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沈知微，经公司研究决定，你的劳动合同即刻终止。现在请收拾私人物品，在安保人员的陪同下离开。人事部经理李莉的声音透过部门早会的麦克风传出来，冰冷、公式化，带着一种刻意放大的清晰度，砸在死寂的会议室里。我甚至能听到旁边工位小实习生倒抽一口冷气的声音。
我捏着钢笔的手指瞬间冰凉，指甲盖下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大脑嗡嗡作响，像被塞进了一台高速运转的劣质破壁机。
即刻终止
我的声音有点飘，但还算平稳，理由呢
李莉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避开了我的视线，低头看着手里的文件，用那种毫无起伏的腔调念道：严重违反公司《员工行为准则》第三章第七条，利用职务之便，泄露公司核心数据，造成重大潜在损失。证据确凿。
证据
我几乎是气笑了。这顶帽子扣得又大又沉，砸得人眼前发黑。我负责的海外客户数据上周莫名其妙外泄，搅黄了公司一个眼看就要签下来的千万级大单。我成了那个内鬼放屁！
邮件往来记录，后台操作日志。
李莉言简意赅，把一张盖着鲜红公章的《解除劳动合同通知书》滑到我面前的会议桌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签字吧，沈知微。公司念在你过去两年多的贡献，没有追究你的法律责任，已经是仁至义尽。
仁至义尽我盯着那张薄薄的纸，感觉全身的血都在往头顶冲。目光扫过坐在主位上那个男人——我的顶头上司，市场部总监顾明烨。他正微微侧着头，专注地看着手里转动的万宝龙钢笔，仿佛眼前这场针对我的审判与他毫无干系。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他精心打理过的鬓角上投下一道冷硬的光。
是他。
这个念头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我心里。
上周五晚上，我为了赶一个紧急方案加班到十一点。离开时，整个楼层几乎空了，只有顾明烨办公室的灯还亮着。我鬼使神差地想去打个招呼，却在虚掩的门缝里，听到了他和另一个熟悉的声音。
...数据你拿到就行，那边催得紧...放心，沈知微的账号权限最高，又是她负责的客户，这锅她背定了...
是周予安的声音。我的前男友，也是市场部副总监，顾明烨的头号狗腿子。上周我们刚因为他劈腿公司新来的实习生而彻底闹掰。
原来在这里等着我呢。为了把我踢出局，给顾明烨那个空降镀金的表妹腾位置还是为了掩盖他们私下倒卖公司客户资源的勾当，顺手找个替罪羊
一股带着铁锈味的腥气涌上喉咙口，被我死死压了下去。环顾四周，那些平时一起加班、一起点外卖、一起骂甲方的同事，此刻全都低着头，盯着自己的笔记本屏幕或者手机，没人敢看我一眼。空气粘稠得让人窒息。
我没有做过。
我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声音不大，但足够让会议室里每一个人听清。我拿起那张通知书，看都没看，直接撕成了两半，再对折撕开。雪白的纸片像被侮辱的雪花，纷纷扬扬落在我脚边的地毯上。
沈知微！你...
李莉脸色变了。
我不签。
我站起身，椅子腿在地板上刮出尖锐的噪音。你们所谓的证据，敢不敢拿出来当面对质还是说，只敢躲在所谓的公司流程后面，玩这种下三滥的构陷
顾明烨终于抬起了头。那双平日里总是带着几分虚伪温和的眼睛里，此刻只有冰冷的警告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嘲弄。沈知微，注意你的言辞。公司流程公正严明，不是你撒泼的地方。保安！
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两个穿着深蓝制服、身材魁梧的安保人员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一左一右杵在我旁边。
请吧，沈小姐。不要让我们难做。
其中一个开口，语气公事公办。
屈辱感像沸腾的岩浆，灼烧着我的五脏六腑。我知道再争辩下去，只会更难看。众目睽睽之下，被当成贼一样驱逐。
好。
我深吸一口气，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疼痛维持最后一丝清醒，东西我自己会收拾。不用送。
我挺直脊背，尽量让自己的脚步不显踉跄。穿过鸦雀无声的办公区，那些躲闪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背上。回到我的工位，那个小小的、堆满了项目文件和客户样品的格子间。电脑屏幕已经变成了冰冷的灰色，显示账户已注销。私人用品不多，一个马克杯，一个靠枕，几本专业书，还有一个用了很久的、边缘有些磨损的皮质笔记本。我把它们胡乱塞进一个硬纸箱里。
抱着那个轻飘飘的纸箱走出星辰互娱那扇光可鉴人的玻璃大门时，深秋的风带着凛冽的寒意扑面而来。天空是压抑的铅灰色。我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那栋高耸入云的写字楼，巨大的StarLinkLOGO在阴霾里依旧闪闪发光。
顾明烨，周予安。这个名字像毒蛇的信子，舔舐着心口的伤。
等着。
（闪回结束）
被扫地出门的那个下午，我像个游魂一样回了租住的小公寓。积蓄不多，被辞退意味着下个月的房租立刻成了问题，更别提那点可怜的赔偿金根本不够支撑多久。简历被安上泄露核心数据这种污点，在这个圈子里基本等同于社会性死亡。投出去的几十份简历石沉大海，偶尔有回复的，一听到星辰互娱和前上司顾明烨的名字，对方立刻变得支支吾吾，然后没了下文。
顾明烨在业内人脉颇广，他显然关照过了。他要彻底踩死我，让我在这个城市、这个行业再无立足之地。
巨大的绝望和愤怒啃噬着我。失眠成了常态，睁着眼睛看窗外天色由黑变灰再变白。银行卡里的数字每天都在减少，催缴房租的短信像定时炸弹。就在我几乎要低头，考虑回老家那个小县城找个糊口的工作时，一个陌生的越洋电话打了进来。
对方自称是一位姓秦的律师，操着一口略带粤语腔的普通话，语气严肃而公式化。
沈知微小姐这里是秦颂律师事务所，代表您的姨婆，苏慧娴女士的遗产执行事宜。很遗憾通知您，苏女士已于上月十六日在悉尼病逝。根据她的遗嘱，您是她指定的唯一遗产继承人。请您尽快提供有效证件和银行账户信息，以便我们办理相关继承手续。
姨婆苏慧娴
我拿着手机，整个人懵了。记忆深处，似乎有那么一个模糊的影子。很小的时候，母亲带我去南方参加过一次远房亲戚的婚礼，好像见过一个穿着旗袍、气质很清冷的老太太，母亲让我叫她慧娴姨婆。她话很少，只是摸了摸我的头，塞给我一个很沉的银质长命锁。后来听说她很早就移居澳洲了，再无联系。
她怎么会...把遗产留给我还是唯一继承人
巨大的震惊暂时冲淡了失业的阴霾。接下来的日子像一场混乱的梦。在秦律师的远程指导下，我办理了各种繁琐的公证和文件。当看到最终确认的遗产清单时，我对着电脑屏幕，足足愣了十分钟。
除了悉尼的一套海滨公寓和一些珠宝首饰，遗产的核心，是苏慧娴女士名下设立的一个离岸家族信托基金。经过几十年的稳健投资运作，其价值达到了一个让我数了好几遍零才敢确认的天文数字——折合人民币，九位数。一个足以让我这辈子，甚至下辈子，都衣食无忧，并且能撬动相当能量的庞大数字。
冰冷屏幕上的数字，像一道刺破厚重乌云的光。我的手心开始冒汗，心脏在胸腔里沉重而有力地撞击着肋骨。一个念头，带着燎原之势，疯狂地滋长、蔓延，瞬间占据了整个脑海。
星辰互娱。顾明烨。周予安。
那些刻骨的羞辱，那些被践踏的自尊，那些被生生掐断的前程。
原来，命运在这里给我留了一道后门，或者说，递过来一把淬了火的刀。
我拿起手机，拨通了秦律师的电话，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但每个字都异常清晰：秦律师，关于这笔信托基金，我打算动用一部分本金进行投资。目标，是国内一家新媒体营销公司。请帮我联系最好的财务顾问和尽调团队，我要最快速度，完成对‘星辰互娱’的收购。
电话那头，秦律师似乎也愣了一下，但专业素养让他迅速恢复了平静：明白了，沈小姐。目标明确的话，效率会很高。我们立刻着手。
（第一次打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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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后。
星辰互娱最大的会议室，星海厅，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焦灼的等待。长条会议桌的一侧，坐着顾明烨、周予安，以及几个核心部门的总监。顾明烨西装革履，头发一丝不苟，但眉宇间是藏不住的烦躁，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周予安则显得有些坐立不安，频频看向门口。
他们在等一个决定公司生死的大人物——他们最新、也是最大金主，微光资本的代表。星辰互娱去年扩张太猛，又接连丢了几个大客户（包括我泄露数据导致丢掉的那个），现金流早已捉襟见肘，急需一笔巨额注资续命。微光资本是唯一肯接盘，且出价相对合理的投资方。
李莉，你再去前台问问，‘微光’的人到底到哪儿了说好十点，这都十点半了！
顾明烨终于忍不住，语气不善地吩咐人事经理。
李莉连忙起身出去。
周予安凑近顾明烨，压低声音：顾总，这‘微光资本’也太摆谱了吧我们好歹...
闭嘴！顾明烨低斥，现在是我们求着人家！姿态放低点！
又过了煎熬的十五分钟。会议室厚重的实木门终于被推开。
李莉脸上带着一种极其古怪的表情，侧身让开。高跟鞋敲击大理石地面的清脆声响，由远及近，每一步都像踩在某种紧绷的神经上。
我走了进来。
一身剪裁极佳的烟灰色Max
Mara羊绒西装套裙，衬得身形挺拔利落。长发一丝不乱地挽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脸上化了精致的淡妆，掩盖了这几个月的殚精竭虑，只留下锐利明亮的眼神。身后跟着秦律师帮我物色的两位顶尖投行精英，一男一女，气场强大，面无表情。
整个会议室瞬间死寂。
所有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唰地聚焦在我身上。震惊、茫然、难以置信、还有一丝见了鬼的惊恐，在每个人脸上轮番上演。
周予安手里的笔啪嗒一声掉在桌子上，滚了几圈。他张着嘴，眼睛瞪得像铜铃，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度不可思议的东西。
顾明烨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敲击桌面的手指僵在半空。他死死地盯着我，那眼神里有错愕，有被愚弄的愤怒，但更多的是一种根基被撼动的恐慌。他大概做梦也想不到，三个月前被他像垃圾一样扫地出门的前下属，会以这种方式，在这样的场合，重新出现。
我径直走到会议桌的主位——那个原本该属于顾明烨的位置——拉开椅子，从容地坐下。目光平静地扫过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最后落在顾明烨那张精彩纷呈的脸上。
顾总监，各位，久等了。
我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整个会议室，带着一丝公式化的、毫无温度的客气。路上有点堵车。我是‘微光资本’的代表，沈知微。这位是王总，负责尽调，这位是林总，负责法务。
我微微侧身示意了一下身后的两位精英。
沈...沈知微！
周予安失声叫了出来，像是被掐住了脖子，怎么是你！你...你不是...
不是什么
我微微挑眉，唇角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目光转向他，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周副总监似乎很惊讶哦，对了，忘了自我介绍的新身份。我现在是‘微光资本’的实际控制人，也是贵司本轮融资的唯一潜在投资方。
微光资本是我用信托基金成立的新公司，名字是姨婆名字慧娴的谐音倒置。低调，不起眼，却足够有力。
这不可能！
顾明烨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他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强压着震惊和怒火，沈知微！你搞什么鬼这里是星辰互娱的融资谈判，不是你胡闹的地方！保安...
顾总监，
我身后的那位姓林的女法务上前一步，声音冷冽，带着职业性的压迫感，请注意您的言行。沈总是我们‘微光资本’的唯一授权代表，持有对贵司进行投资决策的绝对权力。如果您质疑沈总的身份或我方的诚意，我们可以立刻终止本次谈判。后果，相信顾总监比我们更清楚。
顾明烨的话被硬生生堵了回去，脸涨成了猪肝色。他胸膛剧烈起伏，死死地瞪着我，那眼神像是要把我生吞活剥。会议室里其他人更是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谁都知道，没有这笔钱，星辰互娱撑不过三个月。
我欣赏着他这副濒临失控又不得不强忍的精彩表情，慢条斯理地从助理手中接过一份装订精美的文件，轻轻放在光洁的会议桌上。
好了，寒暄到此为止。我们时间有限。
我翻开文件扉页，语气恢复了公事公办的平淡，关于对星辰互娱的初步估值和投资方案，我方存在几点重大疑虑。首先，贵司去年Q4丢失的‘寰宇科技’千万级年度框架合同，贵方在提交的商业计划书中，将其归咎于‘前员工恶意泄露数据’。我方尽调发现，事实似乎并非如此简单
我的目光锐利如刀，直直刺向顾明烨和周予安。
相关邮件记录和服务器后台日志显示，在数据泄露发生前一周，有非项目组的高权限账号，在非工作时间段频繁访问并下载了相关核心客户资料。IP地址追踪显示...
我故意停顿了一下，看着顾明烨的额头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周予安更是脸色煞白如纸，...来源于顾总监您的私人办公室，以及周副总监的家庭网络。对此，二位需要向董事会，以及未来的大股东，我，做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吗
轰！
会议室里仿佛炸开了一颗无形的炸弹。所有人的目光唰地一下，从惊疑不定，变成了震惊和探究，齐刷刷地聚焦在顾明烨和周予安身上。窃窃私语声再也压不住。
天啊...是顾总他们自己
难怪当初沈知微被开除得那么快那么狠...
这是贼喊捉贼啊！
顾明烨的脸由红转青再转白，精彩纷呈。他猛地一拍桌子，色厉内荏地吼道：污蔑！这是赤裸裸的污蔑！沈知微，你被开除了怀恨在心，故意伪造证据构陷我们！
构陷
我轻轻笑了，笑意却未达眼底，顾总监，所有的原始数据日志，我方技术团队已做司法级保全公证。是否构陷，交给专业的网络安全鉴定机构，或者，直接报警处理，一查便知。您觉得呢
你！
顾明烨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我的手都在颤，却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报警他敢吗
看来顾总监暂时无法给出合理解释。
我合上文件夹，语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遗憾，那么，基于贵司管理层诚信存疑、且存在严重内控漏洞的重大风险，我方认为，先前对星辰互娱的估值存在严重高估。
我抬眼，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面如土色的高管。
新的报价，会在原基础上，下调百分之四十。并且，我方要求进入董事会，拥有对重大决策的一票否决权。同时，
我顿了顿，清晰地吐出每一个字，要求对现任管理层进行重组评估。尤其是对涉及数据泄露事件、负有直接或间接管理责任的...高级管理人员。
我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最后定格在顾明烨和周予安惨无人色的脸上。
会议室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空调出风口发出单调的嘶嘶声。
顾明烨像被抽掉了脊梁骨，颓然跌坐回椅子里，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周予安更是面如死灰，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们终于清晰地意识到，那个被他们轻易踩在脚下、扫地出门的沈知微，如今，已经掌握了生杀予夺的权力。游戏的规则，彻底变了。
（第二次打脸）
微光资本以极其苛刻的条件完成了对星辰互娱的注资，成为了拥有绝对话语权的第一大股东。我顺理成章地进入了董事会，并指派了新的财务总监和法务负责人。公司内部暗流汹涌，顾明烨和周予安虽然暂时保住了位置，但权力被大幅架空，日子过得如履薄冰。
而我，则开始了我的甲方爸爸日常。以金主爸爸的身份，堂而皇之地回到了这栋熟悉的大楼，拥有了一间比顾明烨办公室还要大、视野还要好的顶层办公室。
我的策略很简单：专业，且致命。
我不搞人身攻击，不骂人，甚至大部分时间都带着无可挑剔的职业微笑。但我的每一个要求，都精准地踩在星辰互娱的痛点上，尤其是顾明烨负责的核心业务上。
这天下午，我召集市场部和客户部核心人员开会，议题是关于争取一个国际顶级美妆品牌Lumière的亚太区年度整合营销业务。这个案子是星辰互娱下半年的重中之重，也是顾明烨挽回业绩和颜面的最后机会。
顾明烨带着他的团队早早等在会议室，包括一脸憔悴、强打精神的周予安。我故意迟到了十分钟。
推门进去，顾明烨立刻站起身，脸上堆起殷勤又僵硬的笑容：沈总，您来了。关于‘Lumière’的竞标方案，我们团队加班加点，做了三版...
我抬手，示意他坐下，径直走到主位。方案先不急。
我把一份文件丢在桌上，这是‘微光资本’委托第三方机构做的，关于星辰互娱近三年服务案例的舆情和效果深度分析报告。
顾明烨的笑容僵在脸上。
报告指出，
我翻开文件，语气平淡得像在读天气预报，贵司在过往大型项目执行中，普遍存在几个严重问题：策略华而不实，落地执行变形；数据监测体系混乱，效果归因模糊不清；客户沟通存在严重信息壁垒，导致预期管理失败。最典型的，就是去年搞砸的‘寰宇科技’项目。
我抬眼，目光掠过顾明烨瞬间铁青的脸，哦，抱歉，那个项目现在由我亲自接手处理后续纠纷了。
会议室里落针可闻。市场部的人都低着头，不敢看顾明烨。
基于这份报告，
我合上文件，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叠放在桌上，目光锐利地扫视全场，我认为，以星辰互娱目前的策略水准和执行能力，去竞标‘Lumière’这种级别的客户，无异于以卵击石，不仅浪费公司资源，更会损害我们‘微光资本’的品牌声誉。
顾明烨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他强压着怒火：沈总！这份报告有失偏颇！‘寰宇’项目是意外！我们团队的实力是业内公认的...
公认
我轻笑一声，打断他，顾总监，实力不是靠嘴说的。是靠实打实的案例和客户口碑。‘寰宇’项目搞砸了，是意外。那之前丢掉的‘悦动科技’呢‘云裳服饰’呢也是意外为什么同样的‘意外’，总是发生在您负责的关键项目上
一连串的质问，像无形的耳光，抽得顾明烨哑口无言，脸色由青转白。
所以，
我身体向后靠进椅背，姿态放松，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Lumière’这个项目，星辰互娱退出竞标。
什么！
顾明烨和周予安同时失声。
沈知微！你不能这样！
顾明烨再也忍不住，霍然起身，双手撑在桌子上，眼睛通红，你这是公报私仇！故意打压！
公报私仇
我平静地看着他，眼神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顾总监，请注意你的措辞。我是‘微光资本’的代表，星辰互娱最大的股东。我的每一个决策，出发点都是公司的整体利益和投资回报。打压你
我微微歪头，露出一丝极淡的、近乎怜悯的嘲讽，你现在，还值得我特意去‘打压’吗
你！
顾明烨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我的手剧烈颤抖，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不再看他，转向旁边已经吓得脸色惨白的客户总监：这个项目，我会直接委托给‘象限互动’来做。你们客户部负责对接，全力配合。记住，是配合，不是主导。方案方向和最终决策，由‘微光资本’和我直接把控。
象限互动会议室里响起一片压抑的抽气声。那是业内新近崛起的一家精品营销公司，创始人是我大学同寝室的死党，梁茜。她创业初期，我还偷偷帮她做过几个案子。最重要的是，梁茜和我一样，对顾明烨的行事作风深恶痛绝。
沈总...这...这不符合流程吧项目一直是我们在跟进的...
客户总监声音发颤。
流程
我微微一笑，流程是为目标和结果服务的。当内部团队无法达到要求时，寻求更优质的外部合作伙伴，确保项目成功，这才是最高效的‘流程’。这也是‘微光资本’注资后，要带给星辰互娱的新气象：只看结果，不问出身。能者上，庸者让。
我的目光最后落在面如死灰的顾明烨身上，意有所指地补充了一句：当然，顾总监如果有异议，可以在董事会上提。不过，我想提醒在座各位，星辰互娱现在最缺的，就是能拿得出手的成功案例。‘Lumière’这个标，我们志在必得。谁挡路，谁就是和公司的未来过不去。
说完，我站起身，不再看会议室里神色各异、尤其是顾明烨那副快要吐血的狰狞表情。
散会。
（第三次打脸
&
结局）
顾明烨和周予安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他们利用最后残存的影响力，在董事会和公司中层中煽风点火，试图联合一些小股东和部门主管，发起对我的不信任案，指控我滥用股东权利，损害公司利益，甚至私下接触其他潜在买家，想把我这个搅局者踢出去。
可惜，他们的挣扎在我绝对控股的股权和秦律师团队滴水不漏的法律文件面前，显得苍白又可笑。那些被他们拉拢的人，在看清形势和微光资本后续可能带来的资源后，纷纷偃旗息鼓，甚至有人反水提供了他们私下串联的证据。
最后的摊牌，发生在季度董事会上。
我坐在主位，平静地听完顾明烨慷慨激昂又漏洞百出的控诉。他声嘶力竭地指责我排除异己、独断专行、将个人恩怨凌驾于公司利益之上。
沈知微！你处心积虑回来，就是为了报复！你把星辰互娱当成了你泄私愤的战场！你根本不懂这个行业，不懂怎么经营一家公司！你只会毁掉它！
他指着我的鼻子，唾沫横飞，最后的体面荡然无存。
周予安在一旁帮腔，声音却透着心虚：顾总说得对！沈总，你之前的业绩是不错，但做甲方和做执行是两码事！你这样搞下去，人心都散了，公司迟早要完！
其他董事沉默着，目光在我和顾明烨之间逡巡。
等他们表演完毕，会议室里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我端起面前的骨瓷茶杯，慢条斯理地呷了一口。温度刚好。
说完了
我放下茶杯，抬眼，目光平静地扫过顾明烨因愤怒而扭曲的脸，以及周予安躲闪的眼神。
首先，纠正顾总监一点。
我的声音清晰而沉稳，在安静的会议室里回荡，我不是‘回来’。我是以投资人的身份，接手了一家濒临倒闭、管理混乱、核心数据能被高层随意泄露倒卖的公司。
其次，关于业绩。
我示意助理打开投影仪。屏幕上清晰展示着几组对比数据：在‘微光资本’介入后的第一个完整季度，星辰互娱的现金流状况显著改善，同比提升120%；新签合同金额增长65%，其中‘象限互动’协同拿下的‘Lumière’年度框架，贡献了最大份额；员工主动离职率下降35%，核心骨干无一流失。这些，是实打实的成绩单。请问顾总监，在您执掌帅印的上一季度，这些数据是多少哦，忘了，您那时候忙着掩盖数据泄露，忙着找人背锅，可能没空看报表
顾明烨的脸色由红转白，嘴唇哆嗦着。
至于毁掉公司...
我微微前倾，目光如炬，直视着他，真正在毁掉星辰互娱的，是谁是那个为了给亲戚腾位置、不惜构陷下属泄露数据的你还是那个利用职务之便，长期私下贩卖客户资源、中饱私囊的你
我的目光锐利地转向周予安，以及，那个鞍前马后、充当掮客帮凶的你
周予安唰地一下站了起来，脸色惨白如纸：你...你血口喷人！
是不是血口喷人，法务部和审计团队很快会给大家一个明确的答案。
我冷冷地看着他，关于你们二位涉嫌职务侵占、商业贿赂以及损害公司利益的初步证据链，已经整理完毕。稍后，会有专人移交给司法机关。顾总监，周副总监，你们可能需要时间联系一下自己的律师了。
轰！
会议室彻底炸开了锅。董事们震惊地看着我，又看向面无人色的顾明烨和周予安。
沈知微！你够狠！
顾明烨目眦欲裂，像一头绝望的困兽，猛地朝我扑过来，似乎想动手。
一直站在我身后的那位姓林的女法务和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助理（也是秦律师安排的安保人员）立刻上前一步，面无表情地挡在了我面前，眼神冷冽如冰。
顾先生，请控制你的情绪。否则我们将采取必要措施。
林律师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
顾明烨被拦住，看着眼前人高马大的助理和气势迫人的律师，再看看周围董事们或冷漠或鄙夷的目光，他最后一丝力气仿佛被抽干了，踉跄着后退两步，颓然瘫坐在椅子上，双手抱住了头。
周予安更是彻底崩溃，直接瘫软在座位上，眼神涣散，喃喃自语：完了...全完了...
尘埃落定。
董事会以压倒性多数通过了我的提案：立即解除顾明烨市场部总监职务及董事身份；解除周予安市场部副总监职务；两人涉嫌经济犯罪的问题，移交司法机关依法处理。由我暂时兼任市场部负责人，并着手重组管理团队。
会议结束。董事们陆续离开，经过我身边时，眼神复杂，带着敬畏和一丝讨好。偌大的会议室很快只剩下我、林律师和助理，以及像两滩烂泥一样瘫在椅子里的顾明烨和周予安。
我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装下摆，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城市的天际线在午后的阳光下铺展开来，车水马龙，生机勃勃。曾经，站在这里俯瞰众生的是顾明烨，而我只是楼下芸芸众生中奔波的一员。如今，位置彻底调换。
身后传来压抑的呜咽声，是周予安。顾明烨则像一尊石像，一动不动。
我没有回头。
林律师走到我身边，低声道：沈总，安保人员已经在外面了，会‘护送’他们去收拾私人物品，然后离开公司大楼。后续的法律程序，我们会跟进。
嗯。
我淡淡应了一声。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两位穿着深蓝制服的安保人员走了进来，步伐沉稳，面无表情。他们径直走向顾明烨和周予安。
顾先生，周先生，请跟我们走一趟，收拾你们的个人物品。
顾明烨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站在窗前的背影，那眼神里充满了刻骨的怨毒和彻底失败的不甘。他嘴唇翕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化作一声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嘶哑难听的冷笑。
周予安则是被安保人员从椅子上架了起来，双腿发软，几乎是被拖着往外走，嘴里还在神经质地念叨着什么。
我始终没有回头。
直到会议室的门被轻轻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嘈杂。阳光透过玻璃，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温暖的光斑。
我微微仰起头，感受着阳光洒在脸上的温度。胸腔里，那口积压了数月的、带着血腥味的浊气，终于缓缓地、彻底地吐了出来。
拿起桌上的内线电话，拨通前台：通知各部门负责人，半小时后，顶层‘星海厅’开会。议题：星辰互娱，下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