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他是保持年级第一的学霸，也是用拳头说话的校霸。闺蜜说就这颜值身材，不去当明星可惜了。如果不是他们家的精神病基因，简直是完美男友模板。
我看过他姐姐发病，也目睹他在擂台上伤痕累累。
暨立禾，可不可以做我的家教最后三个月的时间，帮我考上清华。每月二十万，考上再给两百万。
1
全年级都知道我是万年老二，成绩被暨立禾压了三年。
昨天，月考红榜前的起哄声还没消停，林琳就指着榜单倒抽一口凉气：暨立禾745，许幼妍678，你赌约输了啊！
我把早餐篮往暨立禾课桌上一放，第一天，希望合胃口。
哇！大家闻声都围了上来。
我靠！这哪是早餐分明是镀金的赌约！
燕窝粥、水晶虾饺、牛油果三明治、现磨蓝山咖啡……
同学们纷纷拿出手机拍照。
暨哥快吃！尝尝许大小姐的诚意！
暨立禾咬着三明治慢条斯理地走过来，打赌输了而已，用得着这么大阵仗
愿赌服输，我许幼妍从不赖账。
明天不用这么麻烦，带份煎饼果子就行，加双蛋，多刷酱。
我愣住了，煎饼果子
怎么他低头看我，眼神里带着点戏谑，许大小姐连煎饼果子都不会买
谁说不会！我立刻反驳，脸颊有点发烫，明天保证有！双蛋多酱！
行。
他点点头，嘴角勾起痞气的笑。
林琳拽了拽我袖子，小声道：我天……刚才他转身那下，肩背线条绝了，走路都带风，阳刚气爆棚啊！就这颜值身材，不去当明星可惜了。如果不是他们家的精神病基因，简直是完美的男友模板。
关于暨立禾父母当年自杀的原因有很多版本，流传最广的是他父亲精神病发，将妻子杀害后自杀。
当时年仅10岁的暨立禾把姐姐护在背后，用充满敌意的眼神望着周围看热闹的人。
大家都说暨立禾长大后一定是个小霸王，现在他的确混成了校霸，但这并不妨碍他同时成为学霸。
2
晨会颁奖台上，暨立禾接过奖学金证书时，台下立刻响起女生们的尖叫声。
我盯着台上那个身影，侧脸线条在光线下显得格外利落。
班主任今天外出开会，交代我收全班的卷子和作业。
我准备离开时，听见男厕所传来闷响和低沉的对话声。
我放轻脚步靠近，从门缝中看到暨立禾把高三（2）班的体育委员徐浩按在隔间门上，对方鼻血直流，校服前襟一片血红。
再让我看见你收保护费，暨立禾的声音低得可怕，我就把你的头塞进马桶。
我倒吸一口冷气，手机摄像头对准这一幕。
就在我按下快门的瞬间，暨立禾猛地推开门，眼神锐利如刀。
三秒后，我的手机已经到了他手里。
他翻看照片，扯起嘴角冷笑：原来许大班长也玩偷拍
伪君子。我盯着他沾血的手指，还市三好学生呢
暨立禾把手机塞回我的书包，力道大得让我踉跄后退。
聪明人就该管好自己的眼睛，他凑近我耳边，呼吸喷在我颈侧，还有嘴巴。
当晚，我登录学校论坛，写下一篇帖子。
标题：揭露年级第一的真面目
内容：今天亲眼目睹暨立禾在厕所殴打同学，有图为证。所谓学霸不过是仗势欺人的暴力狂……
我犹豫了片刻，删掉了最后准备附上的照片。不是心软，而是需要更有力的证据。
我开始留意暨立禾的一举一动。
3
物理竞赛集训室里讨论正热烈，暨立禾又一次姗姗来迟。
他一踏进教室就被董良宇拉到角落，董良宇是物理天才，身材瘦小，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他们声音很小，我只隐隐约约听到董良宇说:谢谢你，徐浩没有再来找我麻烦了。
我拿笔的手顿时僵住，突然想起那天暨立禾对徐浩说的话，再让我看见你收保护费……
许幼妍，你这道题的解法太保守了，暨立禾把一叠稿纸甩到我面前，他的目光在我手上的油印子停留了两秒，煎饼果子是你自己去买的
废话，不然呢我没好气地瞪他。
笨蛋，他煎的时候你就不会站远点他拉过一张椅子坐下，煎饼果子吃腻了，明天开始换豆浆和叉烧包。
他的手在稿纸上熟练地移动，用这种方法解这道题，可以减少三个步骤。
我这才注意到他的手背上有几处伤痕，手臂肌肉微微隆起，果然是一双善于打架的手。
暨立禾放在桌角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亮起的瞬间，我瞥见备注是珍姨。
他起身快速接起电话，听了两句就转身抓起书包，我有事先走了。
我拿起他刚才写的稿纸又放下，跟着他的方向跑了出去。
下了楼，马上听见后巷里传来叫骂声。
我躲到一棵树后面，看到三个染黄毛的混混把暨立禾围在中间，他们穿的不是校服，应该不是本校的学生。
暨立禾，你姐又在发疯，我就知道你很快会现身，上次的事还没跟你算账呢！
为首的疤脸男挥了挥拳头，听说你拿了奖学金正好，借点钱花花。
暨立禾没说话，只是眼神沉了沉。
我下意识摸出手机，准备打给班主任，却看到疤脸男突然伸手去抢暨立禾手上的东西。
把药还给我！暨立禾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4
他动作快如闪电，侧身躲过一拳，膝盖狠狠撞向疤脸男的小腹，接着反手扣住另一个混混的手腕，用力一拧。
惨叫响起时，暨立禾已经将疤脸男按在墙上，手肘抵住对方喉咙。
敢再碰我的东西，下次打断你的手。
混混们连滚带爬翻墙跑了。
你流血了，快去医务室包扎。我从大树后面跑出来。
他擦了擦手腕的血，包什么扎，这点伤算什么
我看着他狠戾的眼神，又是打架，暨立禾，你就不能用正常方式解决问题吗
正常方式他冷笑，对畜生，就得用畜生的办法，别跟着我，滚回去学习。说完敏捷地翻墙出校。
小禾，小禾，你去哪了一个女孩突然从士多店跑出来，抱着头扑进暨立禾的怀里，他们追过来了，快跑！
姐，有我在，没有人可以伤害你，你睁开眼看看，后面没有人。
暨立禾半蹲在地上哄姐姐的样子，和领奖台上那个意气风发的学霸，和巷口打架时狠戾的校霸，都重叠不起来。
士多老板娘满眼心疼地过来，和暨立禾一起扶他姐姐坐下。
姐，乖乖吃药，吃了就听不见那些声音了，吃完药我们就回家。
暨立禾看着士多店里满地狼藉，抱歉地对老板娘说：珍姨，对不起，把您这儿弄成这样，我会赔偿的。
哎呀，小禾，你这说的什么话。你爸妈以前帮了我那么多，这点小事算什么，你姐姐也不想这样啊。你要上课就尽管把苗苗交给我，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看到姐姐的情绪平复下来，暨立禾出来推自行车，抬头看到站在栏杆另一边的我，眼神马上变得警惕，对我无声做了个滚的嘴型。
5
暨立禾好几天都对我冷着脸，我也没有搭理他。
直到有一天我把早餐放在他面前时，看到他眼角的淤青。
你又打架了
我要你管他头也没抬。
放学后，我把来接我的司机打发回家，骑自行车偷偷跟着暨立禾。
这是废车场改建的地下格斗场，场内的重金属音乐震得人耳膜发疼。
我盘起长发，戴上鸭舌帽，校服外面套了一件宽松的卫衣。
暨立禾站在擂台上，对手是个肌肉结实的壮汉。
他出拳狠戾，总在对手的拳头落脸前偏开角度，和上次后巷打架一样，暨立禾在刻意保护自己的脸。
一记勾拳打在他的肋骨上，暨立禾闷哼一声踉跄后退，白色背心被汗水浸透，露出后腰狰狞的旧伤。
我攥紧拳头，指甲掐入掌心却感觉不到疼。
中场休息，暨立禾气喘吁吁地坐在角落，指节渗着血。
我哭着跑出格斗场，发誓再也不来了。
第二天，我照常给暨立禾买早餐，但他没有按时回校。
我心神恍惚地上了两节课，直到暨立禾出现在教室，我才松一口气。
暨立禾，课间的时候我叫住他，可不可以做我的家教
你也需要家教他审视着我。
我对他翻了个白眼，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这样，上课睡觉还能每次拿第一啊
最后三个月的时间，帮我考上清华。每月二十万，考上再给两百万，怎么样这是合同。
为了上清华花几百万，值得吗
我爸对清华有盲目的崇拜，他说只要能上清华，花多少钱都值得。
这确实是我爸的原话，但我当时拒绝了。
这是我现在家教的合同，我把另一份合同递给他，其实这是我伪造的，是我的司机签的名，就为了消除暨立禾的疑虑。
我的成绩处于瓶颈期，现在的家教帮不了我。看，一模一样的条件和待遇，怎么样敢不敢接手
有什么不敢的他夺过我准备好的签字笔，在合同的乙方位置签下他的大名。
成交，合作愉快。我伸出手。
暨立禾的手掌覆上来时，掌心的茧子擦过我的手背。
我不禁想起昨晚擂台上的他，这校服下面的身体想必是伤痕累累吧。
6
暨立禾的家教课像他的人一样，精准得近乎刻薄。
在学校，他总是会在我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圈出几道题目，让我在指定时间内完成。
在我家补习的时候，由于我妈太过热情，一会儿送燕窝，一会儿送水果，一会儿送甜点，暨立禾干脆把周末补习的地点改到了图书馆。
站在第二次模拟考红榜前，我的手有点抖，紧张地卷着衣角。当看到榜单上紧挨着的两个名字:暨立禾738，许幼妍713，我激动地给身边的林琳一个大大的拥抱。
我挤出看红榜的人群，暨立禾已经在不远处等着我，他走过来给我递了瓶可乐，恭喜。
大学霸，你这次退步了，要开始有危机感咯。
你别太骄傲，我们走着瞧。
喂，这次是不是应该轮到你给我带一个月早餐了
可以，想吃什么
煎饼果子。
好。
还在欧洲工作的爸爸知道我的二模成绩后，高兴得直呼这钱花得值，还说回来要第一时间见见暨立禾。
二模后的周末，我跟暨立禾死磨硬泡要了一天假期，一起带他姐去海边玩。
和暨立禾熟络后，我找借口来看过暨立苗几次，我对她来说已经不是陌生人了。
暨立苗听说要去海边，高兴得像个孩子。
暨立苗长得很清秀，不发病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说话也有条有理。
暨立禾去取午餐的时候，她拉着我的手问：幼妍，你喜不喜欢我弟
我失笑地回头张望，苗苗姐，你别这么大声，给你弟听到，他就不给我补习了。
我弟喜欢你。
你怎么知道
他提起你都会笑。
真的
什么真的暨立禾把最后一份午餐端过来。
没……没什么，苗苗姐说这个热狗真的好吃。
暨立苗整天的状态都很好，只是玩累了，在回程的车上靠着弟弟很快就睡着了。
谢谢，我还没看过我姐玩得这么开心。
户外活动对她的病有帮助。
我们今天捡了一堆贝壳，我翻看着，突然在中间发现一件艺术品，贝壳上画着一个女孩的侧脸。
暨立禾别过头望着车窗外，耳根通红。
这应该是他在遮阳伞下看我们玩，无聊时画的。
侵犯肖像权，我没收了。我不客气地把这件艺术品收进自己的口袋。
7
到了备考的关键时刻，校园论坛突然炸开了锅。
一篇名为《惊天反转！万年老二靠钱上位学霸沦为金主裙下臣》的帖子爆了。
帖子的内容不堪入目：听说给了暨立禾一千万当家教费难怪进步这么神速……
暨立禾家那精神病基因，怕是想靠富家女翻身吧
跟帖区满是恶意的揣测，有人贴出暨立禾在格斗场的模糊照片，有人煞有介事地分析精神病遗传概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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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帖子最终被举报后删除，但已经被大量截屏和疯传。
我明显感觉到周围同学的异样目光和窃窃私语。
我冲进空教室时，暨立禾正靠在窗边，手里捏着手机。
暨立禾……我想开口，却被他打断。
什么也别管。他转过身，眼神平静得可怕，还有一个月高考，别被这些垃圾影响。
可是他们说你家人……
我说了，别管！他突然提高声音，指尖攥得手机壳发出咔哒声，这些事早就打击不了我，倒是你，不要落入他们的圈套。
许幼妍，成绩就是最好的反击，发这些恶意帖子的人就是想让你功亏一篑，你够聪明的话，就不要上当。
没过几天，坐在我前面的沈伟斌突然被调到后面角落，听说是他自己跟老师要求的。
沈伟斌的父亲是做官的，经常在学校里耀武扬威，很多同学都敢怒不敢言。
因为暨立禾拒绝帮他作弊，他早就怀恨在心，这件事人尽皆知。
帖子事件后，沈伟斌得意了几天，每次看我都是大仇得报的眼神，这两天见到我却像老鼠见到猫似的掉头就跑。
暨立禾，你是不是教训沈伟斌了
没有啊，我什么也没干。他两手一摊，一副无辜的样子。
帖子是他发的
不知道。
他有把柄在你手里
没有。
但他嘴角的一丝痞笑已经说明了一切。
8
没想到让我打破万年老二诅咒的，竟然是高考的成绩。
许幼妍735，暨立禾728。
又是长期霸榜的两个人，只是这一次我们的位置互换了。
你说，你是不是故意放水的我问暨立禾。
你对自己就这么没有信心高考这么重要，我怎么可能放水
你准备报什么专业
计算机，你呢
我想报设计方面的。
我爸从欧洲回来，第一时间邀请暨立禾来家里做客，但暨立禾以家里有事为由婉拒了。
他好像很忙，电话不接，有时微信也不回，我连苗苗姐也找不到。
你填志愿了吗我发微信问他。
已经提交了。
那我也提交，希望我们能同时收到录取通知书。
我当时不知道的是，就算我们同时收到录取通知书，也不会是来自同一所学校，因为他根本没有填清华。
我找到他时，他正悠悠哉哉地冲洗自行车。
你为什么没有填清华我怒气冲冲地质问他。
我从来就没有说过要去清华。
是因为苗苗姐
没有因为谁，本地大学也挺好的。
那你为什么不早说
早说又怎么样
你早说的话，我……我也可以不报清华。
暨立禾生气地把洗车的海绵扔到地上，许幼妍，你怎么回事付出那么大努力终于考上清华，说放弃就放弃
你记住，永远不要为了男人放弃自己的学业、事业、生活，不值得。你知不知道，你的出身，你的聪明，你手握的这些资源，是多少人一辈子也无法得到的……
够了暨立禾！你不喜欢我就直接说，不用绕圈子跟我讲这些大道理，值不值得我会自己判断，不用你来教我。
暨立禾没有报考清华的消息传开后，学校论坛很快又爆了一篇帖子:《学霸收巨额家教费后拒做舔狗，富家千金惨遭抛弃》。
林琳把截屏发给我，幼妍，你别傻了，说不定他真的就是为了钱。
9
我的暑假过得很充实，和林琳结伴游了半个中国。
明天就要启程回校，我心里始终有个问题放不下，我需要一个答案。
我给暨立禾发了条信息:
见一面，老地方。
老地方是学校附近的湖边，他做家教的时候，有什么事我们都会约在这里见面。
一个多月不见，和他面对面的一刻，真的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找我什么事他淡淡地问。
我有个问题，这个问题我只问一次。
好。他随意地靠着栏杆。
我们之间到底算什么关系你有没有喜欢过我还是说只是我一厢情愿
他沉默了一会儿，从来就没有我们，现在没有，未来也不会有。你到底喜欢我什么是喜欢我一穷二白，还是喜欢我们家的精神病基因
又是这种基因宿命论，我根本不在乎。
你现在说不在乎，是因为你没有亲眼目睹过精神病人发病。
我见过苗苗姐……
你见到的那一次是最轻微的，你见过我爸半夜抱着枕头在走廊里磕头，把厨房的菜刀藏在枕头底下，对着空无一人的餐桌傻笑吗有一天我也会变成那样的人，那不是你能轻描淡写说不在乎的事。
我已经有面对这些的心理准备，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我相信爱可以抵挡一切。
爱在现实面前根本不值一提！我要怎么说你才明白如果有一天我发病，我最不想见的人就是你。
我从口袋里掏出那个画着我侧脸的贝壳，事实会证明，我不是说说而已。这个我一直带在身边，它以后也会一直陪着我。
他伸手接过贝壳，在手里转了转，突然嗤笑一声，没想到你把它当宝贝，我曾经给不同的女孩画过，一分钟就可以画一个。
说着，他随手把贝壳扔进了湖里。
望着贝壳瞬间消失在湖面，我的嘴唇止不住地发颤，暨立禾，你这个冷酷无情的混蛋！
暨立禾看着我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刚才还紧锁的眉眼竟慢慢舒展开。
许幼妍，祝你前程似锦，还有，谢谢你的高价家教费。
我把眼泪忍了回去，抬起下巴不屑地看着他，你果然眼里只有钱，暨立禾，我今天算是认清楚你了。不客气，本小姐有的是钱，这次就当喂狗了。
10
我如愿被清华的建筑学专业录取。
开学第一个月，为了练基本功，我成了画室的常驻人口。课余的唯一消遣，就是在图书馆啃《建筑空间》。
我喜欢上唐教授的课，总能让我打起十二分精神。
有时他在草图上轻轻一指，给个简单的建议，就让整个设计方案突然有了灵魂，简直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
通宵赶工的日子，工坊就成了我们的第二个家。夜深人静时，只有切割机轻微的嗡鸣和铅笔在纸上的沙沙声相伴。
饿了就吃一碗泡面，困了就趴在桌上小憩。有时唐教授会突然出现，带着几份热腾腾的宵夜，说几句点拨的话后又悄然离开。
第一次获得学校的设计大赛金奖，我兴奋得一夜无眠，平时的努力终于有了回报。
每年寒暑假，我呆在家的时间不会超过两个星期。不是赶回学校备战新的比赛项目，就是和同学一起到处参观古建筑。
林琳是高中同学里唯一和我有联系的人，我放假回家都会第一时间通知她。
有一次，她假装漫不经心地告诉我，暨立禾有女朋友了，经常看到他和一个女生出双入对，那个女生还住在他家里。
两年过去，暨立禾这个名字本该早就淹没在我忙碌的生活里，但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的心还是起了些小波澜。
当年高考被热议的两个人，早就淡出大家的视线，直到我们在各自领域获奖的照片被放在一起，并发布在学校的论坛上，话题又再次将我们联系在一起。
11
我被林琳拉着去参加同学聚会。
包厢里觥筹交错，我捏着高脚杯的细柄，第三次确认手机上的时间，才过去二十分钟。
梁大胖举着酒杯凑过来，扯着大嗓门，许大班长，听说你拿奖拿到手软，可真了不起。
我扯了扯嘴角：团队合作而已。
别谦虚了！咱们班就属你和暨立禾最有出息，一个是建筑界新秀，一个是AI天才。如果你们当年在一起，现在就是我们一中的神雕侠侣了……
嘿，暨哥，你怎么才来一旁的董良宇向门口挥了挥手，终止了梁大胖的大嗓门。
他不是缺席大王吗怎么今晚会来林琳向门口瞥了一眼，跟我嘀咕了一句。
我的手指猛地收紧，杯中的红酒微微晃动。
有点事，来迟了。
嘻嘻，是送女朋友回家吧带过来让我们大家认识一下嘛。
大家的余光都往我这边飘，大概想看看我有什么反应。
只是普通朋友。
都住到你家了，还普通朋友
真想见识一下你们这些学霸的另一半是怎么样的，听说许大班长的男朋友比她还厉害
我斜睨了林琳一眼，我有男朋友这件事就是源自她的口。
林琳跟我坦白过，因为听说暨立禾有女朋友，她信口开河把追我的学长变成了我的男朋友，并大肆宣传。
那可不，不厉害怎么配得上我们幼妍他们还要一起读研究生呢。
大概是听到刚才提到暨立禾的女朋友，林琳立刻加足了马力。
幼妍的男朋友是她的学长，现在自己开了设计工作室，拿过的奖能贴满一面墙！
上次幼妍去国外看展，他直接包了商务舱陪她去，在卢浮宫外面给她画速写，浪漫得我这单身狗都酸了！
帅不帅帅不帅
废话！跟吴彦祖似的，大高个，说话特别温柔，上次幼妍生病，他连夜从外地赶回学校，堵了八小时高速都没怨言！
包厢里顿时哇声一片，我坐在旁边尴尬得脚趾扣地。
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暨立禾声音低沉，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12
从来没有玩过大话骰子的我，连续被罚了好几杯酒。
梁大胖举着酒杯坏笑，班长，这次还叫三个六吗
四个六！
暨立禾听到我喊出送死的点数时，又一次眉头微蹙，手指摩挲着酒杯的边缘。
包厢里一片哄笑。
原来班长玩大话骰子这么菜。
班长，这些酒都是为你准备的，慢慢喝。
暨立禾突然站起来，俯过身拿起我的酒杯，我替她喝。
谁要你替了自己的酒自己喝。我带着醉意抢过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班长好样的！同学们一起起哄。
洗手间的冷水浇在脸上，我终于清醒了些。
许幼妍，可不可以聊几句暨立禾在包厢的门口拦住了我。
我竟鬼使神差地跟着他走。
这两年你过得好吗他望着我，眼光炽热。
好，非常好。
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很久，你的家人和林琳都不肯告诉我你的新手机号，你就这么不想见我
是的，如果知道你今天晚上会出现，我也不会来。
幼妍，原来你在这儿，吓死我了，还以为你在洗手间晕倒了。林琳拍着胸口，看到我身边是暨立禾，马上把我拉了过去，没事吧我们该回家了。
等等，许幼妍，我真的有事要告诉你。暨立禾追上来。
好，什么事你说。
他看了一眼林琳，我只能告诉你一个人。
怎么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吗林琳毫不客气地瞪着他，暨大学神是想卖弄学问还是想用花言巧语糊弄我们幼妍幼妍已经有男朋友了，你以后不要再骚扰她。
琳琳，我们走吧。
告诉我电话号码总可以吧
不必了，我们以后也不会再联系。
13
一觉睡到中午，我打开手机一看，参赛群里已经有99+的信息，大家都在催我交比赛作品的初稿。
我连忙打开电脑，还没来得及点开文件，眼前的画面突然啪地一声变成黑色。
我按着开机键的手在发抖，冷汗顺着脊椎往下淌。
刚完成的论文，比赛作品的初稿，还有好不容易找到的素材，全在里面！
我找林琳要了董良宇的电话，他是读计算机专业的。
我在高铁上，你找暨立禾吧，如果连他都解决不了就真的没办法了。
那我再看看吧。
我提着电脑出门，准备去找电脑维修部。
叮铃铃，暨立禾骑着自行车过来，他嚼着口香糖，头发乱糟糟的，像是刚从被窝里爬起来。
你是忘了我的手机号还是根本不想找我帮忙
我怎么可能忘了他的手机号
电脑坏了
你怎么知道
董良宇说的，他就猜到你不会来找我。
走进书房，暨立禾环顾了下四周，脸上表情复杂，我的心情又何尝不是一样
他当年就是在这间书房给我补课的。
暨立禾打开电脑，我紧张地紧咬嘴唇。
你这个毛病怎么还没改一着急就咬嘴唇。
我猛地松开牙齿，看着他拆开电脑的后盖，能修好吗
他用棉签擦拭主板接口，检查了一会儿：主板烧了，但硬盘可能没事，我试试。
14
暨立禾从背包里取出一个银色硬盘，插进接口时屏幕亮起密密麻麻的代码窗口，这是我自己写的恢复程序。
他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屏幕上的代码如瀑布般滚动。
看着他的眉头越皱越紧，我的心也一点点收紧。
三个小时过去，我已经准备放弃了，他突然喊了出来：找到了。
我几乎是扑到屏幕前，文件夹列表完整地显示在显示器上，连最近删除的草稿都在。
暨立禾把电脑后盖装好，提醒我，以后要习惯备份了。
哦对了，他从背包里抽出一张银行卡，这是你之前付的全部补习费，密码是你的生日。
你这是干嘛我们不是签过合同吗那是你应得的。
许幼妍，你不要把我当傻瓜，你以前根本没有请家教，那份合同是假的，只是我当时太需要那笔钱了，才没有拆穿你。
我接过银行卡，无奈地笑了笑，你现在还给我，是代表我们之间两清吗
不，只是让我在你面前没那么自卑而已，其实我……
我的手机响起急促的铃声。
幼妍，电脑修复了吗数据有变，大家都等着你上线讨论。
好，我马上上线。
暨立禾已经收拾好东西，看来你要开始忙了，那我先走了，别忘了吃饭。
嗯，今天谢谢你。
他还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口。
15
由于参赛的作品改动比较大，我们决定提前回校。
马不停蹄地忙碌了几天，今天终于可以收官，大家相约一起去吃烧烤。
刚回到宿舍，我就收到暨立禾的短信：我在你们教学楼楼下。
什么！
我匆忙赶了过去，看到暨立禾推着行李箱向我招手。
你怎么来了我难以置信地走到他面前。
来参观清华啊，一间我两年前错过的学府，可以当我的导游吗
你一个人过来苗苗姐呢
你还不知道吧，我姐结婚了，嫁给一个开民宿的小伙子。
真的什么时候的事
两个月前。
哪里的民宿，远吗
不远，就在我们以前去的那个海边。高考后，我带着我姐在那家民宿住了一段时间，他们就是在那时候认识的。你说得没错，户外活动对我姐的病帮助很大，她到现在都没有发过病。
怪不得他高考后那么忙。
真为苗苗姐高兴。
你一定觉得我比我姐怯懦。
这还用问苗苗姐一向就比你好。我撇撇嘴。
她从小就是一个好姐姐。其实我和她是同母异父的姐弟。
哦
被误以为是我女朋友的女孩，其实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
啊我越听越迷糊。
我是我妈和别的男人生的孩子，半年前我的亲生父亲找到我，他得了重病，两个月后就去世了。
这么多年，我大姨为了我妈的名声，隐瞒了这件事。直到我亲生父亲出现，我大姨才把我妈写的遗书交给我。
当年我爸妈去世，大家都以为是我爸精神病发作，毒死我妈再自杀。其实我爸在第一次精神病发作后就自杀过很多次，每次都被救回来。后来他的病越来越严重，加上我妈因为出轨的事一直觉得内疚，所以就下药和我爸一起走了。
16
我是私生子，这就是我的身世。他看着我，无奈地笑了笑。
这不是你的错，往好的方面想，你也可以从基因宿命论里解脱出来。
那你能原谅我那天在湖边说的话吗
我低着头不语。
我那么做，只是不想延续我爸妈的悲剧，更不想让你卷入我们的生活。
我的生活是你无法想象的。你以前问我为什么总是喜欢用打架解决问题，如果你试过姐姐被人追着喊疯子，因为没有父母撑腰被同学当人肉沙包霸凌，追债的人逼你用姐姐抵债，你就会知道，有时候拳头比什么都管用。
我的鼻子一阵酸楚，无法想象他的童年是怎么走过来的。
就算我原谅你当时说的话，也不会原谅你把我的贝壳扔了。
他默默地从背包里取出一个盒子，打开看看。
里面装着一个比手掌还大的贝壳，上面是我的侧脸肖像。
加上这个呢
我摸着那些刻痕，是刻上去的啊看来花了不少时间吧，这次又给多少女孩画了我排在第几位
看暨立禾脸色骤变，我心里暗暗偷笑。
一向能说会道的他也有舌头打结的时候，幼妍你别这样，你知道我说那些话……都是为了……为了气你，我从来没有给别人画过，你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说实话，这个画像做得真精致，我有点爱不释手，正寻思着让他再加个底座。
你很爱他吗他突然话题一转。
谁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男朋友。
哦，挺爱的。
他很帅
很帅。
很高大
很高大。
很优秀
很优秀。
会打架吗
会……暨立禾，打架也算优点吗
如果能把你抢回来，打一架也不是不行。他呢喃了一句。
你说什么
我说我准备报考清华的研究生。
就因为他
因为我们，我希望未来和你一起圆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