鹧鸪哨/缝皮/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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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上)杀了狗

    我七岁那年,第一次知道院长室的沙发有多硬。

    那天午饭后,院长叫我去他办公室,说要给我看新到的图画书。我兴奋地跟在他身后,闻到他身上那股混合了烟草和古龙水的气味。办公室的门关上时发出咔嗒一声,那声音后来在我的噩梦中反复出现。

    夏雨,来,坐这儿。他拍拍自己的大腿,金丝眼镜后面的眼睛弯成两道缝。我犹豫着走过去,突然被他一把拽到怀里。他的手掌又湿又热,像一块发霉的海绵,从我的后颈慢慢滑进衣领。

    院长...我想看图画书...我的声音在发抖。

    别急,我们先玩个游戏。他的呼吸喷在我耳朵上,带着午餐吃过的洋葱味,你和哥哥都是好孩子,对不对

    听到他提起夏阳,我僵住了。十三岁的哥哥是孤儿院里最漂亮的男孩,院长总是找各种理由单独叫他去办公室。有一次我偷偷跟去,扒在门缝上,看到哥哥背对着门跪在地上,院长站在他身后,裤子褪到脚踝。哥哥的肩膀在发抖,但没有声音,安静得像具尸体。

    夏雨真乖...院长的手已经解开了我的裤扣,冰凉的金属拉链贴在我的皮肤上。我盯着墙上挂着的优秀孤儿院锦旗,红色的流苏在空调风里轻轻晃动。

    门突然被撞开时,院长的手正掐着我的大腿。我抬头看见哥哥站在门口,脸色惨白,手里攥着一把裁纸刀。

    放开他。哥哥的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像刀尖一样锋利。

    院长的笑声像被掐住脖子的鸡:夏阳,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只是在给夏雨检查身体——

    裁纸刀擦着院长的耳朵钉进他身后的锦旗,流苏剧烈摇晃起来。哥哥冲过来拽起我就跑,我们穿过长长的走廊,身后传来院长气急败坏的叫骂。哥哥的手心全是汗,但抓得那么紧,我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要被他捏碎了。

    那天深夜,哥哥摇醒我,往我怀里塞了个鼓鼓的塑料袋。穿上外套,别出声。他帮我系鞋带时,我看见他手腕上有新鲜的淤青,形状像牙齿。

    我们翻过围墙时,月亮被云遮住了。哥哥先跳下去,在下面张开手臂:跳,我接着你。我闭着眼跳进黑暗,落进一个颤抖但坚定的怀抱。哥哥身上有肥皂和血的味道,后来我才知道,他为了拿到裁纸刀,用玻璃划伤了保管室阿姨的手。

    我们去哪我小声问。哥哥把塑料袋里的面包掰成两半,大的那块给我。

    去哪都行。他用手背擦掉我脸上的土,只要在一起。

    最初的日子像场荒诞的冒险。我们在废弃工地用塑料布搭窝棚,哥哥去建筑工地偷钢筋卖钱,我去菜市场捡摊主扔掉的烂菜叶。有次我捡到半个没坏的西瓜,兴奋地抱回去,却看见哥哥被三个大孩子按在地上,他们抢走了我们攒的三十二块钱。哥哥的嘴角裂了,血滴在白色校服上——那是我们逃出来时他唯一穿在身上的东西。

    对不起...他摸着我的头说,手指在发抖。我踮起脚用烂菜叶按在他伤口上,像他以前给我处理擦伤时那样。那天晚上特别冷,我们蜷缩在水泥管里,哥哥把我冰凉的脚塞进他衣服里捂着,哼着妈妈生前常唱的歌。他的声音又轻又哑,在黑暗中像一根随时会断的线。

    冬天来临时,我们的家搬到了一个拆了一半的筒子楼里。哥哥用捡来的破棉被和泡沫板在墙角搭了个窝,每天晚上他都会把我的脚裹在他肚子上。他的肋骨越来越明显,摸上去像洗衣板的棱。

    你看。有天他神秘兮兮地从外套里掏出一个铁皮盒,里面躺着五块水果糖,超市老板娘给我的,说我长得像她儿子。

    我舔了一口橙子味的糖,甜得舌头发麻。哥哥把自己的那块塞进我嘴里:多吃点,你太瘦了。他的指甲缝里全是黑泥,手腕细得能看见骨头的形状。

    最冷的那天,雪下得很大。我们已经两天没找到吃的了,哥哥的咳嗽声像钝锯子在锯木头。半夜我被他的颤抖惊醒,发现他在发烧,额头烫得能煎鸡蛋。

    忍一忍,天亮我就去找吃的。他把我往怀里搂了搂,呼吸带着铁锈味。我数着他突突跳动的脉搏,害怕它突然停下来。

    天刚蒙蒙亮,哥哥就拖着发烧的身体出去了。中午时分,我听到楼下传来狗吠和惨叫。跑下楼时,我看见哥哥蜷缩在雪地里,右腿血肉模糊,不远处一只黄狗叼着半块面包,龇着带血的牙。

    它...它先咬的...哥哥试图对我笑,但变成了剧烈的咳嗽。雪地上的血迹像一串省略号,从垃圾箱延伸到哥哥身边。我撕下衬衫下摆扎住他流血的小腿,碰到皮肤时才发现他的体温高得吓人。

    拖他回家的路上,哥哥一直在说胡话,有时叫妈妈,有时骂院长。伤口很深,我能看见里面白森森的骨头。晚上伤口开始发臭,流出来的血变成浑浊的黄绿色。哥哥的脸在月光下泛着青灰,汗珠像露水一样挂在他睫毛上。

    小雨...他忽然清醒过来,手指无力地勾着我的,听我说,如果...如果我死了...

    不会的!我尖叫着打断他,声音在空荡荡的楼里撞出回声。

    把这个...卖了...他从脖子上扯下一根红绳,上面挂着个小小的银锁片,去南方...找姑姑...他的呼吸越来越急,瞳孔放大到几乎占满整个眼眶,答应我...别回去...永远别回孤儿院...

    我哭着点头,把锁片攥在手心里,银质的边缘硌得生疼。哥哥的手突然收紧,指甲陷进我的皮肤:那些狗...那些该死的...他的声音戛然而止,身体剧烈抽搐起来,然后像断了线的木偶般瘫软下去。

    雪停了,月光从没有玻璃的窗户照进来,落在哥哥脸上。我抱着他逐渐变冷的身体,数着他的睫毛,就像他哄我睡觉时常做的那样。天亮时,我用最后的力气把他拖到楼后的空地,用捡来的铁锹挖坑。冻土太硬,挖到一半我的指甲就翻了,血混着土,但我不觉得疼。

    埋好哥哥后,我坐在雪地上,看着自己血糊糊的手。远处传来狗叫声,我突然抓起一块尖锐的石头冲向声音的方向。那是一只瘦骨嶙峋的黑狗,看见我时居然摇起了尾巴。石头砸下去时它发出和哥哥相似的惨叫,温热的血溅在我脸上,有种奇异的解脱感。

    那天晚上,我人生中第一次吃了肉。烤焦的狗肉卡在喉咙里,我边吃边吐,吐完继续吃。火堆的光照在银锁片上,我忽然想起哥哥说过,这是妈妈留给我们唯一的东西。

    他们咬了你...我对着锁片喃喃自语,眼泪滴在发烫的石头上发出嘶嘶声,所有的狗都该死。

    雪又开始下了,火堆渐渐熄灭。黑暗中,我摸着腿上结痂的狗咬伤,做了一个漫长的梦。梦里哥哥站在阳光里对我笑,身后没有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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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下)成为狗

    哥哥死后的第三个春天,我杀死了第十二只狗。

    那是一只杂种牧羊犬,左耳缺了一块,正趴在垃圾箱旁啃一块发霉的披萨。我悄无声息地靠近,钢丝绳在手中绷紧。它抬头时已经晚了,我的绳子勒进它脖子的瞬间,它后腿蹬出的泥土溅到我眼睛里。

    乖,很快就不疼了。我喘着粗气说,就像哥哥发烧那晚对我说的一样。狗的眼球渐渐凸出来,舌头耷拉在泛黄的牙齿间。当它终于停止挣扎时,我松开绳子,从口袋里掏出折叠刀。

    处理一只狗需要四十七分钟。剥皮要顺着肌肉纹理,不然会浪费太多肉;内脏必须尽快取出,否则苦胆破了会让肉发苦。我熟练地割下狗头,把还在滴血的尸体装进蛇皮袋。这只够吃三天,如果省着点的话。

    狗牙是我的收藏品。用钳子一颗颗拔下来,在衣服上擦净血,串到捡来的铜链子上。现在这条项链已经有八十六颗牙了,沉甸甸地挂在脖子上,走路时会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哥哥死后那年冬天,我靠七只狗的肉活了下来。它们的牙齿保护着我,就像哥哥曾经用身体保护我那样。

    回到桥洞下的家,我把狗肉挂在通风处风干。月光从水泥裂缝漏进来,照在墙面的刻痕上——三百二十七道,代表哥哥离开的天数。我舔了舔手上结痂的咬痕,那是上周那只白毛狗临死前送给我的纪念品。

    睡到半夜,一阵窸窣声惊醒了我。有东西在扒我的蛇皮袋。我抄起生锈的钢管扑过去,对上一双绿莹莹的眼睛——是只黑猫,叼着一块我晾着的狗肉。

    滚开!钢管砸在水泥地上溅起火星。黑猫敏捷地跳开,却不逃跑,反而蹲在两步外慢条斯理地啃起肉来。我气得浑身发抖,这畜生竟敢偷我的战利品。

    第二天傍晚,我在高档住宅区附近转悠。这里的流浪狗很少,但偶尔会有不拴绳的宠物狗跑出来。我蹲在灌木丛里等了两个小时,终于看到一只系着红色项圈的柯基颠颠地跑过来闻垃圾箱。

    钢丝绳刚套上它脖子,一道手电光就照在我脸上。

    你在对我的布丁做什么

    男人的声音并不凶狠,甚至有点疲惫。我眯着眼适应强光,看见一个穿灰毛衣的高个子男人站在五步外,手里除了手电还拎着超市购物袋。逃跑已经来不及了,我握紧口袋里的折叠刀。

    出乎意料,他没有叫保安也没有报警,只是走近看了看已经断气的柯基,叹了口气:它老是乱跑,我早该料到会出事。

    我绷紧肌肉准备挨打,就像在孤儿院时那样。但男人只是蹲下来,平视着我的眼睛:你饿了吗

    他眼角的皱纹让我想起哥哥发烧时的表情。我下意识点了点头,随即又警惕地摇头。男人从购物袋里拿出一个还温热的饭团:给你。

    海苔的香气让我胃部痉挛。我抢过饭团狼吞虎咽,糯米粒粘在嘴角。男人静静看着我,忽然伸手过来,我猛地后缩,但他只是摘掉了我头发上的一片枯叶。

    我叫陈默。他说,你呢

    多年没人问过我的名字了。我咽下最后一口饭团,喉咙发紧:...夏雨。

    夏雨。他重复了一遍,像在品尝这两个字的味道,要不要来我家洗个热水澡

    我应该拒绝的。哥哥警告过我不要相信任何成年人。但陈默身上有种奇怪的特质,他不像院长那样散发着贪婪的臭味,也不像超市保安那样充满攻击性。他让我想起生病前的哥哥,那种平静的疲惫。

    他家的浴室有淡蓝色的瓷砖,镜子上的水雾可以画画。热水冲下来时,我发现自己身上有那么多伤疤,像一张扭曲的地图。陈默隔着门递进来干净衣服,纯棉T恤摩擦新生皮肤的感觉让我想哭。

    餐桌上摆着番茄炒蛋和红烧排骨。我控制不住地发抖,上一次坐在椅子上吃饭还是妈妈活着的时候。陈默没有问我任何问题,只是不停给我夹菜。当我把第三碗米饭刮得干干净净时,他笑了:你吃饭的样子真像...

    话没说完,他突然皱眉按住左胸,脸色变得煞白。我僵在原地,看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药瓶,抖出两粒白色药片吞下。几分钟后,他的呼吸才渐渐平稳。

    心脏病。他轻描淡写地说,好像刚才差点死掉的是别人,吓到你了

    我摇摇头,偷偷把一块排骨包进纸巾藏进口袋——旧习惯很难改掉。

    那晚我睡在真正的床上,盖着晒过太阳的被子。半夜惊醒时,我习惯性地去摸脖子上的狗牙项链,发现它被整齐地挂在床头,旁边是那只柯基的红项圈。

    清晨的阳光里,陈默在厨房煎鸡蛋。我站在门口看他熟练地颠勺,油星跳起舞来。

    会做饭吗他头也不回地问。

    我摇头,随即想起他看不见:...不会。

    我教你。他把金黄的煎蛋翻到盘子里,人总要学会喂饱自己。

    就这样,我莫名其妙地留了下来。陈默是自由插画师,在家工作的时间很多。他教我使用煤气灶和洗衣机,告诉我牙刷不能共用,还给我买了新内裤。有时候他画画到深夜,我就坐在旁边看他用数位笔勾勒出奇幻的生物——长着蝴蝶翅膀的鱼,或者会走路的树。

    为什么收留我一个月后的雨夜,我终于问出口。窗外的雨滴在玻璃上蜿蜒成小河。

    陈默放下画笔,他的眼睛在台灯下呈现出温暖的棕色:我的狗去年死了,十五岁的老家伙。他指了指书架上的金毛犬照片,看到你在路边杀狗时,我本来想揍你的。

    那为什么...

    因为你看着它的眼神,他轻轻说,不像是在施暴,倒像是在复仇。

    雨水在屋檐上敲打出某种节奏。我摸着自己脖子上的狗牙项链,突然无法呼吸。陈默的目光像X光一样穿透我,看到那些我从未说出口的往事——院长的咸腥手掌,哥哥咯在我肩胛骨上的咳嗽,雪地上蔓延的血迹。

    你可以一直住在这里。陈默说,好像只是在评论天气,只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别再杀狗了。

    我盯着自己指甲缝里永远洗不净的血迹,点了点头。那晚我梦见了哥哥,他站在阳光里,脚边蹲着一只模糊的动物影子。

    日子变得不可思议地平静。陈默给我报了附近的夜校,从识字班开始补起。我学得很慢,那些歪歪扭扭的笔画总让我想起剥皮时刻的刀路。但陈默从不着急,我写对一个字,他就笑着揉乱我的头发,像对待一只完成指令的宠物。

    渐渐地,我发现自己开始期待这种触碰。有时他在书房工作太久,我会不自觉地蹭到门边,像被遗弃的小狗一样发出呜咽声。陈默就会叹口气放下笔,挠挠我的下巴说:好了好了,这就陪你。

    我开始模仿狗的行为。当他下班回家时,我会扑到门口兴奋地转圈;吃饭时故意把脸蹭得满是酱汁,等他用纸巾给我擦;晚上蜷缩在他床边的地毯上睡觉,仿佛那里是我的窝。陈默起初觉得好笑,后来渐渐配合我,给我买了个宠物用的食盆,甚至系着红项圈带我去公园遛弯。

    你真是个奇怪的孩子。有天他给我梳头发时说,手指温柔地穿过我打结的发梢,但没关系,我也好不到哪去。

    我们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共生关系。他给我食物和庇护,我给他陪伴和某种扭曲的爱。当他心脏病发作时,我会把药瓶叼到他手边;他在深夜因噩梦惊醒时,我的舔舐能让他重新入睡。我们都不提过去,仿佛两个从不同世界逃出来的难民,在这个小公寓里建立了自己的王国。

    直到那个寒冷的十二月早晨。

    我像往常一样把头枕在陈默胸口醒来,却发现他的心跳不对劲——太慢,而且不规则。推他时,他的皮肤已经泛着可怕的青灰色。我疯狂拨打急救电话,学着电视里的样子给他做心肺复苏,但他的肋骨在我手掌下发出不祥的断裂声。

    救护人员把我拉开时,我咬了一个护士的手。他们给陈默插上各种管子抬走,有个警察留下来问我话,但我只是缩在墙角发出低吼。最后他们放弃了,只叮嘱我等医院通知。

    门关上后,我发疯似的嗅遍陈默留下的每一件物品,把他的毛衣拖到我的窝里团团围住。药瓶还放在床头,我把它含在嘴里,苦涩的药味让我干呕。

    三天过去了,没有消息。我开始出现幻觉,看到陈默的影子在厨房煮咖啡,转身却只有空荡荡的房间。第四天早晨,我发现自己在啃食冰箱里的生肉,鲜血顺着下巴滴到陈默给我买的新睡衣上。

    第七天,我做出了决定。

    从床底下拖出尘封已久的蛇皮袋,里面的工具还在——钢丝绳、折叠刀、小钳子。公园里的流浪狗很警觉,但我比它们更熟悉黑暗。当我把第三只狗的尸体拖进浴室时,手指已经冻得不太灵活。

    这次不是为了吃肉。

    我花了整整两天处理那些皮毛,用陈默的缝纫机把它们拼接成奇怪的形状。当最后一块皮缝合完毕时,我的新皮肤完成了——一件粗糙的、散发着血腥味的狗皮外套,带着尾巴和兜帽,帽檐缝着两只竖起的狗耳朵。

    镜子里的生物让我既陌生又熟悉。它有着人类的轮廓,却像狗一样四肢着地;它的眼睛布满血丝,但眼神中透出诡异的平静。我试着吠叫,声音嘶哑不成调,但足够像那么回事。

    主人会认出来的。我对着空气说,声音被皮毛闷住,现在我是好狗狗了。

    门铃响起时,我正蜷缩在陈默的床上。我兴奋地冲过去,准备迎接我的主人回家——却从猫眼里看到两个穿制服的警察。他们拿着钥匙,看来是房东给的。

    里面的人,请配合调查!年长些的警察喊道,陈默先生昨晚在医院去世了,有些手续需要...

    我没听清后面的话。世界突然变得很安静,像被塞进了棉花。陈默死了不可能。他答应过会回来的。一定是我还不够像一只真正的狗,所以他不肯回来认我。

    警察开始撞门时,我安静地趴到地毯上,像只等待主人的忠犬。当门终于被撞开,刺眼的阳光照进来时,我学着陈默的金毛犬照片里的样子,咧开嘴微笑。

    啊!年轻警察的惊叫像一声枪响。

    我慢慢向他们爬去,想让他们明白我已经是只乖狗狗了。但迎接我的是一声真正的枪响。子弹击中腹部时,我竟然没觉得多疼,只是困惑为什么主人还不来叫我停下这场游戏。

    血泊中,我嗅到了陈默毛衣上残留的气息。这味道带我回到了那个雨夜,他蹲在死去的柯基旁边,眼角的皱纹里盛满温柔的疲惫。

    乖,很快就不疼了。我轻声说,不知道是对自己,还是对记忆中那个正在发烧的哥哥。

    黑暗降临前,我似乎听到了陈默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夏雨...真是个...好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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