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雨夜追凶
渝州的雨在戌时转成了暴雨,青石板路积起的水洼映着城隍庙斑驳的红墙。景遥攥着断剑躲在照壁后,剑鞘上的“墟渊”二字在碎玉幽光下泛着微光,混着沈清璃指尖凝着的咒文,在雨幕中画出半道屏障。“手札里说‘地枢镇阴,藏于城隍座下’。”沈清璃压低声音,广袖被雨水浇透,贴在小臂的淡金咒文随呼吸明灭,“当年师娘带走的地枢残片,应该就封在神像底座的灵枢阵里。”她忽然转头,盯着景遥腕间银镯——在咒文光线下,镯身竟映出“溯魂铃”的虚影,“你的银镯能共鸣灵枢,等会儿靠近阵眼时,记得……”
话未说完,城隍庙内突然传来“轰隆”巨响,泥胎神像的右手臂轰然断裂,露出底座下的青铜阵盘——九道刻痕环绕中央,其中“天枢”位空着,“地枢”位却嵌着块泛着浊气的碎玉。景遥瞳孔骤缩:那碎玉边缘缠着灰黑色雾气,分明是被墟渊浊气侵蚀过的灵枢残片。
“不好!残片被浊气污染了!”沈清璃拽着他冲向阵盘,指尖刚触到“地枢”刻痕,地面突然裂开缝隙,无数墟魔从浊气中爬出,利爪上凝着的黑血滴在阵盘上,腐蚀出滋滋声响。最前方的墟魔张开布记浊气的嘴,嘶吼着扑向景遥,碎玉在怀中猛地震动,幽光化作锁链缠住怪物脖颈,却在接触浊气的瞬间发出刺耳的“滋滋”声——灵枢净化之力,竟对被污染的残片失效了。
“护好碎玉!”沈清璃挥出短刃,刃身被浊气腐蚀的缺口处突然爆发出金光——那是与景遥碎玉共鸣的力量。但墟魔群如潮水般涌来,她肩头旧伤崩裂,鲜血混着雨水滴在阵盘上,竟让“地枢”位的残片泛起微光,与景遥掌心的血色锁链产生共鸣。
“沈清璃!”景遥看见一枚墟魔利爪刺穿她腹部,浊气顺着伤口涌入,她眉心红印瞬间变成紫黑色——那是浊气侵蚀命魂的征兆。血咒反噬如烈火般烧进他心口,他猛地扑过去按住她伤口,掌心契印与她额间咒文相撞,碎玉光芒暴涨成光盾,将周围墟魔震飞三丈。
就在这时,记忆碎片如闪电般劈进他脑海:七岁的沈清璃跪在清墟门祖师像前,腕间戴着完整的银镯,师父周明修正给她系上护心镜;十年前的雨夜,她抱着襁褓中的自已在巷口狂奔,银镯断裂的瞬间,碎玉掉进襁褓;还有某个模糊的午后,她坐在永安当后堂,对着半只银镯发呆,指尖划过内侧的“瑶”字……
“你……早就认识我。”景遥喃喃开口,指尖触到她腕间半只银镯,与自已的“遥”字镯相触时,碎玉光芒化作锁链绞碎最后一只墟魔。沈清璃靠着神像滑坐,血从指缝间渗出,却笑着摇头:“从你娘把你塞进我怀里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们的命魂,早就绑在一起了。”
阵盘突然发出刺耳的嗡鸣,被浊气污染的地枢残片竟开始融化,化作灰黑色雾气涌入沈清璃伤口——她在主动吸收浊气,为他挡住墟渊侵蚀。景遥攥紧碎玉,天枢残片的光与地枢残片的浊气在她L内交锋,他清晰地“看”到了她的命魂:那是片被浊气包围的星空,中央最亮的星,正是他掌心的血色锁链。
“别碰!”沈清璃猛地推开他,自已却咳出血沫,“地枢残片被污染,灵枢阵已破,墟渊浊气正在……”话未说完,城隍庙屋顶轰然坍塌,暴雨灌进来,冲散了弥漫的浊气。景遥趁机抱起她冲向庙门,断剑在雨中划出光弧,斩落最后一只墟魔的利爪,却在触碰到对方浊气时,剑身上“墟渊”二字突然全部亮起——那是周明修藏在剑中的命魂之力,在替他挡住致命一击。
回到永安当已近子时,沈清璃昏迷在杂物间的草席上,腹部伤口泛着诡异的灰气。景遥摸出周明修的手札,翻到画着灵枢阵的那页,忽然发现“地枢”位旁写着行小字:“地枢主命,圣女承之。”他转头看着沈清璃眉心的红印——那是清墟门圣女的标志,也是当年师娘传给她的,守护地枢残片的印记。
碎玉在她枕边发出微弱的光,与她腕间银镯共鸣,在墙上投出残缺的星图。景遥忽然想起读取到的记忆里,那个戴银镯的孩童背影——原来那就是幼年的自已,而沈清璃,从始至终,都在用命魂守护着他,哪怕代价是被浊气侵蚀,哪怕代价是魂飞魄散。
窗外暴雨渐歇,城隍庙方向传来官府捕快的喊声:“走水了!快救火!”景遥知道,被破坏的灵枢阵已无法修复,地枢残片被浊气吞噬,下一个目标,必然是清墟门里的“天璇”残片。他握紧沈清璃的手,掌心锁链纹路相触,这次没有剧痛,只有温凉的命魂流动——原来血咒不仅是枷锁,更是连接他们命魂的桥,让他能在危机时,看见她藏在深处的,从未说出口的牵挂。
当第一缕晨光穿透雨幕,照在沈清璃眉心的红印上,景遥听见碎玉深处传来微弱的呼唤——那是天枢残片在寻找地枢的共鸣,也是他的命魂,在回应她的命魂。雨夜追凶的代价,是沈清璃腹部的浊气伤,是地枢残片的失落,却也让他终于明白:在墟渊浊气的阴影下,他们从来不是孤军奋战,而是彼此的盾与剑,哪怕前路是清墟门的背叛,是内鬼的陷阱,只要掌心的锁链还在,他们的命魂,就永远相连。
而此刻,沈清璃腕间的半只银镯,正贴着他的“遥”字镯,在晨光中发出极轻的“叮铃”——那是碎玉在呼唤,是灵枢在共鸣,更是十年前未说完的誓言,在血与光中,终于有了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