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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我被卖给一个残废,在新婚夜代替我双胞胎妹妹躺上他的床。浴室门开,他站了起来,掐着我的脖子问我是谁。我以为秘密败露,他却说,你身上的味道,不对。

    他要找的不是我妹妹,也不是我,而是一个十三年前,死在火灾里的幽灵。

    章节(一)

    我叫季安,今晚是我的新婚夜。

    也是我人生的葬礼。

    红色的婚床,红色的喜字,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昂贵香薰混合的诡异味道。

    我代替我的双胞胎妹妹季瑶,嫁给了申城只手遮天的男人,沈修竹。

    一个传闻中在车祸里被碾断双腿,性情暴戾的残废。

    季家需要他的钱,我需要钱给妈妈治病。

    一场公平的交易。

    我闭上眼,攥紧了身下的床单,等待着轮椅滚动的声音。

    等待审判。

    浴室的水声停了。

    死一样的寂静。

    一分钟。

    两分钟。

    我的心脏在胸腔里擂鼓。

    咔哒。

    门锁开了。

    我猛地睁开眼。

    没有轮椅声。

    只有脚步声。

    沉稳,有力,一步步踩在我的心尖上。

    一个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带着沐浴后湿热的水汽。

    不是残废。

    他不是残废!

    这个认知像一道惊雷劈进我的脑海。

    我惊恐地抬头,撞进一双幽深如寒潭的眼睛里。

    男人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像在看一只待宰的羔羊。

    他很高,穿着松垮的浴袍,裸露的胸膛结实有力,水珠顺着分明的肌肉线条滑下,没入黑暗。

    那张脸,俊美得如同神祇,却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季瑶

    他开口,声音嘶哑,带着一丝探寻。

    我不敢说话,我怕我一开口,声音就会暴露一切。

    我和季瑶长得一模一样,但声音,南辕北辙。

    见我不答,他俯下身。

    冰凉的指尖划过我的脸颊,带着战栗的触感。

    怎么不说话

    他的脸越靠越近,鼻尖几乎要碰到我的。

    我能闻到他身上干净的皂角香,混着他独特的,极具侵略性的男性气息。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在辨认什么。

    然后,他笑了。

    那笑容淬着冰,带着残忍的了然。

    你不是她。

    我的世界,轰然倒塌。

    你是谁

    他的手猛地掐住我的脖子,力道大得几乎要将我捏碎。

    窒息感瞬间涌了上来。

    我挣扎着,双手徒劳地抓挠着他的手腕。

    我……我是……

    你身上的味道,不对。

    他打断我,凑到我的颈边,又嗅了一下。

    像一头锁定猎物的野兽。

    季瑶喜欢用玫瑰香水,浓郁,甜腻,像个愚蠢的草包。

    他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带着嘲弄。

    而你身上……

    他顿了顿,掐着我脖子的手,力道忽然松了些。

    是青草,是雨后潮湿的泥土,是……被碾碎的栀子花。

    我的瞳孔骤然紧缩。

    栀子花。

    一个被我尘封在记忆深处,不敢触碰的词。

    说。

    他的手指摩挲着我的喉咙,带着危险的警告。

    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放弃了挣扎,绝望地看着他。

    我叫季安。

    我是季瑶的姐姐。

    她不愿意嫁给一个……残废,所以,我替她来了。

    我说完,等待着他的雷霆之怒。

    一个骗局。

    一场天大的笑话。

    沈家和季家的脸,都被我丢尽了。

    他会杀了我。

    一定会。

    然而,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我。

    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情绪。

    有嘲讽,有愤怒,有……一丝不易察acts的,破碎的亮光。

    许久,他松开了我。

    我跌回床上,剧烈地咳嗽起来。

    季安。

    他念着我的名字,尾音拖得很长,像是在品尝什么美味。

    很好。

    他转身,从床头柜里拿出了一份文件,扔在我面前。

    签了它。

    是婚后协议。

    不,是卖身契。

    上面罗列着冰冷的条款。

    作为欺骗的代价,我,季安,将成为他沈修竹的所有物。

    没有尊严,没有自由。

    随叫随到,任他处置。

    为什么

    我颤抖着问,你明明可以……揭穿这一切。

    他背对着我,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深沉的夜色。

    因为,这个游戏,才刚刚开始。

    季安,欢迎来到我的地狱。

    章节(二)

    地狱的第一天,是从绝对的寂静开始的。

    沈修竹的别墅大得像一座迷宫,却空得没有一丝人气。

    所有的窗帘都拉着,密不透风。

    空气里常年飘着消毒水的味道,试图掩盖一切活物的气息。

    我像一个幽灵,被困在了这里。

    昨晚签下那份协议后,沈修竹就消失了。

    他没有碰我,甚至没有再多看我一眼。

    第二天清晨,一个叫林叔的管家面无表情地告诉我,从今天起,我就是沈太太。

    但我的活动范围,仅限于这栋别墅的二楼。

    先生不喜欢别人打扰。

    林叔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冷冰冰的。

    尤其,不喜欢陌生的味道。

    陌生的味道。

    我低头闻了闻自己。

    因为昨晚的惊吓和紧张,我身上只剩下淡淡的沐浴露清香。

    我是一名气味鉴定师。

    我的鼻子,比任何人都要敏感。

    我能分辨出上千种气味,能通过一个人的气味,判断出他的情绪,甚至健康状况。

    这是我的天赋,也是我的诅咒。

    而这栋房子,干净得像一具尸体。

    没有香氛,没有食物的香气,没有花草的芬芳。

    只有消毒水,一遍又一遍地洗刷着存在过的痕迹。

    沈修竹,他在害怕什么

    我在房间里待了一整天。

    午餐和晚餐,都有佣人准时送到门口,然后悄无声息地离开。

    我没有见到沈修竹。

    直到深夜。

    我躺在床上,无法入睡。

    房间门被推开了。

    他回来了。

    带着一身浓重的酒气和寒意。

    他没有开灯,径直走到床边,然后重重地倒了下来。

    我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床边缩了缩。

    黑暗中,我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的气味。

    顶级威士忌的醇厚,高级雪茄的烟草味,还有……一丝若有似无的血腥气。

    他受伤了

    过来。

    他命令道,声音含混不清。

    我僵着身体,一动不敢动。

    我不想说第二遍。

    他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耐烦。

    我咬着唇,慢慢地挪了过去。

    下一秒,他滚烫的身体就贴了上来。

    强壮的手臂将我捞进怀里,紧紧地禁锢住。

    冷。

    他像个孩子一样,把头埋在我的颈窝里,用力地蹭了蹭。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我的皮肤上,激起一阵战栗。

    我能感觉到他身体的滚烫,和话语里的寒冷,形成了诡异的反差。

    他好像……很不舒服。

    沈先生

    我试探着开口。

    闭嘴。

    他烦躁地打断我,手臂收得更紧。

    我被他勒得几乎喘不过气。

    他身上那股淡淡的血腥味,越来越清晰。

    混合着酒精,发酵成一种危险又颓靡的气息。

    我的专业本能让我忍不住想要探究。

    你受伤了

    我让你闭嘴!

    他猛地抬起头,黑暗中,那双眼睛亮得吓人,像濒死的野兽。

    他翻身将我压在身下。

    浓烈的酒气和侵略性十足的男性气息将我彻底包裹。

    季安,你最好记住自己的身份。

    他的手指捏着我的下巴,力道很重。

    你只是我买来的一个玩意儿,一个……人形的安眠药。

    安眠药

    你身上的味道,很特别。

    他低头,又开始嗅闻我的脖颈。

    干净,清冷,像雪山顶上刚融化的冰。

    能让我……安静下来。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我的体味,因为职业关系,常年和各种植物精油打交道,确实比常人要清淡许多。

    可他形容的……

    所以,乖乖地待着,别说话,别动。

    他似乎真的很疲惫,说完这句话,就松开了我,重新躺回我的身边。

    他像抱着一个抱枕一样,将我圈在怀里。

    没过多久,他沉重的呼吸声就响了起来。

    他睡着了。

    我却瞪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一夜无眠。

    我到底,嫁给了一个什么样的怪物

    一个白天用残疾伪装自己,晚上带着一身血腥味回家的怪物。

    一个把我当成镇静剂,抱着我才能入睡的怪物。

    而我,不过是他用来对抗内心深处那头野兽的,一剂良药。

    章节(三)

    压抑的日子过了三天。

    沈修竹每晚都会回来,带着一身酒气和寒意。

    他不说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回来后唯一做的事,就是把我当成抱枕,抱着我入睡。

    我们之间没有任何亲密的举动。

    他像一个孤独的帝王,巡视完自己的领地,回到巢穴,只需要一个能让他安眠的物件。

    而我,就是那个物件。

    第四天,我接到了季瑶的电话。

    季安,你这个贱人!你是不是跟沈修-竹说了什么!

    电话一接通,就是她尖利的咒骂。

    我把手机拿远了些,面无表情地听着。

    你别忘了,你妈的手术费,还在我手里攥着!你要是敢乱说话,我让她立刻死在医院里!

    钱呢

    我冷冷地问。

    什么钱

    季瑶装傻。

    沈家给的彩礼,一个亿。你说过,会分我一千万,给我妈做手术。

    呵,一千万

    季瑶冷笑,季安,你做什么白日梦呢你替我嫁过去,那是你的福气!你还想要钱

    你就不怕我告诉沈修竹,所有的一切

    你敢!

    季瑶的声音瞬间拔高,你别忘了,当初是谁把你从孤儿院领回来的!是我爸妈!我们家养了你十几年,你现在就该报答我们!

    沈修竹那个残废,他碰你了吗他那种人,肯定不行的吧哈哈哈,你就在那个活死人墓里,守一辈子活寡吧!

    我默默地挂了电话。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疼得无法呼吸。

    我走到窗边,拉开厚重的窗帘一角。

    阳光刺眼。

    楼下的花园里,几个园丁正在修剪花草。

    而沈修竹,正坐在轮椅上,盖着薄毯,安静地看着他们。

    阳光落在他身上,给他冷峻的侧脸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

    看起来,温和,无害。

    和晚上那个暴戾的男人,判若两人。

    他似乎察觉到了我的视线,微微抬起头,朝我的方向看来。

    隔着遥远的距离,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但我知道,他看见我了。

    晚上,他回来得很早。

    没有喝酒,身上也没有那股血腥味。

    他坐在沙发上,示意我过去。

    你妹妹给你打电话了

    他开门见山。

    我心里一惊,他怎么会知道

    看到我惊愕的表情,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讥讽的笑。

    这栋别墅里,没有我不知道的事。

    所以,我的电话,被监听了。

    我浑身发冷。

    她用你母亲威胁你

    他继续问,语气平淡,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我点点头,垂下眼眸。

    你想要钱

    我猛地抬头看他。

    我可以给你。

    他说,一千万,或者更多。

    条件呢

    我不相信他会这么好心。

    取悦我。

    他站起身,一步步朝我走来。

    强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从今天起,学着做一个合格的沈太太。

    明天,沈家有个家宴,你跟我一起去。

    记住,在外面,我依然是那个双腿残疾的废物。

    而你,是心甘情愿嫁给我的,温柔体贴的妻子。

    他的手指勾起我的下巴,强迫我看着他。

    演得好,有奖励。

    演砸了……

    他凑到我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

    我就把你和你那个贪得无厌的妹妹,一起扔进海里喂鱼。

    他的话语像淬了毒的刀子,扎进我的心里。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知道季家的贪婪,知道季瑶的恶毒,知道我的无奈。

    他就像一个高高在上的神,冷眼旁观着我们这群蝼蚁,为了生存和欲望,上演着一出又一出肮脏的戏码。

    而他,是唯一的观众,也是唯一的,裁判。

    章节(四)

    沈家老宅,坐落在半山腰。

    古朴,森严,像一头蛰伏的巨兽。

    我推着沈修竹的轮椅,走在铺着鹅卵石的小路上。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这是我第一次,以沈太太的身份,出现在众人面前。

    客厅里坐满了人。

    都是沈家的亲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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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看着我的眼神,各不相同。

    有同情,有鄙夷,有看好戏的幸灾乐祸。

    哎哟,这就是修竹娶的媳妇季家那个女儿

    一个穿着旗袍,珠光宝气的女人率先开口,语气尖酸。

    长得是挺标致,可惜了,年纪轻轻就要守活寡。

    三婶。

    沈修竹淡淡地开口,声音不大,却让客厅瞬间安静了下来。

    我还没死呢。

    那个被称作三婶的女人脸色一白,讪讪地闭上了嘴。

    沈修竹的爷爷,沈家的大家长,坐在主位上,面色威严地看着我。

    你就是季安

    我心里咯噔一下。

    他竟然知道我的名字!

    我下意识地看向沈修竹,他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爷爷,她叫季瑶。

    沈修竹纠正道。

    沈老爷子冷哼一声,季家那点把戏,真以为能瞒得过我

    不过,既然人已经嫁进来了,就是我沈家的人。

    他锐利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丫头,修竹身体不好,脾气也坏,以后,要多担待。

    是,爷爷。

    我低声应道。

    过来,让我看看。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上前去。

    老爷子拉住我的手,粗糙的手掌在我手背上拍了拍。

    好孩子,委屈你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acts的叹息。

    就在这时,一个不速之客闯了进来。

    是季瑶。

    她穿着一身名牌,化着精致的妆容,趾高气扬地走了进来。

    姐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故作惊讶地看着我,眼底却满是挑衅。

    哦,我忘了,你是替我嫁过来的。

    她走到沈修竹面前,俯下身,声音娇嗲。

    修竹哥哥,这几天,我姐姐没给你添麻烦吧

    我才是你的未婚妻,季瑶。她只是个替代品。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们身上。

    一场好戏,正式开演。

    我紧张地攥紧了拳头,手心全是冷汗。

    沈修竹会怎么做

    他会当众揭穿这一切,让我们所有人都颜面扫地吗

    他没有。

    他甚至没有看季瑶一眼。

    他只是抬起头,看着我,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情绪复杂。

    过来。

    他对我说。

    我顺从地走到他身边。

    他拉住我的手,将我拽进他的怀里。

    我一个踉跄,直接坐-在了他的腿上。

    属于男人的,结实的大腿。

    我浑身僵硬。

    他却旁若无人地收紧手臂,将我紧紧地圈住。

    我的太太,在这里。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客厅。

    至于你……

    他终于抬眼看向季瑶,眼神冰冷得像刀子。

    是什么东西

    季瑶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沈修竹!你别太过分!你娶的明明是我!

    哦

    沈修竹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他从怀里,拿出了一样东西,扔在了季瑶面前的茶几上。

    是一份文件。

    这是我们两家的婚前协议。

    上面写得很清楚,我娶的,是季家的女儿。但具体是哪一个,我说了算。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落回到我身上,带着一丝玩味。

    而我,偏偏就喜欢她。

    喜欢她身上的味道。

    他低下头,在我耳边,用暧昧到极致的语气,轻轻说了一句话。

    一句话,让我如坠冰窟,也让我瞬间明白了所有。

    他说——

    我喜欢她身上,那股被火烧过的,栀子花的味道。

    轰——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火。

    栀子花。

    尘封的记忆,像被砸开的闸门,汹涌而出。

    十三年前那场大火。

    废弃工厂里,漫山遍野的栀子花丛。

    那个把我从火海里抱出来,自己却被房梁砸中的小男孩。

    他的背上,有一个火焰形状的胎记。

    而我,为了让他保持清醒,不停地和他说话,告诉他我最喜欢栀-子花的味道,因为碾碎了,有一种苦涩又坚韧的香气。

    就像我们。

    想起来了

    沈修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他不是在演戏。

    他说的每一句,都是真的。

    他要找的人,一直都是我。

    不是季瑶,甚至不是现在的季安。

    而是十三年前,那个在火场里,浑身沾满栀子花汁液的小女孩。

    那个,被季家刻意抹去存在,被全世界遗忘的,我。

    章节(五)

    原来,这一切都不是意外。

    替嫁是骗局,残疾是伪装,而这场婚姻,从一开始,就是为我设下的陷阱。

    一个长达十三年的,温柔陷阱。

    我坐在沈修竹的腿上,浑身冰冷,却又像被火焰灼烧。

    季瑶看到那份文件,又听到沈修竹的话,脸色惨白如纸。

    不……不可能……

    她不甘心地尖叫,什么栀子花什么火你们在说什么!

    沈老爷子重重地一拍桌子,够了!丢人现眼的东西!来人,把她给我赶出去!

    两个保镖立刻上前,架住季瑶,不顾她的哭喊挣扎,将她拖了出去。

    一场闹剧,就此收场。

    可我的内心,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家宴不欢而散。

    回去的路上,车里一片死寂。

    我坐在他身边,第一次,不敢去看他。

    原来他就是那个小男孩。

    难怪,他会对我的气味如此敏感。

    难怪,他会说我身上的味道,是碾碎的栀子花。

    因为那场大火,高温炙烤,烟熏火燎,永远地改变了我皮肤的PH值。

    我的体味里,从此带上了一丝极淡的,木质燃烧后的苦涩气息。

    只有对气味极度敏感的人,或者……对那段记忆刻骨铭心的人,才能分辨出来。

    为什么

    我终于开口,声音干涩。

    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要伪装残疾,为什么要设下这个局,为什么要用这么复杂的方式,来找到我

    他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地看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夜景。

    回到别墅。

    他遣散了所有佣人。

    偌大的客厅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他没有坐轮椅。

    他站着,一步步走向我。

    我下意识地后退。

    怕我

    他停下脚步,离我三步远。

    我以为,你会质问我,或者……打我一巴掌。

    我看着他,眼眶发酸。

    你当年……伤得很重吗

    我记得,他为了护住我,被掉下来的横梁砸中了后背和腿。

    他把我推出火场,自己却被困在了里面。

    后来我被季家的人找到,他们警告我,不许提那个男孩,不许提那场火。

    他们对外宣称,是季瑶勇敢地报了警,才救了大家。

    他们用我的救命之恩,去和沈家攀上了关系。

    而我,成了那个见不得光的,被偷走人生的影子。

    不重要了。

    沈修竹淡淡地说。

    我只想知道,季安,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一句话,让我瞬间破防。

    泪水,决堤而下。

    好吗

    怎么会好。

    在季家,我像个透明的佣人。

    穿季瑶剩下的衣服,吃餐桌上最后的残羹冷饭。

    我努力学习,考上了最好的大学,却被他们逼着把录取通知书让给了季瑶。

    我拼命打工,想带着妈妈离开那个家,却发现,我永远也追不上妈妈医药费上涨的速度。

    我的人生,就像一个笑话。

    不好。

    我哭着摇头。

    一点都不好。

    他走过来,将我拥入怀中。

    这一次,他的拥抱不再是冰冷的禁锢,而是带着失而复得的滚烫温度。

    对不起。

    他在我耳边说。

    我来晚了。

    我在他怀里,放声大哭。

    哭了多久,我不知道。

    只知道,等我哭累了,停下来的时候,他胸前的衣服,已经湿透了。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当年的真相了吗

    他扶着我的肩膀,认真地看着我。

    季家,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我深吸一口气,擦干眼泪。

    是时候了。

    是时候,把被偷走的人生,一点一点,拿回来了。

    我开始讲述。

    从那场大火之后,我如何被带回季家。

    他们如何威胁我,恐吓我,让我忘记一切。

    他们如何把所有的功劳,都安在了季瑶的头上。

    他们如何窃取了本该属于我的,沈家的资助和感谢。

    他们如何把我当成影子,当成工具,榨干我最后一丝价值。

    我讲得很平静。

    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

    可沈修竹的脸色,却越来越沉,越来越冷。

    等我说完,他眼中的温度,已经降至冰点。

    很好。

    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季家。

    他们会付出代价的。

    百倍,千倍。

    章节(六)

    沈修竹的报复,来得比我想象中更快,也更狠。

    第二天,季家的公司就传出了偷税漏税的丑闻。

    股票暴跌,合作伙伴纷纷解约。

    我那个所谓的父亲,焦头烂额,四处求人,却处处碰壁。

    季瑶被沈家老宅赶出来后,她那些塑料姐妹,也瞬间翻脸,把她过去的丑事全都爆了出来。

    什么校园霸凌,夜店咖,私生活混乱……

    一夜之间,她从高高在-上的千金小姐,变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他们打电话来骂我,说我是白眼狼,是扫把星。

    我只是平静地听着,然后挂断。

    这些,都是他们应得的。

    而我,开始了新的生活。

    沈修竹不再限制我的自由。

    他给了我一张没有上限的黑卡。

    去买你喜欢的衣服,做你喜欢的事。

    他说,从今天起,你不是替代品,你是这里唯一的女主人。

    我没有去挥霍。

    我做的第一件事,是把妈妈从那家私立医院,转到了沈家旗下的疗养中心。

    这里有最好的医生和设备。

    妈妈的病情,很快得到了控制。

    我做的第二件事,是重新拾起我的专业。

    我在别墅的三楼,给自己建了一个小型的香水实验室。

    沈修竹给了我最大的支持。

    他找来了全世界最顶尖的设备,最稀有的香料。

    我需要一款香水。

    他走进我的实验室,第一次,向我提出了要求。

    什么样的

    我问。

    能盖住血腥味,和……消毒水味道的。

    他看着我,眼神坦诚。

    我不想再伪装了,季安。

    但有些事,我必须去做。

    我明白他的意思。

    沈家家大业大,内部的争斗,远比我想象的要复杂。

    他当年受伤后,他那些叔伯兄弟,就一直觊觎着继承人的位置。

    他伪装残疾,是在示弱,是在暗中积蓄力量,清除异己。

    而这个过程,必然是血腥的。

    好。

    我点点头。

    我开始为他调香。

    这是一件极具挑战性的事。

    我需要找到一种,既能覆盖掉他身上的特殊气味,又不会引起别人怀疑,还要符合他气质的香水。

    我把自己关在实验室里,一待就是一整天。

    我尝试了上百种配方。

    木质调太沉重,海洋调太轻浮,柑橘调又不够稳重。

    我陷入了瓶颈。

    一天晚上,我做实验到深夜。

    沈修竹推门进来。

    还在忙

    他走到我身边,看着我面前一排排的试管。

    还没找到合适的吗

    我有些沮丧地摇摇头。

    或许,是我太急了。

    他拿起一瓶我刚调好的半成品,放在鼻尖闻了闻。

    太刻意了。

    他评价道。

    你在试图用一种强烈的味道,去掩盖另一种味道。

    但这样,只会欲盖弥彰。

    我愣住了。

    他说得对。

    我一直想着覆盖,却忘了融合。

    你身上的味道,就很好。

    他忽然凑近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清冽,干净,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

    像冬日雪地里,唯一盛开的一朵梅花。

    他的话,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我的思路。

    雪地,梅花。

    清冷与温暖的交织。

    对立,又融合。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我兴奋地抬起头,却正对上他近在咫尺的,深邃的眼眸。

    我们的距离,很近。

    近到可以看清彼此眼中的倒影。

    气氛,瞬间变得有些暧昧。

    我有些不自然地想退开。

    他却先一步,伸出手,轻轻抚上我的脸颊。

    季安。

    他低声唤我的名字。

    谢谢你,回到我身边。

    他的指腹,带着薄茧,摩挲着我的皮肤,带来一阵酥麻的痒意。

    我心跳如雷。

    他慢慢地低下头。

    他的唇,就要落下来。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刺耳的铃声,打破了这旖旎的氛围。

    是疗养院打来的。

    沈太太,不好了!您母亲她……她突然心脏骤停,正在抢救!

    电话那头,护士焦急的声音,像一盆冷水,将我从头浇到脚。

    我的世界,天旋地转。

    章节(七)

    我赶到疗养院的时候,妈妈还在抢救室里。

    走廊上,红色的抢救中三个字,刺得我眼睛生疼。

    沈修竹陪在我身边,紧紧地握着我冰冷的手。

    别怕,会没事的。

    他安慰我,声音沉稳有力。

    可我还是怕得浑身发抖。

    妈妈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

    我不敢想象,如果她……

    不知道过了多久,抢救室的门终于开了。

    医生摘下口罩,一脸疲惫。

    病人暂时脱离危险了。

    我腿一软,几乎要瘫倒在地。

    沈修竹及时扶住了我。

    但是……

    医生话锋一转,病人的情况很不乐观。

    我们发现,她长期服用的药物里,有一种成分,会和她的心脏病药物产生严重的排斥反应。

    这种成分,会慢性地损害她的心肌功能,直到……心力衰竭。

    简单来说,有人在慢性地,谋杀她。

    医生的话,像一个晴天霹雳。

    谋杀

    怎么会……

    那种成分,常见于一些廉价的安神类药物。沈太太,您母亲之前,是在哪里治疗的

    我的脑海里,闪过季瑶那张恶毒的脸。

    是她。

    一定是她。

    当初妈妈的药,一直都是她在负责购买。

    她说她有渠道,能买到便宜的进口药。

    我竟然,一次都没有怀疑过。

    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升起,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

    季瑶,她不仅偷走了我的人生,她还想杀死我的母亲!

    我去杀了她!

    我猛地站起来,眼睛通红。

    季安,冷静点!

    沈修竹用力地抱住我。

    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

    你母亲还需要人照顾。这件事,交给我。

    他的眼神,冷得可怕。

    我会让她们,生不如死。

    沈修竹的手段,雷厉风行。

    他很快就拿到了证据。

    季家为了省钱,一直给妈妈用最廉价的国产药,却骗我是昂贵的进口药,从中赚取差价。

    而那种会产生排斥反应的安神药,是季瑶故意加进去的。

    她恨我,也恨我妈妈。

    她觉得我们是她人生的污点,是她嫁入豪门的绊脚石。

    所以,她要我们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证据确凿。

    沈修竹直接报了警。

    警察上门带人那天,季家乱成了一锅粥。

    我那个所谓的父亲,跪在地上,求沈修竹放过他们。

    季瑶像个疯子一样,对我又抓又咬,嘴里不干不净地咒骂着。

    季安!你这个贱人!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我冷冷地看着她,甩开她的手。

    你该下地狱的人,是你。

    警车呼啸而去。

    看着季家的大门,我心中没有一丝快感,只有无尽的悲凉。

    事情,真的就这么结束了吗

    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季瑶虽然恶毒,但她胆小又愚蠢。

    这么缜密的,慢性的杀人计划,不像是她能想出来的。

    她的背后,一定还有人。

    是谁

    回到别墅,我把自己关进了实验室。

    我想静一静。

    我打开了一瓶之前调好的,以雪松和白麝香为基调的香水半成品。

    清冷的气息,让我纷乱的思绪,稍微平复了一些。

    我坐在桌前,开始复盘整件事。

    从我替嫁开始,到沈修竹揭露身份,再到季家倒台,妈妈出事。

    一切,都像一根被设定好的线,环环相扣。

    而线的尽头,牵着一个我看不见的人。

    那个人,到底是谁

    他(她)的目的是什么

    我闭上眼,努力回想十三年前那场大火的细节。

    废弃的工厂,刺鼻的化学品味道,漫天的火光,还有……

    还有什么

    我好像,遗忘了一个很重要的细节。

    就在这时,实验室的门被推开了。

    沈修竹走了进来。

    他手上,拿着一个陈旧的,有些褪色的香囊。

    这是什么

    我问。

    你当年,掉在火场的东西。

    他把香囊递给我。

    我接过来,打开。

    里面,是一些干枯的,已经看不出原样的植物碎末。

    我放到鼻尖,轻轻一闻。

    一股熟悉的,却又有些陌生的味道,钻入鼻腔。

    是栀子花。

    还有……

    还有一种,很特别的,带着一丝药味的,苦杏仁的味道。

    苦杏仁

    我的瞳孔,骤然紧缩。

    我猛地想起来了!

    那场大火,不是意外!

    起火之前,我闻到了一股浓烈的,类似苦杏仁的化学品泄露的味道!

    那是……氰化物的味道!

    有人,想在那场大-火里,杀死我们所有人!

    而能接触到那种剧毒化学品,又对工厂环境了如指掌的人……

    一个模糊的身影,在我脑海里,渐渐清晰。

    沈修竹的三叔。

    沈季同。

    那个在家宴上,第一个开口嘲讽我,看起来最尖酸刻薄,却又最不起眼的人。

    我记得,他当时负责管理沈家旗下的一个化工厂。

    而那个化工厂,就在我们出事的废弃工厂旁边!

    章节(八)

    我的猜测,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

    如果十三年前的火灾是人为,那么纵火者的目的,绝不只是杀死几个孩子那么简单。

    沈修竹是沈家唯一的,正统的继承人。

    如果他死了,谁是最大的受益者

    答案不言而喻。

    是他的那些叔伯们。

    尤其是,野心勃勃的三叔,沈季同。

    你是不是早就怀疑他了

    我拿着香囊,抬头看向沈修竹。

    他伪装残疾这么多年,忍辱负重,一定不只是为了找到我。

    他也在暗中调查当年的真相。

    沈修竹的眼神暗了暗,默认了我的猜测。

    我没有证据。

    他说,沈季同这些年,一直伪装得很好。他把自己塑造成一个胸无大志,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纨绔。但私底下,他一直在侵吞公司的资产,培养自己的势力。

    你母亲的事,也和他有关

    我追问。

    我查到,季瑶最近,和一个海外的医药代表联系频繁。而那个医药代表,是沈季同的人。

    果然如此。

    季瑶只是一个被推到台前的,愚蠢的棋子。

    真正想置我们于死地的,是沈季同。

    他大概是怕我这个当事人,会想起什么,也怕我和沈修竹联手,会威胁到他的地位。

    所以,他想斩草除根。

    好一招一石二鸟。

    你想怎么做

    我问沈修竹。

    下个月,是沈氏集团的年度股东大会。

    沈修竹看着窗外,眼眸深沉。

    他会在那天动手。

    他会联合其他几个股东,以我‘身体残疾,无法胜任’为由,逼我交出继承权。

    而我,会给他这个机会。

    我要在所有人的面前,揭开他虚伪的面具,让他为十三年前的罪行,付出代价。

    这是一场豪赌。

    赌赢了,海阔天空。

    赌输了,万劫不复。

    我能为你做什么

    我看着他,目光坚定。

    我不想再当那个被你保护在身后的人。

    沈修竹,这次,我想和你并肩作战。

    他看着我,许久,笑了。

    那笑容,像冰雪初融,带着一丝暖意。

    好。

    他揉了揉我的头发。

    我需要你,帮我调一款香水。

    一款,独一无二的香水。

    什么样的

    我要让沈季同,闻到这款香水,就会想起十三年前的那场大火。

    我要让恐惧,成为他的心魔。

    让气味,成为唤醒罪恶的钥匙。

    这是一个疯狂又大胆的想法。

    但我喜欢。

    我接下了这个挑战。

    接下来的一个月,我几乎是以实验室为家。

    我翻阅了大量的化学资料,研究氰化物燃烧后会产生什么样的气味分子。

    我一遍遍地回忆那天的场景,试图从记忆的碎片里,捕捉最关键的气味信息。

    烟熏,焦炭,融化的塑料,还有……那股若有似无的,苦杏仁味。

    我将上百种香料,进行分解,重组。

    这不仅仅是调香,更像是一场精准的,化学实验。

    沈修竹没有打扰我。

    但他每天都会来看我。

    有时,是送来一份宵夜。

    有时,是安静地坐在一旁,陪我到天亮。

    我们之间的气氛,在这样无声的陪伴中,悄然改变。

    不再是施救者与被救者的关系。

    也不再是主人与所有物的关系。

    我们更像是……战友。

    是彼此唯一的,可以交付后背的同盟。

    终于,在股东大会的前一天,我成功了。

    我将最后一滴精油,滴入深色的玻璃瓶中。

    轻轻摇晃。

    一股复杂的,极具层次感的气味,缓缓散开。

    前调,是干燥的木质香,像被烈日炙烤过的枯木。

    中调,是刺鼻的烟熏感,混合着一丝金属的腥气。

    而后调……

    是那股,深埋在记忆深处的,淡淡的,苦杏的幽香。

    它不明显,却像一条毒蛇,悄无声息地,钻入你的神经,唤醒你最深沉的恐惧。

    我给它取名,叫审判。

    我成功了。

    我拿着那瓶香水,走到沈修竹面前。

    他接过去,打开瓶盖,闻了一下。

    他的脸色,瞬间变了。

    那双总是沉静如水的眼眸里,第一次,露出了震惊和……一丝痛苦。

    季安……

    他看着我,声音嘶哑。

    你是个天才。

    也是个,能共情他痛苦的,疯子。

    我笑了笑。

    沈先生,你的武器,准备好了。

    祝你,明日凯旋。

    章节(九)

    沈氏集团年度股东大会。

    申城所有主流媒体,悉数到场。

    闪光灯,像一片晃眼的星海。

    我坐在台下,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

    看着沈修竹,坐在轮椅上,被推到会场中央。

    他的脸色,一如既往的平静。

    但只有我知道,在他沉静的外表下,是怎样汹涌的暗流。

    会议开始。

    一切,都按照沈修竹预想的剧本发展。

    沈季同联合了几个老股东,率先发难。

    他们列举了沈修竹上任以来,公司业绩的下滑,质疑他作为残疾人的决策能力。

    言辞恳切,痛心疾首。

    仿佛真的是为了公司的未来着想。

    修竹啊,不是三叔说你。

    沈季同站起来,一脸语重心长。

    你身体不好,就该好好休养。公司这么大的摊子,交给你,我们不放心啊。

    我提议,重新选举集团总裁。

    我同意。

    我也同意。

    几个股东纷纷附和。

    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沈修竹身上。

    等着看他如何应对这场,蓄谋已久的逼宫。

    沈修竹没有说话。

    他只是抬起手,轻轻地,解开了自己西装的第二颗纽扣。

    那个位置,是我早上,为他喷洒审判的地方。

    那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被察觉的气味,随着他的动作,缓缓地,飘散在空气中。

    坐在前排的沈季同,脸上的表情,有了一瞬间的僵硬。

    他下意识地,皱了皱鼻子。

    修竹,你别固执了。为了沈家,为了大家,你就退位吧。

    他继续着自己的表演,但声音,已经有了一丝不易察acts的,细微的颤抖。

    沈修竹笑了。

    他看着沈季同,眼神玩味。

    三叔,你好像很热

    我看你,一直在流汗。

    沈季同的额头上,确实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没……没有。会场有点闷。

    他扯了扯自己的领带,眼神开始躲闪。

    那股味道……

    那股熟悉的,让他做了十三年噩梦的味道,越来越清晰。

    烟味,焦味,还有……那该死的,杏仁味!

    不可能的。

    这怎么可能!

    三叔,你闻到了吗

    沈修竹的声音,像来自地狱的魔鬼。

    一股……很好闻的味道。

    像不像十三年前,西郊那家废弃工厂里,燃起的那场大火

    轰!

    沈季同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他像是见了鬼一样,惊恐地看着沈修-竹。

    你……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我胡说

    沈修竹慢慢地,从轮椅上,站了起来。

    一步。

    两步。

    他走得沉稳,有力。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沈季同的心脏上。

    全场哗然!

    闪光灯,疯狂地闪烁起来。

    你……你的腿……

    沈季同指着他,语无伦次。

    我的腿,从没断过。

    沈修竹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倒是三叔你,当年在那场火灾里,为了销毁证据,被烧伤了后背吧

    我记得,你好像很喜欢用一款,含有苦杏仁成分的药膏,来遮盖疤痕的味道

    你说,如果我把你这些年,利用职务之便,买卖违禁化学品,甚至……蓄意谋杀的证据,都公之于众。

    会怎么样呢

    沈修竹说完,将一份厚厚的文件,扔在了沈季同的脸上。

    那是他这些年,所有的犯罪证据。

    铁证如山。

    沈季同彻底崩溃了。

    不……不是我!不是我!

    他状若疯癫,指着我。

    是她!是这个女人!是她勾引我的!是她让我这么做的!

    他想做最后的挣扎,把脏水泼到我身上。

    可已经没有人信他了。

    等待他的,将是法律的严惩,和无尽的牢狱。

    大局已定。

    沈修竹站在台上,身姿挺拔,像一个浴火重生的王。

    他拿回了属于他的一切。

    他的目光,穿过人群,准确地,落在了我的身上。

    我们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这场跨越了十三年的复仇,终于,落下了帷幕。

    章节(十)

    沈季同被判了无期徒刑。

    季家破产,季瑶和她的父亲,也因为故意伤害和商业欺诈,锒铛入狱。

    所有作恶的人,都得到了他们应有的惩罚。

    申城的天,晴了。

    我和沈修竹的生活,也终于回归了平静。

    他不再需要伪装,正式接管了沈氏集团。

    雷厉风行的手段,让所有曾经质疑他的人,都闭上了嘴。

    而我,也拥有了自己的事业。

    我成立了一个独立的香水品牌,名字就叫An。

    是安,也是岸。

    寓意着,在历经风浪后,我们终于找到了可以停靠的,宁静的港湾。

    我的第一款商业香水,命名为重生。

    主调,是雨后青草和栀子花的味道。

    干净,纯粹,带着破土而出的,顽强的生命力。

    一经上市,便大受欢迎。

    我和沈修竹,很少再提起过去。

    那些沉重的,痛苦的记忆,被我们小心翼翼地,收藏在心底。

    不是遗忘,而是和解。

    我们都明白,是那些过往,塑造了今天的我们。

    一个傍晚,我从实验室回来。

    看到沈修竹正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夕阳。

    他没有穿西装,只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衬衫。

    金色的余晖,落在他身上,柔和了他冷硬的轮廓。

    我走过去,从身后抱住他。

    在想什么

    他转过身,将我拥入怀中。

    在想,如果没有遇见你,我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大概,还是那个活在黑暗里,靠消毒水和酒精麻痹自己的怪物吧。

    我抬头,吻了吻他的下巴。

    现在不是了。

    你是我一个人的,沈先生。

    他笑了,低头吻住我。

    他的吻,不再像最初那样,带着侵略和试探。

    而是温柔的,缠绵的,带着失而复得的珍视。

    季安。

    一吻结束,他抵着我的额头,声音嘶哑。

    我爱你。

    这三个字,他用了十三年的时间,才说出口。

    而我,也用了十三年的时间,才等到。

    我知道。

    我笑着,眼眶却有些湿润。

    沈修竹,我也爱你。

    窗外,晚霞似火,绚烂夺目。

    就像我们的人生。

    曾经被大火焚烧,化为灰烬。

    却又在灰烬之上,开出了最绚烂的花。

    我为沈修竹调了最后一瓶,专属-于他的香水。

    没有名字。

    它的味道,很特别。

    是壁炉里木柴燃烧的温暖气息,是书房里旧书卷的沉静墨香,是清晨沾着露水的白玫瑰,也是……他抱着我时,我能闻到的,独一无二的,安心的味道。

    我把他从那座冰冷的,充满消毒水味的地狱里,拉了出来。

    他也把我从那个被偷走人生的,无尽的深渊里,救赎了回来。

    我们是彼此的解药。

    也是彼此的,唯一。

    我们的故事,开始于一场荒唐的骗局,一场致命的暗杀。

    但幸运的是,故事的结局,是爱,是救赎,是漫长岁月里,最温柔的陪伴。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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