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1镜中鬼影
雨点砸在窗棂上的声音像谁在弹棉花,我拖着行李箱站在老宅客厅里,霉味混着灰尘直往鼻子里钻。房东临走前塞给我一把黄铜钥匙,书房那面镜子是古董,碰坏了押金不退。他说话时眼睛瞟着墙角,好像那里蹲着什么东西。
我拧亮台灯才发现书房比想象中宽敞,那面雕花铜镜就挂在正对门的墙上,镜框上的缠枝莲纹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青黑色。手指刚碰到镜面就触电般缩回来,这鬼天气连金属都透着阴冷,我搓着手哈气,突然听见镜子里传来咔的轻响。
见鬼!我猛地后退撞上书桌,雨声里分明混着咿咿呀呀的戏腔。铜镜表面泛起涟漪般的波纹,有个青衣水袖的身影正从镜框边缘慢慢浮现,凤冠上的珠串随着动作轻轻摇晃。我抄起手边的镇纸砸过去,哐当一声响后,镜面只剩我惨白的脸。
暴雨下到后半夜才停,我裹着被子坐在床上给苏婉发消息:你相信镜子能照见鬼魂吗手机屏幕的光照出床头柜上半杯凉透的咖啡,褐色液体表面飘着奇怪的油膜。书房方向又传来笃笃声,像是有人用指甲轻叩镜面。
我举着手机电筒摸进书房时,铜镜完好无损地挂在原处,镇纸滚落在波斯地毯上。镜框夹层里露出半张泛黄的纸片,抽出来才发现是民国时期的戏票,座位号被血迹晕染得模糊不清。窗外突然划过闪电,镜中我的倒影竟穿着对襟马褂,领口别着枚翡翠领花。
2
午夜惊魂
林先生还没睡驼背管家陈九举着煤油灯出现在门口,灯焰在他皱纹里投下跳动的阴影。我下意识把戏票塞进口袋,刚才听见书房有动静...话没说完就哽在喉咙里,煤油灯照亮的镜面上,赫然映出我们身后多出个梳着牡丹头的女人。
陈九的煤油灯啪地掉在地上,火苗舔舐着地毯迅速蔓延。我们手忙脚乱踩灭火苗时,铜镜里传来清晰的叹息声,那声音贴着我的后颈掠过:郎君啊...我转身看见镜面渗出暗红色液体,顺着雕花纹路汇成七月十五四个字。
明天就退租。我抓着陈九的胳膊直哆嗦,老人枯树枝似的手指却死死按住我想擦镜子的手。他弯腰从灰烬里捡起个烧焦的纸人,二十年前也有个租客不信邪,纸人在他掌心碎成黑灰,后来人们在下游捞到他的怀表,表盖里嵌着半片镜子。
天亮时我发现戏票背面用褪色朱砂写着青娘二字,窗台上不知何时多了个湿漉漉的胭脂盒。苏婉的回复在手机里闪烁:你说的铜镜,是不是缠枝莲纹镶云母片的地方志记载它最后出现在...消息后半截被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打断,我透过猫眼看见个穿青色旗袍的女人站在晨雾里我屏住呼吸盯着猫眼,晨雾中那抹青色旗袍像浸了水的宣纸般晕染开来。敲门声又响了三下,这次伴随着熟悉的嗓音:林凡我是苏婉,给你发消息怎么不回我猛地拉开门,差点撞翻她怀里那摞发黄的线装书。
你脸色比死人还难看。苏婉把县志抄本堆在茶几上,青色旗袍下摆沾着泥点,我查了整夜资料,这宅子光绪年间是...她突然噤声,目光钉在我手里的戏票上。我这才发现那张纸片不知何时又回到了我掌心,血迹晕染的座位号在晨光中泛着诡异的暗红。
苏婉的指尖刚碰到戏票就触电般缩回,民国十六年大华戏院的票根她翻开的县志里夹着张老照片,舞台中央的青衣花旦正摆着与我镜中所见完全相同的亮相姿势。我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你也看见过那个...东西窗台上的胭脂盒突然咔嗒弹开,暗红色膏体散发出陈年茉莉的腐香。
柳青娘,光绪二十三年最红的刀马旦。苏婉用铅笔尖指着泛黄的书页,县志记载在农历七月十五那晚,有人听见宅子里传出整夜的《牡丹亭》唱段。我盯着她翻页时扬起的灰尘,第二天班主发现她吊死在书房横梁,脚尖正对着那面铜镜。
3
镜灵觉醒
书页间飘落半张残缺的戏单,苏婉突然抓住我手腕:你看这个!泛红的铅字印着柳青娘反串小生,配图里英气逼人的武生戴着与我镜中倒影相同的翡翠领花。我们同时转头看向书房方向,铜镜在阳光下泛着病态的青色光晕。
房东说这镜子是古董苏婉从帆布包里掏出数码相机,地方志记载它最初是道观镇邪用的阴阳鉴,能照见...她的话被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打断。我按下接听键,听筒里传来房东急促的声音:林先生,今天会有拆迁队来看房子,您千万别碰那面镜子!
窗外的晨雾不知何时变成了铅灰色,苏婉正用手机拍下戏票特写,我导师说过,有些物件会吸收使用者的执念。她翻到县志末页的批注,看这里,民国时有个道士在镜框刻过镇魂咒。铜镜方向突然传来咯吱声,像是有人用指甲刮擦木框。
我们冲进书房时,铜镜表面的缠枝纹路正渗出细密的血珠。苏婉突然拽住我后退,别碰!她指着镜框内侧几乎被磨平的刻痕,这是锁魂的八卦变体,破损处正好对应...话音未落,镜面突然映出我们身后摇晃的吊灯,可实际上天花板根本没有灯具。
七月十五是柳青娘忌日,也是鬼门关大开的时候。苏婉的声音有些发抖,她翻开县志附录的勘误表,当年验尸的仵作记录里提到,死者脖颈有紫色指痕,但...老宅突然剧烈震动,茶几上的县志哗啦啦翻到记载凶案的那页,泛黄的纸面上浮现出新鲜的爪印。
我抓起不断震动的手机,房东又发来条语音:千万别让拆迁队进书房!苏婉已经冲到窗边,快看!楼下停着辆印有全福拆迁字样的面包车,领头的光头男人正摸着脖子上的金链朝二楼张望。铜镜在这时发出裂帛般的声响,镜面浮现出个正在梳头的女人背影。
张全福...苏婉盯着县志上被红笔圈出的名字,二十年前就是他带人拆了镇上的老戏台。她突然翻开手机相册,你看这张新闻截图!照片里光头男人站在废墟前,脖子上赫然有道与柳青娘死亡记录中描述的完全一致的胎记。
4
血债血偿
铜镜突然砰地裂开蛛网纹,裂痕正好贯穿镜中女人的心脏位置。苏婉的钢笔从指间掉落,我明白了,柳青娘等的不是负心人...她的话被楼下砸门声打断,张全福的吼叫混着铁棍敲击声传来:里面的人听着,这房子今天必须拆!镜面渗出的血珠突然聚成箭头形状,直指书柜顶层那本包着牛皮纸的账册。我踮脚抽出那本账册,泛黄的牛皮纸封面沾着层黏腻的油渍。苏婉突然按住我手腕,等等!她指着账册扉页的暗红色指印,这是用朱砂和鸡血调的辟邪印,只有...楼下传来玻璃碎裂的巨响,张全福的骂声已经逼到楼梯口。
账册内页夹着张地契,落款处盖着陈九的篆体私章。我听见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管家和这宅子什么关系苏婉快速翻到末页,泛潮的宣纸上画着八卦阵图,墨迹在阵眼位置晕染出铜镜的轮廓。门外脚步声停在书房前,张全福的金链碰撞声隔着门板清晰可闻。
陈九是柳家最后一任管家后人。苏婉把账册塞进我怀里,抄起桌上的铜镇纸,县志记载光绪年间有个驼背老仆给柳青娘收的尸。门把手突然转动起来,铜镜同时发出蜂鸣般的震颤,镜面裂纹里渗出细密的血珠。我抓起窗边的铁质伞架抵住门,伞尖在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门外的撞击震得伞架嗡嗡作响,苏婉突然扯开账册中间的夹层,找到了!她抖出张发脆的宣纸,上面用蝇头小楷写着镇魂术三字。铜镜的裂纹突然停止蔓延,镜中梳头的女人动作僵住,仿佛在侧耳倾听什么。张全福的怒吼夹杂着铁棍砸门声:给老子把镜子交出来!
宣纸上的符咒图形已经褪色,但朱砂画的八卦方位仍清晰可辨。苏婉的手指顺着符咒边缘描摹,这是用柳青娘生辰八字做的禁制...她的话被门板碎裂声打断,木屑飞溅中露出张全福泛着油光的脸。铜镜咔地裂开更大缝隙,镜中女人猛地转过半边苍白的脸。
张全福踹开残破的门板时,铜镜突然射出一道青光打在他金链上。他惨叫着手腕,金链瞬间变得通红,妈的这贱人还敢作妖!我从伞架反光里看见他脖子上的胎记正诡异地蠕动,像是有东西要破皮而出。苏婉趁机把宣纸按在镜面裂纹上,黄纸接触的瞬间腾起股带着茉莉味的白烟。
你们找死!张全福抡起铁棍砸向书桌,苏婉抱着账册滚到书架旁。铁棍擦过我耳边时,铜镜突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镜框上的缠枝莲纹全部变成了暗红色。我扑过去护住苏婉,后颈突然感受到刺骨的寒意,像是有人对着我脖子吹气。
陈九佝偻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煤油灯照出他手里捏着的黄符。都住手!老人沙哑的喝止让张全福动作顿了顿,铁棍在离我头顶三寸处停住。铜镜表面的白烟突然变成螺旋状,镜中女人的水袖像活物般缠上张全福的胳膊,布料下鼓起蠕动的条状物。
5
镜裂魂现
二十年前你拆戏台时就该遭报应!陈九的煤油灯照出墙上一闪而逝的人影,那轮廓分明是摆着亮相姿势的刀马旦。张全福突然跪倒在地,金链子深深勒进他泛紫的皮肉,老东西你...啊!他的咒骂变成惨叫,铜镜裂纹里爬出几十条头发丝般的红线,正顺着他的七窍往里钻。
苏婉趁机展开那张镇魂术宣纸,陈伯,这符是不是缺了角她指着残缺的八卦方位,老人浑浊的眼睛突然睁大。铜镜在这时发出琉璃碎裂的脆响,镜面浮现出个模糊的戏台场景,穿马褂的男人正把翡翠领花递给青衣花旦。陈九的煤油灯啪地掉在地上,火苗舔舐着宣纸边缘,造孽啊...那领花里藏着合欢散...
张全福突然暴起掐住自己脖子,指甲在胎记上抓出道道血痕。铜镜里的戏台场景急速变幻,最后定格在柳青娘悬梁的画面,她脚尖对着的镜子里映着个戴金链的男人背影。陈九哆嗦着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每月十五我都要补镇魂符,就怕她认出...他抖开的朱砂符纸上,八卦阵眼位置画着枚精致的翡翠领花。
所以柳青娘等的不是负心人,苏婉的声音发颤,是害她蒙冤自尽的真凶铜镜突然剧烈震动,裂纹中喷出的血雾在天花板聚成冤字。张全福的惨叫戛然而止,他翻着白眼开始用戏腔念白:妾身...死得好冤...陈九趁机把朱砂符拍在镜面,泛黄的纸片遇血立刻燃起幽绿色火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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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把账册第七页撕下来!陈九的吼声混着煤油灯爆裂的脆响,我慌忙翻开发霉的纸页。泛黄的账目记录中夹着张地契,背面用血写着镜分阴阳,魂归故里八个字。苏婉突然拽过我手腕,她指尖的伤口正巧按在血字最后一笔上,整张纸瞬间浮现出蛛网般的金线。
铜镜里的血雾突然凝成股旋风,将燃烧的符纸卷向张全福。他脖子上胎记迸裂的瞬间,镜中柳青娘的水袖猛地缠住他喉咙,翡翠领花从虚空中掉落,正好卡在镜面最大的裂缝处。陈九跪倒在地连连叩头,小姐息怒,老奴守了八十年的秘密...他的额头在木地板上磕出沉闷的响声,煤油灯油在地面映出跳动的八卦光影。煤油灯油在地面映出跳动的八卦光影,张全福突然发出野兽般的嚎叫,他脖子上裂开的胎记里钻出缕缕黑烟。你们都得陪葬!他抡起铁棍砸向铜镜,镜面发出玻璃碎裂的脆响,蛛网状的裂纹瞬间爬满整个镜面。
我扑过去想拦住他,却被飞溅的镜片划破了手背。苏婉惊叫一声:血!只见暗红色的液体正从镜面裂纹里渗出,顺着雕花纹路滴落在地板上,竟像活物般朝着张全福的金链子蜿蜒流去。陈九踉跄着想去捡掉落的朱砂符,却被张全福一脚踹开,老东西,当年就该连你一起埋了!
6
镜血引煞
铜镜彻底碎裂的瞬间,整栋老宅突然剧烈震动,墙皮簌簌剥落露出里面发黑的木梁。张全福突然僵在原地,金链子像烧红的铁条般烙进他皮肤,啊!这...这是什么...他疯狂抓挠着脖子,胎记处鼓起个核桃大的肉瘤,表面浮现出张模糊的人脸。
报应啊!陈九咳着血沫撑起身子,柳小姐的怨气都藏在镜子里...他话音未落,碎裂的镜片中突然射出十几道青光,在天花板上拼凑出个完整的青衣戏服轮廓。苏婉死死攥住我的胳膊,快看地面!渗出的血珠在地板上自动排列成农历日期,正是明天——七月十五。
张全福突然发出女人的尖笑,用戏腔念白道:负心人...拿命来...他扭曲着身体摆出个标准的戏曲亮相动作,可那张油光满面的脸上还保持着惊恐的表情。我后背紧贴着书柜,听见苏婉急促的呼吸声:他被附身了,但附得不完全...
窗外传来工人们的惊呼,接着是重物倒地的闷响。陈九挣扎着爬到窗边,浑浊的老眼突然瞪大,造孽!镜血引煞...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楼下工棚里横七竖八倒着几个穿橙色马甲的工人,他们脖子上都缠着头发丝般的红线。
铜镜碎片突然全部立了起来,在书桌上组成个诡异的八卦阵。张全福的喉咙里同时发出男女两种声音:还我...公道...他的左手掐着自己脖子,右手却拼命去抓那些碎片。苏婉突然拽着我蹲下,别碰那些血线!她指着地板上正在延伸的血痕,那些液体像有生命般绕过我们,直奔门外楼梯而去。
镜灵要借他的肉身显形。陈九哆嗦着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这是老宅地基土,能...张全福突然扑过来掐住老人脖子,他指甲缝里全是镜片刮出的血肉。我抄起铁伞架砸向他后背,却听见金属撞击的脆响——他的脊椎位置竟然浮现出镜面的反光。
苏婉趁机把账册拍在张全福脸上,泛黄的纸页接触到他皮肤立刻冒出青烟。柳姑娘!她声音发颤却异常清晰,害你的是当年那个邪修,不是我们!满屋的铜镜碎片同时震颤,映出几十个不同角度的柳青娘身影,她们的水袖齐刷刷指向张全福鼓胀的胎记。
张全福突然跪倒在地,金链子深深勒进他浮肿的皮肉。他喉咙里女人的声音越来越清晰:翡翠领花...合欢散...陈九趁机把油纸包里的土撒向铜镜碎片,那些暗红色液体立刻像碰到盐的蛞蝓般蜷缩起来。老人咳嗽着说:小姐...老奴守着镜子就是怕您认错仇人...
7
镜傀反噬
屋外突然电闪雷鸣,暴雨倾盆而下。所有的镜片都浮到半空,组成个完整的人形轮廓,水袖轻摆间,我们终于看清那张苍白的脸——柳青娘凤冠下的眼睛竟在流泪。苏婉腕间的疤痕突然开始发光,她惊愕地低头,这是...陈九浑浊的眼里突然迸出泪光,班主后人的守宫砂!班主后人的守宫砂!陈九的声音像砂纸摩擦般嘶哑。我盯着苏婉手腕上发光的疤痕,那分明是道半寸长的旧伤,此刻却浮现出细密的金色符文。苏婉自己都惊得后退半步,这疤是小时候奶奶用银针...她的话被张全福的惨叫打断,他脖子上鼓胀的肉瘤突然裂开,露出半片嵌在血肉里的铜镜碎片。
柳青娘的水袖虚影猛地缠住张全福的脖子,将他整个人吊到半空。他收集碎片是为了炼阴器!陈九扑过去想扯开那些发光的红线,却被烫得满手血泡。我抄起账册砸向悬浮的镜片,纸页接触的瞬间爆出串火星,泛黄的纸上突然显现出褪色的朱砂符咒。
账册是假的镇魂录!苏婉突然拽住我胳膊,她腕间的金光与符咒产生共鸣,我奶奶说过,守宫砂遇邪修会有反应...张全福的喉咙里挤出非人的尖笑,他抽搐着从怀里掏出个绣囊,几十块铜镜碎片像活物般钻出来,在空中组成个逆时针旋转的八卦。
陈九的脸色瞬间惨白,逆八卦...是当年那个妖道的...他还没说完,悬浮的碎片突然射向柳青娘的虚影,每块镜片都映出她自尽时的不同角度。苏婉突然冲上前张开双臂,腕间金光形成薄幕挡在虚影前,县志记载柳青娘是被邪修用幻术逼死的!
碎片撞击金光的瞬间,我瞥见张全福胎记里嵌着的镜片正泛着黑光。他在操控碎片!我抓起铁伞架捅向他脖子,却被他反手抓住手腕。他的瞳孔已经变成诡异的青白色,小崽子懂什么,这可是能通阴阳的...苏婉突然从背后勒住他脖子,发光的疤痕直接按在胎记上。
张全福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胎记处的皮肉像蜡油般融化。悬浮的铜镜碎片突然调转方向,齐刷刷对准了他自己。反噬!陈九哆嗦着摸出个铜铃,镜灵认主了...柳青娘的水袖虚影缓缓松开,所有碎片同时映出张全福前世穿着道袍的模样,他正往翡翠领花里塞符纸。
原来是你!苏婉的声音带着哭腔,她腕间金光突然大盛,化作锁链缠住张全福的四肢。我趁机翻开县志附录,泛黄的纸页上画着个脖颈有月牙胎记的道士,旁边朱批玄阴子,善驭镜傀。陈九的铜铃当啷掉在地上,怪不得...他拆戏台专挑寅时...
张全福的皮肤开始龟裂,无数黑气从裂缝里钻出。他疯狂抓挠着脖子上的镜片,老子花了二十年收集...话音未落,那些黑气突然凝成几十只枯手,反过来掐住他自己的喉咙。悬浮的铜镜碎片齐声嗡鸣,每块都浮现出柳青娘悬梁时圆睁的双眼。
8
镜灵清算
镜灵要清算百年恩怨了。陈九佝偻着背摸到墙角,从砖缝里抠出个油纸包。苏婉仍死死按着张全福,金光已经渗入他的胎记,奶奶说守宫砂能破邪修印记...张全福突然剧烈痉挛,嘴里喷出的黑血在空中凝成偿命二字。
我捡起铜铃塞给陈九,现在怎么办老人抖开油纸,里面是撮混着银粉的香灰,当年班主留下的...他话没说完,柳青娘的虚影突然散成漫天光点,所有铜镜碎片同时射向张全福。苏婉被气浪掀翻在地,我扑过去护住她时,听见镜片入肉的闷响和张全福最后的哀嚎:不...我的阴兵...张全福的哀嚎戛然而止,他像提线木偶般直挺挺站起来,脖子上嵌着的镜片泛出青光。杀了他们...他喉咙里挤出沙哑的命令,悬浮的铜镜碎片突然调转方向对准我和苏婉。我本能地抓起地上的铁伞架,却看见碎片里映出的柳青娘正缓缓抬起水袖。
小心!苏婉猛地推开我,三块镜片擦着她发梢钉入身后的书柜。张全福歪着脖子发出女人的尖笑,他手指像牵动丝线般轻轻一勾,那些碎片立刻在空中组成个狰狞的鬼脸。八十年前你害我含冤而死,碎片碰撞间传出凄厉的戏腔,今日便要你血债血偿!
我后背撞上墙壁才意识到不对劲,柳姑娘认错人了!可那些碎片已经化作青色流光袭来。苏婉突然挡在我面前,腕间疤痕迸发出刺目金光,那些碎片在离她眉心三寸处骤然停住。班主后人的守宫砂张全福脸上的肌肉扭曲着,声音却变成了苍老的男声,正好拿来祭我的阴兵...
陈九突然从侧面扑来,一把香灰撒在张全福脸上。玄阴子!老人枯瘦的手指掐着古怪的法诀,你借尸还魂害了多少人香灰沾到皮肤的地方立刻泛起青烟,张全福怪叫着后退,脖子上的镜片咔咔震颤。我趁机拽过苏婉,你手腕怎么回事她盯着发光疤痕也满脸震惊,奶奶说这是祖传的护身符...
悬浮的碎片突然全部转向苏婉,张全福的瞳孔缩成针尖大小。当年没杀绝的戏班余孽,他每说一个字嘴角就渗出黑血,正好用你的魂魄补我的阴兵阵!柳青娘的水袖虚影突然从碎片中分离,却像被无形力量拉扯着朝我咽喉缠来。苏婉突然抓住我胳膊往她身后带,别动!她腕间金光暴涨,在空气中凝成个小小的八卦图案。
班主用禁术把护法阵刻在后人血脉里...陈九咳嗽着摸出个铜钱塞给我,含在舌下!冰凉的金属刚碰到舌尖,我就看见柳青娘的水袖在金光中显出密密麻麻的符咒。张全福暴怒地跺脚,地板缝里钻出无数黑气凝成的枯手,杀了他们!把镜子给我!
苏婉突然扯开衣领露出锁骨处的刺青,那是个精巧的戏台图案。柳前辈,她声音发抖却字字清晰,我奶奶是柳家班琴师苏小荷的孙女!悬浮的碎片同时发出嗡鸣,柳青娘的水袖突然顿在半空。张全福趁机扑向最大的那块镜片,却被陈九扔出的铜铃砸中后脑。
9
镜中真相
苏小荷...碎片里的女声突然带上哭腔,那个总给我留桂花糕的小荷我舌底的铜钱突然发烫,看见柳青娘虚影的凤冠上多了朵小小的绢花。苏婉眼眶通红地点头,奶奶临终前说,您是被玄阴子用幻术迷惑才...张全福突然发出不似人声的咆哮,所有碎片同时射向苏婉心口。
千钧一发之际,柳青娘的水袖突然卷住那些碎片。班主...后人...镜片在她操控下组成屏障,青光与苏婉腕间的金光交织成网。张全福的皮肤开始片片剥落,露出底下青灰色的道袍纹身,贱人!当年就该让你魂飞魄散!
陈九趁机把油纸包里的粉末撒向空中,泛着银光的尘埃落在张全福身上,立刻灼出蜂窝状的孔洞。香灰混着柳小姐坟头土,老人喘着粗气解释,专破借尸还魂...苏婉突然闷哼一声跪倒在地,腕间金光变得忽明忽暗。我扶住她时摸到满手冷汗,怎么了
守宫砂在消耗精血...她虚弱地指向张全福裂开的衣襟,那道月牙胎记正渗出黑气凝成符咒。柳青娘的水袖突然剧烈颤抖,碎片组成的屏障出现裂痕。他要用阴兵咒!陈九脸色惨白地摸向怀中,却掏了个空,镇魂符用完了...
张全福的指甲已经变成青黑色,他狞笑着掐诀念咒:五鬼听令...地板突然拱起五个土包,爬出浑身缠满红线的骷髅。柳青娘的虚影发出悲鸣,碎片屏障哗啦碎了一半。我吐出口中铜钱砸向最近的骷髅,金属穿过肋骨时爆出串火星。
没用的,苏婉挣扎着扯下发带缠在腕间,只有柳前辈能...她的话被骷髅的抓挠声打断,我抄起铁伞架横扫过去,骨头架子散落的瞬间又自动重组。张全福站在圈外狂笑,道袍纹身已经爬满全身,子时一到,你们都是我的阴兵!
柳青娘突然收起所有水袖,剩余的镜片在她胸前拼成个完整的圆。苏姑娘,碎片里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晰,可会唱《思凡》苏婉愣了下立刻点头,颤抖着哼出段旋律。张全福突然抱头惨叫,他身上的道袍纹身开始褪色,闭嘴!不许唱!
陈九浑浊的眼里突然迸出泪光,是了!柳小姐自尽前唱的就是这段!苏婉越唱越流利,腕间金光顺着声波流向柳青娘的虚影。我惊讶地看见那些碎片正在重新拼合,镜中柳青娘的面容逐渐安详。张全福疯狂抓挠着脖子上的镜片,不...我的法器...
10
镜分阴阳
当最后一块碎片归位时,铜镜突然迸发出耀眼的青光。柳青娘的水袖轻轻拂过苏婉头顶,好孩子...她转身面对张全福时,声音骤然变冷,玄阴子,你可知我为何等到今日镜面映出张全福扭曲的脸正在褪去伪装,露出底下干尸般的真容。镜面映出张全福扭曲的脸正在褪去伪装,露出底下干尸般的真容。我胃里一阵翻涌,那具焦黑的尸体分明穿着百年前的道袍,脖颈处月牙胎记正汩汩冒着黑血。子时到了!陈九突然拽着我和苏婉退到墙角,煤油灯照出他颤抖的手指,月全食时阴阳鉴效力最强!
铜镜突然浮到半空,青光将张全福笼罩其中。他干枯的手指抓挠着镜面,发出令人牙酸的刮擦声,贱人!你以为这样就能...柳青娘的水袖从镜中探出,轻轻缠住他的手腕,玄阴子,你当年用幻术让我看见徒弟与人有染,她的声音像浸了冰水,可曾想过镜灵会记录真相
苏婉突然扯开领口露出锁骨刺青,柳前辈,我奶奶留下的《思凡》全本在这里!她指尖划过那个精巧的戏台图案,刺青竟泛出淡淡的金光。陈九踉跄着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小姐,老奴守着您的妆奁匣子八十年...抖开的红绸布里裹着半片褪色的胭脂。
铜镜表面突然浮现出模糊的画面,穿马褂的男人正往翡翠领花里塞符纸。张全福发出野兽般的嘶吼,道袍袖口炸开几十张黄符,都去死吧!黄符遇风自燃,化作骷髅头扑向铜镜。柳青娘的水袖猛地展开,镜中射出青光将火球尽数吞没,你害我含冤自尽,害戏班二十七口惨死,镜面波纹间浮现出个梳着双髻的小姑娘,可曾想过小荷的孙女会带着真相回来
我舌底的铜钱突然烫得像烙铁,恍惚看见苏婉腕间的金光与镜光连成一线。陈九趁机把油纸包塞给我,林小子,把胭脂抹在镜框缠枝纹上!干涸的胭脂膏接触雕花的瞬间,整面铜镜发出编钟般的嗡鸣。张全福的道袍突然起火,他惨叫着拍打那些幽绿色的火苗,我的阴兵阵...
就是现在!苏婉突然抓住我的手按在镜面上,她掌心的血与我的混在一起,顺着裂纹渗入镜中。柳青娘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晰,镜分阴阳,魂归故里,铜镜的裂纹开始自动弥合,玄阴子,该看看你自己造的孽了。张全福的干尸突然剧烈抽搐,七窍里钻出的黑气被镜面尽数吸入。
窗外月光完全消失的刹那,铜镜迸发出刺目的白光。我眯着眼看见镜中浮现出百年前的戏台,玄阴子正对着面小镜子施咒。不!张全福的惨叫与镜中道士的惊呼重叠,他的身体像被无形的手拉扯着贴向镜面,放过我...我可以帮你超度...柳青娘的水袖轻轻拂过苏婉的发梢,好孩子,唱最后一段吧。
苏婉带着哭腔哼起《思凡》的尾声,她腕间的金光化作细流注入镜框。张全福的半边身子已经陷入镜中,干枯的手指在地板上抓出深深的沟壑,我的法器...我的...随着最后一句唱词落下,铜镜锵地一声恢复如初,只留下地板上几道抓痕和焦黑的道袍碎片。
11
镜归故里
陈九瘫坐在地上老泪纵横,八十年了...小姐终于...柳青娘的虚影从镜中走出,凤冠上的珠串发出悦耳的轻响。她对着苏婉盈盈下拜,多谢苏姑娘替我解开执念。我惊讶地发现她脚边竟有淡淡的影子,苏婉颤抖着伸出手,却只触到冰凉的月光,柳前辈...您...
铜镜突然从空中落下,我慌忙接住时发现它轻得像片羽毛。镜面清晰地映出我们三人的脸,再没有阴森的青光。柳青娘的水袖扫过陈九佝偻的背,阿九,辛苦你了。老人跪伏着不敢抬头,老奴...老奴对不住小姐...院外突然传来鸡鸣,柳青娘的身影开始变淡,天亮了,我该去寻小荷她们了。
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棂时,铜镜叮地掉在地上。我捡起来仔细端详,缠枝莲纹间那抹胭脂红格外鲜艳。苏婉瘫软地靠着我肩膀,腕间疤痕已经褪成淡粉色,结束了...陈九哆嗦着摸出烟袋,火星照亮他皱纹里的泪光,小姐走得很安详。楼下突然传来工人们的惊叫,我们趴在窗口看见张全福带来的工人正茫然地站在晨光里,他们脖子上的红线都化作了灰烬。我捡起铜镜时,阳光正好照在镜面上,那抹胭脂红在晨光中像朵绽放的梅花。苏婉靠在我肩上喘着气,她的发丝扫过我脸颊,镜面...好像不一样了。我低头看去,铜镜清晰地映出我们俩疲惫却平静的脸,再没有诡异的青光或血痕。
陈九颤抖着摸出烟袋,火星在晨光里显得格外温暖。八十年的执念啊,老人吐出的烟圈在空中慢慢消散,总算随着玄阴子一起进了阴阳鉴。苏婉突然直起身子,指着镜框边缘,你们看,缠枝纹上的云母片在发光!那些细小的云母正反射着彩虹般的微光,像是被雨水洗过般透亮。
我小心地用袖子擦了擦镜面,指尖传来温润的触感。这镜子现在...我的话被楼下工人的惊呼打断,他们正围着张全福留下的道袍碎片议论纷纷。苏婉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林凡,你手背的伤口!那道被镜片划破的伤痕竟然愈合得只剩淡粉色痕迹,像是过了好几天的样子。
陈九眯着老眼凑近铜镜,老物件认主了。他的烟袋锅轻轻敲了敲镜框,发出清越的声响,你们看这缠枝纹,比昨天鲜活多了。我这才注意到那些雕刻的莲花纹路仿佛舒展开来,花瓣边缘还泛着淡淡的金粉。苏婉的指尖悬在镜面上方不敢触碰,柳前辈真的...走了吗
仿佛回应她的疑问,铜镜突然映出窗外飞过的一对白蝴蝶,蝶翅掠过晨光的轨迹在镜中留下细碎的金点。小姐最喜欢《蝶恋花》,陈九的声音突然哽咽,每回唱这出都要在鬓边簪新鲜的白茶花。苏婉腕间的疤痕突然微微发热,她低头看去,那道守宫砂已经淡得几乎看不见。
苏姑娘,陈九突然郑重地对她作了个揖,老奴替柳家班二十七口谢过您。老人佝偻的背似乎挺直了些,浑浊的眼里泛着水光。苏婉慌忙扶住他,陈伯别这样,我奶奶要是知道...她的声音突然哽住,因为铜镜在这时清晰地映出我们三人头顶飘落的白色花瓣,可实际上屋里根本没有花。
12
镜中道别
我伸手接住镜中映出的花瓣,掌心却感受到真实的触感。是柳前辈的道别吧。苏婉红着眼圈笑了,她腕间的疤痕彻底消失不见。陈九的烟袋锅突然啪地掉在地上,煤油灯最后的火苗跳了跳,化作青烟消散在阳光里。
天亮了。老人弯腰捡烟袋时,我从他衣领后面瞥见个褪色的刺青,正是柳家班的标记。苏婉轻轻抚过铜镜边缘,这镜子以后...陈九摆摆手打断她,物件既认了主,就是你们的缘分。他摸出把黄铜钥匙放在茶几上,老宅地契在书房暗格里,小姐生前最恨这屋子锁着人。
窗外的白蝴蝶又飞回来,在玻璃上停留了片刻。铜镜映出它们翅膀上的纹路,竟隐约组成了如意二字。苏婉突然想起什么,翻开县志最后一页,你们看这个!泛黄的纸页角落有个褪色的戏班印章,印泥里混着同样的胭脂红。
我捧着铜镜走到窗前,晨光给镜框镀上金边。其实最该谢的是柳前辈,镜面映出我身后苏婉走来的身影,要不是她最后认出玄阴子...苏婉的手突然搭上我肩膀,她的指尖还带着茉莉香,林凡,你领子沾到镜框上的胭脂了。我低头看见衣领确实蹭了道红痕,像朵小小的梅花。
陈九笑出了满脸皱纹,老物件都会留点记号。他佝偻着背往门外走,我去给工人们说道说道,这宅子...老人的背影在晨光中突然显得不那么驼了。苏婉望着窗外发呆,奶奶总说戏班的人最重情义,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没想到隔了八十年...
铜镜突然叮地响了一声,我们低头看去,镜面中央浮现出个模糊的戏台轮廓,转瞬即逝。柳前辈放心,我对着镜子轻声说,我们会好好保管这宅子。苏婉突然红着脸抽回手,那个...我研究生课题正好是民俗戏曲...她的耳尖在阳光里透出淡淡的粉色。
我小心地把铜镜挂回书房原处,这次手指碰到镜面时只感受到阳光的温暖。其实当个民俗客栈也不错,我转头对苏婉说,二楼正好改造成戏台样式。她的眼睛突然亮起来,我可以把奶奶留下的戏本都搬来!铜镜在这时映出窗外飘过的云,云影在镜中变幻成水袖翩跹的形状。
陈九的脚步声从走廊传来,还哼着荒腔走板的小调。苏婉噗嗤笑了,陈伯唱的是《游园惊梦》呢。老人推门进来时手里拎着豆浆油条,饿了吧我请工人们吃了早饭,他把食物放在茶几上,他们都说不记得昨晚的事了。
13
镜缘再续
我看向铜镜,它现在安静得像面普通镜子,只映着我们三个吃早餐的身影。苏婉小口咬着油条,陈伯,县志能借我抄录吗老人大方地摆手,拿去吧,反正...他的目光扫过书房横梁,那里现在只挂着串风铃。阳光透过窗棂在地上画出格子,铜镜边缘的缠枝纹在光斑中仿佛活了过来。
对了,陈九从怀里掏出个绣囊,这给你们。苏婉接过来倒出两枚翡翠袖扣,正是镜中见过的领花样式。小姐的嫁妆,老人眯着眼笑,本该传给...他的话被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苏婉接起来说了几句,脸色突然变得古怪。
导师说地方志办公室刚收到匿名捐赠,她挂掉电话时手指还在发抖,是一整套完整的柳家班戏单。铜镜在这时映出窗外掠过的鸟影,那鸟儿停在枝头,羽翼在镜中竟显出青衣的纹样。陈九的豆浆碗咚地放在茶几上,小姐生前最爱周济穷苦,他的目光扫过铜镜,看来是了却所有心事了。
我起身调整铜镜的角度,让它正好能照见整间书房。苏婉突然指着镜框底部,这里有个小机关!她按下隐蔽的卡扣,雕花暗格里滑出张泛黄的戏票,座位号清晰可见。陈九凑过来看了看,突然笑出眼泪,这是小姐第一次登台的票根啊,老人粗糙的手指轻抚过纸面,她偷偷珍藏了一辈子。
阳光渐渐爬满整个房间,铜镜在光线下流转着温润的光泽。苏婉把戏票放回暗格,等客栈开业,我们就把它摆在最显眼的位置。我点点头,突然发现镜中我们的倒影之间,隐约多了个模糊的青衣轮廓,正随着风铃声轻轻晃动水袖。陈九假装没看见似的低头喝豆浆,可他盛豆浆的手分明在微微发抖。
今天天气真好。苏婉突然说,她的侧脸在阳光里像镀了层金边。我望向窗外,暴雨洗过的天空蓝得透彻,铜镜映出的那抹蓝更是澄净得不像人间颜色。陈九慢慢站起身,老骨头该去晒晒太阳了,他走到门口又回头,对了,书房横梁上有个暗格,小姐的妆奁匣子...老人故意没说完就带上了门。
14
镜中新生
我和苏婉相视一笑,同时抬头看向横梁。铜镜忠实地映出我们踮脚的身影,镜框上的缠枝莲纹在阳光下舒展绽放,再没有阴森的寒意。风铃突然叮咚作响,镜面泛起细微的涟漪,仿佛有人轻轻呵了口气,又很快恢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