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入江睁眼醒来,只觉得浑身从未有过的舒畅。摸了摸额头,体温正常,看来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
他出神地望着天花板,身体丝毫不敢乱动。
贴在胸前的温香软玉叫他无法忽视,少女的吐息透过单薄的衣料,将他的心跳烫成凌乱的鼓点。
一个事实摆在了面前——
他又跟她睡了。
怀中的人儿在睡梦中咕哝了几声,环住他的手松开,翻了个身背对着他继续沉沉睡去。
入江盯着女孩瓷白无暇的后背,回味起昨日的疯狂,想到自己那时猝不及防射精,忍不住走神。
——他是不是射得有点快了?
身下隐隐又有抬头的趋势,他狂摇脑袋,赶走不该有的杂念。
“叮咚——”
骤然响起的门铃声划破清晨的宁静,如同一枚子弹击中他的心,差点从床上弹起。
下意识看向身侧——枕边人仍沉浸在睡梦中,对突兀的声响毫无反应。
这一大清早的,是谁会来找他?
他屏住呼吸,动作放得极轻,指尖捏着被角一寸寸挪开,生怕惊扰了她的安眠。
蹑手蹑脚下床,穿好衣服戴上眼镜趿着拖鞋走出房间,离开时顺手悄悄带上了门。
入江从门洞上的猫眼看去——
一抹晃眼的白发率先闯入视野,紧接着是挂在他肩膀的娇小蓝发少女,一红一绿的两个高大男人站在他们身后,活像两尊门神。
胃部猛地痉挛,他弯下腰,冷汗直流。
入江之于白兰恐怕不亚于狱寺之于碧洋琪,见着了人不紧张肚子都会痛三分的那种。但比他好的是,狱寺脱敏了,但他还没有。
“怎么没人来开门啊?”
“应该是睡死了吧,看我按按按按按!”
门外的人锲而不舍按着,像电钻扎进了太阳穴里,叮咚响个不停。
再继续这样下去会吵醒楼上的人的,入江犹豫再三,虚虚地开了一条缝,只让一只眼探出门外。
“早上好呀小正~听说你生病了,我特地从意大利回来看你呢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那张笑眯眯的脸过于耀眼,背后的深意不得而知。
门后垮着一张逼脸的入江:“……”
内心的小人在抱头咆哮着想把这群人赶走,但表面功夫还是得做的:“谢谢你的关心,白兰先生。”
嘴上这么说着,但并没打算开门放他们进来。
身旁的铃兰拽着白兰的衣袖一脸不满,“喂,我们都专程来了你就这样把我们晾在门外?有你这么当主人的吗?”
入江:“呃……家里乱得很,我不好意思……”
“都混这么熟了还介意啥啊。”石榴晃了晃手里的纸袋,诱人的食物香气飘散开来,“白兰大人还担心你没吃早餐顺路给你买了呢。”
入江:……那还真是谢谢哈。
“就是啊小正,有什么好见外的呀。”
白兰脸上笑意更深,修长的手指轻轻搭在门框上,不顾他的意愿强行开门,一行人就这样浩浩汤汤地擅自闯进了家里。
石榴率先进到客厅,大剌剌地横躺在沙发上独自霸占,手里的遥控器按得啪啪作响;铃兰嘴里喊着“渴死了渴死了”,在厨房里叮叮当当地翻找着杯子;白兰则悠然自得地坐在餐桌前,从坐在对面的桔梗手上接过早点。
一个个的全都当成了自个家,根本没在客气。
入江倚在墙角,倍感心累。
一大早就弄出震天锣鼓巷的动静,免不了吵着了楼上还在睡觉的人。
“呼哈~~谁呀……”
客厅里的嘈杂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楼梯口——
刊里在楼梯转角处现身,身上松松垮垮地套着昨天脱下的那件衣服,肩带歪斜着露出半边肩膀,裙摆随着她下楼的动作轻轻晃动,在晨光中若隐若现地勾勒出曼妙的曲线,脸上的情潮还未散尽,显而易见。
铃兰:“桔梗石榴你们干嘛捂住我眼睛!”
桔梗:“哈哼,这可不兴看。”
石榴:“少儿不宜啊少儿不宜。”
白兰对此毫不意外,泰然自若地打起了招呼,“呀,这不是小刊里吗~”
刊里揉了把惺忪的睡眼,目光落在来人身上。
“啊,是白兰。”嗓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黏糯得很,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此刻的状态。
入江的脸颊明显抽搐了一下,手忙脚乱地拿过衣架上的外套披到她身上,声音紧绷:“咳……先把这个穿上。”
“唔?“刊里迷迷糊糊地任他摆布,也不顾在场人探究的目光,毫不避讳地伸手贴上他的额头,”正一哥,烧已经退了吗?”
微凉的指尖触碰皮肤,举止之亲昵,入江的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余光瞥见白兰单手托腮,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眼神在他们之间来回游移,仿佛已经看穿了一切。
不知怎的,他忽然就想起了以前的一桩事。
刊里小时候特别讨喜,小小一只乖巧懂事的糯米团子谁不喜欢呢?每次来家里玩都被他母亲跟亲姐抱着不肯撒手,恨不得直接拐回家去。
而他那脑回路清奇的姐姐朋子甚至还携着他上门,干了件令人无语的事。
她站在泽田家门口,将他推了出去,语气认真得过分:“请问我可以用我弟弟换你家妹妹吗?”
纲吉瞬间炸毛,像护崽的母鸡般张开双臂挡在刊里面前。脸涨得通红,对他们大喊:“不行不行绝对不行,刊里是我这世上最珍贵最独一无二的妹妹,我不会让给别人的!”
看他那副誓死守护的模样,明子咂嘴,带着遗憾离去。
入江对她这一番无厘头行为感到社死,脸上刷下的三条黑线充分表达了无语:“我到底还是不是你亲弟啊喂!”
这场闹剧本应就此落幕,谁知后来就是这个爱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白发男笑吃着棉花糖眯眯地向她提出了建议。
“小正姐姐别灰心呀,小刊里当不了你妹妹,这不是还能当你弟妹嘛”
明子当即醍醐灌顶握住刊里的小手热泪盈眶:“对对对!刊里要不要考虑未来当正一的新娘?”
刊里那时年纪尚小,对大人讲的话是一知半解,被对方热诚地握着手,一脸茫然。
“弟妹”、“新娘”这几个字眼如同天雷劈在头上,震撼不已。
“老姐你够了!”他梗着脖子对那两个肮脏的大人大吼,“白兰先生也是,别对我姐灌输奇怪的想法!”
“叮咚——”
突如其来的门铃声将入江从回忆中猛地拽回现实。
他简直要虚脱了:这又是哪位啊……
屋里的那些人就已经让他够呛的了,再来一个添事的,恐怕自己又得再病一次。
顶着一脸疲惫去开门,结果门一开,迎面撞上了一张写满深仇大恨的脸。
空气凝滞了三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