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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我盯着手机屏幕上那刺眼的数字:87.36元。毕业三年,曾经学生会主席的风光早被房租和泡面腌渍得只剩一股酸腐味。这不到十平米的出租屋,墙壁发霉,空气黏腻,窗外城中村的喧嚣像是永不停歇的背景噪音,嘲笑着我的无能。

    手机又响了,不是催债就是催命。叮咚!外卖平台的提示音尖锐得像指甲刮过黑板。一份送往铂金公馆——那个传说中一平米顶我十年房租的鬼地方——的麻辣香锅,备注血红的大字:超时一分钟差评!急!!!

    差评我喉咙发苦。一个差评意味着半天白干。银行卡里那八十多块,连明天的泡面都成问题。我抓起桌上那个油腻的头盔,冲进门外瓢泼的大雨里。雨水瞬间浇透了我的劣质雨衣,冰冷刺骨。我那辆除了喇叭不响哪儿都响的老电驴,在积水中挣扎着前进。保温箱里那份滚烫的香锅,是此刻支撑我心脏跳动的唯一热量,也是我明天能否继续活在这座城市的关键筹码。

    雨刮器徒劳地左右摇摆,视线一片模糊。十字路口,绿灯在雨幕中只剩一个朦胧的绿点。没时间犹豫了。我猛拧油门,电驴发出垂死的嘶鸣,冲向那片模糊的绿色……

    白光!

    不是闪电,是车灯。刺眼、霸道,瞬间撕裂了黑暗和雨幕,像一只冰冷的巨手扼住了我的喉咙。一辆巨大的黑色轿车,幽灵般从侧面狠狠撞了上来!

    时间被压缩成一声脆响——咔嚓!清晰得可怕,仿佛就在我耳边折断了一根干树枝。那是我的骨头。紧接着是金属扭曲的尖叫,世界猛地翻转、破碎。我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狠狠抛起,砸在冰冷湿滑的沥青路面上。剧痛像无数烧红的针,瞬间从身体内部炸开,淹没了一切。黑暗像粘稠的油污,迅速包裹上来。最后一个念头不是恐惧,是荒谬的绝望:那份该死的麻辣香锅……全完了。然后,是无边无际的沉沦。

    ……

    意识像沉船一样,缓慢地、艰难地从漆黑冰冷的海底向上浮。最先感知到的,是消毒水的味道,浓烈得让人窒息。然后是身体……奇怪,没有预想中撕裂般的剧痛。只有一种沉重的、无处不在的麻木和钝感。眼皮像灌了铅,我挣扎着,终于掀开一条缝。

    光。柔和却明亮的光线。不是出租屋那盏接触不良的节能灯惨白的光,也不是雨夜路灯昏黄的鬼火。是……温暖的,均匀的,仿佛自带一种昂贵质感的灯光。

    我躺在一张床上,柔软得不可思议,身体几乎陷进去。触手所及的被褥丝滑细腻,带着淡淡的、令人安心的馨香。视线逐渐清晰,扫过房间。宽敞,明亮,巨大的落地窗外是修剪得一丝不苟的花园和远处城市的天际线。墙壁是某种柔和的米白色,挂着我看不懂但感觉极其名贵的抽象画。空气里循环着极其微弱、几乎察觉不到的清新气流。

    这……这是哪儿天堂还是更高级的ICU

    就在我脑子一片混乱,试图转动僵硬的脖子时,病房那扇厚重的、看着就价值不菲的门被无声地推开了。一个穿着剪裁完美、一丝不苟的深灰色西装的男人走了进来。他看起来五十岁上下,头发梳得纹丝不乱,面容严肃,眼神锐利得像鹰隼。他径直走到我床边,步伐沉稳无声。

    他没有说话,只是微微躬身,一个标准得可以写进教科书里的、带着旧时代贵族气息的鞠躬。然后,他用一种清晰、平稳、不带任何多余感情的语调开口:

    默少爷,您醒了。这真是太好了。

    少……少爷我脑子嗡的一声,彻底当机。他叫我什么我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只能茫然地看着他。

    他似乎并不需要我的回应,继续道:我是家族的首席法律顾问,陈景明。您父亲,李正寰先生,委托我全权处理您苏醒前的一切事务,并向您传达他的慰问。他很想亲自过来,但一些重要的跨国并购案正处于关键阶段,他必须坐镇纽约。

    他顿了顿,那双锐利的眼睛似乎要将我看穿,又似乎只是在确认我的状态:您不必为医疗费用或后续的任何事情担忧。寰宇集团拥有全球顶尖的医疗资源,这家医院最好的病房、最顶级的专家团队,在您被送进来的第一时间就已启动,24小时为您待命。您的康复,是李先生目前最优先的事项。

    寰宇集团李正寰我父亲那个在我记忆中,永远穿着洗得发白的工装,在工地上挥汗如雨,沉默寡言得像块石头,连我大学学费都要东拼西凑的男人他是……跨国集团的老板隐形首富

    荒谬!太荒谬了!这一定是我被撞坏了脑子产生的幻觉!我一定是还在昏迷中,或者……死了

    我用力眨了眨眼,试图看清陈律师脸上是否有玩笑的痕迹。没有。他的表情严肃得像在宣读遗嘱。

    你……你认错人了。我终于挤出干涩的声音,带着我自己都不敢相信的虚弱和沙哑,我叫李默,我爸……我爸是工地干活的,不是什么老板。

    陈律师的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那绝对算不上一个笑容,更像是一种了然于胸的、带着职业距离感的理解。默少爷,他的声音依旧平稳,您的身份确认是经过最严格的DNA比对和家族档案核实的,绝无差错。李先生之前对您身份的保密,以及让您体验普通生活的决定,是基于对您未来继承家族事业进行‘挫折教育’和‘韧性培养’的长远考虑。很遗憾,这次意外让计划提前暴露了。但请您相信,您确实是寰宇集团唯一的法定继承人。

    挫折教育韧性培养所以这三年我像条狗一样挣扎在社会底层,住狗窝吃泡面,风里来雨里去送外卖,差点被车撞死……都是我那个隐形首富老爸精心策划的培养计划

    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猛地冲上头顶,是愤怒是委屈还是巨大的荒谬感带来的眩晕我胸口剧烈起伏,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却说不出一个字。

    就在这时,病房门又被急促地推开了,带着一阵香风。

    默默!

    一个熟悉得让我心脏骤停的声音响起。是林薇。我的前女友。那个在我毕业即失业、最落魄潦倒的时候,决绝地甩掉我,投入了一个开着宝马三系的潜力股怀抱的女人。

    她冲了进来,妆容精致,穿着一条一看就价格不菲的连衣裙,手里捧着一个水晶果盘,里面盛满了色泽鲜艳、我连名字都叫不出的进口水果。

    她的眼睛红红的,蓄满了泪水,长长的睫毛膏被泪水晕染开一点,非但不显狼狈,反而平添了几分楚楚可怜。她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心疼悔恨还有一丝我从未在她眼中见过的、小心翼翼的……敬畏

    默默!天哪!你吓死我了!她几步扑到我的床边,泪水瞬间像断了线的珍珠滑落,滴在昂贵的地毯上。她放下那盘价值可能抵我一个月房租的水果,伸出手似乎想触碰我的脸,又像被无形的屏障烫到一般,停在了半空中,只是泪眼婆娑地、无比深情地望着我。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我听说你出事,心都要碎了!我……我恨不得当时被撞的是我!她的声音带着颤抖,情真意切。

    我错了,默默!我真的错了!她的泪水流得更凶了,离开你是我这辈子做过最后悔、最愚蠢的决定!那个混蛋……他根本不能和你比!他自私、虚伪、眼里只有钱!我才知道,只有你对我才是真心的!默默,给我一次机会,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让我照顾你,弥补我犯下的错!无论你需要多久康复,我都陪在你身边!她语无伦次地诉说着,仿佛我们昨天还在热恋,而非一年前她冷酷地转身离去。

    我看着这张曾经让我魂牵梦萦、无数次出现在我廉价出租屋幻想中的脸。精致的五官,白皙的皮肤,此刻因为泪水而显得更加动人。然而,我心中涌起的不是旧情复燃的悸动,而是一种强烈的陌生感和……难以抑制的恶心。是因为我现在是默少爷了是因为那个寰宇集团唯一继承人的金光闪闪的身份这迟来的深情告白,每一个字都像裹着蜜糖的毒药。

    我闭上眼,不想再看她那张写满表演的脸。这世界太疯狂,太虚伪了。

    我的沉默似乎被林薇误解为心软或者感动。她更加急切地向前倾身,声音带着哭腔的颤抖:默默,我知道你恨我,怪我……我不求你立刻原谅我,只求你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你看,我知道你住院了,特意买了你……哦不,特意买了这些最好的水果,都是空运过来的,很新鲜,对身体恢复好……她拿起一颗硕大的,想要递到我嘴边,姿态卑微又讨好。

    陈律师站在一旁,依旧面无表情,像一个完美的、冷漠的背景板,双手交叠放在身前,对眼前这出情深意切的戏码完全无动于衷,仿佛早已司空见惯。

    接着,病房门再次打开。这次进来的是一群穿着白大褂的人。为首的是一个头发花白、气质儒雅的老者,胸牌上赫然写着院长:周博远。他身后跟着几位同样气场沉稳的医生,一看就是行业顶尖人物。

    周院长脸上带着和煦却又不失恭敬的笑容,走到床边,温和地说:李默先生,您醒了!真是万幸!我是本院院长周博远。您现在感觉怎么样有任何不适一定要立刻告诉我们。他亲自拿起挂在床头的病历夹查看,态度认真得像在对待国宝。

    我们为您组织了全院最强的专家组,包括从瑞士和德国临时调派过来的权威。他指着身后几位医生介绍,这位是神经外科的史密斯教授,这位是骨科的霍夫曼教授,这位负责您的术后康复……他一一介绍,那些名字和头衔听着都让人头晕目眩。您的恢复情况非常好,远超预期。我们会确保您得到最完善的治疗和护理,直至完全康复。

    院长亲自查房国际专家团队24小时待命就因为我是那个默少爷我躺在柔软得不像话的病床上,感受着周院长言语中的小心翼翼和恭敬,看着林薇梨花带雨的脸,听着陈律师用毫无波澜的语调说着那些关于寰宇集团、唯一继承人、千亿资产的字眼……

    这一切都像一场荒诞至极的梦。一个在冰冷雨夜、骨头断裂的剧痛之后,大脑为我编织的、光怪陆离的安慰剂。它太美好,美好得不真实;太离奇,离奇得像个拙劣的玩笑。

    就在我精神恍惚,几乎要被这巨大的信息洪流和虚假的温情淹没时,病房门哐当一声,被猛地撞开了!

    一个身影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带着一股与这奢华病房格格不入的气息——那是廉价油漆、汗水和尘土混合的味道。

    是老爸!

    他穿着一身沾满星星点点白色油漆和灰尘的旧工装,裤腿上还溅着泥点,脚上是一双磨得发白的劳保鞋。他头发凌乱,脸上刻着深深的疲惫和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发自内心的焦灼。他粗糙的大手里还攥着一个廉价的塑料袋,里面隐约可见几个馒头。

    他根本没看旁边衣冠楚楚的陈律师,也没看妆容精致的林薇,更没理会一脸错愕的周院长。他眼里只有病床上的我。

    他冲进来的样子,像一头慌不择路闯进瓷器店的蛮牛。他根本顾不上看旁边衣冠楚楚、气场强大的陈律师,没空理会妆容精致、正上演苦情戏的林薇,更没心思去注意一脸错愕、被打断专业汇报的周院长和他身后那群专家。他的眼睛里只有一个人——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眼神迷茫的我。

    小默!他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剧烈奔跑后的喘息,几步就冲到了床边。布满老茧、粗糙得如同砂纸的大手,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一把就抓住了我露在被子外的手臂。那力道很大,抓得我有些生疼,却传递过来一种滚烫的、真实的温度。你咋样了啊伤着哪儿了疼不疼吓死爸了!他的声音颤抖着,通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仿佛要从我脸上确认每一个细节。那眼神里的恐惧和担忧,是如此赤裸裸,如此不加掩饰,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瞬间烫穿了所有虚假的帷幕。

    他粗糙的手指,带着油漆的颗粒感和汗水的湿意,有些笨拙地、用力地抹过我脸上不知何时流下的冰凉泪水,那触感磨得皮肤生疼,却带着一种滚烫的、直击灵魂的热度:别怕!爸在呢!没事了,没事了!你妈在家都急疯了!坐立不安,眼睛都哭肿了!她包了你最爱吃的韭菜鸡蛋饺子,眼巴巴地等着你回家吃饭呢!咱回家!咱这就回家养!

    爸……我看着这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那上面每一道皱纹我都知道来历,此刻却显得那么不真实。我下意识地,带着一丝连自己都觉得可笑的试探和最后残存的梦的期待,声音颤抖地问:你……你演装修工上瘾了还是……这是计划的一部分那个‘挫折教育’

    老爸愣住了,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我,随即眉头紧紧拧成一个疙瘩,粗糙的大手用力拍了一下我的胳膊(正好拍在打着石膏的地方,疼得我倒吸一口凉气):臭小子!说什么胡话呢!什么装修工上瘾什么挫折教育我看你是真把脑子撞坏了!他脸上是真切的困惑和担忧,爸接到电话就疯了似的往这赶,工地上的活儿都扔下了!你妈在家哭得跟泪人似的,就盼着你回去!

    他急切地环顾四周这奢华得不像话的病房,眼神里只有不适应和焦急:这地方……这得花多少钱啊咱赶紧跟大夫说说,能回家养就回家养!爸去借钱!砸锅卖铁也给你治!别在这烧钱!你妈还在家等你呢!

    借钱……砸锅卖铁……等你回家吃饭……

    这几个无比熟悉、带着生活沉重质感的词,像几把冰冷的锥子,瞬间刺破了眼前所有华丽虚幻的泡沫。

    什么寰宇集团什么隐形首富什么唯一继承人什么全球专家团队什么前女友痛哭流涕求复合

    假的!全都是假的!

    那刺鼻的消毒水味猛地浓烈起来,不再是昂贵的象征,而是冰冷医院特有的气息。身下柔软如云的病床,触感也变得僵硬陌生。陈律师那张严肃刻板的脸、林薇精心修饰的泪眼、周院长恭敬的笑容……全都像劣质的舞台布景一样,开始扭曲、剥落。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然后猛地往下坠!坠向无底的深渊!

    爸……巨大的失落和一种比车祸更甚的绝望感瞬间将我吞噬,眼泪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我……我以为……

    儿啊!老爸粗糙的手指笨拙地、用力地擦着我脸上决堤的泪水,声音带着一种历经沧桑的、朴实的穿透力,也带上了一丝哽咽,别瞎想!啥也别想!好好养伤!梦里啥都有,醒了咱还得过日子!你妈包的饺子,还热乎着呢,等着你回去吃!

    梦里啥都有……

    这句话,像最后的审判锤,狠狠砸在我的心口。

    嘀嘀!您有新的外卖订单,请及时处理!

    一个无比熟悉、无比刺耳的声音,像冰冷的钢针,猛地扎进我的耳膜!

    我浑身一个激灵!

    眼前奢华的病房、焦灼的老爸、西装革履的陈律师、哭泣的林薇、恭敬的院长……所有的一切,如同被狂风卷走的沙画,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冰冷!坚硬!

    后背硌得生疼。不是柔软的病床,是冰冷粗糙的地面。刺鼻的味道钻进鼻腔——不再是消毒水,是雨水浸泡垃圾的馊臭味、劣质塑料雨衣的怪味,还有……我自己身上散发出的汗水和绝望的气息。

    我猛地睁开眼!

    视野里没有柔和昂贵的灯光,只有一片模糊的、被雨水打湿的黑暗。霓虹灯的光晕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扭曲、流淌,红的、绿的、蓝的,冰冷而疏离。冰冷的雨水无情地拍打在我的脸上,顺着脖子流进衣服里,冻得我牙齿打颤。

    我正躺在冰冷湿滑的人行道上。旁边,我那辆破旧的电驴像一堆扭曲的废铁,倒在浑浊的积水里。保温箱摔开了,那份承载着我明天希望的麻辣香锅,汤汁混合着雨水,在肮脏的地面上肆意横流,散发出最后一丝徒劳的香气。剧烈的疼痛此刻才迟钝地、排山倒海般地从身体各处席卷而来,尤其是左腿,疼得钻心。

    我艰难地抬起手,摸向疼痛的来源。黏腻,温热。借着不远处路灯微弱的光,我看到手上沾满了暗红色的、属于我自己的血。

    嘀嘀!您有新的外卖订单,请及时处理!

    那个催命般的声音再次响起,就在我耳边。是我的手机。它掉落在离我脑袋不远的水洼里,屏幕碎裂得像一张巨大的蛛网,裂痕在雨水和霓虹的映照下,闪烁着诡异的光。屏幕顽强地亮着,显示着那个熟悉的、狰狞的外卖平台图标,还有一行冰冷的文字:新订单:**XX大厦,咖啡X杯。超时扣款!**

    手机屏幕的裂痕,像一张嘲讽的嘴,又像一张无形的网,将我死死地按在冰冷的现实里。

    雨,还在下。冰冷,刺骨。

    骨头断裂处的剧痛,像电流一样窜遍全身。胃里因为恐惧和寒冷,一阵阵地抽搐、翻腾。

    我艰难地、极其缓慢地试图挪动身体,每一次微小的动作都带来撕裂般的痛苦。冰冷的雨水混合着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我看着水洼里那闪烁着超时扣款提示的破碎屏幕,听着那循环播放的、冰冷的订单提示音……

    巨大的失落、身体的剧痛、冰冷的雨水、还有那如跗骨之蛆般的生存压力,像无数冰冷的锁链,将我紧紧缠绕、拖拽。

    我该……接单了。

    这个念头荒谬而清晰地浮现。

    我该接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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