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1审判日的羔羊
被告人，林渊，犯职务侵占罪、挪用资金罪、商业欺诈罪，数罪并罚，判处有期徒刑十五年，剥夺政治权利五年，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
法槌落下。
那一声沉闷的咚，像一把巨锤，砸碎了我整个世界。
我站在被告席上，手腕上是冰冷的手铐。我没有看那个满脸威严的法官，我的目光，穿过整个法庭，死死地锁定在旁听席的第一排。
那里，坐着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三个人。
我的恩师，盛唐集团的董事长，沈国栋。他满头银发，一脸痛心疾-首，对着身边的记者，扼腕叹息：家门不幸！我一直视他为己出，没想到……他会做出这种事，辜负了我的信任！
我的对手，也是我曾经的兄弟，集团副总，高俊。他西装革履，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胜利者的微笑，他轻轻拍着董事长的后背，低声安慰，眼神却像毒蛇一样，与我对视，充满了不加掩饰的嘲弄。
还有……我爱了十年，我愿意为她付出一切的女人，沈国-栋的女儿，沈若雪。
她今天穿着一身洁白的连衣裙，美得像一朵不染尘埃的百合。她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像一只受惊的小鹿。就在刚才，她作为本案最重要的证人，用最温柔、最让人心碎的声音，向法官陈述了我如何利用她的信任，一步步将盛唐集团五十亿的资金，转入海外的秘密账户。
她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淬了毒的刀，精准地捅进我的心脏。
五十亿的窟窿。
是的，盛唐集团确实有这么大一个窟窿。
但，我不是挖坑的人。
我是被沈国栋请来，填坑的清道夫。
我是林渊，华尔街最顶尖的金融风险处理专家。一年前，沈国栋三顾茅庐，以恩情和未来女婿的身份，将我从美国请回国，求我拯救他那因疯狂扩张而濒临崩溃的商业帝国。
我做到了。
我用了三百多个日夜，不眠不休，游走在法律和资本的灰色地带，用尽了我所有的才华和手段，硬生生地，将那个五十亿的黑洞，用一笔笔复杂的、见不得光的操作，伪装成了一笔完美的烂账。
而我，就是这笔烂账唯一的负责人。
在我完成所有操作，准备向他汇报胜利果实的前一夜，他和我未来的岳父，沈国栋，在我最愛的紅酒裡，下了藥。
等我醒来，就已经身处拘留室。
所有的证据，所有的资金流向，所有的签名文件，都完美地指向了我。那些我为了拯救盛唐而布下的暗线，此刻，都成了捆在我身上的锁链。
我成了一只完美的替罪羊。
一只用来祭奠盛唐集团新生的、被精心挑选的羔羊。
我用我的才华和生命，为他们填平了深渊。
而他们，则联手，将我推下了另一座更深的、名为绝望的深渊。
法警押着我，向门外走去。
经过旁听席时，我停下了脚步。
我看着沈国栋那张伪善的脸，看着高俊那得意的嘴脸，最后，我的目光，落在了沈若雪那张梨花带雨的脸上。
她终于抬起了头，看着我。
她的眼睛里，没有爱，没有不舍，没有愧疚。
只有冰冷的、如释重负的……解脱。
我突然笑了。
在这庄严肃穆的法庭上，我的笑声，显得那么突兀，那么刺耳。
沈董事长，我的声音沙哑，却异常平静，盛田集团的账，很复杂。这十五年，希望您……能找个好点儿的会计。
我又看向高俊：高副总，你一直想坐我的位子。现在，你如愿了。只是不知道，这把椅子，你坐不坐得稳。
最后，我看着沈若雪。那个我曾以为会与我共度一生的女人。
若雪，我轻轻地叫着她的名字，你今天，真美。
说完，我不再看他们任何一眼，头也不回地，被法警押出了法庭。
在我身后，是闪光灯的疯狂闪烁，是记者们的嘈杂追问。
那些，都与我无关了。
坐上囚车的那一刻，我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城市，心中没有愤怒，没有绝望。
只剩下一种极致的、冰冷的平静。
在我的脑海里，一本无形的账本，缓缓打开。
第一页，写着三个名字：沈国栋，高俊，沈若雪。
罪名：背叛，欺骗，毁我人生。
罚金：你们所拥有的一切。
偿还期限：十五年。
不，用不了十五年。
游戏，现在才刚刚开始。
你们的盛世，是我的监牢。
那么，我的归来，必将是你们的葬礼。
2
地狱里的账房先生
黑铁监狱。
坐落在西北戈壁深处，一个连地图上都找不到名字的地方。这里关押的，都是重刑犯，是人渣中的人渣。
每一个新人进来，都要经历一场洗礼。
我被丢进监舍的第一天，铺头，一个外号叫疯狗的杀人犯，就带着几个跟班，把我围在了角落。
新来的，懂不懂规矩疯狗的脸上，有一道从眉骨延伸到嘴角的刀疤，让他笑起来的时候，显得格外狰狞。
我没有说话，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小子，挺横啊他一把揪住我的衣领，知道吗在这里，你以前是什么东西，都不重要。现在，你就是一条狗！
我的手，被反铐着。
我没有反抗。
我任由他的拳头，雨点般地落在我身上。肋骨断裂的剧痛，内脏被冲击的闷痛，混杂着嘴里的血腥味，刺激着我的神经。
但我没有发出一声惨叫。
我只是用那双冰冷的、毫无感情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我像一个最冷静的分析师，在计算着他的每一次出拳，每一次呼吸，分析着他肌肉的每一次颤动。
终于，他打累了。
妈的，还是个硬骨头！他啐了一口，骂骂咧咧地走了。
当天晚上，我发起了高烧。
在半梦半醒之间，我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法庭。沈国栋的伪善，高俊的得意，沈若雪的冷漠，像烙铁一样，反复灼烧着我的灵魂。
我告诉自己，不能死。
死，太便宜他们了。
我要活着。
我要像一株生长在悬崖峭壁上的毒草，汲取着一切可以利用的养分，顽强地活下去。
黑铁监狱的生存法则，很简单：价值。
你必须证明，你是有价值的。否则，你就是别人发泄的工具，或者，是一具随时可能消失的尸体。
我开始展现我的价值。
监狱每个月都会有一次小规模的集市，犯人们可以用劳动换来的积分，交易一些紧俏的品，比如烟，比如额外的食物。
这是一个最原始的经济模型。
而我，是玩弄经济模型的祖师爷。
我开始帮同监舍的人理财。我教他们如何利用时间差，囤积某些商品，如何在恰当的时机抛出，实现积分的最大化。
一个月后，我们监舍，成了整个监狱最富裕的监舍。
疯狗不再找我的麻烦。他甚至开始在某些投资问题上，向我请教。
我成了他的账房先生。
我的名声，很快传了出去。
连监狱长，那个外号叫阎王的男人，都注意到了我。
有一天，他把我叫到了他的办公室。
你就是林渊他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审视着我。
是。
听说，你很会算账
懂一点。
好。他扔给我一本厚厚的账本，监狱后勤的账目，一直很乱。两个月，把它给我理清楚。做好了，我保你在这里，过得像个爷。做不好……他没有说下去，但那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我接过了账本。
那是一本烂得不能再烂的糊涂账。贪污，挪用，以次充好……里面的门道，比盛唐集团的窟窿还要深。
但我只用了一个月，就把它理得清清楚楚。
我不仅理清了账目，还重新设计了一套后勤采购和仓储系统，为监狱节省了超过百分之四十的开支。
我还附上了一份黑名单。上面，是所有在这本烂账里，伸过手的人的名字，以及他们贪污的具体数额和证据。
我把账本和名单，交给了阎王。
他看着那份名单，沉默了很久，然后，对我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
小子，你比我想象的，还要狠。他说，从今天起，你不用再去工场了。你就待在图书室，帮我管账。
我成了黑铁监狱，有史以来，第一个拥有单间的犯人。
图书室，成了我的领地。
这里，有外界送来的、堆积如山的过期报纸和杂志。
它们，成了我窥探外面世界的唯一窗口。
我像一头饥饿的狼，贪婪地着上面关于盛唐集团的一切。
盛唐集团，在我入狱后，果然浴火重生。在悲情英雄沈国栋的带领下，股价一路飙升，版图不断扩张，成了商界一个不朽的传奇。
高俊，坐稳了CEO的宝座，成了炙手可热的商界新贵。
而沈若雪，则成了集团的形象代言人，一个集美貌、智慧和财富于一身的豪门公主。她频繁地出现在各种慈善晚宴和高端论坛上，优雅，从容，光芒万丈。
报纸上，刊登着她和高俊订婚的消息。照片上，两人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我看着那张照片，手指，轻轻地划过沈若雪那完美的笑脸。
我的心，没有一丝波澜。
只有脑海里那本无形的账本，又翻开了一页。
我开始利用图书室的便利，和监狱长的默许，建立我自己的信息网络。
我帮那些有钱有势的犯人，管理他们的狱外资产，通过他们，我能得到一些零星的、来自外界的真实信息。
我教那些穷凶极恶的亡命之徒读书写字，作为回报，他们出狱后，就成了我在外面，最忠诚的眼睛和耳朵。
十年。
整整十年。
我在这座与世隔绝的监狱里，像一个最耐心的棋手，不动声色地，布下了一张天罗地网。
我的身体，被禁锢在高墙之内。
但我的思想，早已化作无数的触手，延伸到了盛天集团的每一个角落。
我知道它每一次的并购，每一次的财报，甚至知道沈国栋的私人医生，和高俊在外面养的情妇。
我知道他们的一切。
而他们，对我一无所知。
他们早已忘了，在世界的某个角落，还有一个叫林渊的男人。
他们以为，我早已被磨平了棱角，烂死在了这间地狱里。
他们不知道。
我这十年，不是在服刑。
我是在磨刀。
现在，刑期已满。
刀，也已经磨好了。
是时候，出鞘了。
3
归来的幽灵
我出狱那天，天色阴沉，像我十年前被宣判时的心情。
黑铁监狱的大门，在我身后，缓缓关上。
我回头看了一眼那座吞噬了我十年青春的堡垒，眼中没有丝毫留恋。
一辆黑色的越野车，早已等在了不远处。
车门打开，一个穿着西装，面容精悍的男人走了下来。
渊哥。他恭敬地对我鞠了一躬。
他叫阿武，曾经是疯狗手下的一个小弟，因为斗殴被判了五年。是我，教他读书，教他算账，让他出去后，不要再走老路。
他现在，是我在外面，最信任的代理人。
都安排好了吗我坐进车里，声音因为长久不与外界交流，而有些嘶哑。
都安排好了。阿武递给我一个文件夹，这是您要的全部资料。盛唐集团，以及……他们三个人的所有近况。
我打开文件夹，一张一张地，仔细翻看。
十年，改变了很多东西。
沈国栋老了，退居幕后，成了集团德高望重的精神领袖。
高俊，春风得意，成了真正的盛唐之王。他手段狠辣，热衷于资本游戏，让盛唐的版图，扩张了数倍，但也埋下了无数的隐患。他变得贪婪，自负，生活糜烂。
而沈若雪，她和高俊并没有结婚。订婚后不久，就以性格不合为由，解除了婚约。她现在专注于慈善事业，成立了若雪基金会，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慈善女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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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意思。
看来，当年的铁三角，也并非坚不可摧。
渊哥，我们第一步，怎么走阿武问。
我的手指，在文件夹上，轻轻敲击着。
复仇，不是一顿吵闹的盛宴。我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戈壁，而是一场需要极致耐心和精准计算的手术。我们要做的，是把他们的骨头，一根一根地，拆下来。
先从最弱的那个开始。我的目光，落在了高俊的照片上，我要他，身败名裂，一无所有。
三天后，我出现在了这座阔别了十年的城市。
我没有去找任何人。
我用阿武为我准备的新身份，租下了一个位于金融区对面的公寓。从我的窗口，正好可以看到盛唐集团那栋高耸入云的总部大楼。
它像一头盘踞在城市中心的巨兽，不可一世。
我做的第一件事，是去见了一个人。
一个女人。
她叫苏晴，曾经是高俊的秘书，因为撞破了高俊和某个女明星的丑事，而被恶意开除，并在行业内被封杀。
我在一间昏暗的咖啡馆里，见到了她。她看起来很憔V，眼神里充满了对现实的失望和不甘。
我没有自我介绍，只是把一个信封，推到了她面前。
信封里，是二十万现金，和一份详细的行动计划。
这是什么她警惕地看着我。
这是你的复仇基金，也是你的投名状。我说，高俊毁了你的事业。现在，我给你一个机会，亲手，把他从王座上，拉下来。
苏晴的呼吸，急促了起来。她打开那份计划，越看，眼睛瞪得越大。
那里面，详细记录了高俊所有见不得光的交易，他挪用公款的证据，他洗钱的渠道，甚至，他每一个情妇的地址和喜好。
这些，都是我十年来，通过我的信息网，一点一滴收集起来的。
你……到底是谁苏晴的声音，在颤抖。
我是谁不重要。我站起身，重要的是，我们有共同的敌人。按计划行事，一周后，我会让高俊，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说完，我转身离开。
我知道，她会合作的。
因为，我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和我当年一样的，被逼入绝境后，那种不顾一切的火焰。
好戏，开场了。
这一幕，叫潘多拉的魔盒。
4
第一根骨牌
高俊最近很得意。
他刚刚主导了一场对新兴科技公司蓝海智能的恶意收购，手段虽然不光彩，但结果很漂亮。盛唐的股价，因此又创新高。
他正在自己的私人会所里，举办一场庆功派对。名流云集，美女如云。
他端着酒杯，享受着众人的吹捧，感觉自己就是这个世界的主宰。
就在这时，会所里那块巨大的LED屏幕，突然闪烁了一下。
原本播放着公司宣传片的屏幕，瞬间黑屏。
紧接着，一张张不堪入目的照片，被轮流播放了出来。
照片的主角，无一例外，都是他高俊。
有他和不同女明星在酒店房间里的亲密照。
有他在地下赌场里，一掷千金的疯狂场面。
甚至，还有他和一个南美毒枭秘密会面的监控截图。
整个会所，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屏幕上，又齐刷刷地，转向了脸色惨白的高俊。
关掉！快给我关掉！高俊歇斯底里地咆哮着。
但已经晚了。
与此同时，一个匿名的邮箱，向全城所有主流媒体，发送了一封邮件。
邮件里，是更重磅的炸弹。
那是高俊利用职务之便，挪用公款，进行内幕交易，甚至参与跨国洗钱的所有证据链。每一笔账目，都清晰得让人触目惊心。
这些证据，被一个自称L的神秘人，用最专业，最无可辩驳的方式，整理了出来。
整个城市的舆论，一夜之间，被彻底引爆。
盛唐集团的股价，应声暴跌，开盘不到十分钟，直接跌停。
董事会连夜召开紧急会议。
沈国栋，那个十年未曾出山的老人，也被惊动了。
高俊，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他被停职，被调查，所有的银行账户被冻结。他那些平日里称兄道弟的朋友，都对他避之不及。
他从天堂，只用了一夜，就坠入了地狱。
他把自己关在别墅里，疯狂地砸着东西，像一头困兽。
他不明白，到底是谁，在背后捅了他这致命的一刀。他自以为天衣无缝的那些事，怎么会全部暴露
就在他濒临崩溃的时候，他的手机，收到了一条陌生短信。
想知道是谁干的吗来城西的废弃码头。一个人来。
高俊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不管这是不是陷阱，疯了一样地开着车，冲向了那个地址。
在海风呼啸的废弃码头，他看到了一个背影。
一个瘦削，却挺拔如松的背影。
是你高俊喘着粗气，是你干的！你到底是谁！我哪里得罪了你！
那个背影，缓缓地，转了过来。
当高俊看清那张脸时，他的瞳孔，猛地收缩成了针尖。
那是一张他熟悉，却又无比陌生的脸。熟悉的是轮廓，陌生的是那双眼睛。那双眼睛里，没有一丝一毫的人类情感，只有一片冰冷的、深不见底的死寂。
高……高俊……他不敢置信地后退了一步，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不……不可能！你……你不是在……
在监狱里，对吗我慢慢地向他走去，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他的心脏上。
十年了，高俊。你是不是已经忘了，还有一个叫林渊的人
林……林渊！高俊的脸，瞬间失去了所有的血色，他像是看到了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瘫软在了地上。
不……不要过来……他手脚并用地向后爬，语无伦次，当年的事……不是我……是董事长！是沈国栋一手策划的！我只是……我只是奉命行事！
看到他这副丑态，我笑了。
我知道。我说，我知道你是条听话的狗。所以，我第一个，就来找你了。
你想怎么样你想要钱我给你！我把我所有的钱都给你！求你，放过我！他痛哭流涕，狼狈不堪。
钱我摇了摇头，我对你的钱，不感兴趣。我只是来，收一笔账。
我走到他面前，蹲下身，看着他那张因恐惧而扭曲的脸。
我喜欢看人，从最高的地方，摔下来的样子。你现在的表情，我很满意。
接下来，你会面临起诉，坐牢。十五年，或者二十年，我不知道。我用一种陈述事实的语气说，不过，黑铁监狱的伙食，还不错。希望你，能习惯。
说完，我不再看他一眼，转身离开。
林渊！你这个魔鬼！你不得好死！高俊在我身后，发出了绝望的咒骂。
我没有回头。
第一根骨牌，已经倒下。
接下来，轮到第二根了。
沈若雪。
我的白月光，我的慈善女神。
我很好奇，当她的那层圣洁的光环，被我亲手撕碎时，她又会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
5
女神的裂痕
高俊的倒台，在盛唐集团内部，引发了一场巨大的地震。
沈国栋为了稳定局面，被迫重新出山，坐镇指挥。同时，他宣布，将由他的女儿，沈若雪，暂时接替CEO的职位。
这个决定，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一个常年专注于慈善事业的花瓶，如何能执掌这么大一个商业帝国
但沈若雪，却展现出了惊人的手腕。她迅速地安抚了股东，稳定了股价，并以一种雷厉风行的姿态，开始清理高俊留下的烂摊子。
一时间，媒体对她赞不绝口。称她为集美貌与智慧于一身的铁腕女神。
她站在聚光灯下，接受着所有人的赞美。
而我，则在阴影里，冷冷地看着她的表演。
我知道，这一切，都是沈国栋在背后为她铺路。他想把他的女儿，打造成一个新的、完美无瑕的领袖，来冲淡高俊丑闻带来的负面影响。
而沈若雪的若雪基金会，就是她身上，最耀眼的那件外衣。
那么，我就先把这件外衣，给她扒下来。
我让阿武，去接触了一个人。
一个叫张强的男人。
三年前，张强的儿子患上了白血病，急需骨髓移植。他们家倾家荡产，也凑不齐高昂的手术费。就在他们绝望的时候，若雪基金会找到了他们，承诺会全额资助手术。
这本是一个感人的慈善故事。
但，故事还有另一半。
基金会虽然支付了手术费，却和一个国外的医药公司，签下了一份秘密协议。他们以人道主义援助的名义，将张强儿子的骨髓样本，以高价，卖给了那家公司，用于新药研发。
而张强一家，对此，一无所知。
这种打着慈善的旗号，贩卖病人基因信息的行为，在国际上，是严重违法的，也是极其不人道的。
而这样的事，若雪基金会这些年，不止干了一件。
它就像一个粉饰得无比华丽的殿堂，里面，却充满了肮脏的交易和带血的筹码。
我把所有的证据，都交给了张强。
这个老实巴交的男人，在看到真相的那一刻，愤怒得浑身发抖。
我去找他们！我要告他们！他双眼通红。
不。我拦住了他，你一个人，斗不过他们的。他们有最顶尖的律师团队，能轻易地把你，塑造成一个敲诈勒索的小人。
那……那我该怎么办张强绝望地问。
把水搅浑。我说，把事情，闹大。闹到，所有人都无法忽视的地步。
几天后，一场由若雪基金会主办的大型慈善晚宴，在市里最豪华的酒店举行。
沈若雪穿着一身银色的晚礼服，像一个月光女神，在台上，优雅地讲述着基金会这些年的善举，台下掌声雷动。
就在这时，晚宴厅的大门，被猛地推开。
一群人，举着横幅，冲了进来。
带头的，正是张强。
他们穿着印有自己孩子照片的T恤，上面写着血红的控诉二字。
沈若雪！还我孩子的救命钱！
无良基金！贩卖病人信息！
打倒伪善女神！
现场，瞬间大乱。
记者们的闪光灯，像疯了一样，对准了这戏剧性的一幕。
沈若雪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她看着台下那些情绪激动的家长，看着他们眼中那愤怒的火焰，她的脸色，变得一片煞白。
保安冲上来，想要驱赶这些人。
但张强，却突然从怀里，掏出了一把刀。
他没有冲向沈若雪，而是，猛地，将刀，刺向了自己的腹部。
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衣襟。
如果……没有公道！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吼道，我！就用我的命！来换一个真相！
说完，他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整个晚宴，彻底失控。
尖叫声，哭喊声，快门声，交织成了一曲混乱的交响乐。
而我，就坐在晚宴厅最不起眼的角落里，像一个冷漠的观众，欣赏着这场由我亲手导演的大戏。
我看着台上那个惊慌失措、花容失色的女神。
我看到，她那身洁白无瑕的圣衣上，已经出现了一道，永远无法弥补的、丑陋的裂痕。
第二根骨牌，也开始摇摇欲坠。
6
父亲的爱
基因门事件，像一场飓风，席卷了整个社会。
若雪基金会被推上了风口浪尖。监管机构介入调查，合作方纷纷撤资，昔日的慈善女神，转眼间，成了伪善的代名词。
盛唐集团的股价，再次遭受重创。
沈若雪，被彻底击垮了。
她把自己关在家里，不见任何人。我听说，她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
而沈国栋，这位盛唐的定海神针，也终于坐不住了。
他知道，这两次针对高俊和沈若雪的攻击，绝非偶然。手法之精准，时机之刁钻，背后，一定有一个极其高明的操盘手。
他开始动用他所有的资源，去调查那个神秘的L。
而我，则在等待。
等待他，亲自来找我。
我知道，他一定会来的。
因为，我给他留下了线索。一个只有他和我，才能看懂的线索。
在高俊倒台的那些证据里，我故意使用了一种极其冷门的、十年前我和他在华尔街联手做空一家公司时，才用过的加密算法。
这就像一个暗号。一个来自地狱的问候。
果然，一周后，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停在了我的公寓楼下。
沈国栋，独自一人，走了上来。
十年未见，他老了很多。背驼了，头发全白了，但那双眼睛，依旧像鹰一样锐利。
他站在我的客厅里，环顾四周，最后，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
真的是你。他的声音，苍老，却依旧沉稳，林渊。
沈董，好久不见。我为他倒了一杯茶，看来，您的记性，还没坏。
他没有喝茶。
他死死地盯着我，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震惊，有愤怒，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
为什么他问，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毁掉高俊，毁掉若雪
我笑了。
毁掉我反问，沈董，您是不是忘了十年前，是谁，先毁掉了我
我给了你十年青春，给了你整个盛唐，我把你当成我的儿子，我的接班人！是你，背叛了我！我学着他当年的语气，一字一句地说。
沈国栋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当年的事，是我对不起你。他沉默了很久，终于开口，但那是，为了保护盛唐，为了保护若雪，我不得不做出的选择。商场如战场，慈不掌兵。
说得真好。我为他鼓掌，那么现在，我也是在商场上，用我自己的方式，来讨回一笔，属于我的债。这很公平，不是吗
你到底想怎么样沈国栋的声音，透着一股无力感，你想要钱我可以给你。一个亿，十个亿，只要你开口。只要你，能放过盛唐，放过若雪。
放过若雪我像是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沈董，你是不是觉得，你女儿是无辜的你是不是觉得，她只是一个被你利用的、单纯善良的小姑娘
我走到他面前，直视着他的眼睛。
你真的以为，当年在法庭上，她那场完美的、让人心碎的表演，是你教的吗
你真的以为，我入狱后，她和高俊订婚，只是为了稳定公司的权宜之计吗
你错了。我的声音，像来自九幽的寒冰，你的女儿，远比你想象的，要聪明，也远比你想象的，要狠心。
是你！是你把我送进监狱，但却是她，亲手，给我判了死刑！
因为，她早就和高俊，搞在了一起！她怕我出狱后，会揭穿他们的丑事，会夺走她的一切！所以，她比任何人都希望，我死在监狱里！
这些，都是我十年来，查到的真相。
沈国栋的身体，猛地一晃，几乎站立不稳。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现在，你还要我放过她吗我逼视着他，我告诉你，不可能。
我要盛唐，这个由你们的罪恶和我的血泪堆砌起来的帝国，彻底崩塌！
我要你们每一个人，都尝一尝，我这十年来，所尝过的滋味！
林渊！沈国栋终于爆发了，他指着我，声嘶力竭，你这是在自取灭亡！盛唐要是倒了，无数人会失业，会家破人亡！你这是在与整个社会为敌！
与社会为敌我笑了，别把自己说得那么伟大。你们，不过是一群趴在社会身上吸血的蛀虫。我，只是在为民除害。
好，好，好！沈国栋连说三个好字，眼神里，恢复了当年的狠戾，看来，我们之间，已经没什么好谈的了。十年前，我能把你送进去一次。十年后，我照样可以！
他转身，向门口走去。
林渊，你等着。这一次，我会让你，永世不得翻身。
看着他那依旧自负的背影，我摇了摇头。
老了。
他真的老了。
他到现在还不明白，十年后的我，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任他宰割的羔羊了。
他想跟我斗
好啊。
我就陪他，玩一场大的。
一场，足以送葬整个盛唐帝国的，豪赌。
7
帝国的葬礼
沈国栋的报复，来得很快，也很猛烈。
他动用了所有的关系，媒体开始铺天盖地地抹黑我，把我塑造成一个出狱后，疯狂报复社会的偏执狂。警方也开始以各种理由，请我去喝茶。
他想用他最擅长的、权力的游戏，来压垮我。
但他错了。
他以为我这十年，只是在监狱里读书看报吗
我建立的，不仅仅是一个信息网。
我建立的，是一个地下的复仇者联盟。
那些被盛唐，被高俊，被沈国栋，用各种卑劣手段，打压、吞并、逼到家破人亡的企业家，那些被无辜解雇、蒙受不白之冤的员工……
他们，都是我的盟友。
当沈国栋向我宣战的那一刻，我启动了我的最终计划。
深渊计划。
我要让盛唐，看一看，真正的深渊，是什么样子的。
一场针对盛唐集团的、全方位的绞杀，开始了。
我们的第一步，是供应链。
那些被盛唐欺压多年的供应商，在我们的策动下，集体断供。盛唐引以为傲的几十条生产线，一夜之间，全部瘫痪。
第二步，是金融。
我利用我最擅长的金融杠杆，联合了几个华尔街的对冲基金，开始疯狂做空盛唐的股票。同时，我将盛唐这些年，所有违规操作、财务造假的证据，匿名提交给了国际证监会。
盛唐的股价，雪崩了。
第三步，是人心。
我把我收集到的，所有关于盛唐内部斗争、高层腐败的黑料，通过网络，散播了出去。整个集团，人心惶惶，高管离职潮爆发。
盛唐这艘看似坚不可摧的巨轮，在我的攻击下，开始漏水，倾斜，发出垂死的悲鸣。
沈国栋，彻底慌了。
他像一个输红了眼的赌徒，开始变卖公司的优质资产，想要拆东墙，补西墙。
而这，正是我想要的。
我让阿武，成立了一家空壳投资公司。
他卖什么，我们就买什么。
我用他自己的钱，一点一点地，把他亲手建立的帝国，蚕食，鲸吞。
短短一个月。
盛唐集团，这个曾经市值千亿的商业帝国，已经摇摇欲坠，名存实亡。
最后一战，到来了。
盛唐集团的年度股东大会。
沈国栋，拖着病体，主持了这场，可能是他人生中，最后一次的会议。
他想做最后的挣扎，想说服那些已经失去信心的股东。
而我，作为盛唐集团如今，最大的债权人和事实上的控股人，也收到了邀请。
我，林渊，在十年后，第一次，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踏进了盛唐集团的总部大楼。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我的身上。有惊愕，有恐惧，有好奇。
我径直，走到了主席台。
我看着台下，那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最后，我的目光，落在了主席位上，那个面如死灰的老人。
沈国栋。
沈董，别来无恙。我微笑着，从他手中，接过了话筒。
各位股东，各位来宾。我的声音，通过音响，传遍了整个会场，也通过现场直播，传遍了全世界。
我叫林渊。
十年前，我曾是盛唐的首席风险官。后来，因为某些‘众所周知’的原因，我离开了一段时间。
今天，我回来了。
我回来，只为了一件事。
我顿了顿，环视全场。
宣布，盛唐集团，正式进入破产清算程序。
从今天起，这个建立在谎言和罪恶之上的帝国，将不复存在。
我的话，像一颗原子弹，在会场里，炸开了。
沈国栋看着我，嘴唇颤抖，一口鲜血，猛地喷了出来，染红了面前的文件。
他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而我，只是冷冷地看着。
脑海里，那本无形的账本，缓缓地，划掉了第一个，也是最重要的一个名字。
沈国栋，出局。
8
最后的清算
盛唐的葬礼，比我想象的，还要盛大。
媒体称之为本世纪最壮观的商业帝国崩塌案。而我，那个神秘的幕后推手L，则被描绘成了一个来自地狱的复仇魔神。
我不在乎这些。
我只在乎，我的账本上，还剩下最后一个名字。
沈若雪。
沈国栋中风倒下后，她作为唯一的继承人，不得不站出来，面对这个烂摊子。
但我没有给她任何机会。
我让律师团，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了对盛唐的清算。所有的资产，都被冻结、拍卖。
一夜之间，这位昔日的豪门公主，从云端，跌落凡尘。
她失去了所有光环，背负了巨额的债务，甚至，连她住的那栋豪宅，也被法院贴上了封条。
我最后一次见她，是在一家普通的精神疗养院。
她因为承受不住巨大的打击，精神彻底崩溃了。
我隔着探视窗，看着她。
她穿着一身蓝白相间的病号服，头发枯槁，眼神空洞。她抱着一个枕头，不停地喃喃自语。
宝宝，别怕……爸爸很快就回来了……他会带我们去爱琴海……他会给我们买一个大房子……
她说的，是当年，我对她许下的诺言。
那一刻，我的心，竟然，有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刺痛。
但，也仅仅是一丝而已。
我转身，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她好像感应到了什么，突然抬起头，看向了我。
她的眼神，在看到我的那一刻，突然恢复了一丝清明。
林……渊她试探地叫着。
我停下了脚步。
是你吗她站了起来，走到玻璃窗前，把脸贴在上面，贪婪地看着我，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救我了
她的脸上，露出了欣喜若狂的笑容。
我就知道，你不会不要我的！对不起，林渊，当年的事，都是我爸逼我的！我爱你，我一直都爱着你！她一边说，一边哭，眼泪和鼻涕，糊了满脸。
她还在演。
到了这个时候，她还在用她最擅长的演技，试图博取我的同情。
我看着她，摇了摇头。
然后，我拿出手机，按下了播放键。
手机里，传出了一段录音。
那是十年前，我入狱后不久，她和高俊，在酒店房间里的对话。
……亲爱的，你真的觉得，林渊他，会在监狱里待满十五年吗是高俊的声音。
……最好，是死在里面。是沈若雪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和狠毒，只有死人，才不会开口说话。也只有他死了，我们，才能永远在一起，高枕无忧。
录音播放完毕。
玻璃窗那头，沈若雪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她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眼神里的那丝清明，被无尽的恐惧和绝望所取代。
她终于明白，我什么都知道。
不……不是的……这不是真的……她疯狂地摇头，歇斯底里地拍打着玻璃窗，林渊！你听我解释！你听我说！
我没有再给她任何机会。
我关掉手机，转过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个地方。
身后，是她那撕心裂肺的、绝望的哭喊。
我知道，这一次，她是真的，疯了。
走出疗养院，外面阳光明媚。
我抬头，看了一眼天空。
真蓝啊。
我脑海里，那本记录了十年恩怨的、无形的账本，终于，翻到了最后一页。
我拿起笔，缓缓地，划掉了最后一个名字。
沈若雪，出局。
账，两清了。
阿武的车，停在路边。
渊哥，我们现在，去哪
我坐进车里，看着窗外，这座既熟悉又陌生的城市。
大仇得报，我却没有想象中的狂喜。
心中，反而有了一丝空落落的茫然。
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我的人生，在完成了复仇之后，还剩下什么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收到了一条匿名短信。
短信的内容，很简单。
只有一句话。
恭喜你，完成了你的复仇。但是，真正的游戏，才刚刚开始。欢迎来到，‘清道夫’的世界。
我的瞳孔，猛地一缩。
清道夫。
这是我当年在华尔街，才有的代号。知道这个名字的人，屈指可数。
发信人，到底是谁
他口中的真正的游戏，又是什么
我看着窗外，川流不息的人群。
我突然感觉，我好像，只是刚刚，推开了一扇门。
门后，是一个更巨大，更复杂，也更危险的世界。
我笑了。
也好。
既然人间无趣，那就去地狱，看看风景吧。
我对阿武说：
去机场。
我的账本，或许，该添上新的名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