的,像一块烧红的烙铁。
---
3
烤箱惊魂
沈聿白的公寓位于市中心寸土寸金的顶级江景楼盘顶层。巨大的落地窗外,城市的璀璨灯火如同被打翻的星河,无声流淌。室内是彻头彻尾的精英冷淡风:高级灰的基调,线条冷硬的意大利家具,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巨大的抽象派油画占据了一整面墙。空气里弥漫着昂贵皮革、消毒水和一种近乎真空的洁净气息,一丝烟火气也无。我的两个行李箱孤零零地立在玄关,像两个突兀闯入的不速之客。
你的房间在走廊尽头。沈聿白甚至没帮我提一下箱子,他边走边解着领带,修长的手指在深色真丝面料间穿梭,动作利落,公共区域保持整洁,书房是我的禁地,不要打扰。厨房……他脚步顿在开放式厨房的入口,那双锐利的眼睛扫过里面一应俱全却崭新得发亮、显然从未被认真使用过的嵌入式厨具,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向下瞥了一下,随意。但希望你的‘随意’,不会触发火警。
最后那句话带着他特有的、刻薄的精准。
我抿紧唇,没应声,只是沉默地推着箱子走向属于我的那个房间。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外面那个冰冷奢华的世界。房间里同样一丝不苟,巨大的衣帽间空荡得能听见回声,浴室里摆放着未拆封的高端洗护用品。我把自己摔在柔软得过分的大床上,盯着天花板上简约却昂贵的吊灯,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年,只需要熬过这一年。
日子就在这种微妙的、刻意维持的疏离中滑过。沈聿白的工作似乎永远没有尽头,深夜带着一身疲惫和淡淡的烟草味回来是常态。我则一头扎进了麦香源的重新开业准备中,每天早出晚归,身上总带着面粉、黄油和发酵面团的温暖甜香。我们像两颗运行在不同轨道上的行星,偶尔在厨房岛台倒水时擦肩而过,或者在玄关换鞋时短暂共处一室,空气中除了沉默,只剩下他身上的冷冽雪松和我身上的甜暖麦香无声地碰撞、交融,又各自飘散。
唯一的交集点,是那个沉默寡言的小男孩,小宇。他有着一双和沈聿白相似的、过于沉静的大眼睛,常常抱着膝盖蜷在客厅巨大的沙发一角,像一只受惊后躲进壳里的小动物。沈聿白对着他时,那种工作时的冷硬会稍微融化一些,但依旧显得笨拙而紧张。而我,或许是身上残留的、属于面包房的安心气息,小宇对我并不太排斥。
某个周末的下午,阳光透过落地窗,在地板上拉出长长的光斑。我难得在家,心血来潮,想试试爷爷秘方改良版的黑麦酸面包。沈聿白难得也在家,坐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的单人沙发上,膝上摊着一本厚重的硬壳法律专著,金丝边眼镜反射着屏幕的微光,手指偶尔在旁边的笔记本电脑上敲击几下,处理着似乎永无止境的邮件。
厨房里渐渐弥漫开酵母菌活跃的微酸气息和烤制谷物的醇厚焦香。我沉浸在揉捏面团、感受它在掌心下微妙变化的专注里,暂时忘记了客厅里那个巨大的、沉默的存在。
时间在烤箱的嗡嗡低鸣中流逝。
突然,一阵刺鼻的、蛋白质过度焦糊的呛人味道猛地冲进鼻腔!我心头一跳,暗叫不好!几乎是同时,尖锐到足以撕裂耳膜的消防警报声毫无预兆地、疯狂地响彻了整个公寓!
嘀呜——嘀呜——嘀呜——!
巨大的噪音如同冰锥,瞬间刺穿了我所有的镇定!我手忙脚乱地冲向烤箱,透过被熏得有些模糊的玻璃门,绝望地看到里面那团原本应该呈现漂亮深棕色的面团,此刻正冒着滚滚黑烟,边缘已经焦黑碳化!
慌乱!大脑一片空白!爷爷教过的一切应对突发状况的知识全被这催命的警铃吓跑了!我徒劳地去拉烤箱门,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更多的浓烟汹涌而出!
林晚!!
一声低吼穿透刺耳的警报,带着一种我从未在他身上听过的、近乎撕裂的急迫。脚步声如迅雷般逼近!
我还没来得及回头,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从侧后方袭来!天旋地转!后背重重撞上冰凉坚硬的大理石流理台台面,撞得我眼前发黑,闷哼出声。灼热的胸膛和结实的手臂瞬间将我死死禁锢在他与冰冷的台面之间,形成一个无处可逃的牢笼!
浓烟还在失控地从烤箱门缝里喷涌,警报声尖锐地撕扯着耳膜。视野里一片灰蒙蒙的混乱,只有他近在咫尺的脸庞异常清晰。金丝边眼镜不知何时滑到了高挺的鼻梁下端,镜片后的那双眼睛,不再是平日的深潭寒冰,里面翻涌着惊怒、后怕,还有一种我完全看不懂的、浓烈到近乎滚烫的情绪,像被点燃的黑色火焰。
额发因为剧烈的动作垂落了几缕,凌乱地搭在他紧锁的眉峰上。他的呼吸又重又急,灼热的气息带着强烈的男性荷尔蒙和残留的烟草味,尽数喷在我的脸上、颈侧,激起皮肤一阵不受控制的细小战栗。
你……
他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胸膛因为急促的呼吸剧烈起伏,紧贴着我,林晚,协议里……
他顿住,喉结极其艰难地上下滚动了一下,像在吞咽某种过于灼烫的东西,目光死死锁住我的眼睛,那里面翻腾的情绪几乎要将我吞噬,……可没写你会谋杀亲夫!
谋杀亲夫四个字,像带着电流的鞭子,狠狠抽在我的神经上。浓烟呛得我忍不住咳嗽,眼泪生理性地涌上眼眶,视野更加模糊。他的手臂像铁箍,胸膛像烙铁,烫得我心脏在肋骨下疯狂擂动,几乎要破膛而出。慌乱、羞窘、还有一丝被这荒唐指控点燃的微弱怒意,在我胸腔里混乱地冲撞。
我……咳咳……我没有!
我徒劳地挣扎了一下,声音被烟呛得支离破碎,是烤箱……是意外!
泪水终于控制不住,混合着被烟熏出的生理泪水,狼狈地滑落脸颊。
他盯着我脸上的泪痕,眼神骤然变得更加幽深难测。刺耳的警报声还在持续,尖锐地切割着每一寸空气。浓烟模糊了周遭的一切,仿佛整个世界都被隔绝在外,只剩下这个被烟雾笼罩的、狭窄而滚烫的角落,只剩下他几乎要将我灼穿的目光和沉重滚烫的呼吸。
时间在尖锐的噪音和呛人的烟雾中,被拉扯得粘稠而漫长。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
然后,他动了。
不是放开我,而是更近地俯身压下来!那股雪松混合着烟草、此刻又沾染了焦糊气息的男性气息瞬间将我完全淹没。镜片后的眼睛,死死锁住我的唇瓣,那目光幽深得如同暗夜下的漩涡,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令人心惊的掠夺感。
他低哑的声音,如同砂纸磨过粗糙的岩石,每一个字都滚烫地砸进我混乱的意识里:
但协议里……
他滚烫的呼吸拂过我的唇角,激起一片燎原般的战栗,……白纸黑字,明确写了——
他的声音陡然顿住,像是蓄满了力量的弓弦绷到了极致。下一秒,那滚烫的、带着不容抗拒力道的唇,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凶狠,重重地碾压了下来!
……配偶有义务,在紧急情况下,进行必要的人工呼吸和救援措施。
最后几个字,被他彻底吞噬在了这个充满烟熏火燎气息的、霸道而混乱的吻里。
data-faype=pay_tag>
---
4
烟雾中的吻
世界轰然倒塌,又在尖锐的警报声中扭曲重组。
所有声音——那催命的警铃声、烤箱里黑烟逃逸的嘶嘶声、甚至我自己狂乱的心跳声——都在他唇瓣压下来的瞬间,被抽成了真空。只有感官被无限放大。
他的唇滚烫,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力道,重重地碾过我的。那不是温柔的试探,更像是一种宣告,一种惩罚,一种在混乱和恐惧边缘孤注一掷的占有。浓烈的雪松冷香混合着淡淡的烟草气息,还有那股挥之不去的焦糊味,以一种极具侵略性的方式,攻城掠地,瞬间剥夺了我所有的氧气和思考能力。
我的身体僵直得像一块被钉在料理台上的木头。大脑一片空白,只有唇上那陌生而灼热的触感在疯狂叫嚣,像通了高压电,沿着脊椎一路炸开细密的火花,直冲头顶。血液奔涌的声音在耳膜里轰鸣。
他的一只手臂依旧死死箍着我的腰,将我牢牢钉在原地。另一只手不知何时移到了我的后颈,宽大灼热的手掌带着一种近乎无法掌控的力道,托住我的头,指腹粗糙的薄茧擦过敏感的颈侧皮肤,激起一阵更剧烈的战栗。这个吻毫无章法,带着一种发泄般的凶狠和……某种深藏的、连他自己也未曾察觉的恐慌。
浓烟呛得我肺部生疼,生理性的泪水混合着被强吻的惊惶委屈,不断地从眼角溢出。就在我几乎窒息、本能地想要推开他汲取一点空气时,箍在我腰上的铁臂骤然一松!
紧接着,是哗啦——一声巨响!
一大桶冰凉的矿泉水,被他以惊人的臂力和速度,从旁边的料理台上抄起,毫不犹豫地、狠狠地泼进了还在冒烟的烤箱里!
滋啦——!!!
水火相遇,发出剧烈的、令人牙酸的爆响!一大团刺鼻的白汽混合着残余的黑烟猛地腾起,瞬间充满了整个厨房空间!冰凉的细小水珠四散飞溅,像一场突如其来的冷雨,劈头盖脸地淋在我们身上、脸上。
这突如其来的冰冷刺激,像一盆真正的冰水,瞬间浇熄了唇上那几乎要将人熔化的灼热,也浇醒了我混沌的意识。我猛地倒抽一口冷气,冰水顺着发梢滴落,冷得我一个激灵,下意识地抬手用力抹去脸上的水渍和泪水,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混合了焦糊、水汽和冰冷空气的复杂味道。
浓烟和白汽还在弥漫,视线一片模糊。隔着这片迷蒙,我惊魂未定地看向他。
沈聿白站在一片狼藉之中。昂贵的西装外套早已在刚才的混乱中不知去向,只穿着被水浸湿了肩头和胸口的白衬衫,布料湿漉漉地贴在紧实的肌肉轮廓上。额前的黑发被水打湿,凌乱地贴在额角,几缕发丝还在往下滴水。他脸上也沾着黑色的烟灰和水痕,金丝边眼镜歪斜地架在鼻梁上,镜片上蒙着一层白雾和水珠。
他微微喘着气,胸膛起伏,眼神却穿透了狼狈的水雾和歪斜的镜片,直直地落在我脸上。那目光复杂得像一团纠缠不清的乱麻,里面翻腾着未散的惊悸,一丝懊恼,更深处,还有一种连他自己也未曾解读清楚的、近乎赤裸的灼热余烬,像刚刚被强行扑灭的火山口,依旧有滚烫的岩浆在暗涌。
警报声不知何时终于停了。厨房里只剩下水滴从烤箱缝隙滴落到地面的嘀嗒声,以及我们两人粗重而混乱的喘息声,在弥漫着焦糊和水汽的寂静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沉默,像粘稠的胶水,裹住了整个空间。
我……
我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刚吐出一个字,就被他打断了。
闭嘴。
他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疲惫和挥之不去的烦躁。他抬手,有些粗暴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渍和烟灰,然后径直绕过我,走向那台还在滋滋作响、冒着可怜兮兮白汽的烤箱。他用力拉开烤箱门,一股更浓烈的焦糊味和水汽混合着扑面而来。他皱着眉,动作带着发泄般的力道,用隔热手套将里面那块乌漆嘛黑、冒着热气的不明物体掏了出来,看也没看,砰地一声,重重扔进了旁边巨大的不锈钢水槽里。
黑色的残骸在水槽里发出沉闷的撞击声,溅起几点水花。
他背对着我,肩膀的线条绷得很紧,湿透的白衬衫勾勒出宽阔的背肌轮廓。他没有回头,只是拿起水槽边的清洁布,开始用力擦拭流理台上飞溅的黑色污渍和水痕,动作又快又重,像是在擦拭什么难以忍受的耻辱印记。
我站在原地,冰水顺着发梢滴进衣领,激起一阵寒意。唇上残留的滚烫触感与此刻身上的冰冷形成荒谬的对比,提醒着我刚才那混乱而失控的一切。心口那个擂鼓般狂跳的地方,并没有因为他的粗暴擦拭而平息,反而跳得更加失序,带着一种陌生的、尖锐的酸胀感。
这该死的必要救援措施!
---
5
秘密早餐
烤箱事件像一块投入死水的巨石,激起的涟漪远比我想象的更大、更久。
那之后,公寓里的空气变得更加微妙。沈聿白似乎更忙了,早出晚归,即便偶尔在家,也总是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厚重的木门隔绝了一切。我们之间那层刻意维持的疏离冰面,被那个混乱的吻砸开了一道巨大的裂缝,但谁也没有试图去修补,反而像是在裂缝两边各自筑起了更高的堤坝。沉默,成了我们之间唯一的交流语言。
只是,有些东西终究不一样了。
我依旧每天在麦香源忙碌到很晚,揉面、发酵、烘烤,试图用面粉的香气和烤箱的温暖驱散心底那份莫名的焦躁。爷爷的秘方被我一次次尝试、调整,失败品也堆得越来越多。那些奇形怪状、或硬如砖头、或酸得倒牙的面包,通常的命运就是被我默默打包,准备第二天带去附近的流浪动物救助站。
然而,某个深夜,当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冰冷的公寓,习惯性地走向厨房想倒杯水时,却意外地发现垃圾桶里空空如也——我早上出门前明明放在那里的、装着几块失败酸面包的袋子不见了。
我脚步顿住,心里掠过一丝疑惑。难道是钟点工阿姨清理掉了可阿姨通常下午才来。
几天后,又一次失败尝试。这次是改良的蜂蜜全麦吐司,火候没掌握好,表皮焦硬得如同盔甲。我叹了口气,把这块盔甲也塞进了保鲜袋,照例放在厨房岛台上,准备明天带走。
第二天清晨,我比往常更早起来,准备去店里处理一批新到的法国面粉。经过客厅时,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沙发区域。
晨光熹微,给冷色调的客厅镀上了一层柔和的淡金。巨大的落地窗前,沈聿白穿着深灰色的家居服,背对着我,坐在那张他常坐的单人沙发里。他微微低着头,似乎在专注地看着膝盖上的什么东西。光线勾勒出他宽阔的肩膀和微垂的后颈线条,竟透出几分平日里罕见的柔和与……放松
我的脚步下意识地放轻,带着一丝自己也说不清的探究,悄悄挪近了几步。
然后,我看清了。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间,正捏着一小块……焦黄色的东西。那熟悉的、坑坑洼洼的表面,分明就是我昨晚放下的那块失败品——硬得像盔甲的蜂蜜全麦吐司!
更让我瞳孔地震的是,他另一只手里,竟然拿着一把……小小的黄油刀!只见他用那极其不符合他精英律师身份的、堪称笨拙的动作,小心翼翼地、一点点地,试图将一小块冷藏黄油涂抹到那坚硬的面包表面上。黄油太硬,面包太韧,他的动作显得有些吃力,眉头微蹙着,专注得像在处理什么棘手的跨国并购案。
就在我震惊得几乎忘记呼吸时,他似乎终于艰难地完成了一小块区域的涂抹。然后,他低头,带着一种近乎研究的态度,谨慎地咬了一小口那涂了黄油的焦硬面包。
晨光落在他低垂的侧脸上,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他缓慢地咀嚼着,腮帮微微鼓起,眉头先是习惯性地拧紧,像是在评估一份漏洞百出的合同。但几秒之后,那紧锁的眉头,竟然……极其细微地、一点点地……舒展开了!
他甚至,又低头咬了一口。比刚才那口更大一些。
那一瞬间,我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胸腔里的某个地方,像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捏了一下,酸酸涨涨的,一种难以言喻的暖流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瞬间冲散了这些天横亘在心头的所有冰碴和别扭。
原来……那些消失的失败品,都进了这里。
原来……这个看起来冷硬如铁、刻薄如刀的男人,会在无人知晓的清晨,笨拙地给一块失败的面包抹黄油,然后……默默吃掉。
我屏住呼吸,像怕惊扰了什么易碎的梦境,悄无声息地后退,离开了客厅。直到关上自己房间的门,背靠在冰凉的门板上,我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嘴角,不知何时,已经不受控制地向上弯起了一个清晰的弧度。
---
6
尘埃落定
日子在一种心照不宣的、全新的默契下悄然滑过。那层无形的坚冰并未彻底消融,但裂缝中却悄然生长出了某种柔软的东西,像春日里顶破冻土的嫩芽。
我依旧在麦香源里挥洒汗水,面包的香气日渐醇厚稳定。沈聿白依旧忙碌,但深夜归家时,客厅那盏温暖的落地灯,总会为他亮着。偶尔,我会在厨房的保温箱里,发现一块特意留下的、我新研发成功的面包,旁边放着一张打印着试吃反馈:尚可的便签。而他书房的灯亮到凌晨时,客厅的茶几上,也会悄然出现一杯温热的牛奶。
小宇在我们之间,像一条无声的纽带。他渐渐习惯了公寓的环境,开始用那双沉静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我揉面的动作,偶尔会在我递给他一块刚出炉、还带着温度的小熊面包时,露出一个极淡、却足以点亮整个空间的羞涩笑容。沈聿白看着小宇吃面包时满足的样子,紧绷的下颌线条会不自觉地柔和几分。
那场至关重要的抚养权听证会,就在这样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的氛围中到来了。
开庭那天,我特意关了店门,换上了一身得体的米白色套装。坐在旁听席最后一排,我看着法庭中央那个穿着笔挺深蓝西装的男人。他像一柄出鞘的绝世名剑,锋芒毕露,言辞犀利,逻辑缜密得无懈可击,将对方律师的每一个质疑和刁难都精准地化解、有力地反击回去。那份沉着自信,那种掌控全局的气场,强大得令人窒息。阳光透过高窗落在他身上,仿佛为他镀上了一层耀眼的光晕。
当法官最终敲下法槌,宣布抚养权归属申请人沈聿白先生时,我看到他紧绷的肩膀线条骤然一松,虽然脸上依旧没什么大的表情,但那双深邃眼眸中瞬间迸发出的如释重负和巨大的喜悦,像投入深潭的石子,在我心湖里激起了巨大的波澜。
那一刻,我清晰地听到了自己心底某个角落,有什么东西轻轻落地的声音。是尘埃落定,也是……一种任务完成的释然。
庭审结束,人群散去。我坐在位置上没有动,看着他被小宇的临时监护人和几位同事围住,握手、道贺。他微微颔首,礼貌地回应着,目光却穿过人群的缝隙,精准地捕捉到了角落里的我。
四目相对。隔着喧嚣的人群,隔着刚刚结束的硝烟,他的眼神很深,带着一种我无法解读的复杂情绪,像是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朝我极轻微地点了下头。
我弯了弯唇角,算是回应,然后起身,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法庭。
---
7
新约旧情
回到公寓,阳光正好。巨大的落地窗外,江面波光粼粼,一片开阔明朗。我走到书房门口,那扇厚重的木门虚掩着。里面很安静。
我深吸一口气,抬手,轻轻敲了敲门。指关节叩击在实木上,发出清脆的笃笃声。
进。
他低沉的声音很快响起。
我推门进去。书房里弥漫着他身上惯有的雪松冷香和淡淡的墨香。沈聿白没有像往常一样坐在宽大的书桌后处理文件。他背对着门口,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是繁华都市的壮阔江景,阳光将他挺拔的身影勾勒出一道耀眼的金边。他似乎在眺望着什么,又似乎只是在出神。听到我进来,他才缓缓转过身。
他身上还穿着法庭上那身笔挺的深蓝西装,只是领带已经松开了些,随意地挂在颈间,少了几分法庭上的凌厉迫人,多了几分尘埃落定后的松弛,却依旧带着一种沉淀的、不容忽视的气场。
恭喜你,沈律师。
我走到宽大的红木书桌前,声音平稳,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属于合作伙伴的真诚微笑,抚养权顺利拿到,小宇以后可以安心跟着你了。
他深邃的目光落在我脸上,没有立刻回应,只是静静地看着我,那眼神像带着某种穿透力,似乎想从我平静的表情下看出点什么。
我避开他的视线,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了那份早已准备好的文件。白色的A4纸,边缘整齐。我轻轻地将它放在光洁如镜的红木桌面上,指尖在纸张上停顿了一秒,感受着那份薄薄的、却重逾千斤的质感。然后,我用指尖将它向前推了推,动作平稳,没有一丝颤抖。
纸张摩擦桌面,发出轻微的沙声,在过分安静的书房里显得格外清晰。
合约到期了。
我抬起眼,迎上他骤然变得深沉锐利的目光,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坦然,像一个终于完成任务的乙方,这是离婚协议。条款我都看过了,很公平。你签完字,我们随时可以去办手续。
阳光透过巨大的窗户,斜斜地打在桌面上,那份《离婚协议书》的标题,在光线下显得异常清晰、冰冷、刺眼。
沈聿白的目光,从我的脸上,缓缓移到了桌面上那份文件上。他脸上那点尘埃落定后的松弛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沉凝,如同暴风雨前冻结的海面。他盯着那份协议,眼神锐利得像要把它烧穿。
书房里的空气仿佛瞬间被抽干了,只剩下一种令人窒息的紧绷感在无声蔓延。时间似乎被拉长、凝固。
几秒钟死寂般的沉默后,他忽然动了。
不是去拿那份协议,而是猛地伸出手,五指张开,带着一种近乎暴戾的力道,一把攫住了那份雪白的文件!
嗤啦——!!!
刺耳的撕裂声猛地炸开,像一道惊雷劈在寂静的书房里!
在我惊愕的目光中,那份我斟酌再三、确认过每一个条款、代表着我们之间虚假关系结束的协议,被他那双曾经在法庭上引经据典、掌控乾坤的手,毫不犹豫地、粗暴地撕成了两半!然后是四半、八半……雪白的纸片如同被狂风撕碎的雪花,纷纷扬扬地飘散开来,落在他昂贵的西装上,落在他脚边的光洁地板上,也落在了我骤然收缩的瞳孔里。
沈聿白!你……
我失声惊呼,心脏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攥紧,几乎无法呼吸。
他根本不等我说完。撕碎了那份协议,仿佛只是随手掸去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尘埃。他面沉如水,甚至没有再看一眼那些飘落的纸屑,猛地拉开书桌右手边最上层的抽屉。
抽屉里,静静地躺着一份崭新的文件。
他一把将它抽了出来,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然后,他转身,大步流星地绕过宽大的书桌,径直朝我走来。他的步伐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每一步都踏在我的心跳上。
我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脊背抵住了冰冷的书柜。
他停在我面前,高大的身影瞬间投下一片阴影,将我完全笼罩。那股强大的、极具侵略性的男性气息再次扑面而来,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力。他手里拿着那份新文件,没有立刻递给我,而是垂眸,深深地凝视着我,眼神复杂得像翻涌的深海,里面有未散的戾气,有某种压抑到极致的翻腾,还有一种……近乎孤注一掷的决绝。
合约是到期了,林晚。
他开口,声音低沉沙哑,每一个字都像从胸腔深处艰难地碾磨出来,带着一种滚烫的质地,砸在我的耳膜上,但这次,我想签一份新的。
他抬起手,将那份崭新的文件啪的一声,重重地拍在了我身旁书柜半开放格层里——那里,静静地躺着一只我今早出门前随手放在那儿的牛皮纸袋。
纸袋里,是我刚烤好、准备带去店里当样品的新品——蜂蜜吐司。此刻,那份散发着温暖诱人甜香的金黄色吐司,正隔着薄薄的纸袋,与这份被他重重拍下的、散发着油墨气息的崭新文件,紧紧挨在一起。
蜂蜜的甜香与纸张的冷冽气息奇异地交织在一起,弥漫在鼻端。
我僵硬地转动视线,看向那份被拍在蜂蜜吐司旁的文件封面。
加粗的黑体标题,像烙印般灼烧着我的视网膜——
《婚前协议(修订版)》
我的呼吸骤然停滞。
他俯身,凑得更近,灼热的气息拂过我的耳廓,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霸道和不容错辨的炽烈,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烙进我的灵魂深处:
条款完全不同——
违约,要罚一辈子。---
那份崭新的《婚前协议(修订版)》就拍在蜂蜜吐司旁边,像一颗投入心湖的巨石,激起的不是涟漪,而是惊涛骇浪。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将蜂蜜吐司金黄的色泽映照得更加诱人,空气中弥漫着温暖甜蜜的麦香。然而,此刻这份熟悉的甜香,却与沈聿白身上散发出的那种近乎滚烫的、带着强烈压迫感的气息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眩晕的张力。
我僵在原地,背脊紧紧抵着冰冷的书柜,仿佛那是唯一能支撑我不至于滑落的依靠。视线死死钉在那份文件的封面上,那几个加粗的黑体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得我眼睛生疼。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冲撞,每一次搏动都带着震耳欲聋的回响,撞击着我的耳膜。
沈聿白……
我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砾摩擦,几乎不成调,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依旧维持着俯身的姿态,距离近得我能清晰地看到他眼底翻涌的暗流,那里不再是法庭上掌控一切的冷静,也不是平日里拒人千里的疏离,而是一种近乎偏执的、带着破釜沉舟决心的炽热。
字面意思。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像被砂纸磨过,每一个音节都带着灼人的温度,那份一年的合约,作废。从今天起,我们签新的。
他修长的手指点了点那份新协议,这次,没有期限。
没有期限
我几乎是失声重复,荒谬感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同时攫住了我,你疯了我们当初说好的,各取所需!现在你的目的达到了,小宇的抚养权拿到了!我的面包店也……
面包店是你的。
他打断我,语气斩钉截铁,目光像锁链一样牢牢锁住我的眼睛,不容我闪躲,从来都是你的。我沈聿白要的,从来不是那个!
他胸膛微微起伏,呼吸有些重,似乎在极力平复着什么。书房里静得可怕,只有我们两人交错的、同样不稳的呼吸声。蜂蜜的甜香固执地钻入鼻尖,与这剑拔弩张的气氛形成诡异的反差。
那你要什么
我迎着他的目光,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冷静,尽管指尖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沈聿白,我们之间只是一场交易!一场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的交易!你现在撕毁协议,拿出这个……
我指着那份新协议,算什么
算什么
他重复了一遍,嘴角忽然勾起一个极浅、却带着无尽危险的弧度。他猛地抬手,不是去拿那份协议,而是直接伸向旁边牛皮纸袋里的蜂蜜吐司!
动作快得我根本来不及反应。
只见他修长的手指毫不犹豫地探入纸袋,精准地掰下还带着温热的一角金黄色的吐司。那吐司烤得极好,外皮微焦酥脆,内里组织蓬松柔软,浓郁的蜂蜜香气瞬间在指尖迸发开来,更加浓郁地充斥在两人之间狭小的空间里。
下一秒,在我惊愕的注视下,他捏着那块散发着甜蜜诱惑的吐司,没有放进自己嘴里,而是径直递到了我的唇边!
指尖几乎要触碰到我的嘴唇,那温热的吐司带着强烈的存在感。
吃。
他命令道,声音低沉,带着不容抗拒的霸道,眼神却灼热得几乎要将我融化,林晚,把它吃了。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比刚才撕毁协议更让我大脑宕机。我愣愣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吐司,看着他固执伸过来的手,看着他眼中那复杂得如同风暴漩涡的情绪——有不容置疑的命令,有压抑到极致的焦躁,更有一种……近乎笨拙的、孤注一掷的试探
你……
我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吃下去!
他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像紧绷的弦即将断裂,就像你每天在店里,把那些失败的面包,一块、一块、都塞进我嘴里一样!
他几乎是低吼出来,眼底翻涌着被我刻意忽视、被他默默承受的过往,那些硬得像石头、酸得倒牙、焦得像炭的东西……我都吃了!林晚!
他逼近一步,滚烫的呼吸拂过我的面颊,带着蜂蜜的甜和雪松的冷冽:现在,轮到你了!尝尝你自己的‘成功’!尝尝这个……让我每天早上像个傻子一样,偷偷摸摸抹黄油、啃得腮帮子发酸,却还是忍不住想再咬一口的东西!
他的话语像一把钥匙,猛地捅开了我记忆的闸门。那些清晨无意中窥见的画面——他笨拙地拿着黄油刀,专注地对付着坚硬的面包,眉头紧锁却又在咀嚼后悄然舒展……那些我以为无人知晓的细节,原来他都知道!他不仅知道,还一直……默默承受着甚至……甘之如饴
巨大的冲击让我瞬间失去了所有语言能力。心口那块地方酸胀得厉害,像是被泡在温热的蜂蜜水里,又甜又涩,几乎要满溢出来。眼眶不受控制地发热。
他看着我眼中迅速积聚的水汽,眼神里的戾气和焦躁瞬间被一种更深沉、更复杂的情绪取代。那捏着吐司的手指,微微收紧了些,指关节有些发白。
我……
他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声音忽然低了下去,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近乎狼狈的沙哑,我试过了,林晚。我试过用协议来框住距离,试过用刻薄话来推开你,试过用忙碌来麻痹自己……甚至试过用那个该死的‘必要救援措施’当借口!
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那笑容苦涩而短暂:可没用!烤箱的烟散了,警报停了,那点焦糊味早该散干净了!可你……
他的目光死死锁住我的唇,眼神幽暗得如同最深的夜,你留在我这里的味道,散不掉!
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近乎破碎的坦诚,每一个字都像滚烫的岩浆,灼烧着我的神经:是蜂蜜混着焦糖的甜,是烤得刚刚好的小麦香……是揉面时你哼的那些不成调的歌,是你对着烤箱傻笑时脸上沾着的面粉……是失败一百次后第一百零一次烤出成品时,你眼睛里的光!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才说出最后那句话:
林晚,我戒不掉了!也不想戒!
话音落下,书房里陷入一片死寂。只有他急促的呼吸声,和我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在蜂蜜吐司那温暖甜蜜的香气中,疯狂地共鸣着。
那块递在我唇边的吐司,仿佛带着千斤的重量,也带着能融化一切寒冰的温度。
我看着他那双深邃眼眸中毫不掩饰的、近乎狼狈的渴求与孤注一掷的坦诚,看着他因为紧张而微微抿紧的薄唇,看着他捏着吐司、指节泛白的手……
所有的理智,所有的协议,所有的各取所需,都在他这一句戒不掉了面前,溃不成军。
我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张开了嘴。
就在我的唇瓣即将触碰到那块温热的、散发着甜蜜诱惑的吐司时——
他的手腕猛地一转!
那块金黄色的吐司被他瞬间移开!
取而代之的,是他温热的、带着薄茧的指腹,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道,轻轻地、却无比坚定地抚上了我的唇瓣!
我的呼吸骤然停滞!
下一秒,他滚烫的唇,带着比上次混乱的厨房吻更清晰、更汹涌、更不容置疑的掠夺气息,重重地压了下来!
这一次,没有浓烟,没有警报,没有必要救援的借口。
只有蜂蜜吐司融化在唇齿间的、铺天盖地的甜。
和他低沉沙哑、如同誓言般在唇齿交缠的间隙模糊逸出的几个字:
签字,林晚……这次,换我罚你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