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1寒刃重逢
七月的滨城热浪蒸腾，顾氏集团总部顶层的水晶吊灯却透着冷光。林知鸢攥着设计图的手指微微发白，玻璃幕墙外的城市天际线被暮色浸染成暗紫色，像极了她十八岁那年被塞进登机牌时，顾沉渊眼底的决绝。
林小姐助理轻声提醒，顾总在等。
推开会议室的瞬间，皮革与雪松混合的气息扑面而来。主位上的男人抬眸，腕间的百达翡丽折射出细碎的光，在林知鸢脸上投下锋利的阴影。顾沉渊的眉骨比记忆中更冷硬，西装革履的模样却让她想起暴雨夜冲进教室，将伞塞进她书包的那个少年。
顾总。她的声音像淬了冰，把设计图推过会议桌，这是《星轨》系列的终稿，完全符合贵司要求。
顾沉渊的指尖停在图纸边缘，却没有翻开。他身后的苏绾忽然轻笑出声，香槟色礼服随着动作泛起柔波：知鸢妹妹还是这么要强，当年连学费都交不起，现在居然成了国际设计师
会议室陷入诡异的寂静。林知鸢垂在身侧的手骤然收紧，那些蜷缩在洗衣房打工的夜晚、高烧到意识模糊还要赶设计稿的凌晨，如潮水般涌上来。她刚要开口，顾沉渊的声音先一步响起：攀上高枝就敢回来霍临渊给你的底气
顾总这是在谈生意，还是在泄私愤林知鸢直视他的眼睛，如果贵司只想羞辱故人，我可以立刻终止合作。
合作顾沉渊猛地站起，西装椅在地面划出刺耳声响，当年跪着求我收留的人，现在学会拿合作威胁了他扯松领带逼近，身上的冷香裹着怒意，装什么清高不就是想证明没了我，你也能活得光鲜
林知鸢后退半步，后腰撞上会议桌。她忽然想起十八岁生日那晚，自己颤抖着说完我喜欢你后，顾沉渊也是这样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然后说：恶心。此刻相似的眼神让她喉咙发紧，却仍扬起下巴：顾总误会了，我和霍临渊——
知渊，别为难知鸢妹妹。苏绾适时挽住顾沉渊的胳膊，指尖无意识摩挲着他西装上的暗纹，她能回来，我们该高兴才是。她转向林知鸢，眼角眉梢都是温柔，听说你女儿五岁了改天带她来家里玩
林知鸢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苏绾口中的家，是她住了十三年的那栋别墅，是顾沉渊手把手教她骑自行车的花园，是她无数次望着顾沉渊书房灯光入睡的地方。现在却成了别人宣示主权的武器。
不必了。她深吸一口气，苏小姐还是操心好自己的事吧。听说顾家联姻的消息，最近在商圈传得不太好听
空气瞬间凝固。苏绾的脸色微变，顾沉渊却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森冷的意味：伶牙俐齿。不过林小姐别忘了，这次合作的珠宝将作为我和苏绾的订婚信物。他故意将订婚二字咬得极重，如果设计稿出了问题......
顾总放心，我的作品从不出错。林知鸢从手包里取出合同，这里是保密协议，关于设计理念，我只会对霍总阐述。她特意强调霍总二字，看到顾沉渊的瞳孔骤然收缩。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被推开。霍临渊修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剪裁合体的西装衬得他温润如玉，却在触及顾沉渊时泛起冷意：知鸢，董事会在等。他走到林知鸢身边，自然地搂住她的腰，这位就是顾总久仰。
顾沉渊的目光死死盯着霍临渊的手，指节捏得发白。苏绾察觉到气氛不对，连忙打圆场：都是合作伙伴，改天一定要聚聚——
不必了。霍临渊替林知鸢收好设计图，霍氏和顾氏的合作，向来只谈利益。他带着林知鸢转身离开，皮鞋踏在大理石地面的声音清脆而决绝。
电梯门缓缓合上的瞬间，林知鸢终于松了口气。霍临渊递给她一颗薄荷糖：还好吗
没事。她剥开糖纸，清凉的甜味漫开，只是没想到，他恨我到这种地步。
霍临渊将她轻轻搂进怀里：以后有我。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
而此刻的会议室里，顾沉渊一拳砸在会议桌上。苏绾被他突然的动作吓到：知渊，你......
滚出去。他盯着电梯方向，脑海里全是霍临渊搂着林知鸢的画面，心口像是被钝刀割着。那个曾经追在他身后喊哥哥的女孩，如今眼里只有对他的厌恶。
苏绾咬了咬唇，从手包里拿出手机：既然这样，我让人加快计划......
不用。顾沉渊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得连自己都陌生，我自己解决。
窗外的夜幕彻底降临，霓虹照亮顾沉渊紧绷的下颌。他想起刚才林知鸢眼中的冷漠，突然意识到，有些东西，在他亲手推开的那天起，就再也回不来了。
2
暗箭难防
暴雨砸在顾氏集团大厦的玻璃幕墙上，发出密集的鼓点声。林知鸢站在新品发布会后台，指尖抚过展台上的《星轨》系列珠宝。铂金镶嵌的碎钻在聚光灯下流转着冷光，像极了她在米兰熬过的无数个通宵。
林小姐，媒体已经就位了。助理的声音带着紧张。
林知鸢刚要回应，化妆间的门突然被撞开。苏绾穿着香槟色高定礼服款步而入，身后跟着面色铁青的顾沉渊。知鸢妹妹可真有本事，苏绾晃了晃手机，屏幕上赫然是某论坛热帖——《国际设计师林知鸢涉嫌抄袭，设计稿与三年前某作品高度相似》，发布会前爆出这种新闻，你让顾氏怎么办
林知鸢的瞳孔猛地收缩。她抓起手机刷新页面，评论区已经被骂声淹没，甚至有人贴出了所谓的对比图。霍临渊的电话适时打来：我正在查IP，是通过顾氏内部网络发出的。
顾总该不会真信了这些无稽之谈林知鸢将手机扔回化妆台，目光扫过顾沉渊阴沉的脸，还是说，你们又想借题发挥
到现在还嘴硬顾沉渊扯松领带，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当年就教过你，想要的东西自己去争，而不是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教我林知鸢突然笑出声，眼泪却不受控地涌出，顾总还记得怎么教我的把我扔在异国他乡自生自灭，现在倒有资格说教了
苏绾适时按住顾沉渊的手臂：别跟她置气，当务之急是解决发布会......她话锋一转，不过知鸢妹妹要是愿意道歉，顾氏可以考虑不追究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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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妆间的空气瞬间凝固。林知鸢深吸一口气，走向保险柜：我的设计稿从初稿到终稿都有时间戳和证人。然而当柜门打开，本该存放原始文件的U盘不翼而飞。
看来林小姐是打算鱼死网破了。顾沉渊的声音冷得像冰，取消发布会，联系法务部——
等等。霍临渊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浑身湿透，雨水顺着发梢滴落在昂贵的西装上，却稳稳举起手中的平板电脑，顾总或许该看看这个。屏幕上，苏绾的助理正在删除服务器里的原始设计文件，时间显示为三小时前。
顾沉渊的脸色骤变。苏绾的笑容僵在脸上，却仍强装镇定：这、这是伪造的！
是吗霍临渊调出银行转账记录，你给水军的打款，可都在境外账户里存着呢。他走到林知鸢身边，脱下西装披在她肩上，发布会照常举行，抄袭的谣言，我们会追究到底。
顾沉渊盯着霍临渊的动作，喉结滚动了一下。他突然抓住苏绾的手腕：解释清楚！
我这都是为了你！苏绾甩开他的手，妆容因崩溃而花掉，她一回来你就变了！当年为什么不干脆让她死在国外......
够了！顾沉渊的怒吼在房间里回荡。他看向林知鸢，后者正安静地整理被弄乱的设计图，仿佛刚才的闹剧与她无关。记忆突然闪回十八岁那年，她也是这样倔强地擦掉眼泪，说我会证明给你看。
发布会最终如期举行。林知鸢站在后台，听着台下的赞叹声，却感受不到喜悦。霍临渊握住她冰凉的手：结束后带你去见岁岁，她给你做了贺卡。
就在这时，顾沉渊突然出现。他的领带歪斜，衬衫领口沾着红酒，却固执地挡在她面前：当年......
顾总，林知鸢打断他，我们之间早就没什么可说的了。她转身走向舞台，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清脆而坚定，就像这些珠宝，破碎过的，再璀璨也回不到从前。
顾沉渊望着她的背影，想起苏绾那句为什么不干脆让她死在国外，心脏突然抽痛起来。原来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她真的熬过了地狱般的日子。而他，却亲手把她推进了深渊。
3
裂痕渐显
暴雨后的滨城蒸腾着湿热的暑气，顾氏集团顶楼的私人宴会厅却流淌着沁人的冷气。水晶吊灯下，苏绾身着香槟色鱼尾裙，正将一颗切工完美的钻石别在顾沉渊胸前的口袋上，指尖有意无意地划过他的锁骨。
下个月慈善晚宴，这身西装配这颗钻石，一定能惊艳全场。苏绾仰起脸，声音柔得能滴出水，就像我们的订婚宴那样......
话未说完，宴会厅的雕花木门被骤然推开。林知鸢挽着霍临渊的手臂走进来，黑色露肩礼服勾勒出优雅的曲线，颈间戴着自己设计的《星轨》系列项链，碎钻在灯光下流转着冷冽的光芒。
顾沉渊的瞳孔猛地收缩。苏绾别钻石的手顿在半空，指甲几乎掐进他的皮肤。
霍总、林小姐能赏脸真是太好了。苏绾很快恢复了笑容，却在转身时将一杯红酒泼向林知鸢，哎呀，真是抱歉......
霍临渊眼疾手快地将林知鸢护在身后，红酒尽数泼在他昂贵的西装上。顾沉渊看着霍临渊将林知鸢搂在怀里的模样，心口像是被重锤狠狠砸了一下，突然冲上前攥住苏绾的手腕：你闹够了没有！
苏绾眼眶瞬间红了：知渊，你居然为了她凶我她突然踉跄着向后倒去，撞翻了摆满香槟杯的长桌。清脆的碎裂声中，苏绾指着林知鸢哭喊：是你推我的！
宴会厅顿时一片哗然。林知鸢看着苏绾拙劣的演技，突然笑了。她挣脱霍临渊的怀抱，走到顾沉渊面前：顾总打算怎么处理还是像当年一样，不分青红皂白就认定是我的错
顾沉渊看着她眼底的讥讽，喉头发紧。记忆不受控地涌上来——十八岁那年，她被同学诬陷偷钱，他也是这样冷着脸说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可说的，却没发现她攥在背后的手，因为被人划伤而鲜血淋漓。
监控会证明一切。霍临渊走到林知鸢身边，将西装外套披在她肩上，动作自然得仿佛演练过无数次，不过在此之前，霍氏决定终止与顾氏的所有合作。
这句话如同一记惊雷。顾沉渊猛地抬头：霍临渊，你这是在威胁我
不，这是警告。霍临渊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敢动我的人，都要付出代价。他揽着林知鸢转身离开，背影在水晶灯下拉出长长的影子，刺痛了顾沉渊的眼睛。
深夜的顾氏办公室，顾沉渊盯着监控画面里苏绾故意栽赃的画面，将威士忌一饮而尽。手机突然震动，助理发来消息：霍氏正在收购顾氏的合作企业，已经拿下三家。
他猛地将酒杯砸向墙壁，玻璃碎片飞溅在顾氏集团的烫金logo上。想起林知鸢转身时颈间的钻石项链，他突然想起，当年她总爱收集廉价的玻璃珠子，说以后要设计出能装下整片星空的珠宝。
而现在，她真的做到了。可站在她身边欣赏这一切的人，却不再是他。
凌晨三点，顾沉渊鬼使神差地开车来到林知鸢居住的公寓楼下。他仰头望着亮着暖黄色灯光的窗户，看见霍临渊的身影出现在落地窗前。那人正小心翼翼地为林知鸢披上毛毯，动作温柔得仿佛捧着稀世珍宝。
顾沉渊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他想起从前她发烧时，自己只会不耐烦地把退烧药扔在床头柜上；而现在，另一个男人却愿意彻夜守着她。
手机在这时响起，是苏绾的短信：我会让她彻底从你眼前消失。
顾沉渊盯着短信，指间的香烟明明灭灭。许久，他缓缓打出一行字：别再轻举妄动。发送完毕，他仰头靠在座椅上，窗外的霓虹映在他通红的眼眶里，像极了林知鸢最后看他时，眼底碎裂的星光。
4
真相雪崩
暴雨冲刷着顾氏集团的防弹玻璃，顾沉渊将一叠照片狠狠摔在会议桌上，八寸相纸在抛光木面滑出刺耳声响。照片里，苏绾的助理正将一个牛皮纸袋塞进林知鸢女儿岁岁的书包，背景是幼儿园锈迹斑斑的铁门。
解释一下他扯松领带，露出脖颈暴起的青筋，买通老师给孩子喂安眠药，这就是你的道歉方式
苏绾精心描绘的眉梢剧烈颤动，香槟色美甲深深掐进掌心：知渊，我只是想吓吓她！那个女人回来就是要抢走你......
抢走我顾沉渊突然笑出声，笑声里带着自我嘲讽的意味，当年是我亲手把她送进地狱，现在倒成了她的错他抓起平板电脑，调出监控画面——三个月前，苏绾在巴黎街头拦住林知鸢，将咖啡泼在她价值百万的设计稿上。
够了！苏绾尖叫着掀翻会议桌，玫瑰花瓣混着咖啡渍在地毯上晕开暗红的痕迹，你为什么就是不明白！我陪你演了三年恩爱夫妻，连戒指都是假的！她扯开衣领，露出锁骨处狰狞的烫伤疤痕，你以为我愿意当挡箭牌
顾沉渊的瞳孔猛地收缩。记忆突然闪回某个醉酒的深夜，他将滚烫的醒酒汤打翻在她身上，而当时蜷缩在沙发角落的林知鸢，默默拿来烫伤膏的模样，与此刻歇斯底里的苏绾渐渐重叠。
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撞开。林知鸢握着录音笔站在门口，黑色风衣下摆还滴着水：顾总，这是苏绾女士承认买凶伤人的完整录音。她将U盘推过桌面，还有，当年你让秘书发的那句别用下三滥手段博同情，我也有原始聊天记录。
顾沉渊感觉呼吸都被抽走了。他想起十八年前的雨夜，自己将高烧的林知鸢塞进出租车，看着她攥着自己校服衣角的苍白手指；想起她在异国发来的最后一封邮件，写着哥，我真的撑不下去了，而自己只是冷笑着按下删除键。
现在满意了林知鸢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你用偏见筑起高墙，却怪我不肯回头。顾沉渊，你从来都知道我要的是什么，却连最基本的信任都不肯给。
霍临渊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将一件羊绒大衣轻轻披在她肩上。这个动作如此自然，仿佛已经重复过无数次。顾沉渊突然想起，当年林知鸢发烧到说胡话，自己只是把退烧药扔在床头柜上，而此刻另一个男人却在细心擦拭她发梢的雨水。
霍氏将终止与顾氏所有合作。霍临渊的声音冷得像冰，另外，关于苏绾女士涉嫌的十五项罪名，我们会追究到底。
随着电梯门缓缓闭合，林知鸢最后看了眼会议室里狼狈的顾沉渊。曾经那个为她包扎伤口、教她骑自行车的少年，早已消失在时光里。而此刻她转身离开的背影，终于不再带着年少时的怯懦与期待。
5
蚀骨追悔
深秋的滨城飘起初雪，顾氏集团大楼的玻璃幕墙映出顾沉渊苍白的脸。他盯着电脑屏幕上不断下跌的股价，耳边回响着董事会逼宫的怒吼，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自从知道真相的那天起，他的心就像被抽走了一块。
手机突然震动，是私家侦探发来的照片。画面里，林知鸢带着女儿在游乐园里欢笑，霍临渊小心翼翼地给她戴上围巾，岁岁举着棉花糖往她嘴里塞，一家三口的身影被夕阳拉得很长。顾沉渊的手指抚过屏幕，喉咙里泛起铁锈般的苦涩。
顾总，霍氏的收购案已经完成60%。助理的声音带着忐忑，苏小姐因多项罪名被正式起诉，媒体要求您出面回应......
让公关部发声明，所有责任由我承担。顾沉渊扯松领带，起身时踉跄了一下。他推开顶楼露台的门，冷风裹挟着雪粒扑在脸上，恍惚间又回到了十八岁那年——林知鸢也是这样倔强地站在风雪里，红着眼眶问他：哥哥，我到底哪里不好
深夜，顾沉渊鬼使神差地开车来到林知鸢住的公寓楼下。他仰头望着那扇永远温暖的窗户，看见霍临渊抱着岁岁在给圣诞树挂彩灯，林知鸢笑着将星星灯放在树顶，灯光透过玻璃洒在雪地上，像极了她设计稿里的璀璨星河。
你还来干什么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林知鸢裹着羊绒大衣，睫毛上落着雪粒，眼神却比冰雪更冷。
顾沉渊喉结滚动，从口袋里掏出泛黄的笔记本——那是她十八岁生日时送的，扉页写着给我最爱的哥哥。知鸢，当年在机场，我其实......他声音沙哑，我把机票撕了又粘，最后还是......
别说了。林知鸢后退半步，现在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她指着楼上的灯光，霍临渊知道我所有狼狈的样子，却依然愿意为我遮风挡雨。你呢你给过我的，只有一次次的伤害。
顾沉渊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急切地说：我可以弥补！顾氏我不要了，我把公司交给霍临渊，你能不能......
顾沉渊，你到现在都不明白。林知鸢甩开他的手，眼泪混着雪水滑落，我要的从来不是补偿，是信任，是偏爱，是在所有人质疑我时，你能站在我身边说一句‘我信你’。可这些，你一次都没给过。
远处传来岁岁的呼唤声：妈妈！爸爸说热巧克力要凉啦！林知鸢最后看了他一眼，转身走向温暖的灯火。顾沉渊站在原地，任由大雪覆盖全身，直到手机响起——是律师来电，苏绾在法庭上供出，当年将林知鸢送出国的决定，是他母亲以家族利益相逼，而他默认了这一切。
顾先生顾先生律师的声音从听筒传来。
顾沉渊望着林知鸢消失的方向，轻声说：告诉法官，我愿意出庭作证。他挂断电话，将笔记本轻轻放在公寓门口的信箱里。雪越下越大，很快覆盖了他来时的脚印，就像时光永远掩埋了那些未说出口的话。
6
余烬成灰
法庭外的梧桐叶在寒风中打着旋儿，顾沉渊站在安检口，望着远处那辆黑色宾利。林知鸢抱着岁岁下车，霍临渊体贴地为母女俩撑开伞，细碎的雨珠在伞面上绽开晶莹的水花，而他身上那件深灰色大衣，与记忆里她蜷缩在自己书房时披着的同款毛毯，竟有几分相似。
顾先生，请配合检查。法警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顾沉渊攥紧口袋里的U盘——那是母亲当年胁迫他的录音，字字句句都在撕开结痂的伤口。推开法庭大门的瞬间，他听见旁听席传来窃窃私语，而林知鸢只是垂眸整理着文件，仿佛他不过是无关的路人。
庭审进行到关键阶段，苏绾突然情绪崩溃：是顾太太让我这么做的！她说只要把林知鸢赶走，就撮合知渊和我结婚......法官的惊堂木重重落下时，顾沉渊的目光越过众人，与林知鸢对上。她眼中闪过一丝震动，很快又恢复成冷漠的冰霜。
休庭间隙，顾沉渊追出法庭。雨势渐急，他在廊檐下拦住林知鸢：当年的事，我......
顾先生，霍临渊将林知鸢护在身后，语气带着警告，这里是法院。
岁岁突然从母亲怀中探出头，清澈的眼睛盯着顾沉渊：叔叔，你为什么总让妈妈哭童言无忌的质问像把利刃，直直插进顾沉渊心脏。林知鸢别过脸去，睫毛上的水珠不知是雨还是泪。
三日后，顾氏集团召开紧急发布会。顾沉渊站在聚光灯下，宣布将总裁之位让给堂弟，同时公开道歉：过去十年，我因懦弱与偏见，伤害了最重要的人。即日起，我将退出商界。台下闪光灯此起彼伏，他却在人群中捕捉到一抹熟悉的身影——林知鸢戴着宽檐帽，站在记者群后方，听完发言后转身离去，只留给镜头一个决绝的背影。
深夜，顾沉渊回到空荡荡的老宅。书房抽屉里，整整齐齐码着林知鸢学生时代的奖状、画满涂鸦的笔记本，还有那张被他撕碎又粘好的机票。手机突然弹出新闻推送：知名设计师林知鸢将携家人定居米兰，新作《重生》系列惊艳亮相。配图中，她无名指上的婚戒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窗外惊雷炸响，暴雨倾盆而下。顾沉渊抓起相框砸向墙壁，玻璃碎裂的声音中，他终于痛哭出声。曾经那个追在他身后喊哥哥的小女孩，那个在异国深夜发邮件说我好想你的少女，那个被他亲手推远的爱人，终究带着所有炽热的情感，消失在了他再也触及不到的远方。
晨光初现时，顾沉渊将老宅钥匙放在林知鸢公寓前台。保安递给他一封信，拆开后是张泛黄的纸条，稚嫩笔迹写着：等我长大了，要设计最漂亮的戒指，送给世界上最好的哥哥。落款日期，是她被送走前的最后一个生日。
他攥着纸条走向机场，登机口电子屏闪烁着飞往米兰的字样。雨过天晴，云层破开一道光，而这道光，终究没能照亮他与她之间相隔的万水千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