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是在准备推人下水的瞬间醒过来的。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我只觉一阵茫然。
不过随着记忆融合,我终于知道了自己的处境。
我穿越了——
穿越到前世看过的一本里,成了里面的恶毒女配。
原主苏明棠,定北侯府二姑娘,标准恶毒女配模板。
而此刻被推的人,是我堂妹苏明瑶,未来的大理寺卿夫人。
而原主会在推人后被抓现行,被父亲关在佛堂抄经三个月,期间男主裴砚(也就是苏明瑶未来的夫君)会带着御赐的平安符来探病,原主因爱生恨,在符里下了鹤顶红,事情败露后被发卖边疆,最后冻死在漠北。
二姐姐
苏明瑶的声音带着颤,眼尾泛红,活像被踩了尾巴的白兔。
她手里还攥着半块桂花糕,是方才老夫人赏的——
原主记忆里,这姑娘最会在长辈面前装乖,方才老夫人夸她女红好,原主一时气不过,才会跟到回廊来。
我松开手,护甲在青砖上磕出轻响:明瑶,这池子水深,你站远些。
苏明瑶愣住,显然没料到我会这么说。
她身后的丫鬟小桃也睁圆了眼,原剧情里这时候原主该冷笑一声,说装什么可怜,然后再推一把的。
我后退两步,把手里的缠枝莲帕子递给她:你发间有荷叶,我帮你拿下来
苏明瑶下意识摸头发,指尖碰到荷叶的瞬间,我瞥见她眼底闪过一丝困惑。
很好,只要今天不推人,原剧情的第一个雷就算拆了。
第一章
退休第一步:远离疯批现场
姑娘莫不是被什么脏东西附了身
睛越瞪越大,眼珠子几乎要掉出来:往日里您连三姑娘绣的帕子配色都要挑刺儿,一朵花瓣的深浅都能论上半日!
傻丫头,我这是真想开了。
我笑着伸手戳了戳她光洁的额头:与其跟人争那点虚名浮利,斗得乌眼鸡似的,不如多吃两块刘婶新蒸的芙蓉糕,多睡半刻回笼觉,骨头缝里都透着舒坦。
事实证明,这退休计划执行得比预想中还要顺利几分。
三日后中秋家宴,老夫人兴致颇高,让各房姑娘献艺助兴。
苏明瑶纤指拨弦,一曲《凤求凰》如流水潺潺,指尖刚落下最后一个清音,原主记忆里的那个我便要迫不及待地站起来,刻薄一句这曲子倒像在招蜂引蝶。
可眼下,我正埋着头专心致志地对付一只肥美的大闸蟹,金灿灿的蟹黄糊了半片嘴唇,连头都懒得抬。
老夫人手中的银叉清脆地敲了敲我面前堆成小山的蟹壳,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奇:棠丫头今日倒格外安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我忙不迭用帕子擦了嘴,笑得眉眼弯弯:回祖母,孙女儿前日里跟着厨娘学做蟹粉狮子头,正琢磨着怎么把那肉馅儿摔打得更有劲道,让蟹黄鲜味融得更透呢,满脑子都是锅碗瓢盆,哪有旁的心思
老夫人闻言,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花,像朵盛放的秋菊:你这丫头,倒像转了性,知道找些正经乐子了。
席间隐隐传来一声极轻的笑,我循声抬眼,恰看见裴砚坐在男宾席最末的位置。
他一身玄色暗纹锦袍,衬得肤色愈冷,腰间垂挂的羊脂玉佩温润生光,那眉眼如精工雕琢的玉山,俊美得确实有让原主神魂颠倒的本钱。
可此刻他正微垂着眼睑,专注地夹着面前一道清蒸鲈鱼,连苏明瑶弹完那首本该引他注目的曲子都未曾抬一下眼皮——原剧情里,他分明该在苏明瑶弹到第三段凤兮凤兮归故乡时就抬眼凝视,目光灼热得能烫伤人。
哦,原来故事的开场锣鼓还没敲响啊。
我心下了然,慢悠悠夹了块晶莹剔透的桂花糕送入口中,那清甜在舌尖化开,甜得我不由自主眯起了眼。
第二章
退休第二步:开发副业
退休的日子过得太清闲,骨头缝里都开始发懒,总得找点实实在在的事情做,心里才踏实。
侯府那飘着烟火气的大厨房自然成了我的首选目标。
原主的记忆里,侯府的掌勺师傅都是宫里退下来的老手,手艺精湛,可翻来覆去都是那些祖传的老菜式,十年如一日。
我翻箱倒柜找出上辈子记录美食的宝贝册子——
上辈子我是个靠嘴吃饭的美食博主,最拿手的就是给传统菜式注入新意。
刘婶!
我蹲在热气腾腾的灶台边,看着蒸笼里张牙舞爪的螃蟹,下次蒸蟹时,记得在笼底铺层新鲜的紫苏叶,既能去腥提鲜,还能压压螃蟹的寒气,吃着更熨帖肠胃。
哎哟我的姑娘,
刘婶抹了把额头的汗,脸上笑开了花,您前日让试做的那个柠檬蜜渍小番茄,老夫人昨儿个午膳后连吃了三小碗,直说比宫里赐下来的蜜饯果子还爽口开胃,吩咐往后常备着呢!
那今日咱们再试试荔枝虾球吧,
我掰着手指头盘算,虾滑里加半颗捣成泥的荔枝肉,要选汁水丰盈的那种,炸的时候火候千万要小,得用温油慢慢养熟了,外皮才能酥脆,里头还嫩……
正说着,春杏捧着个红漆食盒掀帘子进来,脸上带着一丝促狭的笑意:姑娘,三姑娘来了,在门口候着呢。
我抬头望去,苏明瑶正娉娉婷婷地站在厨房门口的光影里,手里提着一个精巧的青竹小篮。
她今日穿了身浅粉的素面襦裙,发间只别着一朵小小的珍珠攒花,怯生生望过来的模样。
比中秋那夜更像只误入凡尘的小白兔:二姐姐,我前日里在园子东头那几株老茶树上摘了些新发的嫩芽,自己炒了炒,想着你素日爱喝茶,送些给你尝尝鲜。
我接过还带着她掌心温度的竹篮,里面是细细卷曲的翠绿茶芽,一股清冽微苦的茶香扑鼻而来:明瑶真是有心了。正好,我刚炸了一盘荔枝虾球,还热乎着,要不要尝尝
苏明瑶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落入了星子:好啊,多谢二姐姐!
我们就在厨房角落的小矮凳上坐下,分食那盘金黄的虾球。
她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腮帮子立刻鼓得像只偷食的仓鼠,含糊不清地赞叹:唔…好吃!外酥里嫩,还有股荔枝的清甜…二姐姐,你这手艺比刘婶还好呢!
我笑着用干净帕子给她擦了擦嘴角沾上的油渍:你喜欢就好,明日我让春杏给你院里送一碟过去。
苏明瑶却突然放下了筷子,长长的睫毛颤了颤,声音低了下去:二姐姐…你是不是…是不是生我气了
啊
我被她问得一愣。
从前…从前你总说我装模作样,假清高,
她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裙角,可这两日你待我这样温和亲近,我…我心里反而有些怕,怕你只是可怜我,或是…或是憋着什么大招在后头……她越说声音越小,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
我心头微微一酸,原主从前对苏明瑶那毫无来由的恶意和打压,像根无形的毒刺,早已深深扎进这姑娘柔软的心底。
我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她鸦羽般的发顶,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温柔:傻姑娘,我从前啊,是被猪油蒙了心,眼盲心瞎。你这么乖巧懂事,心地纯善,二姐姐疼你还来不及呢。
话音未落,苏明瑶猛地扑过来紧紧抱住我。
滚烫的眼泪瞬间打湿了我袖口那朵精致的玉兰刺绣:二姐姐…二姐姐…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不是坏人!
得,原剧情里斗得你死我活的对头,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处成了黏人的亲妹妹。
第三章
退休第三步:避开疯批男主
裴砚第一次找上门来,是在十月初二,一个秋高气爽的日子。
春杏慌慌张张地跑进小厨房:姑娘!姑娘!裴小将军来了,就在前厅候着,指名道姓说要见您呢!
我正蹲在回春阁的小花圃里,专心致志地给新移栽的几株薄荷浇水,头也不抬:就说我在佛堂抄经,心无旁骛,不便见客。
可…可裴小将军说了,他就在厅里等您抄完。
春杏的声音透着焦急。
我随手把水壶递给她,拍拍裙角的泥土:那就告诉他,我抄的是《金刚经》,发下宏愿要抄满七七四十九天,这才刚开始呢,让他别等了。
春杏闻言,憋笑憋得肩膀直颤:是,奴婢这就去回话!
裴砚第二次登门,是十月十五,天已微寒。
老夫人恰在前厅用点心,看见裴砚进来,慈祥地笑道:砚哥儿今日怎么得空来我这老婆子这里坐坐
裴砚抱拳行礼,姿态恭敬:回老夫人,听闻二姑娘近日在佛堂虔诚抄经,晚辈特寻了几锭上好的徽墨送来,希望能助二姑娘一臂之力。
我那时正倚在廊柱下逗弄笼子里新得的绿毛鹦鹉,冷眼瞧着春杏捧着他送来的那几锭乌黑油亮、暗香浮动的墨锭走过来:姑娘,您瞧这墨,真是顶好的松烟徽墨,裴小将军说……
收着吧,扔库房最里头那个樟木箱子。
我漫不经心地用银签子拨了拨鹦鹉的尾羽,对了,教它说句新词儿——‘裴小将军慢走不送’。
那鹦鹉扑棱着翅膀,学得倒快,尖着嗓子叫唤:慢走不送!慢走不送!
春杏再也忍不住,笑得直拍大腿:哎哟我的姑娘,您可真逗!
第三次裴砚找上门,是十一月初三,北风渐起。
这次他没去前厅,也没惊动老夫人,直接堵到了我回春阁的月洞门口。
我正趴在窗边的书案上,聚精会神地勾画一幅新琢磨的八宝鸭拆解图,冷不防一抬头。
就看见他颀长的身影斜倚在门框上,玄色锦袍的下摆被风吹得微微掀起,腰间那枚羊脂玉佩叮咚作响。
他深邃的目光直直落在我脸上:二姑娘足足躲了我两个月,可是在怪罪裴某何处失礼
我放下笔,神色平静无波:裴小将军言重了。
我与你素无深交,往日种种皆是我年少无知,谈何躲与不躲
裴砚向前走了两步,目光锐利地扫过我摊在桌上的菜谱:上月十五,你在老夫人跟前说要学做梅花糕;
前日苏三姑娘在我面前提起,说你手把手教她腌渍糖蒜,夸得天上少有;
昨日你院里的管事亲口对我说,你让人往城郊的善堂送了足足二十袋上好的粳米……二姑娘的日子,倒比从前围着胭脂水粉转时,热闹精彩百倍。
我心头一凛,眉头立刻蹙起:裴小将军这是在查探我的行踪
他忽然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眼底却没什么温度:从前你但凡得知我半点消息,必要寻机往我跟前凑。
如今倒好,避我如蛇蝎。苏明棠,
他念我名字时带着一丝探究,你当真是脱胎换骨,换了个人
我站起身,毫不避讳地迎上他审视的目光:裴小将军,我从前是糊涂,是执迷不悟。
如今我清醒得很。
你与明瑶,一个英武不凡,一个温婉可人,实乃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我真心祝你们百年好合,白头偕老。至于我……
我抬手点了点桌上那叠画满食材的图纸,我现在只想把侯府厨房那点门道琢磨透彻,再养几只吃得滚圆的胖猫,种一院子能入菜能赏玩的花草,这日子,比从前费尽心机去争那些镜花水月,痛快踏实多了。
裴砚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像是被我这番直白又接地气的宣言砸懵了,眼底翻涌着惊愕与难以置信。
我不再看他,径直绕过他朝门外走去,扬声唤道:春杏!送裴小将军出去!对了,吩咐门房一声,下次若再见裴小将军登门,就说我往城郊善堂施粥去了,归期不定。
第四章
退休计划的意外之喜
日子就这么不紧不慢、有滋有味地流淌着。
苏明瑶成了我小厨房的常客,我们一起研究新菜式,她手巧心思细,能在糕点上捏出活灵活现的小兔子;
我舌头刁钻,能尝出糖是放多了半钱还是少了一分。
老夫人看着我们头碰头地挤在厨房,常常打趣说我们像两只围着蜜罐子转的小蜜蜂。
城郊的善堂是我新开辟的事业。
原主记忆里,侯府每年寒冬腊月也会例行公事般施粥几次,但都是派管事婆子们去支应场面。
如今我每月初一十五必亲自去一趟,带着春杏和几个手脚麻利的粗使婆子,给衣衫单薄的孩子们发放厚实的棉鞋,教他们咿咿呀呀地背《三字经》,那点微末的善行,回报的是孩子们纯真无垢的笑脸,暖人心脾。
最让我意外的是,我养的那只橘白相间的胖猫阿福,竟一跃成了侯府的团宠。
它最爱蜷在我膝头打盹,呼噜声震天响。
有次老夫人来我回春阁闲坐,阿福竟不怕生地蹭到老夫人脚边。
又一路撒娇卖乖地滚进她怀里,把素来威严的老夫人逗得眉开眼笑,抱着它直说:这猫儿,倒比你这丫头更会讨人欢心。
我以为这远离纷争的退休生活已是极致,直到这年腊月,一场大雪落下,我才知道原剧情那巨大的齿轮,转得虽慢,却并未停止。
那日天寒地冻,鹅毛大雪扯絮般下着,我正在善堂的暖屋里给冻得小脸通红的孩子们分刚出炉的烤红薯,甜香四溢。
春杏举着伞,气喘吁吁地跑进来,裙角沾满了泥雪:姑娘!姑娘!裴…裴小将军来了!就在外面,说有十万火急的事找您!
我心里咯噔一下,匆匆擦了擦手,跟着春杏冲出去。
裴砚独自站在漫天风雪里,玄色的大氅上落满了厚厚的积雪。
脸色竟比那地上的雪还要惨白几分,他看见我,嘴唇翕动,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明瑶……明瑶落水了!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仿佛被重锤击中——原剧情里,苏明瑶落水是在腊月廿三,她为了救一个失足落水的孩童掉进了刺骨的冰湖,裴砚英雄救美,两人在生死关头情愫迸发,由此定情。
可现在才腊月十二!怎么会提前这么多
在哪
我一把抓过春杏手里的伞,声音是自己都未察觉的紧绷,快带路!
出事的是城西郊外的明月湖,离善堂不过半里地。
我们深一脚浅一脚地赶到时,湖边已围了一圈人,苏明瑶的贴身丫鬟小桃正哭得撕心裂肺。
指着湖心:姑娘!姑娘为了捞那个掉下去的小娃儿,自己…自己滑下去啦!
我奋力扒开人群,只见冰封的湖面上裂开一个黑黢黢的大窟窿,湖水冒着森森寒气。
裴砚已经脱了外袍,露出里面单薄的劲装,眼看就要往下跳。
我眼疾手快一把死死拽住他的胳膊:你疯了!这么冷的天,这水能冻死人!下去你就僵了!
裴砚双目赤红,猛地甩开我的手,声音嘶哑:那是明瑶!!
找长竹竿!越长越好!
我扭头冲着围观的人群嘶喊,再去寻几床厚棉被来!快!小桃,你家姑娘会水吗
小桃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拼命摇头:姑娘…姑娘最怕水了,一点深的水塘都不敢靠近的……
心猛地沉到谷底。
我咬紧牙关,一把扯下自己身上厚重的锦缎大氅塞给春杏,只穿着夹袄就朝冰窟窿边缘小心挪去:裴砚!你扶着我,我们靠近些看看!
你才疯了!
裴砚惊怒交加。
再磨蹭就真来不及了!
我几乎是吼出来,一把抓住他冰凉的手腕,小心翼翼地踩上那发出细微碎裂声的冰面。
冰层在脚下发出令人心悸的咔嚓声,裴砚的手瞬间收得更紧。
我们屏住呼吸,一步步挪到窟窿边缘,我强忍着刺骨的寒意探身往下看——
苏明瑶穿着月白色的厚棉裙,像一片无助的落叶,正死死抓着边缘一块摇摇欲坠的薄冰,身体却在不断下沉,嘴唇乌紫,双眼紧闭,已然失去了意识!
明瑶!
我朝着她大喊,苏明瑶!抓住我的手!快!
她的手指似乎极其微弱地动了一下。
我顾不得许多,整个上半身都探出去,竭力伸长手臂去够她。
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她衣袖的刹那,脚下的冰层猛地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巨响!
裴砚瞳孔骤缩,用尽全力将我狠狠往后一拽,自己却因反作用力,如离弦之箭般扑进了那吞噬一切的黑水之中!
裴砚——!
我失声尖叫。
冰面轰隆一声彻底碎裂,冰冷的湖水瞬间吞没了两人!
我跪倒在湿滑冰冷的冰沿上,冰冷的雪水混着滚烫的泪水汹涌而下。
就在绝望攫住心脏时,人群里冲出几个壮实的农家汉子,手里抱着碗口粗的长竹竿,二话不说就开始大力敲击冰面。
快!准备拉人!
为首的汉子声音洪亮有力。
我胡乱抹了把脸,扑过去抓住一根伸入水中的竹竿,双手瞬间被冻得失去知觉,却死死攥住。
终于,一只青筋暴起的手猛地抓住了竹竿,是裴砚!
他另一只手臂紧紧箍着昏迷不醒的苏明瑶!
众人齐心协力,喊着号子,七手八脚地把两个湿透的、冰雕般的人拖了上来。
苏明瑶浑身冰冷僵硬,毫无声息。
让开!做心肺复苏!
前世学过的急救知识瞬间涌入脑海,我跪倒在她身边,双手交叠,用尽全身力气按压她的胸口,明瑶!醒醒!苏明瑶!你给我醒过来!
一下,两下,三下……
就在我手臂酸麻几乎脱力时,苏明瑶的身体猛地一颤,剧烈地咳嗽起来,呕出几大口混着冰碴的湖水。
我浑身一软,瘫坐在冰冷的雪泥里,又哭又笑:活了…活了…太好了……
裴砚浑身湿透,牙齿打颤,却仍挣扎着扑到苏明瑶身边。
将她冰冷的身子紧紧护在怀里,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明瑶…明瑶别怕…没事了…没事了……
苏明瑶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看清近在咫尺的裴砚。
劫后余生的恐惧和委屈瞬间爆发,哇的一声大哭出来:裴…裴砚哥哥…我以为…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了……
我撑着发软的双腿站起来,春杏立刻用厚棉被裹住我。
我站在纷纷扬扬的大雪中,看着雪地里紧紧相拥、瑟瑟发抖的两人——
原剧情里那场奠定情缘的生死劫,终究还是如约而至。
只是主角依旧是主角,而我,从那个推波助澜的恶毒女配,变成了递出救命竹竿的旁观者。
第五章
退休生活的新篇章
苏明瑶足足烧了七日,我在她床前衣不解带地守了七日。
她烧得迷迷糊糊时,总是不安地抓着我的手,一声声喊着二姐姐。
待烧终于退了,她抱着我的胳膊哭成了泪人:二姐姐…那天在冰湖边上,要不是你…要不是你让人砸冰…又拼命救我…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裴砚几乎天天往侯府跑,有时捧着一匣子宫里才有的精致蜜饯,有时提着几包名贵的滋补药材。
东西是送来了,可那双眼睛,却像生了根似的,总黏在苏明瑶的病榻上。
苏明瑶起初还羞赧脸红,后来便也大大方方地与他说话,声音柔柔的:裴小将军送来的蜜饯真甜,比宫里的还好吃。
裴小将军,这老山参选得真好,让您费心了……
老夫人看着眼前这情形,笑得合不拢嘴,对着裴砚招招手:砚哥儿,你若是真心实意,就别藏着掖着了,赶紧回家去,请你娘找个好日子,请了官媒上门来提亲吧!
裴砚闻言,耳根瞬间红透,抱拳深深一揖:是!晚辈遵命!
一旁的苏明瑶,一张俏脸顿时红得胜过窗外枝头怒放的红梅。
我静静地站在回廊下,看着花厅里这温馨又带着点羞涩的一幕。
春杏悄无声息地凑过来,压低声音问:姑娘…您…您心里真不难过吗从前您可是发了誓,非裴小将军不嫁的呀。
我伸出手,轻轻挠了挠趴在栏杆上打盹的阿福那毛茸茸的下巴。
橘猫舒服地发出呼噜声:难过什么我现在有明瑶这么个好妹妹真心待我,有一厨房的菜谱等着我去钻研尝试,有善堂那群孩子盼着我每月去送温暖,还有阿福天天趴在我膝头打呼噜——
这些实实在在的日子,可比那些虚无缥缈、要死要活的情情爱爱,实在、温暖太多了。
春杏噗嗤一笑:姑娘现在这日子,倒真像个逍遥自在的活神仙了!
活神仙不敢当,但我心里清楚得很,我这精心规划的退休生活,算是彻底稳了。
后来,裴砚和苏明瑶顺理成章地成了亲。
大婚那日,红烛高燃,苏明瑶一身华美的凤冠霞帔,盖头掀起一角,紧紧拉着我的手,眼睛亮晶晶的:二姐姐,你可一定要常来将军府看我!
我特意嘱咐了厨房,给你留了最里面、最宽敞的那个灶眼,锅具都给你备齐了!
一身大红喜袍的裴砚站在旁边,平日里冷峻的脸上难得带了几分赧然和局促。
挠了挠头道:明瑶总说,二姐姐做的荔枝虾球是天下第一美味,我…我也想尝尝……
我笑着连连点头,看着他们并肩跪在老夫人面前敬茶,看着满堂宾客举杯相贺,看着阿福懒洋洋地蜷在廊下的软垫上舔着爪子,阳光洒在它油光水滑的皮毛上——
这热气腾腾、充满烟火气息的日子,比原主记忆中那些尔虞我诈、刀光剑影的宅斗戏码,好了岂止一万倍。
再后来,我在侯府后院辟出了一间更敞亮的小厨房,兴致勃勃地教府里的丫鬟婆子们学做新式点心,还收留了几个在善堂表现出厨艺天赋的孤儿做小徒弟。
老夫人也曾动过心思要给我说门好亲事,我笑着摇头:祖母,我现在这样就很好,自由自在。若真遇上合眼缘、知冷热的,再嫁也不迟。
其实我心里比谁都明白,这一世,我再也不会为谁疯魔,为谁痴狂,更不会为谁去费尽心机、做尽恶事。
我要稳稳当当、快快乐乐地做自己人生的主角,把每一天都过成那碗精心熬煮、甜而不腻、暖到心坎里的桂花糖粥。
毕竟——
远离癫公癫婆、专心享受美食与猫的退休生活,实在是,太太太香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