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穿越成宋代媒婆的第一天,姜藻就面临死亡选择。侯府主母逼问世子与太师千金的婚事进展,四周全是带刀侍卫。
一个声音在她脑中大叫:说错一个字,当场变肉酱!
正当姜藻准备编瞎话保命,装傻世子抱着木头鸭冲进来:仙女姐姐!
他当众把鼻涕蹭姜藻的裙上,夜里大喊让姜藻陪房。
姜藻吓得打翻茶盏:我,我不要当通房丫头!
他笑着淌口水:姐姐好甜,就要姐姐。
第一章
宋娘,今日叫您过府,是问问这侯府世子与梁太师嫡女的姻缘线,您牵得如何了
这声音不高,甚至带着点刻意拿捏的温婉,却像一盆带着冰碴子的水,兜头浇在姜藻混沌的意识上。她一个激灵,猛地睁开眼。
视线从模糊到清晰,聚焦在一张保养得宜的脸上。此人约莫四十上下,梳着一丝不苟的妇人髻,端坐在上首一张铺着锦垫的紫檀木圈椅上,身上是姜藻在博物馆画册里才见过的华丽宋代命妇服饰。
侯府当家主母——柳氏。世子生母的庶妹,如今的侯爷继室夫人。原主记忆在姜藻脑中苏醒。
姜藻下意识地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自己大概是加班太久出现了幻觉。什么侯府什么姻缘线她明明是现代社会的底层牛马,明明还在做那份工作简报PPT……然后呢一道刺眼的白光巨大的吸力
完了!我穿越了!而且看这姻缘线的话头,好像穿成了媒婆!我不想嫁人,我想享受生活周游世界,穿个越都没有避开被世人催婚的风俗!姜藻真的想撞墙,没准撞个墙能让自己再穿回去,古代大龄剩女真的会被唾沫淹死的。
可念头刚起,尖锐的刺痛便从臀部和大腿根部狠狠炸开,是原主宋娘的记忆碎片:五十记结结实实的杀威棒,皮开肉绽,骨头碎裂,然后是侯府……乱棍……乱葬岗……
嘶……姜藻倒抽一口冷气,不能动,绝不能露出破绽。再看柳氏夫人身后,肃立着四个身材敦实、面容刻板的老婆子,她们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总是落在姜藻脆弱的颈项和腰背上。更远处的花格门扇外,影影绰绰能看到持着长枪的侍卫身影。
我还没适应新身份,我怎么知道事情进展……姜藻在心里无声地呐喊。
哈哈!想不到啊想不到!我堂堂京城第一媒婆,多少王孙公子、高门贵女的姻缘都牵在我手里,最后竟栽在侯府这桩烂事上!报应,真是报应!脑中响起一阵幸灾乐祸的嘲讽声。
谁!谁在我脑袋里说话!
听好了,倒霉蛋!老天爷开眼,怕我那个瞎眼的老娘饿死!你替我尽孝,我‘谢谢’你祖宗十八代!可惜啊,你也是个短命鬼!侯府这单子,不是老娘不想做,是没法做!两头都是阎王爷,得罪谁都是个死!太师府那五十杀威棒,骨头都给我打酥了!好不容易爬回来,这毒妇!就为这点破事,二话不说又是乱棍!哈哈!这都是命!你我的命!
这声音……是这具身体原主的魂魄!姜藻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闭嘴!你到底是谁不想让你老娘饿死,就把知道的都吐出来!现在!立刻!
那尖刻的声音似乎被噎了一下,随即带着一种破罐破摔的怨气,语速极快地在姜藻意识里倒豆子:
还能是谁宋娘!京城第一的金字招牌!侯府想跟太师府结亲,门当户对,本来是天大的好事!可就在下聘的节骨眼上,出了天大的岔子!
什么岔子姜藻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侯府那位宝贝疙瘩世子爷,李珩!原本多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一个世家公子哥儿,前些日子非要去城外猎场打什么猎!结果呢撞了邪了,被一群发了疯的野猪给围了!人虽然被亲兵拼死抢了回来,可魂儿吓没了!傻了!成了个只会流口水傻笑的痴儿!
太师府那边一听这消息,脸都绿了!嫡亲的千金大小姐梁秋蓉,金枝玉叶,怎么能嫁给一个傻子当天就派人来,态度强硬,铁了心要退亲!侯府这边呢世子傻了,更得死死抓住太师府这根高枝儿啊!两边都逼着我,一个要退,一个死也不让退!我夹在中间,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刚在太师府挨了五十板子,皮开肉绽爬回来,凳子还没坐热乎呢,就被这毒妇‘请’来了!她问我进展我敢说什么说太师府铁了心退亲她当场就能让人把我剁碎了喂狗!说侯府一定能成转天太师府就能让我人间蒸发!横竖都是个死!哈哈哈哈哈……
宋娘残魂那癫狂的笑声在姜藻脑中嗡嗡作响。
哐啷,茶盏放下的微响,柳氏夫人眼皮微抬,定定地地看向姜藻,
宋娘老身问你的话,可是没听清这姻缘线,到底牵得如何了太师府那边……松口了么
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砸在姜藻紧绷的神经上。她甚至能感觉到身后那四个老婆子的呼吸节奏变了,袖中的手似乎动了动。门外侍卫的影子,似乎也朝厅内挪近了一寸。
姜藻脑子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
说太师府坚持退亲柳夫人当场就能给她定罪办事不力,有损侯府颜面,乱棍打死名正言顺!
说尚有转圜余地,容我再斡旋这明显是敷衍!柳夫人那双毒蛇一样的眼睛绝不会信!只会认为她在拖延,死得更快!
宋娘的尖笑在耳边萦绕,带着一种恶意的提醒:说啊!快说!看你怎么死!哈哈哈!
千钧一发!姜藻的嘴唇翕动着,她必须开口,哪怕发出一点声音也好……
第二章
仙女!仙女姐姐!找到你啦!
一个突兀的、带着浓浓孩童般惊喜和痴傻的声音,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骤然打破了厅内令人窒息的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
只见通往内堂的珠帘哗啦一声被撞得七零八落,一个高大的身影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他穿着一身料子上乘但皱巴巴、沾着可疑污渍的锦袍,头发用一根歪歪扭扭的金簪勉强束着,几缕发丝散乱地贴在汗津津的额头上。最引人注目的是他怀里紧紧抱着的一只粗糙的木头鸭子,鸭脖子都快被他勒断了。
正是侯府世子,李珩。
他一张脸生得是极好的,剑眉星目,鼻梁高挺,轮廓分明,是那种放在现代能直接出道当顶流的长相。可此刻,这张俊脸上却挂着一种与之格格不入的、极其夸张的傻笑,嘴角咧开,亮晶晶的口水不受控制地顺着下巴往下淌,眼神空洞又带着一种执拗的兴奋,直勾勾地盯着姜藻。
仙女姐姐!珩儿终于找到你了!他欢呼着,像一只看到肉骨头的大狗,不管不顾地朝着姜藻直扑过来,动作笨拙又迅猛,带起一阵风。
姜藻完全懵了,身体僵硬得无法动弹。
原主的声音最后一次在脑海中闪现:咦这……
电光火石之间,李珩已经扑到了姜藻跟前。他个子很高,扑过来的冲力让姜藻打了个趔趄。浓重的汗味、一种说不清的草药味,还有……口水味,混合在一起,扑面而来。
仙女姐姐抱抱!抱抱珩儿!李珩像个三岁孩童般撒着娇,不由分说地将那颗毛茸茸的脑袋往姜藻怀里拱。他怀里的木头鸭子硌得姜藻肋骨生疼。更让姜藻魂飞魄散的是,他一边蹭,一边响亮地吸溜了一下快要掉到胸前的鼻涕泡,然后——那黏糊糊、亮晶晶的鼻涕,就那么毫无保留地蹭在了姜藻那身为了见主母而特意换上的、唯一还算体面的杏色裙衫的前襟上!
温热的、湿漉漉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姜藻只觉得脑子里轰的一声,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冲到了头顶!
啊!姜藻一声惊呼。
世子!柳夫人猛地站起身,声音拔高,带着明显的慌乱,
成何体统!快!快把世子拉开!你们都是死人吗!
那四个如石像般的老婆子终于动了,两人一左一右,像铁钳一样死死扣住了李珩的胳膊,将他用力往后拖。另一个老婆子则迅速挡在姜藻身前,隔开了她和世子。
不!不要!放开我!我要仙女姐姐!我的仙女姐姐!李珩被制住,立刻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哭嚎,双脚胡乱踢蹬,身体拼命扭动挣扎,活脱脱一个撒泼打滚的熊孩子。他手里的木头鸭子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滚了几滚。
混乱中,他那双空洞痴傻的眼睛,透过婆子身体的缝隙,再次死死锁定了姜藻。
带下去!立刻把世子带回房!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放他出来!柳夫人气得胸口起伏,保养得宜的脸颊微微抽动,指着李珩的手指都在发抖。她狠狠瞪了一眼地上那只碍眼的木头鸭子。
两个婆子不敢怠慢,几乎是半拖半抬地把还在哭嚎挣扎的李珩弄出了正厅。那刺耳的哭喊声渐渐远去。
厅内再次陷入死寂,比之前更加压抑。
姜藻僵立在原地,低头看着自己前襟上那一大片湿漉漉、反着光的鼻涕痕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柳夫人深吸了几口气,勉强压下怒意,重新坐回椅子上。
让宋娘见笑了。柳夫人重新端起茶盏,声音恢复了那种冰冷的平静,甚至带上了一丝虚伪的歉意,世子他……自那场祸事之后,心智便如幼童,行为无状,实在难以约束。惊吓到宋娘了。
她顿了顿,杯盖再次轻轻刮过杯沿,
世子这般模样,宋娘你也亲眼所见、亲身所感了。太师府那边,是铁了心要退亲,嫌弃我儿痴傻,辱没了他们家的门楣。
她微微倾身向前,声音压得更低:可我侯府,丢不起这个人!世子就算傻了,也还是侯府的世子!这亲事,不能退!宋娘,你是京城第一的冰人,多少看似不可能的姻缘在你手里都成了佳话。老身只问你一句——
柳夫人的眼神陡然变得无比森寒,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疯狂和狠绝:这红线,你到底是牵,还是不牵若是牵不成……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完,但冰冷的杀意,已经弥漫了整个厅堂。
姜藻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前有狼(柳夫人),后有虎(太师府),怀里还揣着个鼻涕虫傻世子……这根本就是个无解的绝杀之局!
姜藻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猛地抬起头,迎上柳夫人那毒蛇般的目光,脸上努力挤出宋娘招牌式的、带着职业性无奈和圆滑的笑容,
夫人息怒!世子爷遭此大难,实在是……令人痛心疾首!太师府那边,顾虑重重,也是人之常情。不过……她刻意拖长了语调,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可以说是疯狂的念头,如同黑暗中擦亮的火柴,骤然闪现!
她心一横,豁出去了!
不过,民妇方才观世子爷言行举止,虽如孩童,但眉宇间那股天生的灵秀贵气,却是掩不住的!姜藻的语气陡然变得坚定,这痴傻之症,民间有言,乃魂灵受惊离体所致,并非无药可救!尤其是,若得‘吉星’高照,冲喜引福,辅以良方,未必没有重归清明之日!
冲喜柳夫人眉头一皱,眼神锐利如刀,审视着姜藻,你是说……
正是!姜藻挺直了腰背,仿佛自己真是位能窥探天机的高人,脸上露出高深莫测的表情,世子爷命格贵重,此番遭劫,是命中一难,却也暗藏转机!需得一位八字相合、命带祥瑞、能引动世子爷体内蛰伏生机的女子为引,行冲喜之举,方能唤醒离魂,重开灵智!民妇方才被世子爷……呃……亲近,她强忍着恶心,指了指自己脏污的前襟,此
乃天意!世子爷懵懂痴傻,却独独亲近于民妇,冥冥之中自有感应!此兆大吉啊,夫人!
她一口气说完,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破膛而出。这完全是信口胡诌,赌的就是柳夫人救子心切、病急乱投医的心理,以及……那个装傻世子可能的暗中配合!
厅内的空气凝固了,姜藻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
几息之后,柳夫人紧蹙的眉头,竟缓缓地、缓缓地舒展了一丝。她端起茶盏,送到唇边,却没有喝,只是用杯盖缓缓拨弄着浮起的茶叶。
吉星冲喜柳夫人放下茶盏,声音听不出喜怒,目光却依旧锁在姜藻身上,带着一种重新估量的意味,宋娘此言……倒也有几分道理。天意难测,世子懵懂亲近于你,或许……真是冥冥之中的指引
她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却让人心底发寒的弧度:好。老身就信你这一回。这‘冲喜引福’之法,便交由宋娘你来操持。需要什么药材、法事、人选八字,你尽管拟个章程来。只是……
柳夫人的眼神骤然转冷,若此法无效,世子未能好转,或者……你存了别的心思,耽误了世子的病情,乃至坏了与太师府的姻缘……宋娘,你该知道后果。
那未尽的威胁,比说出口的更让人胆寒。
民妇……明白!民妇定当竭尽全力,不负夫人所托!姜藻连忙躬身行礼,后背的衣衫早已湿透,紧紧贴在皮肤上,冰凉一片。劫后余生的虚脱感阵阵袭来。
嗯。柳夫人淡淡应了一声,挥了挥手,姿态重新恢复了高高在上的雍容,今日你也受了惊吓,先回去歇着吧。拟好了章程,速速送来。
是,夫人。姜藻如蒙大赦,强撑着发软的双腿,保持着行礼的姿态,小心翼翼地退出了那令人窒息的正厅。直到走出侯府那巍峨的朱漆大门,被外面带着烟火气的晚风一吹,她才感觉自己重新活了过来,扶着冰冷的墙壁,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夜色如墨,将侯府深宅的飞檐斗角吞噬成一片模糊而压抑的轮廓。
第三章
姜藻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终于回到了位于城西一条窄巷尽头的宋氏冰人馆——一间门脸不大、略显陈旧的小铺面。这里是她的穿越后的新家。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混合着廉价线香和陈年纸张的味道扑面而来。铺子里陈设简单,一张掉了漆的柜台,几把磨得发亮的竹椅,靠墙的书架上塞满了用红绳捆着的卷宗。里间是原主宋娘起居的卧房兼库房,此刻一片狼藉,显然主人走得匆忙。
身体的剧痛和精神的极度疲惫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她几乎是扑到那张硬板床上,连灯都懒得点,只想立刻昏死过去。
然而,意识刚刚沉入黑暗的边缘,一个极其轻微的、如同落叶拂过窗棂的嗒声,骤然响起。
姜藻的神经瞬间绷紧!睡意全无!她猛地睁开眼,在浓稠的黑暗里屏住呼吸,心脏狂跳。
黑暗中,死寂无声。
是错觉还是……老鼠
她僵着脖子,不敢转动分毫。
呼……
一声极轻、极缓的呼吸声,就在床榻不远处的阴影里响起!
姜藻浑身的汗毛瞬间炸起!她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手胡乱地朝床边小几上摸索,想抓起那个沉甸甸的铜质烛台防身。
嚓!
一点微弱的火苗突兀地在黑暗中亮起。
摇曳的烛光,堪堪照亮一张近在咫尺的脸。
剑眉斜飞入鬓,鼻梁挺直如削,正是白日里那个抱着木头鸭子、把鼻涕蹭了她一身的傻世子,李珩!
只是此刻,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哪里还有半分痴傻懵懂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眼神清亮锐利,如同暗夜里捕猎的豹子,带着洞悉一切的精明和玩味,正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姜藻惊恐失措的模样。
啊!姜藻倒抽一口冷气,手一抖,烛台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你……你没傻!姜藻的声音变了调,身体下意识地往后缩,脊背紧紧抵住了冰冷的墙壁。
黑暗中,传来一声极轻的低笑,与白日里那孩童般的痴傻判若两人。
我若真傻了,此刻岂不是该抱着我的木头鸭子,流着口水喊你仙女姐姐李珩的声音慢悠悠地响起,带着一种慵懒的戏谑,在黑暗中精准地捕捉着姜藻的位置,向她逼近了一步。
一股淡淡的、清冽的松木香传来。
你……你想干什么姜藻的声音发颤。
不干什么。李珩的声音更近了,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从容,只是白日里人多眼杂,有些话不方便说。只好深夜造访,与宋娘子……哦不,或者说,与我那位从天而降的‘吉星’,好好聊聊。
他刻意加重了吉星二字,语气里的调侃和探究毫不掩饰。
姜藻的心沉到了谷底。果然!他听到了!他什么都知道了!自己那番胡诌的冲喜鬼话,根本骗不过这个装傻的狐狸!
聊……聊什么姜藻强迫自己冷静,指甲死死抠进掌心。
聊……李珩故意拖长了调子,似乎在黑暗中欣赏着她的紧张,聊姑娘白日里那番关于‘冲喜引福’的高论,真是精彩绝伦,令人拍案叫绝。更聊姑娘……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紧闭的铺门被狠狠撞开,顿时火光跳跃,人影幢幢!
狭窄的巷道里,密密麻麻站满了身着明光铠、手持长戟的禁军!一个冰冷、威严、带着滔天怒火的声音,如同惊雷般滚过死寂的夜巷,震得姜藻耳膜嗡嗡作响:
奉太师口谕,三日内必退亲成功,否则这冰人馆将被夷为平地!说完一群人呼啦啦的走了,姜藻真的很不解,就这几句话说给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媒婆,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么
屋内再次陷入黑暗,世子爷,你也听见了,这婚太师府是退定了,依小女看,您也不是很在意这门亲事,只是不知侯府这般坚持是很原由
李珩抬眼扫了她一眼,原由无需你过问既然太师府想要退亲,退也行,不过你得帮我去亲眼见见太师府的梁小姐,顺便把这个玉佩还给她。
这是为何退亲只要见夫人即可,为何见小姐姜藻疑惑地看着他。
神仙姐姐,你现在怎么变得不是很聪明的样子了呢说着,李珩走了。
第三章
次日清晨,姜藻早早起床,对着铜镜仔细检查自己的装扮。她用李珩给的玉肌膏涂抹了宋娘身上的杖伤,果然如他所说,那些狰狞的伤口已经结了一层薄痂,疼痛也减轻了不少。
宋娘子,该出发了。门外传来一个恭敬的女声。
姜藻深吸一口气,最后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一身朴素的藕荷色褙子,头发挽成简单的妇人髻,还挺有几分媒婆气质。
太师府位于城东的富贵坊,与永宁侯府隔着大半个京城。马车走了约莫一个时辰,才停在一座气势恢宏的府邸前。朱漆大门上金色的兽面门环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门前立着两尊威严的石狮,几名身着统一服饰的侍卫肃立两侧,面无表情。
姜藻刚下马车,腿就有些发软。她强迫自己挺直腰背,朝大门走去。
站住!一名侍卫横戟拦住她,来者何人
姜藻福了福身,努力使自己的声音不发抖:民妇宋娘,特来拜见梁小姐,为侯府世子的婚事……
又是你侍卫面露嫌恶,前日才挨了板子,今日又来讨打
姜藻强忍着转身逃跑的冲动,挤出一个职业性的笑容:这位大哥说笑了。婚姻大事,岂能因一点小挫折就轻言放弃还请通传一声,就说宋娘带了侯府的新提议,想当面禀告梁小姐。
侍卫狐疑地打量她几眼,终于朝门内打了个手势。不一会儿,一个穿着体面的中年嬷嬷走了出来。
宋娘子嬷嬷上下扫视姜藻,眼中满是轻蔑,小姐说了,若是为那傻子的婚事而来,就不必见了。
姜藻早有准备,从袖中取出一个精致的锦囊,双手奉上:请嬷嬷转告梁小姐,侯府老夫人说了,若梁小姐实在不愿下嫁,也不勉强。只是这退亲的文书和当初的定亲信物,需得双方当面交割清楚。这锦囊里,是小姐当初送给世子的玉佩,老夫人命我原物奉还。
嬷嬷接过锦囊,掂了掂,脸色稍霁:等着吧。说完转身进了府。
姜藻站在门外,感觉后背已经湿透。
约莫一盏茶时间后,嬷嬷回来了,脸色古怪:小姐让你进去。不过,她压低声音,小姐这几日心情不佳,你说话小心着点,别再挨板子。
姜藻连连点头,跟着嬷嬷穿过重重庭院,
终于在一处精巧的院落栖霞阁前停下。
小姐在里面等你。嬷嬷指了指正厅,记住,不该问的别问,不该看的别看。
姜藻点点头,整了整衣衫,迈步走进厅内。
厅中陈设雅致,一架绣着百鸟朝凤的屏风将空间一分为二。透过薄纱屏风,姜藻能看到一个窈窕的身影正倚在窗边的软榻上。
民妇宋娘,见过梁小姐。姜藻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
起来吧。屏风后的女声清脆悦耳,却带着几分不耐烦,听说侯府同意退亲了
姜藻垂着眼,恭敬道:回小姐的话,老夫人说,既然梁小姐对这门亲事有顾虑,侯府也不愿强人所难。只是当初两家交换的信物和文书,需得当面交割清楚,免得日后有什么误会。
说着,她从怀中取出一个精致的木匣,双手奉上:这是当初太师府给世子的定亲信物,一枚金镶玉的如意锁。请小姐过目。
屏风后沉默了片刻,接着传来衣裙摩擦的窸窣声。梁秋蓉似乎从榻上起身,走到了屏风边缘。
拿过来。她命令道。
姜藻小心地绕过屏风,终于见到了这位传说中的太师府嫡女——梁秋蓉约莫十七八岁年纪,肤若凝脂,眉目如画,一身淡粉色的纱裙衬得她如出水芙蓉般清丽脱俗。只是她的脸色略显苍白,眼下有淡淡的青影,整个人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疲惫和烦躁。
最引人注目的是,宽松的衣裙下小腹微微隆起,不得了,不得了,太师府退婚有隐情,这小姐未婚先孕当娘亲了,世子同意退婚原来是不想当背锅侠,姜藻一顿腹诽吃瓜,之前的五十块板子的痛已抛之脑后。只是这孩儿爹是哪位呢姜藻吃瓜的瞬间,梁秋蓉接过木匣,随手打开看了一眼就合上了:
东西我收下了。退亲文书呢
姜藻早有准备:
文书需两家主事人当面签署。老夫人说,若太师大人方便,明日可过府一叙……
不必了!梁秋蓉突然提高声音,父亲近日公务繁忙,这事……这事我做主就行。
姜藻故作惊讶:
这……婚姻大事,岂能由小姐自行决断若是传出去,对小姐名声有碍啊。
梁秋蓉的脸色变了变,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手中的帕子:我说行就行!你一个媒婆,管这么多做什么
姜藻连忙低头:小姐息怒,民妇只是担心……
够了!梁秋蓉打断她,你回去告诉侯府,这门亲事就此作罢。至于文书,改日我自会派人送去。她转身要走,忽然又停住,回头盯着姜藻,听说那李珩真的傻了
姜藻心头一跳,谨慎地回答:世子爷受了惊吓,心智确实有些……不同以往。
梁秋蓉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似是愧疚,又似是庆幸:他……可还认得人
认得一些。姜藻观察着她的反应,尤其记得梁小姐,整日抱着个木头鸭子喊娘子呢。
梁秋蓉的脸色刷地变白,手中的帕子掉在了地上。梁小姐弯腰去捡,动作间衣领微敞,姜藻又有了新发现:锁骨处有几处可疑的红痕。
啧啧啧,这深闺之中也锁不住红杏,这瓜真鲜。
你走吧。梁秋蓉直起身,声音有些发抖,告诉侯府,从此两家再无瓜葛。
姜藻行礼告退,刚走到门口,却听梁秋蓉又道:等等。
姜藻转身,只见梁秋蓉从腕上褪下一只玉镯,递了过来:这个……给那傻子吧。算是我……我对不住他。
姜藻接过玉镯,心中暗叹——这位梁小姐,倒也不是全无心肝。
离开栖霞阁,姜藻在嬷嬷的引领下往外走。经过一处偏僻的回廊时,她忽然听到假山后传来压低的说话声。
……今夜子时,老地方……
太子殿下真要来小姐现在这身子……
嘘!小声点!殿下说了,必须亲眼确认那媒婆带回去的消息……
姜藻的脚步微微一顿,又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前走,心跳却如擂鼓。太子今夜要来这可是重大情报!
走出太师府大门,姜藻长舒一口气。她刚登上马车,就见到李珩笑眯眯地看着她。
如何他低声问。
你很明智,没有当接盘侠。这小姐有身孕至少五月,而且人家二人感情甚笃,你是拆不散的。姜藻见对方没什么反应,自知无趣,便又悄咪咪的说,
最重要的是,我听到她的丫鬟说,太子今夜子时会秘密来太师府,似乎是要确认侯府对退亲的反应。
李珩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果然如此。他沉思片刻,忽然笑了,看来,我们今晚还得再来一趟太师府。
姜藻瞪大眼睛:还来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李珩的笑容带着几分危险,既然太子亲自送上门来,我们岂能错过这个好机会
姜藻还想说什么,李珩已经掀开车帘一角看了看外面:前面拐角处我会下车。你直接回冰人馆,戌时我会派人来接你。
你们新欢旧爱见面,拉我一个媒婆来干啥,是嫌太师府的火把不够亮么姜藻很想打他五十大板。
第四章
夜幕降临,姜藻换上一身深色衣裙,在李珩派来的黑衣人引领下,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太师府后院。借着夜色的掩护,他们躲过巡逻的侍卫,潜藏在一处假山后的阴影中。
世子呢姜藻小声问。
黑衣人指了指不远处一座精巧的凉亭:世子在那边等着。小姐请在此稍候,时机到了自会有人来接应。
姜藻点点头,缩回阴影中。夜风微凉,吹得她打了个寒战。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殿下何必亲自冒险一个女声低声道,姜藻认出是梁秋蓉的声音。
孤不放心。一个低沉的男声回应,那傻子府上有什么反应
姜藻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探头望去。月光下,一个身着华服的男子负手而立,约莫二十五六岁年纪,面容俊朗却带着几分阴鸷,正是当朝太子李策。他身旁站着梁秋蓉,一袭白色纱裙,在月光下宛如谪仙。
回殿下,那媒婆今日来,说是要退亲。嬷嬷恭敬道,还带了侯府归还的信物。
太子冷笑一声:算他们识相。他转向梁秋蓉,声音柔和了些,蓉儿,委屈你了。等这事过去,孤自会补偿你。
梁秋蓉低着头,声音哽咽:殿下,我……我害怕。若是被人发现这孩子是……
不会的。太子打断她,伸手抚上她微微隆起的小腹,等解决了那傻子,孤就向父皇请旨迎娶你当侧妃。他顿了顿,语气转冷,说起来,那日围猎,若不是李珩命大,现在哪还用这么麻烦
姜藻心头一震,李珩变傻原来是有人安排的,李珩将计就计装疯卖傻。
梁秋蓉似乎打了个寒战:殿下,那野猪群……真的是您安排的
太子轻哼一声:谁让他不识抬举,非要娶你孤的女人,也是他能肖想的他捏住梁秋蓉的下巴,怎么,心疼了
不、不是……梁秋蓉慌忙摇头,只是……他现在傻了,我总觉得……
觉得愧疚太子冷笑,放心,他傻了对大家都好。一个傻子世子,既不会威胁孤的地位,又能顺理成章地退了这门亲事。至于你肚子里的孩子……他的手再次抚上梁秋蓉的小腹,等过些时日,孤会找个由头,让你入东宫。
梁秋蓉靠进太子怀里:殿下说话算话
自然。太子搂住她,不过在此之前,我们还得演完这出戏。明日太师会正式向父皇提出退亲,你只管装出一副受尽委屈的样子……
两人的声音渐渐低下去,转为亲昵的私语。姜藻正想再靠近些听清楚,忽然背后一凉,一只大手捂住了她的嘴!
别出声。李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跟我来。
他拉着姜藻悄无声息地退到更隐蔽处,才松开手。月光下,李珩的脸半明半暗,眼中闪烁着姜藻从未见过的冷厉光芒。
都听到了他低声问。
姜藻点点头,心跳如雷:太子承认了野猪群是他安排的。还有,他承诺会让梁秋蓉入东宫……
李珩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很好。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的铜管,这是西域进贡的留声筒,能短暂记录声音。刚才的对话,已经全部录下来了。
姜藻瞪大眼睛——这简直就是古代的录音设备!你早就计划好了
李珩收起铜管:只是猜测,没想到太子这么配合。他看了眼远处仍在私语的两人,眼中闪过一丝复杂,走吧,证据已经到手,没必要再冒险。
两人正要离开,忽然一阵风吹过,姜藻的裙角被刮起,碰到了旁边的灌木,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谁在那里太子的厉喝声立刻传来。
李珩反应极快,一把将姜藻推到一块巨石后,自己则故意弄出更大的声响,朝相反方向跑去。
有刺客!护驾!太子大喊,立刻有侍卫举着火把冲了过来。
姜藻蜷缩在巨石后,屏住呼吸,听着杂乱的脚步声和呼喊声越来越近,心跳快得几乎要蹦出胸膛。
在那边!一个侍卫喊道,脚步声朝李珩逃跑的方向追去。
姜藻刚松了口气,忽然一只冰冷的手从背后捂住了她的嘴!
宋娘
第五章
姜藻浑身一僵,听声音是梁秋蓉贴身嬷嬷。
你怎么在这儿嬷嬷压低声音,手上力道却丝毫未松。
姜藻急中生智,猛地咬了一口嬷嬷的手,趁对方吃痛松手的瞬间,转身就要跑。可刚迈出一步,就被嬷嬷一把拽住了头发。
想跑嬷嬷冷笑,深更半夜潜入太师府,偷听太子殿下说话,你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姜藻头皮发麻,心知今晚怕是要交代在这儿了。她正想着要不要大喊一声世子救我,忽然,远处传来一阵骚动——
抓刺客!快!别让他跑了!
紧接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嬷嬷警觉地回头,姜藻抓住机会,猛地挣脱钳制,拔腿就跑!
站住!嬷嬷厉喝,可还没追两步,就被一道黑影从侧面撞倒,闷哼一声摔在地上。
姜藻头也不回地狂奔,直到一只温热的手从黑暗中伸出,精准地拽住了她的手腕。
这边!是李珩的声音。
她被他拉着七拐八绕,最后躲进了一处假山缝隙里。空间狭窄,两人几乎贴在一起,姜藻能清晰地听到他急促的呼吸声,以及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世子……你没事她小声问。
李珩低笑一声:几个侍卫而已,甩掉不难。
姜藻松了口气,可随即又紧张起来:糟了,嬷嬷认出我了!太师府和太子肯定不会放过我!
李珩沉吟片刻,忽然道:无妨,他们不但不会动你,反而会极力促成太师府的婚事。
啊姜藻懵了,什么意思
李珩眸中闪过一丝算计:太子既然想掩盖梁秋蓉怀孕的事,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尽快嫁人。可如今婚事退了,她肚子里的孩子藏不了多久,唯一的办法就是——
让侯府重新答应这门亲事姜藻瞪大眼睛,可你不是‘傻’了吗他们怎么会让梁秋蓉嫁给你
李珩勾唇一笑:正因为我‘傻’了,才更好控制。一个傻子世子,既不会追究孩子是不是自己的,也不会威胁到太子的地位。对他们来说,这是最完美的挡箭牌。
姜藻倒吸一口凉气:所以……太师府会反过来求着侯府娶梁秋蓉
不错。李珩语气笃定,而且,他们会要求尽快完婚。
姜藻呆住,这局势反转得也太快了!这古代的媒婆就是被耍着玩的么宋娘白死了。
果然,第二日一早,太师府就派人登门侯府,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声称梁小姐思来想去,不忍弃世子于危难之中,愿履行婚约,并请求尽快完婚,以冲喜为由,十日内成礼。
柳夫人坐在正厅,听完太师府管家的禀报,脸上浮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哦梁小姐突然改变主意了
管家赔笑道:小姐心善,不忍世子因伤病被退亲,辱了侯府颜面。太师大人也说了,婚事照旧,一切从简,只求早日完婚。
柳夫人慢悠悠地喝了口茶,故作迟疑:可世子如今这般模样,怕是委屈了梁小姐啊……
管家连忙道:不委屈!不委屈!小姐说了,世子待她情深义重,她必不离不弃!
柳夫人这才勉为其难地点头:既如此,侯府也不好再推辞。十日后,是个黄道吉日,便定在那日吧。
管家大喜,连连称是,匆匆回去复命了。
等人一走,柳夫人脸上的笑容瞬间冷了下来,对屏风后道:珩儿,你都听到了
傻李珩从屏风后跑出来,抱着木头鸭子傻笑:仙女姐姐!成亲!珩儿要成亲!
柳夫人眯了眯眼:你当真要娶梁秋蓉
李珩歪着头,口水滴到鸭子上:娘子!珩儿的娘子!
柳夫人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冷笑一声:罢了,既然太师府上赶着送人过来,侯府岂有拒绝之理不过……她语气森寒,这梁秋蓉若是敢耍什么花样,就别怪侯府不客气!
李珩依旧傻笑。
十日后,大婚。
侯府张灯结彩,宾客盈门。表面上,这是一场冲喜婚礼,可暗地里,各方势力心怀鬼胎。
姜藻作为媒婆,恭维话说了一大堆,好不容易将新娘子送进了洞房,却在侯府廊亭后被人捂住了嘴巴。
嘘,是我。
姜藻瞪大眼睛:世子你不是应该在洞房吗!
李珩低笑:洞房梁秋蓉现在怕是正抱着枕头哭呢。
姜藻一愣:什么意思
李珩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塞给她:看看。
姜藻展开一看,顿时惊得下巴都要掉了——
太子亲笔:今夜子时,于城外别院接应梁氏,事成后,即刻送离京城。
这……梁秋蓉逃婚了!姜藻震惊。
李珩勾唇:不错,她根本没打算真嫁给我,只是借婚礼掩人耳目,方便太子接她私奔。
姜藻脑子嗡嗡的:那现在怎么办
李珩眸光幽深:当然是——抓奸。
第六章
夜色深沉,侯府内红烛高照,宾客渐散。
李珩站在庭院阴影处,眸色冷峻,指尖摩挲着那封太子密信,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果然按捺不住了。
他转身,对暗处低声道:备马,去城外别院。
姜藻心头一跳,下意识抓住他的袖子:世子,你真要去捉人
李珩侧眸看她,眼底闪过一丝玩味:怎么,怕我吃亏
姜藻噎住,心想这人装傻时憨态可掬,如今锋芒毕露,倒真让人招架不住。她抿了抿唇,道:我只是觉得,若真闹大了,太师府和太子不会善罢甘休。
李珩低笑一声:正合我意。
他翻身上马,伸手一捞,竟直接将姜藻拽上马背,扣在身前。姜藻惊呼一声,还未来得及挣扎,便听他附耳低语——
既然这么担心,不如亲眼看看
城外别院。
月色如水,树影婆娑。
一辆华贵马车静静停在别院后门,梁秋蓉一身素衣,腹部隆起已十分明显,正被两名侍女搀扶着匆匆上车。
快些,殿下还在等着。她声音微颤,时不时回头张望,生怕被人发现。
然而,就在她即将踏入马车的刹那,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骤然逼近!
梁小姐,这是要去哪儿
李珩的声音如寒刃划破夜色,梁秋蓉浑身一僵,猛地回头,正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目光。
世、世子!她脸色煞白,踉跄后退,你怎么会……
李珩勒马停住,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大婚之夜,我的世子妃却要私奔,我这个做夫君的,自然该来送送。
梁秋蓉双腿发软,几乎站不稳:你……你不是傻了吗!
李珩轻笑:是啊,我傻了,所以——他眸光陡然一厉,连自己的娘子跑了都不知道追
梁秋蓉彻底慌了,转身就要往马车上爬,却被李珩一把扣住手腕。
放开我!她挣扎尖叫,太子殿下不会放过你的!
李珩嗤笑一声,抬手一挥,暗处立刻涌出数名侍卫,将别院团团围住。
既然梁小姐这么想见太子,那我便成全你。
他冷冷下令:来人,送梁小姐去东宫——就说,本世子的新婚贺礼到了,请太子殿下笑纳。
梁秋蓉面如死灰,被强行塞进马车,直奔东宫而去。
……
侯府,新房内。
红烛摇曳,喜被铺陈,却空无一人。
姜藻站在门口,心跳如鼓。她本不该来这儿,可李珩去东宫前又把她拎回了侯府,还丢下一句——
去新房等我。
她正踌躇着,房门忽然被推开。
李珩大步走入,身上还带着夜风的寒意,唇角却噙着笑:久等了。
姜藻紧张地攥紧衣袖:世子,梁小姐她……
已经送到东宫了。李珩漫不经心地倒了杯合卺酒,递给她,太子收下了。
姜藻瞪大眼睛:他承认了!
李珩嗤笑:他敢不认梁秋蓉腹中胎儿已五月有余,若传出去,他这个储君的脸面往哪儿搁
姜藻哑然,半晌才道:那接下来……
李珩忽然逼近一步,眸光灼灼地看着她:接下来,该解决我们的问题了。
我们姜藻心头一跳,下意识后退,却被他一把扣住腰肢。
梁秋蓉逃婚,婚事已行,宾客见证,礼不可废。他低笑,所以,从今夜起——
你就是我的世子妃。
媒婆做媒做到自己身上了还给自己安排的是先婚后爱的剧本这次穿越赚大了吧!
第七章
三日后,朝堂震动。
太子李策被御史联名弹劾——私德有亏,欺君罔上,谋害宗亲。证据确凿,不仅有太师府嬷嬷的供词,还有太子亲笔密信,甚至梁秋蓉本人也在御前哭诉,称自己被太子胁迫,腹中胎儿实为太子强迫所致。
皇帝震怒,当朝废黜太子,将其幽禁宗人府。而太师府因欺瞒圣听,被削爵贬官,梁秋蓉则被送往皇家庵堂静修。
尘埃落定,侯府却一片喜气。
——因为世子李珩痊愈了。
御医诊断,世子因冲喜之故,神魂归位,心智恢复如常。皇帝欣慰,特赐金银绸缎,以示嘉奖。
……
侯府,西厢院。
姜藻坐在窗边,托腮看着外面飘落的梨花,神情恍惚。
自从那夜李珩宣布她是新任世子妃后,侯府上下虽表面恭敬,背地里却议论纷纷。毕竟,一个媒婆摇身一变成了世子妃,实在匪夷所思。
在想什么
身后传来李珩的声音,姜藻回头,见他一身月白常服,懒洋洋地倚在门边,手里还拎着一包油纸包着的糕点。
世子今日怎么有空来我院里她故意问道。
李珩挑眉,大步走过来,将糕点往她面前一放:‘我院里’姜藻,你是不是忘了,你现在是我的世子妃,自然该住主院。
姜藻耳根一热,强装镇定:那不过是权宜之计……
李珩低笑,忽然俯身靠近,手臂撑在她两侧,将她困在窗台与自己之间。
权宜之计他嗓音低沉,那夜你替我挡酒,醉醺醺地抱着我说‘李珩,你装傻的样子真可爱’,也是权宜之计
姜藻:!!!
她、她说过这种话!
我那是喝醉了!胡言乱语!她慌忙辩解。
李珩却不依不饶,指尖轻轻抬起她的下巴,眸中含笑:那前日你去厨房,亲手给我做的那碗甜到齁死的莲子羹,也是胡闹
姜藻羞愤欲死:那是我糖放多了!
哦李珩挑眉,那昨日你偷偷绣的鸳鸯香囊……
那是练手!
今日你特意吩咐小厨房做的我最爱的蟹粉酥……
姜藻终于绷不住了,红着脸瞪他:李珩!你到底想怎样!
李珩低笑一声,忽然将她打横抱起!
既然夫人如此贤惠,为夫自然要投桃报李——他大步朝内室走去,语气暧昧,比如,好好履行一下……夫妻义务。
姜藻惊呼一声,挣扎无果,最终羞恼地捶了他一下:你、你无赖!
李珩朗声大笑,低头在她耳边轻语:无赖也是你夫君。
……
数月后,皇帝下旨,正式册封姜藻为世子妃。
而坊间传闻,那位曾经叱咤风云的京城第一媒婆,如今成了最得宠的侯府少夫人。
至于她和世子那些鸡飞狗跳的日常
——那又是另一个甜蜜的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