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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1

    第一章:深渊

    黑暗。

    不是那种拉上窗帘的黑暗,也不是午夜无月的黑暗。这里的黑,是一种有质感、有重量的实体。它像粘稠的石油,糊住你的眼睛,灌进你的耳朵,钻入你的鼻腔,带着一股霉菌和绝望混合的铁锈味。

    我叫江枫。或者说,我曾经叫江枫。

    现在,我只是一个编号,一个在无尽潮湿中靠回忆取暖的囚徒。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判断白昼与黑夜的唯一方式,是头顶那道窄小石缝里透进来的微光,以及送饭铁盘滑过地面的刺耳声响。一天一次。或者,是两天一次我分不清了。

    手指划过冰冷粗糙的墙壁,每一道划痕都代表着一个混沌的今天。它们密密麻麻,像某种绝望的象形文字,记录着一个男人如何从天堂坠入活生生的地狱。

    地狱的门,是我亲手为我的妻子林晚柔推开的。我让她先走,我把唯一的钥匙给了她。

    记忆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总在最寂静的时候捅进我的脑海。

    那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周五。我刚谈成一个大项目,奖金丰厚。我买了晚柔念叨了很久的盛宴餐厅的位子,还订了她最爱的香槟玫瑰。她穿着我送她的那条淡绿色长裙,笑起来的时候,眼睛里像盛满了揉碎的星光。

    老公,你真好。她踮起脚尖,在我脸颊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吻,带着甜甜的香水味。

    那个吻的温度,至今还烙在我的皮肤上。

    回家的路上,我们聊着未来的规划。去普罗旺斯看薰衣草,在爱琴海边租一栋白房子,还要养一只金毛,给它取名叫幸运。车里的音响放着她最爱的爵士乐,窗外的城市灯火流光溢彩,一切都美好得像一场不愿醒来的梦。

    然后,梦碎了。

    一辆黑色的面包车毫无征兆地别停了我们。车门拉开,几个戴着头套的壮汉,动作粗暴地将我们拖拽了下去。我拼命反抗,将晚柔护在身后,可换来的是后脑勺的一记重击。

    世界在我眼前旋转、碎裂,最后归于黑暗。

    再次醒来,就是在这里。这个不见天日的囚笼。

    我和晚柔被关在一起。最初的恐惧过后,是相濡以沫的安慰。她缩在我的怀里,瑟瑟发抖,眼泪浸湿了我的衬衫。

    枫,我好怕……

    别怕,有我。我抱着她,用我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她冰凉的身体。我不会让他们伤害你的。我发誓。

    我的誓言,在当时,比我的生命还重要。

    绑匪很快就来了。领头的那个刀疤脸,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他的要求很简单,也很残酷。

    五百万。一个人的赎金。他用手里的匕首,尖端在我们两人之间来回晃动,像一条择人而噬的毒蛇。你们自己商量,谁走,谁留下。钱到账,人马上就能走。另一个嘛……就看我们的心情了。

    五百万!

    这个数字像一座山,瞬间压垮了我们所有的希望。我们只是普通的工薪阶层,拼尽全力,所有的积蓄、股票、基金,再加上父母留给我的一套还没还完贷款的房子,全部变现,也才将将凑够这个数。

    这是一个只能活一个的选择题。

    晚柔当场就崩溃了。她哭得撕心裂肺,抓着我的胳膊,指甲深深陷进我的肉里。

    不!我不要!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我不能没有你,江枫!她哭喊着,美丽的小脸涨得通红,满是泪痕。

    我心如刀割。看着她那副样子,我做出了决定。一个男人,一个丈夫,在那个瞬间,还能有什么别的选择

    别哭,晚柔。我捧着她的脸,用拇指擦去她的眼泪。听我说,你先出去。你出去了,就有希望。你可以在外面想办法,报警,筹钱,救我出去。

    我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连我自己都感到惊讶。或许,在潜意识里,我已经为自己写好了结局。

    不!我不走!她拼命摇头,泪水流得更凶了,你走了,我怎么办我一个人在外面怎么办我什么都不会啊!

    她总是这样,像一只离不开主人的小猫,柔弱,依赖,让人心生无限的保护欲。正是这份柔弱,让我下定了最后的决心。

    我走了,她怎么办她那么柔弱,那么善良,怎么面对外面世界的风雨

    她走了,我呢我一个男人,皮糙肉厚,总能多扛几天。我相信她,我相信我们的爱情。她出去后,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来救我。

    听话。我加重了语气,用一种不容置喙的口吻说,这是命令。你必须活着出去。为了我,也为了我们还没实现的那些梦想。

    我联系了绑匪,告诉他们我的决定。我用手机银行,将我们联名账户里所有的钱,一笔一笔地转了出去。每一笔转账,都像是在割我的肉,但看着身旁晚柔那张梨花带雨的脸,我觉得这一切都值。

    钱转完了。账户余额清零。我们的一切,都清零了。

    绑匪检查了到账信息,满意地点了点头。他们粗鲁地拉起晚柔。

    离别的那一刻,她死死地抱着我,哭得几乎要晕厥过去。

    江枫,你等我!我一定会回来救你的!一定会的!她的声音在空旷的囚室里回荡,带着绝望的承诺。

    我信你。我吻了吻她的额头,松开了手。

    铁门打开,一道刺眼的光照了进来,勾勒出她离去的背影。然后,门被重重地关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将我彻底锁进了无边的黑暗里。

    我信你。

    这三个字,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成了我唯一的精神支柱。我靠着它,度过了一个又一个饥饿寒冷的日夜。我幻想着她此刻正在外面如何奔走,如何焦急地筹钱,如何与警察周旋。

    一个月过去了。

    两个月过去了。

    半年……

    送饭的次数越来越少,墙上的划痕越来越多。我的身体日渐衰弱,但那份信念,却像黑暗中唯一的烛火,顽强地燃烧着。

    直到有一天,一个看守喝多了,无意中和我聊了天。

    你小子,还真他妈能熬。他打着酒嗝,嘲弄地看着我,你那马子,可真行啊。一出去就成了名人了。

    我心脏猛地一缩: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他哈哈大笑,‘悲情女主角’啊!上电视,上报纸,哭着说她老公为了救她,被撕票了。现在可了不得了,一个大老板同情她的遭遇,给她投了一大笔钱,开了家公司,成了美女总裁了!

    撕……票我感觉喉咙里像是被塞了一团棉花,发不出任何声音。

    对啊,看守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我,我们老大早就放话了,你这种没人赎的,留着也是浪费粮食。不过看你那马子现在混得那么好,说不定哪天心情好,会想起你这个‘死鬼’,再来一笔‘封口费’呢哈哈哈……

    他的笑声像无数根毒针,扎进我的耳朵,扎进我的心脏。

    世界,在那一刻,彻底崩塌了。

    原来,我不是在等待救援。

    我只是在等待死亡。

    而那个我用全部身家性命换取自由的女人,正在用我的死亡,享受着一场盛大的狂欢。

    2

    第二章:幽灵的低语

    绝望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它不是瞬间的崩溃,不是声嘶力竭的咆哮。它是一种缓慢的、从骨髓里滲透出来的冰冷。它会冻结你的血液,麻痹你的神经,让你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力,正在一点一点地流逝,像漏沙一样,无可挽回。

    看守那几句醉话,像一把生锈的钥匙,打开了我脑中一个尘封已久的盒子。

    盒子里,是我刻意忽略掉的,关于林晚柔的种种细节。

    她总是说,我什么都不会啊,然后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我为她打理好的一切。

    她会在我最累的时候,用最温柔的语气,提出最任性的要求。

    她的人缘极好,尤其是异性缘。她总能不经意地展示自己的柔弱和无助,引来无数男人的同情和帮助,事后却总能一脸无辜地说:我只是把他当哥哥啊。

    这些曾经被我解读为天真、单纯的特质,在撕票这两个字的映衬下,显露出了它们本来的面目。

    那是一种精心计算过的、以柔弱为武器的自私。

    我成了她剧本里最完美的牺牲品。一个深情的、伟大的、被永远怀念的……亡夫。

    我的死亡,是她通往上流社会最华丽的垫脚石。

    愤怒吗

    不。

    最初的震惊和刺痛过后,我内心涌起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一种死寂的、冰冷的平静。就像暴风雨过后,满目疮痍的大地,连风都停止了呜咽。

    爱这个字,已经从我的字典里被彻底剔除了。剩下的,只有恨。

    但恨,也需要力气。而我已经没有力气了。

    我开始拒绝进食。

    送来的馊饭冷菜,我原封不动地放在角落,任由它发霉。我只想用最快的方式,结束这场荒谬的闹剧。既然在她的世界里我已经死了,那就让我真正地死去吧。

    我的身体迅速衰败下去。我能感觉到骨头硌着皮肤,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疼痛。我开始出现幻觉。

    有时候,我仿佛看到大学时代的晚柔,穿着白裙子,在图书馆的阳光下对我微笑。

    有时候,我又看到她穿着华丽的晚礼服,站在聚光灯下,对着镜头,优雅地讲述着我们感天动地的爱情故事,眼角挂着晶莹的、恰到好处的泪珠。

    这两个影像在我脑中不断交织,撕扯着我最后一点残存的意识。

    就在我以为自己即将抵达终点的时候,转机,以一种我从未想过的方式,降临了。

    那是一个夜晚,或者说,又一个黑暗的二十四小时。外面突然传来了密集的警笛声和杂乱的枪声。我所在的这个废弃工厂,似乎被包围了。

    看守们乱作一团,咒骂声、奔跑声、枪声,响彻了整个空间。

    我的囚室门被猛地踹开。

    进来的不是警察,而是那个刀疤脸老大。他满脸是血,眼神凶狠得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野兽。

    妈的,条子来得真快!他啐了一口血沫,一把将我从地上拎了起来。我像个破布娃娃一样,毫无反抗之力。

    算你小子命大!他用枪口顶着我的太阳穴,拖着我往外走,跟老子走,你就是我的人质!

    我被他拖拽着,踉踉跄跄地穿过一条条走廊。周围是混乱的战场,到处是闪烁的警灯和震耳欲聋的交火声。我的大脑一片空白,身体的本能驱使着我,跟上他的脚步。

    我们最终被堵在了一个仓库的出口。十几道强光手电筒的光束,像利剑一样,将我们锁定。

    放下武器!你已经被包围了!扩音器里传来威严的喊话声。

    刀疤脸把我往前一推,用我挡住他大半个身子,歇斯底里地吼道:都别过来!不然我一枪崩了他!

    我能感觉到冰冷的枪口,死死地抵着我的太阳穴。我的生命,在这一刻,又一次被交到了别人的手里。

    但我没有丝毫的恐惧。

    我的心,早已死在了那个囚笼里。

    我甚至有些期待那颗子丸。那将是我的解脱。

    就在这时,我看到了一个身影。一个熟悉到刻骨铭心的身影。

    林晚柔。

    她站在警戒线外,被几个警察保护着。她穿着一身名贵的香奈儿套装,妆容精致,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她看着我,眼神里没有重逢的喜悦,没有担忧,只有一种极致的、无法掩饰的……惊恐。

    是的,惊恐。

    就像一个人在自己的追悼会上,看到了自己的遗体突然坐了起来。

    AI

    生成

    那一刻,四目相对。

    隔着几十米的距离,隔着生与死的界限,隔着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

    我看到了她眼神里一闪而过的慌乱,以及随之而来的、迅速升腾起的狠戾。

    我的死,对她是荣耀。

    我的生,对她是灾难。

    刀疤脸似乎也认出了她,他突然狂笑起来:哈哈哈!林总!这不是你那个死鬼老公吗怎么,看到他还活着,不高兴啊要不要再加五百万,我帮你做掉他,让你安心当你的寡妇

    他的话像一颗炸弹,在寂静的对峙中炸开。

    所有警察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向了林晚柔。

    我看到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紧紧地攥着拳头,身体微微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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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你们胡说八道什么!她终于开口了,声音尖利而颤抖,我……我不认识他!我的丈夫……早就已经死了!

    我不认识他。

    这五个字,像五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我的心上。

    原来,恨,也是可以有温度的。

    灼热的、足以将一切焚烧殆尽的温度。

    我突然笑了。

    在冰冷的枪口下,我发出了嘶哑的、像是破风箱一样的笑声。

    我的笑声让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挟持我的刀疤脸。

    我转过头,用尽全身力气,对着那个我已经看不清面容的女人,说出了我重获新生后的第一句话。

    我的声音很轻,像幽灵的低语,却足以穿透警笛的喧嚣,清晰地传到她的耳中。

    晚柔,游戏……才刚刚开始。

    说完,我用尽最后一点力气,猛地用头撞向刀疤脸的下巴,同时身体向一侧倒去。

    砰!

    枪声响起。

    子弹擦着我的头皮飞过,带起一串灼热的火花。

    世界再次陷入黑暗。

    但这一次,我知道,我不会再沉沦。

    因为地狱里的幽灵,已经回到了人间。

    3

    第三章:重生于废墟

    医院的消毒水味,是我回到人间闻到的第一种味道。刺鼻,却带着一种不真实的洁净感。

    我没死。

    子弹只是擦伤了我的头皮,剧烈的撞击和长期的营养不良让我陷入了深度昏迷。

    当我再次睁开眼睛时,看到的是一片雪白的天花板。一个穿着警服的中年男人坐在我的床边,眼神复杂地看着我。

    你醒了。江枫先生。

    江枫先生。

    这个久违的称呼,让我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我试着张开嘴,喉咙里发出的却是嘶哑的破音。警察递给我一杯水,我贪婪地喝着,甘甜的液体滋润着我干涸的身体,也滋润着我枯死的灵魂。

    我……被关了多久我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一年零三个月。警察的回答很简短,却像一记重锤,砸在我的心上。

    四百五十多天。

    四百五十多个日日夜夜。

    我在地狱里苦苦煎熬,她在人间享受着我用生命换来的荣华。

    那个女人……林晚柔,她怎么样了我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

    警察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他沉默了片刻,才说:林晚柔女士,在你‘失踪’后,成立了一家名为‘新生’的科技公司。因为你‘为爱牺牲’的感人故事,她的公司获得了天价的天使投资,发展得非常快,现在已经是本市的明星企业家了。

    她……坚持说不认识你。她说,那伙绑匪是为了敲诈她,才随便找了一个流浪汉来冒充你。

    流浪汉。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干瘦得像鸡爪,布满了厚厚的污垢和老茧。皮肤下,青色的血管像蚯蚓一样凸起。我摸了摸自己的脸,颧骨高耸,眼窝深陷,满是乱糟糟的胡须。镜子里陌生的自己,确实像一个流浪汉。

    一个完美的、死无对证的谎言。

    那伙绑匪呢

    头目被当场击毙,其他的都抓了。他们也招供了,说当时确实是放走了林晚柔,留下了你。但是……警察顿了顿,没有直接证据能证明,林晚柔对你的后续囚禁知情,更没有证据证明她和你‘被宣告死亡’这件事有关联。她所有的操作,在法律上都是天衣无缝的。

    我明白了。

    从我决定让她走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输了。

    我输给了她的精于算计,输给了她那颗比囚室的墙壁还要冰冷的心。

    法律无法制裁她。

    那么,就让我来。

    我需要一面镜子,和一套刮胡刀。我对警察说。

    当我终于刮干净了满脸的胡须,看清镜中那张脸时,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那张脸,苍白,消瘦,眼神里没有一丝一毫的生气,只有一片沉寂的、深不见底的黑。眼角多了一道浅浅的疤,是被枪火燎的。它像一个烙印,提醒着我过去一年多的经历。

    这张脸,不再是那个为了爱情可以奋不顾身的傻瓜江枫。

    这是一个从地狱爬回来的复仇者。

    警方为我录了详细的口供。我把我所知道的一切,都毫无保留地说了出来。包括我们如何被绑架,如何被迫做出选择,我如何转出那五百万,以及我和晚柔之间只有我们两人才知道的一些私密细节。

    这些,都是我的子弹。

    出院那天,外面阳光明媚。刺眼的光线让我忍不住眯起了眼睛。一年多的黑暗生活,让我的身体已经无法适应正常的光亮。

    世界变了,又好像没变。

    街上的车水马龙,行色匆匆的路人,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

    只是,这一切的繁华,都与我无关了。

    我的家,那套我和晚柔一起精心布置的房子,早就被她卖掉了。我的父母早已过世,在这个城市,我成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孤魂野鬼。

    警察给了我一些救助金,帮我暂时租下了一个小小的单间。房间里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但我已经很满足了。

    这里有窗,有光,有自由的空气。

    比起那个地狱,这里就是天堂。

    我做的第一件事,是去买了一部最便宜的智能手机,办了一张电话卡。

    当我连上网络,在搜索框里输入林晚柔三个字时,无数条信息像潮水一样涌了出来。

    商界奇女子林晚柔:用爱与坚韧铸就商业帝国!

    专访‘新生科技’CEO林晚柔:亡夫是我永远的灯塔。

    感动XX市十大人物候选:林晚柔,一个把悲痛化为力量的女人。

    每一条新闻,都配着她光鲜亮丽的照片。她或是在高端论坛上侃侃而谈,或是在慈善晚宴上笑靥如花,或是在接受采访时,恰到好处地流露出对亡夫的深切怀念。

    她把我们的故事,打造成了她最完美的人设。

    她吃的每一口饭,穿的每一件衣,享受的每一寸荣光,都沾着我的血。

    我一张一张地保存着她的照片,一遍一遍地看着她的采访视频。我像一个最偏执的粉丝,研究着她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每一个细微的动作。

    我在她的谎言帝国里,寻找着可以一击致命的裂缝。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开始找工作,送外卖,发传单,在工地上搬砖。我拼命地赚钱,锻炼身体。我要让这具被掏空的躯壳,重新变得强壮起来。

    没有人认识我。江枫已经死了。现在的我,叫李诚。一个普普通通的,努力活着的底层人。

    我像一只潜伏在阴影里的蜘蛛,耐心地编织着我的网。

    而我的猎物,那个高高在上的女王,对此一无所知。

    她依然沉浸在自己的成功和光环里,享受着万众瞩目。

    她不知道,那个被她亲手埋葬的亡灵,已经带着地狱的寒气,回到了她的身边。

    有一天,我在送外卖的时候,路过一个巨大的电子广告牌。上面正在播放新生科技最新产品的广告。

    广告的女主角,正是林晚柔。

    她穿着一身洁白的职业套装,站在充满未来感的实验室里,脸上带着自信而温柔的微笑,对着镜头说:

    新生,源于爱,赋予你第二次生命。

    我停下电瓶车,抬头看着屏幕上那张熟悉的脸。

    第二次生命

    晚柔,你错了。

    我获得的,不是第二次生命。

    而是……复仇的资格。

    4

    第四章:裂缝中的光

    复仇不是一腔热血的冲动,而是一场需要极致耐心和精算的布局。

    我太了解林晚柔了。她最大的武器是她的人设,最大的盔甲是舆论。想击垮她,靠蛮力是行不通的。我不能冲到她面前,指着她的鼻子骂她。那样,我只会被当成一个勒索不成、恼羞成怒的疯子,反而会让她受害者的形象更加深入人心。

    我必须找到一把钥匙。一把能打开她华丽城堡大门,让她所有谎言在阳光下无所遁形的钥匙。

    这把钥匙,藏在细节里。

    我白天在城市里穿梭,做着各种各样的零工,像一颗毫不起眼的尘埃。晚上,我就回到那个狭小的出租屋,将自己沉浸在关于林晚柔的一切信息里。

    我研究她的公司新生科技。那是一家做智能家居的公司,主打产品是一款名为守护者的安防系统。宣传的噱头,正是源于林晚柔那段被绑架的经历。她说,她要创造一个绝对安全的环境,让悲剧不再重演。

    多么讽刺。

    一个靠牺牲别人安全上位的人,却在大谈特谈守护。

    我注意到,新生科技背后的最大投资方,是一家名为远博资本的公司。而这家公司的创始人,是一个叫周铭的男人。

    周铭,四十五岁,商界大鳄,钻石王老五。在所有关于林晚柔的报道里,周铭都是以一个伯乐和护花使者的形象出现的。媒体津津乐道于他如何被林晚柔的坚强所打动,倾囊相助,成就了一段商业佳话。

    看着新闻上周铭凝视着林晚柔时,那毫不掩饰的欣赏和占有欲,我笑了。

    这哪里是伯乐相中千里马。

    这分明是猎人盯上了自己的猎物。

    林晚柔从我这里毕业,立刻就考上了周铭这所名校。她的段位,确实提升了不少。

    我的目标,逐渐清晰起来。

    要摧毁林晚柔的帝国,就必须先动摇它的根基——周铭。

    如何让一个精明的老狐狸,开始怀疑自己视若珍宝的女人

    我需要一个契机,一个能让我出现在他们面前,却又不会立刻暴露的身份。

    机会很快就来了。

    新生科技因为业务扩张,正在招聘一批安防系统的安装与维护工程师。要求不高,有电工基础,能吃苦耐劳就行。

    这简直是为我量身定做的岗位。

    我用李诚这个假身份,伪造了一份简历,凭借着过去做项目时积累的一些知识和在工地上练就的体力,我轻而易举地通过了面试。

    当我拿到新生科技的工牌,穿上那身印着公司Logo的蓝色工装时,我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我终于,潜入了这座由谎言堆砌的堡垒。

    作为最底层的安装工,我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到林晚柔。我的工作,就是每天开着工程车,穿梭于城市的各个高档小区,为那些购买了守护者系统的客户上门安装。

    我没有急躁。我在等待。

    我拼命地工作,表现得比任何人都努力、都专业。我熟悉了守护者系统的每一个细节,每一个可能的漏洞。我成了我们小组的业务骨干,得到了主管的赏识。

    我的耐心,终于换来了回报。

    一天,主管接到了一个顶级任务。

    周总的私人别墅,要全面升级安防系统,指名要我们技术最好的人去。李诚,你跟我一起去。

    周铭的别墅。

    我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我知道,我的机会来了。

    周铭的别墅坐落在半山腰,守卫森严,宛如一座现代化的堡垒。我和主管经过了层层核查,才被允许进入。

    别墅内部的奢华,超出了我的想象。

    而就在我调试着客厅主控屏的时候,她出现了。

    林晚柔。

    她穿着一身居家的丝质长裙,头发随意地挽着,素面朝天。褪去了职业女性的锐利,她看起来就像一朵温室里娇养的花,柔软,美丽,带着一种慵懒的性感。

    她正端着一杯咖啡,从旋转楼梯上走下来,和身边的周铭说着什么,脸上带着甜蜜的笑。

    看到我们两个穿着工装的工人,她只是随意地瞥了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属于上层阶级的优越和漠然。

    她没有认出我。

    也是。在她心里,江枫早就成了一捧骨灰。她怎么会把眼前这个皮肤黝黑、沉默寡言的安装工,和那个被她抛弃在黑暗中的亡夫联系在一起

    我的手,在工具包里,悄悄握紧了那把螺丝刀。

    一股嗜血的冲动,在我血管里奔涌。我只需要一步上前,用这把螺丝刀,就能轻易地刺穿她那白皙的脖颈,结束这一切的荒谬。

    但理智,像一根冰冷的缰绳,死死地勒住了我的冲动。

    杀了她

    太便宜她了。

    我要的,是诛心。

    我要让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拥有的一切,如何化为泡影。我要让她也尝一尝,从云端跌落地狱的滋味。

    周铭对这次的安防升级非常重视。他亲自监工,不时地提出一些苛刻的要求。

    而这,正是我想要的。

    在调试一个位于书房的隐藏摄像头时,我一不小心,将一段测试视频,保存到了一个错误的路径下。

    那是一个非常隐蔽的、只有系统最高权限的管理员才能访问的云端备份文件夹。

    而那段测试视频的内容,很简单。

    是我,李诚,对着镜头,无声地做出了一个口型。

    那个口型,只有两个人能看懂。

    那是我和晚柔热恋时,专属的、代表我爱你一生一世的密码。

    做完这一切,我像一个最敬业的员工,完美地完成了所有的安装和调试工作,然后和主管一起,恭敬地离开了这座金碧辉煌的牢笼。

    我布下的第一颗种子,已经埋进了土壤。

    接下来,我只需要等待。

    等待它在周铭的心里,生根、发芽,长成一棵名为怀疑的参天大树。

    我知道,周铭这种人,生性多疑。他掌控着一切,也恐惧着一切失控。他一定会像一个巡视领地的狮王,一遍又一遍地检查他的新玩具——这套他认为固若金汤的安防系统。

    他会发现那段视频的。

    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发现,也不知道他发现后会有什么反应。

    但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当他看到一个陌生的、底层的安装工,对着他的摄像头,做出了一个他那纯洁无瑕的女人也懂的私密口型时,他会想些什么

    一个巧合

    还是……一个他从未察觉的,天大的秘密

    裂缝,已经出现了。

    5

    第五章:国王的猜忌

    生活恢复了表面的平静。

    我依旧是那个不起眼的安装工李诚,每天奔波于城市的各个角落。没有人知道,我像一个等待开奖的赌徒,内心燃烧着焦灼的火焰。

    我在等周铭的反应。

    我每天都会假装不经意地,在公司里打听关于周总和林总的八卦。

    听说林总最近心情不太好,好几个方案都被周总给否了。

    是啊,前两天还看到他们在停车场吵架呢!周总脸色难看得吓人。

    你们不知道吗周总好像在外面请了私家侦探,不知道在查谁。

    这些零零碎碎的信息,拼凑出了我想要的答案。

    那颗怀疑的种子,发芽了。

    周铭开始怀疑林晚柔了。

    这比我预想的还要快。我低估了一个上位者对背叛的敏感度。对于他们来说,忠诚,是比金钱更重要的东西。

    林晚柔的日子,开始不好过了。

    我能从公司的一些风言风语中感受到。她主导的几个大项目被周铭叫停,她提拔的几个心腹被调离了核心岗位。周铭在用一种温水煮青蛙的方式,慢慢收回他赋予她的权力。

    而林晚柔,这个精明的女人,显然也察觉到了危机。

    她开始变得更加小心翼翼,更加谨小慎微。她频繁地出入各种社交场合,努力地维系着她那光鲜亮丽的人设,试图向周铭,也向外界证明,她依旧是那个完美无瑕的、值得投资的潜力股。

    而我,则在暗中,为这场大戏,添上了第二把火。

    那是一个高端的慈善晚宴。林晚柔作为特邀嘉宾,将会在晚宴上发表演讲,并捐赠一件对她意义非凡的拍品。

    我知道,我的机会又来了。

    我通过一个做兼职服务生的老乡,混进了晚宴的后厨。在晚宴开始前,我借口检查线路,进入了后台的多媒体控制室。

    控制室里只有一个工作人员。我轻易地就支开了他。

    在电脑前,我只用了不到三分钟,就完成了我的操作。

    我没有植入病毒,也没有替换掉林晚柔的演讲PPT。我只是在她的PPT文件包里,多放了一样东西。

    一张照片。

    一张我和林晚柔的合影。

    那是我们大学毕业旅行时在海边拍的。照片上的我,年轻,阳光,满眼都是对未来的憧憬。我从背后抱着她,她笑得灿烂又甜蜜,手里拿着一串贝壳项链。

    那串项链,是我亲手为她做的。上面的每一颗贝壳,都是我潜到海底,一颗一颗为她捞上来的。

    我把这张照片的文件名,命名为:The_One_I_t_Fet.jpg

    (我无法忘记的人)。

    然后,我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控制室。

    晚宴开始了。

    林晚柔穿着一身高贵的黑色晚礼服,佩戴着周铭送给她的、价值千万的珠宝,优雅地走上了舞台。

    她就像一只骄傲的黑天鹅。

    聚光灯下,她开始了自己的演讲。依旧是那个老套的故事——关于爱,关于失去,关于重生。她的声音温柔而富有感染力,眼角又一次泛起了熟悉的、晶莹的泪光。

    台下的名流们,听得如痴如醉。周铭坐在第一排,脸上带着满意的微笑,像是在欣赏自己最得意的作品。

    演讲结束,到了拍卖环节。

    林晚柔拿出了她的拍品。

    当红布揭开的那一刻,我笑了。

    那是一条项链。一条由著名设计师设计的、镶满了钻石的贝壳形状的项链。

    这条项链,名叫‘深海之心’。林晚柔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它的设计灵感,来源于我的亡夫。他曾经……为我做过一条真正的贝壳项链。他说,每一颗贝壳,都代表着他对我的爱。现在,他虽然不在了,但他的爱,就像这颗深海之心,永远……永远在我的心里闪耀。

    说得真好。

    我都快要被感动了。

    她成功地将我们之间最私密的信物,变成了她沽名钓誉的工具。

    拍卖师开始报价,现场气氛热烈。

    而我,则在角落里,按下了我手机上的一个按钮。

    这个按钮,会触发一个我预先设置好的、极其简单的指令。

    它会让后台那台电脑,自动打开那个名为The_One_I_t_Fet.jpg的文件。

    而那个文件的内容,会通过投影仪,瞬间投射到舞台中央那块巨大的屏幕上。

    一秒。

    两秒。

    三秒。

    屏幕上,林晚柔那张楚楚可怜的脸,突然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巨大的、清晰的合影。

    照片上,年轻的林晚柔,被一个陌生的、阳光的男孩从背后紧紧抱着,笑得无比甜蜜。她手里拿着的,是一条朴素的、却洋溢着幸福的……贝壳项链。

    整个会场,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愣住了。

    台上的林晚柔,脸上的血色,在零点一秒内,褪得干干净净。她像一尊被雷电击中的雕像,僵在了原地。

    而坐在第一排的周铭,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他的眼神,从最初的错愕,变成了震惊,然后是无法抑制的暴怒。他死死地盯着屏幕上那个陌生的男人,又转头看向照片上那个和现在判若两人的林晚柔。

    这是谁

    周铭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冰冷的刀,划破了会场的寂静。

    他没有质问任何人,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审判。

    后台的工作人员终于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切断了投影。

    但已经晚了。

    那张照片,像一个火印,已经烙在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脑海里。

    晚宴不欢而散。

    我混在混乱的人群中,悄悄地离开了会场。

    我没有回头去看林晚柔是如何收场的,也没有去看周铭那张几乎要吃人的脸。

    但我知道。

    国王的猜忌,已经演变成了国王的审判。

    而林晚柔,那个曾经不可一世的女王,她的王座,已经开始摇摇欲坠。

    她用我的死亡换来的帝国,此刻,正因为我的出现,而发出崩塌的巨响。

    好戏,还在后头。

    6

    第六章:终幕:无声的审判

    那场慈善晚宴,成了上流社会最大的丑闻。

    尽管周铭动用了一切力量去压制消息,但那张诡异出现的照片,还是像病毒一样,在圈子里疯狂流传。

    各种版本的猜测甚嚣尘上。

    有人说,林晚柔的亡夫根本不是什么英雄,而是一个被她抛弃的穷小子。

    有人说,林晚柔为了攀上周铭,不惜编造了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

    还有人说,照片上那个男人根本没死,他回来复仇了。

    林晚柔的深情白莲花人设,一夜之间,碎得片甲不留。

    新生科技的股价应声暴跌。合作伙伴纷纷解约,银行开始催缴贷款。周铭的远博资本也因为投资失误,遭受了巨大的损失。

    墙倒众人推。

    这就是资本世界的残酷法则。

    而我,依旧是那个沉默的安装工李诚。我冷眼旁观着这一切,看着我亲手点燃的火焰,如何将那座华丽的城堡,烧成一片焦土。

    林晚柔彻底被周铭抛弃了。

    我听说,她被赶出了那栋半山别墅,身上所有的名牌、珠宝,全被收回。周铭不仅抽走了所有的投资,还通过法律手段,向她追讨巨额的赔偿。

    她从云端,重重地摔了下来。

    摔得比我想象中还要惨。

    我以为我会感到快意,会有一种大仇得报的酣畅淋漓。

    但没有。

    我的内心,平静得像一口古井,不起半点波澜。

    或许,当爱已成灰,恨也失去了附着的根基。我所做的一切,不是为了复仇,只是为了……拿回一个公道。

    一个属于江枫的公道。

    我最后一次见她,是在一个破旧的居民楼里。

    我接到了一个维修任务,地址很熟悉。那是我父母留给我的那套老房子,被林晚柔卖掉的那套。没想到,几经转手,她最后又回到了这里。

    命运,真是一个有趣的轮回。

    我敲开门。

    开门的正是林晚柔。

    她瘦了很多,脱去了华服和精致的妆容,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T恤,头发枯黄,眼神黯淡。看到穿着工装的我,她先是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了麻木的、习惯性的戒备。

    她还是没有认出我。

    我走进屋子。里面的摆设和我记忆中一模一样,只是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哪里坏了我用沙哑的、刻意改变过的声音问。

    ……监控。不亮了。她低着头,声音小得像蚊子哼。

    我走到监控器前,三下五除二就找到了问题所在。一根被老鼠咬断的线路。

    在我接线的时候,她就站在我身后不远处,像个幽灵一样。

    你是谁她突然开口问。

    我的手顿了一下。

    你到底是谁晚宴上的那张照片,是你做的,对不对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神经质的颤抖。

    我没有回头,继续手上的工作。

    我只是一个修监控的。

    不!她尖叫起来,你不是!你的眼睛……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我接好了最后一根线,站起身,转过头,第一次正眼看她。

    我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用我本来的声音,轻轻地说:

    晚柔,你记不记得,我们被关在那个仓库里的时候,第三天,下了一场很大的雨。雨水从屋顶的破洞里漏下来,你冷得发抖。我把我的外套脱下来给你,你还嫌上面有味道。

    她的瞳孔,猛地收缩成了两个针尖。

    你记不记得,你说你最怕黑,所以每天晚上,我都会给你讲故事。我给你讲我们去普罗旺斯,去爱琴海,去养一只叫‘幸运’的金毛。

    她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嘴唇发白,像是看到了鬼。

    你记不记得,你走的那天,你抱着我说,你一定会回来救我。

    我向前走了一步。

    她惊恐地向后退了一步,直到后背抵住了冰冷的墙壁,退无可退。

    我等了你一年零三个月。四百五十七天。我的声音很平静,没有愤怒,没有指责,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江……江枫她终于从喉咙里挤出了这个名字,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你……你不是已经……

    死了,对吗我替她说了下去,在你心里,在你对全世界的宣告里,我已经死了。

    不……不是的……你听我解释……她语无伦次,眼泪瞬间涌了出来。还是那副我见犹怜的模样,还是那种熟悉的、以退为进的伎俩。

    可惜,我已经不是当年的江枫了。

    解释我笑了,笑容里带着无尽的悲凉和嘲讽,解释你为什么拿着我的五百万赎金,转身就宣布我的死讯解释你为什么踩着我的尸骨,去当你的美女总裁还是解释,当你在半山别墅里,和周铭共进晚餐的时候,有没有一秒钟,想起那个在黑暗潮湿的囚笼里,快要饿死的我

    我的每一个问题,都像一把重锤,砸在她摇摇欲坠的心理防线上。

    她彻底崩溃了。

    她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一边哭一边捶打着地面。

    我错了……江枫我错了……我当时太害怕了……我一个人在外面,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周铭,是他找到我,他说他可以帮我,但前提是……前提是你必须‘死’……

    她把一切都推给了别人。一如既往。

    我静静地看着她表演,心中再无波澜。

    一切,都该结束了。

    我没有再多说一个字,转身向门口走去。

    江枫!你别走!她从地上爬过来,想要抓住我的裤腿,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们重新开始!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我可以去为你挣钱,我们可以回到过去!

    回到过去

    我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林晚柔,你知道人和鬼最大的区别是什么吗

    她愣住了。

    鬼,是活在过去的。而人,是要向前看的。

    我们之间,早就结束了。在你决定让我‘死’的那一刻,江枫就已经死了。活下来的这个,跟你,再没有任何关系。

    我拉开门,外面的阳光照了进来,有些刺眼。

    至于我……我是谁

    我回头,最后看了她一眼,那个瘫坐在地上,狼狈不堪的女人。

    我只是一个给你修好监控的人。以后,好好守护你的安全吧。

    说完,我迈步走出了那间屋子,走进了阳光里。

    身后,是她歇斯底里的哭喊和咒骂。

    但我再也没有回头。

    我没有报警,没有向媒体揭露真相。

    因为对她来说,活着,比死更痛苦。

    让她永远活在失去一切的悔恨和恐惧里,永远被自己编织的谎言所反噬,这,才是对她最残忍,也是最公正的审判。

    我叫李诚。

    我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阳光洒在我的脸上,暖洋洋的。

    我抬头看了一眼天空,蓝得那么干净。

    那个叫江枫的男人,连同他那场可悲的爱情,都被我永远地埋葬在了过去。

    而我,李诚,终于获得了真正的新生。

    不是源于爱。

    是源于,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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