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行李箱的滚轮在青石板路上发出规律的声响，林夏拖着箱子走在前面，汗水顺着他的后颈滑入衣领，将浅蓝色的衬衫洇出一片深色水痕。六月的海岛热得像个蒸笼，连迎面吹来的风都裹挟着咸湿的热气。宋砚！你确定导航没错林夏停下脚步，踮起脚尖扇着黏在脖颈上的碎发，仰头望着眼前这栋被椰子树环绕的白色建筑。民宿门口挂着一串贝壳风铃，在海风的吹拂下发出清脆的碰撞声，说好的海景房呢我怎么只看到椰子树
身后传来衣物摩擦的窸窣声，林夏还没来得及回头，一只温热的手掌突然覆上他的后颈。那触感太过熟悉，让他条件反射地缩了缩脖子。
防晒冰袖又掉了。宋砚的声音从耳后传来，带着几分无奈的笑意。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拉起林夏滑落的冰袖，温热的呼吸扫过林夏泛红的耳尖，再走五十米就是沙滩，骗你是小狗。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记忆的闸门。林夏眼前浮现出高中体育课的场景——他偷懒躲在梧桐树荫下吃冰棍，被体育老师抓个正着。就在他绞尽脑汁想借口时，宋砚突然举手：报告老师，林夏中暑了，我送他去医务室。那天少年把他护在树荫内侧，自己被晒得额角冒汗，却还学着电视剧里的台词：骗你是小狗。
喂，发什么呆宋砚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林夏这才发现对方已经走到前面，正回头看他。阳光透过椰树叶的缝隙洒在宋砚身上，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二十六岁的宋砚比高中时更加挺拔，简单的白T恤和黑色短裤穿在他身上，硬是穿出了杂志模特的感觉。
林夏撇撇嘴，拖着箱子快步跟上：我在想，某人高中就用过这招了，现在居然还拿来糊弄我。
宋砚低笑一声，伸手接过他的行李箱：那你说，我骗过你吗
林夏一时语塞。确实，从小到大，宋砚答应他的事从来没有食言过。无论是帮他补习功课，还是承诺带他去游乐园，甚至是说好要一起考同一所大学——宋砚全都做到了。
这次可是我精心挑选的民宿，宋砚边走边说，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期待，老板说顶楼露台能看到整个海湾的日落。
办理入住时，林夏注意到前台姑娘的目光在宋砚身上停留了好几秒。他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家伙走到哪都能吸引异性的注意，从小学开始就是这样。
两位是...一起住前台姑娘递过房卡时，眼神在他们之间来回扫视。
对，大床房。宋砚自然地回答，顺手接过房卡。
林夏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虽然他们经常在对方家过夜，但那是小时候的事了。自从意识到自己对宋砚的感情后，同床共枕这种事就变得微妙起来。
怎么害羞了电梯里，宋砚用肩膀轻轻撞了他一下，眼里带着促狭的笑意，又不是没一起睡过。
谁害羞了！林夏瞪他一眼，耳根却不争气地发烫，我是担心你睡相太差，半夜把我踹下床。
房间比想象中宽敞，落地窗外是一望无际的碧蓝海面。林夏迫不及待地冲到窗前，额头抵在冰凉的玻璃上：哇，真的能看到海！
现在相信我不是小狗了宋砚从背后靠近，将一瓶冰镇矿泉水贴在他脸上。突如其来的凉意让林夏惊叫一声，转身就要抢水，却被宋砚轻松躲开。
两人在房间里追逐打闹，像极了小时候在院子里玩耍的样子。最终林夏凭借突然的假动作成功扑倒宋砚，两人一起摔在柔软的大床上。
认输吗林夏骑在宋砚身上，得意洋洋地晃着战利品。
宋砚却突然安静下来，深邃的眼睛直视着他。这个角度让林夏能清晰地看到对方浓密的睫毛，以及瞳孔中自己的倒影。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两人交错的呼吸声。
咳...那个...林夏慌乱地从宋砚身上爬起来，假装整理衣服掩饰自己的心跳加速，不是说要看日落吗现在几点了
宋砚坐起身，若无其事地看了眼手表：还有一个小时。要不要先去露台准备一下我带了投影仪，晚上可以看露天电影。
好啊！林夏如蒙大赦，赶紧转移话题，不过你答应我的毕业旅行Vlog呢怎么变成电影局了
宋砚神秘地笑了笑：素材还不够。
露台比房间更加惊艳。藤编吊椅、木质吧台，还有一整面花墙，在夕阳的映照下美得像幅画。林夏迫不及待地坐上吊椅，轻轻摇晃着，看宋砚弯腰调试投影仪。
从这个角度，他能清晰地看到宋砚T恤下若隐若现的腰线。阳光将他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连后颈上细小的汗珠都闪闪发亮。林夏突然觉得口干舌燥，鬼使神差地用勺子敲了敲对方的后腰：宋大摄影师，需要帮忙吗
宋砚转过身，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杯蜂蜜柠檬茶。他递给林夏时，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手背，杯壁凝结的水珠在两人相触的皮肤上蜿蜒成细小溪流。
尝尝，按你喜欢的比例调的。宋砚说这话时，眼睛一直盯着林夏的嘴唇，让他不自觉地舔了舔嘴角。
柠檬茶酸甜适中，带着淡淡的蜂蜜香。林夏满足地眯起眼睛，像只餍足的猫：还是你记得我最爱的口味。
我记得关于你的一切。宋砚的声音很轻，却让林夏的心猛地一跳。
投影仪亮起的刹那，屏幕上出现的不是预想的电影，而是无数张照片——图书馆里他睡着时睫毛投下的阴影，篮球赛结束后仰头喝水时滚动的喉结，毕业典礼上被学士帽压乱的头发，甚至还有去年生日吹蜡烛时鼓成仓鼠的脸颊...
每一张都是偷拍的角度，却都精准捕捉到了他最自然的瞬间。
这...这是...林夏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从我们认识的第一天就开始拍了。宋砚突然单膝跪在他面前，轻轻握住他冰凉的手。拇指摩挲着他无名指根部那个小小的疤痕——那是七岁那年他们偷摘邻居家枇杷，林夏从树上摔下来留下的印记。
林夏，我数过，我们一起过了七千三百二十一天。宋砚的声音有些颤抖，眼神却坚定得让人心颤，每一天，我都在害怕你会发现我的秘密。
海风突然卷起露台的纱帘，林夏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混着远处的浪涛，在耳畔震出细密的回响。宋砚的指尖轻轻拭去他嘴角的冰淇淋渍，俯身时带起的风里裹着雪松与柑橘的气息：我不想再当你二十年的竹马了，做我男朋友好不好
仿佛是为了烘托气氛，露台的小彩灯突然全部亮起，在宋砚漆黑的瞳孔里碎成一片银河。林夏的眼眶发热，喉头发紧，所有的语言都化作了本能反应——他拽住宋砚的衣领，在对方错愕的抽气声中，将带着芒果甜味的吻轻轻印在他的唇上。
海浪声突然变得遥远，世界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人。宋砚小心翼翼地环住他的腰，那双手温热得像是要将二十年的时光都捂进他的掌纹里。
当林夏终于退开一点距离时，宋砚的眼里盛满了难以置信的喜悦：这算是...答应了吗
笨蛋，林夏把发烫的脸埋进宋砚肩窝，我等这一天等了十年。
宋砚收紧手臂，将他牢牢锁在怀中：对不起，让你等这么久。
夕阳在这一刻沉入海平面，最后一缕金光洒在相拥的两人身上，仿佛为这场跨越二十年的暗恋画上完美的句点。
1.
晨光透过纱帘的缝隙洒进房间时，林夏发现自己正蜷缩在宋砚怀里。对方的手臂横在他腰间，温热的呼吸均匀地喷洒在他后颈。这个认知让他瞬间清醒，脸颊发烫得像是被热带阳光直射了一整夜。
他小心翼翼地想挪开宋砚的手，却被睡梦中的男人无意识地搂得更紧。宋砚的鼻尖蹭了蹭他的发丝，含糊不清地嘟囔：再睡五分钟...
林夏僵在原地，连呼吸都放轻了。宋砚的睫毛在晨光中投下细小的阴影，嘴角还带着一点昨晚芒果冰激凌留下的甜腻气息。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却在即将触碰到对方脸颊时猛地缩回——昨晚那个吻之后，他们像两个醉汉一样跌跌撞撞回到房间，然后...然后什么都没发生，只是相拥而眠。
看够了吗宋砚突然睁开眼，眼底清明得不像刚睡醒的人。
林夏像被抓到做坏事的小孩，整个人弹了起来，却不慎撞到床头柜，疼得龇牙咧嘴：你装睡！
我女朋友...不对，现在是男朋友了，宋砚支着脑袋，笑得像只餍足的猫，盯着我看了足足三分钟，换谁都得醒。
谁、谁看你了！林夏抓起枕头砸过去，却被宋砚轻松接住，顺势拽着手腕拉回床上。
晨间的阳光将两人的影子交叠着投在墙上，宋砚的拇指轻轻摩挲着林夏手腕内侧的脉搏：心跳这么快
林夏想反驳，却被俯身下来的宋砚堵住了唇。这个吻比昨晚的试探性接触要深入得多，宋砚的舌尖扫过他的唇缝时，他听见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的声音。
唔...没刷牙...林夏象征性地推了推，却在宋砚退开时下意识追了上去。
宋砚低笑出声，鼻尖蹭着他的：嫌弃我
嫌弃死了。林夏嘴硬道，却主动环住了宋砚的脖子。
他们在晨光中交换了十几个吻，直到林夏的肚子发出抗议的咕噜声。宋砚笑着放开他：走吧，带你去吃岛上最有名的海鲜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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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宿一楼的小餐厅已经坐了不少游客。老板娘热情地招呼他们，眼神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停留了一秒，了然地笑了：新出炉的椰子糕，送给你们尝尝。
林夏红着脸道谢，却被宋砚在桌下捏了捏手指：全世界都能看出我们是一对，就你还害羞。
谁害羞了！林夏瞪他，却掩饰不住上扬的嘴角。
海鲜粥鲜美得让人想把舌头吞下去，林夏埋头苦吃时，宋砚已经不动声色地把虾仁都挑到了他碗里。这个习惯从小学延续到现在——宋砚总是记得他爱吃什么。
今天想去哪儿宋砚问，浮潜、冲浪，还是就在沙滩上晒太阳
林夏咬着勺子思考：先浮潜吧，我还没见过活的海星呢。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宋砚变魔术般从背包里掏出两个防水手机套，特意准备的。
浮潜装备租赁点就在沙滩边上。教练是个晒得黝黑的本地小伙，帮他们调整面镜时调侃道：你们很配啊，是来度蜜月的吗
林夏呛了一口海水，宋砚却自然地搂住他的腰：差不多吧。
海水清澈得能看见五彩斑斓的鱼群在珊瑚间穿梭。林夏兴奋地指着一条荧光蓝的小鱼，转头却发现宋砚的镜头一直对着自己。他在水中比了个抗议的手势，却被宋砚抓住手腕，在指节上轻轻一吻。
气泡从两人唇边升起，像一串透明的珍珠。阳光穿透海面，在宋砚的睫毛上折射出细碎的光斑，林夏突然希望时间能永远停在这一刻。
上岸后，他们并排躺在遮阳伞下。林夏精疲力尽却心满意足，像只晒太阳的猫一样舒展着身体：我看到尼莫了！就在那片紫色珊瑚旁边！
宋砚侧身撑着头看他，水珠从发梢滴落在林夏胸口：比我想象的勇敢多了，小时候连游泳池都不敢下。
那还不是因为你把我推下去！林夏踹他一脚，害我呛了三天水！
但我后来不是教会你游泳了吗宋砚抓住他的脚踝，拇指在凸出的骨节上画圈，还答应永远当你的救生员。
林夏的心跳漏了一拍。那年夏天，十三岁的宋砚确实说过这句话，而他也确实再也没怕过水。
宋砚，他忽然认真起来，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宋砚沉默了片刻，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林夏脚踝上几乎看不见的疤痕：记得初二那年你踢球扭伤脚吗我去你家帮你补课，你趴在桌上睡着了。阳光照在你睫毛上，像蝴蝶的翅膀...我突然很想亲你。
林夏震惊地瞪大眼睛：那么早！我以为...
以为什么
以为是我单方面...林夏的声音越来越小，高中那次露营，你拒绝和张悦一组，非要和我挤一个帐篷...
宋砚突然俯身，在他耳边低语：那晚你睡着后，我偷亲了你。芒果味的唇膏，记得吗
林夏的耳根瞬间烧了起来。那是他第一次用姐姐的唇膏，因为白天吃太多芒果嘴唇干裂...
所以，宋砚的手指插入他的指缝，十指相扣，到底是谁暗恋谁更久
午后的阳光突然变得灼热，林夏觉得自己的脸快要烧着了。他猛地坐起身：我、我去买椰子！却被宋砚一把拉回，跌进一个带着海水咸味的怀抱。
跑什么宋砚的鼻尖蹭着他的，二十年都等了，还差这一会儿
他们在沙滩上接吻，唇齿间是海盐和防晒霜的味道。林夏的掌心贴着宋砚湿漉漉的后背，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同样剧烈的心跳。
傍晚时分，他们回到民宿冲澡。热水冲掉一身沙粒和盐渍，林夏正哼着歌擦头发，浴室门突然被推开。
忘拿浴巾了。宋砚堂而皇之地走进来，身上只裹着一条毛巾。
林夏僵在原地，视线不受控制地往下滑——宋砚的腹肌上还挂着水珠，人鱼线隐没在毛巾边缘...
看够了吗宋砚坏笑着凑近，把他逼到墙角，要不要摸摸看
宋砚！林夏抓起湿毛巾砸过去，却被对方轻松制住手腕按在瓷砖墙上。
热水再次打开，蒸汽很快充满了狭小的空间。宋砚的吻落在他的锁骨上时，林夏听见自己颤抖的喘息在浴室里回荡。
可以吗宋砚抵着他的额头问，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林夏的回答是主动吻了上去。
夜幕降临时，他们筋疲力尽地瘫在床上。林夏的指尖描绘着宋砚肩胛骨上的胎记，形状像片小小的枫叶：我小时候就说这个像加拿大国旗...
宋砚捉住他的手亲吻：现在你有一辈子时间来研究它了。
林夏突然翻身跨坐在宋砚腰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老实交代，你策划这次旅行多久了
从你大四实习被放鸽子那天开始。宋砚的手自然地扶住他的腰，看你那么难过，就想带你来散心...顺便表白。
所以Vlog是假的
谁说的。宋砚从床头柜摸出相机，按下播放键。屏幕上立刻出现林夏在机场兴奋地东张西望的样子，浮潜时手舞足蹈的背影，还有沙滩上睡着后嘴角沾着沙粒的蠢样...
宋砚！林夏扑上去抢相机，这种黑历史赶紧删掉！
宋砚大笑着翻身将他压在身下：晚了，这些可是要放进我们婚礼视频的。
谁要跟你结婚！林夏抗议，却在宋砚低头时主动仰起脸迎接他的吻。
窗外，海岛的星空格外明亮。林夏想，如果幸福有形状，大概就是此刻宋砚睫毛投在他脸颊上的阴影，是交缠的十指间没有一丝缝隙的距离，是二十年来每一个平凡日子里，那个始终站在他身旁的身影。
宋砚的呼吸逐渐变得均匀，手臂却仍牢牢圈着他。林夏轻轻吻了吻他的下巴，无声地说出了那句藏在心底多年的话：我爱你。
他不知道的是，看似睡着的宋砚，嘴角悄悄扬起了一个温柔的弧度。
2.
海岛第五天的清晨，林夏被一阵窸窣声惊醒。朦胧中看见宋砚正轻手轻脚地往背包里塞东西，相机、防水袋、还有...一个可疑的绒布盒子
偷东西呢林夏故意突然出声，满意地看着宋砚吓得差点把盒子掉在地上。
宋砚转身时已经恢复了镇定，但耳尖却泛着可疑的红色：吵醒你了我准备去看日出。
一个人林夏掀开被子坐起来，空调房的凉意让他打了个哆嗦。
宋砚立刻拿起外套裹住他：想让你多睡会儿。他的目光在林夏锁骨上的吻痕停留了一秒，喉结滚动，昨晚...累着你了。
记忆如潮水涌来，林夏的脸瞬间烧了起来。昨晚他们尝试了浴室py，沙发py，最后才回到床上...他清了清嗓子试图驱散那些画面：我也要去。
二十分钟后，他们骑着租来的小电驴沿海岸线飞驰。林夏搂着宋砚的腰，脸颊贴在他被风吹鼓的衬衫上，闻到淡淡的洗衣液香气混着海风的味道。
到了。宋砚停在一处僻静的海湾。这里没有游客，只有几艘破旧的渔船搁浅在沙滩上。他变魔术般从背包里掏出保温杯：先喝点热牛奶。
林夏小口啜饮着，看宋砚熟练地支起三脚架。晨光给宋砚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连睫毛都变成了透明的金色。他突然想起十三岁那年，宋砚也是这样专注地调试相机，为他拍下第一张正经的生日照。
过来。宋砚向他伸出手。
他们坐在一块被海水冲刷得光滑的礁石上，看着太阳从海平面缓缓升起。橙红的光晕染红了整片海域，浪花拍打礁石的声音像大自然的心跳。
林夏。宋砚突然严肃起来，从口袋里掏出那个绒布盒子，本来想等最后一天...
林夏的心脏疯狂跳动，几乎要冲出胸腔。这尺寸...不可能是戒指吧
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对银质手链，吊坠是半个贝壳形状，合起来能组成完整的一个。
我订制的。宋砚取出一条，小心翼翼地系在林夏手腕上，内侧刻了我们认识那天的日期。
林夏低头查看，果然在内侧看到一行小字：2003.8.17-∞。他的眼眶突然发热，手指颤抖着取出另一条给宋砚戴上：这算什么定情信物
算是...宋砚的拇指摩挲着贝壳纹路，一个承诺。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会像潮汐一样回到彼此身边。
林夏想起大二那年他们差点决裂——因为宋砚瞒着他放弃了国外名校的offer。当时他气得整整一个月没理宋砚，直到发现对方电脑里存着他所有演出的视频...
傻子。林夏把额头抵在宋砚肩上，掩饰发红的眼眶，贝壳里能听见海的声音，是不是也能听见你的情话
宋砚低笑着吻他的发旋：你听听看
林夏真的举起手腕贴在耳边，然后皱眉：怎么是林夏是个小笨蛋
胡说！宋砚去挠他痒痒，两人笑闹着滚在沙滩上，贝壳吊坠在晨光中闪闪发亮。
回民宿的路上，林夏突然想起什么：你今天鬼鬼祟祟的，就为了这个
宋砚神秘地眨眨眼：还有别的惊喜。
这个惊喜在午餐时揭晓——民宿老板娘端出一个心形蛋糕，上面用芒果酱写着20周年快乐。
等等，林夏掰着手指计算，我们认识是2003年，现在是2023年...二十年！
准确来说是七千三百零五天。宋砚切下一块蛋糕喂到他嘴边，从你搬来隔壁那天算起。
林夏张口接住蛋糕，甜蜜的奶油在舌尖化开。他忽然想起那个扎着冲天辫的小男孩，凶巴巴地指着他说这是我家的枇杷树，结果第二天就分给他半个芒果...
宋砚，他舔掉对方指尖的奶油，我们好像真的认识一辈子了。
还不够。宋砚俯身吻去他嘴角的奶油，下辈子也得预定。
下午他们去了海岛西侧的情人崖。传说在这里挂上同心锁的情侣会永远在一起。林夏本来嗤之以鼻，却还是在摊位上认真挑选了半天，最后选了个贝壳形状的锁。
幼稚。他边刻名字边嘟囔，都是骗游客的...
宋砚笑着看他嘴硬，突然指着悬崖边的观景台：要不要拍张合照
观景台延伸出悬崖，透明的玻璃地板下是汹涌的海浪。林夏刚踏上一步就腿软了，死死抓住栏杆：宋砚我恨你！
怕什么。宋砚从背后环住他的腰，下巴搁在他肩上，我在这儿呢。
相机定时拍摄的提示音响起，林夏努力挤出微笑，却在快门按下瞬间感到宋砚的唇擦过他的耳垂。照片里的他瞪大眼睛，耳尖通红，而宋砚笑得像只偷腥的猫。
下山的路上经过一家纹身店，林夏突然停下脚步：我们纹个情侣纹身吧
宋砚挑眉：刚才谁说挂同心锁幼稚的
这不一样！林夏拽着他往里走，纹身多酷啊。
半小时后，他们并排坐在纹身椅上。林夏手腕内侧多了一个微型的贝壳图案，宋砚的则是海浪线条。纹身师笑着说这是她见过最含蓄又最有意义的情侣纹身。
疼吗出来后天已经黑了，宋砚轻轻托着林夏的手腕查看。
还行...林夏嘶了一声，却得意地晃着手腕，比某人当年偷偷去打耳洞然后发炎强多了。
宋砚捏他鼻子：记仇精。
夜市灯火通明，他们像所有普通情侣一样牵着手逛街。林夏在每个小吃摊前都要停留，宋砚就负责买单和擦嘴。走到一个射击摊位时，老板吆喝道：赢大奖啦！给男朋友赢个玩偶吧！
宋砚交了钱，十发全中。在老板肉疼的表情中，林夏挑了个巨大的海豚玩偶。
给你。他却把玩偶塞给宋砚，免得你晚上总抢我枕头。
宋砚突然凑近他耳边：我抢的何止是枕头...
林夏一脚踩在他运动鞋上，却掩不住上扬的嘴角。
回到房间，林夏洗完澡出来时，发现宋砚正对着笔记本电脑皱眉。他蹑手蹑脚地靠近，猛地扑到对方背上：看什么呢这么认真
屏幕上是封英文邮件，标题赫然写着加拿大国家地理签约摄影师。
林夏的笑容凝固了：这是...
宋砚合上电脑：之前投的简历，没想到真的通过了。他转身握住林夏的手，但我已经拒绝了。
为什么林夏瞪大眼睛，这不是你梦寐以求的机会吗
比起环游世界拍照，宋砚的拇指摩挲着他新纹的贝壳，我更想每天醒来都看到你睡懒觉的样子。
林夏胸口发胀，却说不出话来。他知道宋砚有多热爱摄影，大学时为了拍北极光差点冻掉手指...
我们可以一起去啊。他最终说道，反正我远程工作也行。
宋砚的眼睛亮了起来：真的你不介意离开家人朋友
有你在的地方就是家。林夏说完自己先脸红了，急忙补充，而且加拿大枫叶很漂亮...
宋砚突然把他抱起来转了个圈，两人一起跌进柔软的大床。海豚玩偶被挤到地上，无辜地瞪着天花板。
我爱你。宋砚抵着他的额头说，声音轻得像海风，比你想象的还要多。
林夏回应他的是一个带着薄荷牙膏味的吻。窗外，月光洒在海面上，像一条银色的路，从脚下一直延伸到世界尽头。
夜深时，林夏被雷声惊醒。暴风雨不知何时来袭，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如同怒吼。他下意识往身边摸去，却只触到冰凉的床单。
宋砚他打开床头灯，发现浴室门缝透出光亮。
走近时，他听见宋砚压低的说话声：...再给我一周时间考虑...不，不是因为待遇问题...
林夏僵在原地。加拿大的工作，宋砚其实还在考虑
浴室门突然打开，宋砚明显吓了一跳：夏夏怎么醒了
你...林夏的嗓子发干，还是在想去加拿大的事
宋砚的表情变了：你听到了他叹了口气，拉林夏坐到床边，我只是需要时间安排妥当。比如找房子、办签证...
你可以告诉我的。林夏攥紧被角，我们不是说好一起面对吗
一道闪电划过，照亮宋砚愧疚的脸：我怕你为难。你爸妈刚在老家给你买了房...
林夏这才明白宋砚的顾虑。父母一直希望他回老家考公务员，为此甚至专门买了婚房...虽然他现在出柜了，但远赴海外又是另一回事。
宋砚，他深吸一口气，二十年前你分给我半个芒果时，我就决定要一直跟着你了。
窗外的暴雨仍在继续，但林夏的声音很清晰：不管是加拿大还是南极洲，只要和你一起，我都去。
宋砚的眼眶红了。他紧紧抱住林夏，力道大得几乎让人疼痛：那我们说好了，谁也不准偷偷牺牲。
嗯。林夏在他怀里点头，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每周都要给我买芒果。林夏抬头，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亮，加拿大应该也有芒果吧
宋砚笑着吻上他的唇，而窗外的风暴渐渐平息，仿佛也在为这对恋人让路。
3.
海岛的最后一天，林夏比往常醒得都早。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地板上画出一道金线，他侧身凝视着仍在熟睡的宋砚——男人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细小的阴影，呼吸均匀而绵长，手臂却仍保持着环抱他的姿势。
林夏小心翼翼地挪开那只手，却被睡梦中的宋砚无意识地重新搂紧。他忍不住微笑，指尖轻轻描摹宋砚锁骨上方那颗小小的痣，那是他七岁那年就记住的坐标。
再乱摸后果自负。宋砚突然开口，声音带着晨起的沙哑。
林夏吓得缩回手，却被宋砚一个翻身压在身下。两人鼻尖相抵，呼吸交融，贝壳手链在晨光中轻轻碰撞，发出细微的脆响。
今天什么安排林夏试图转移话题，手指却不由自主地卷着宋砚睡翘的发尾。
宋砚捉住那只作乱的手，在腕间的贝壳纹身上落下一吻：秘密。
这个秘密在早餐后揭晓。宋砚租了辆双人自行车，车筐里放着野餐篮和相机。
环岛骑行林夏狐疑地看着他，你确定不会半路把我卖了
宋砚笑着给他戴上头盔：卖你还得倒贴钱，亏本生意我不做。
他们沿着海岸线骑行，海风裹挟着咸湿的气息扑面而来。林夏在前座大呼小叫，每次遇到下坡都兴奋得像第一次坐过山车的孩子；宋砚在后座稳稳掌控方向，目光却始终追随着林夏被风吹起的衣角和发梢。
骑到一处僻静的海湾，宋砚突然刹车。眼前是一片月牙形的白色沙滩，碧蓝的海水像融化的宝石，岸边停着一艘系满气球的小木船。
这是...林夏瞪大眼睛。
求婚。宋砚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绒盒，单膝跪在细软的沙滩上，本来计划在船上，但怕你晕船...
林夏的大脑一片空白，耳边只剩下海浪的声响和自己剧烈的心跳。阳光在宋砚手中的戒指上跳跃——那是一枚独特的银戒，戒面镶嵌着半颗珍珠，与贝壳手链相得益彰。
林夏，我的小霸王。宋砚的声音有些颤抖，二十年前你抢了我的枇杷，现在我想把余生都赔给你。愿意和我一起慢慢变老吗
林夏的视线模糊了。他想起七岁那年爬树摔下来时宋砚吓得大哭的样子；想起初中他被篮球砸中鼻子，宋砚背他去医务室时颤抖的肩膀；想起高中毕业典礼上，宋砚在人群中为他拍下那张糊掉的照片...
笨蛋。他蹲下来与宋砚平视，眼泪滴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明明是我先喜欢你的。
戒指套入无名指的瞬间，林夏感到一种奇异的圆满，仿佛生命中所有碎片终于归位。宋砚的吻落在他的指尖、手腕、锁骨，最后停在唇上，温柔得像海风拂过沙滩。
小木船载着他们漂在平静的海面上。林夏靠在宋砚怀里，看着戒指在阳光下闪烁：这珍珠有什么特别含义吗
去年我们去青岛，你在珍珠养殖场说...宋砚模仿他的语气，要是能开出一颗心形珍珠就好了。
林夏惊讶地抬头：所以你一直记得
记得。宋砚的下巴蹭着他的发顶，我后来联系那家养殖场，每隔几个月就去开一次蚌...直到上个月终于开出这颗接近心形的。
林夏的鼻子发酸。过去一年宋砚频繁的出差，原来是为了这个...
他们分享了野餐篮里的三明治和芒果布丁。当林夏抱怨没带泳衣时，宋砚意味深长地笑了：反正这里没人...
午后阳光将海水照得透明，他们像回到童年般在水中嬉戏。宋砚的吻带着海水的咸涩，手掌贴在他腰间的触感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滚烫。林夏恍惚地想，幸福大概就是此刻——阳光、海浪、爱人的心跳，还有无名指上那个小小的承诺。
回程时，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林夏突然停下脚步：宋砚，我们拍张照吧。
他支起三脚架，设置好定时，拉着宋砚站到落日余晖中。快门按下的瞬间，林夏转身吻上宋砚的唇，而宋砚的手自然地覆上他戴戒指的那只手。
完美。林夏检查照片，得意地晃了晃手机，这张要当屏保。
等等。宋砚突然严肃起来，从背包里掏出一个信封，有件事要告诉你。
林夏狐疑地打开信封，里面是两张飞往加拿大的机票，日期在一个月后。更让他震惊的是机票下方的文件——宋砚摄影工作室的注册证明，地址在多伦多市中心。
这...这是...
我们的新家。宋砚的眼里闪着光，工作室一楼是生活区，二楼是工作间，三楼有个小露台...我种了你最喜欢的蓝雪花。
林夏的眼泪夺眶而出。原来宋砚早就计划好了一切——不是作为国家地理的雇员到处奔波，而是拥有自己的工作室，给他一个安稳的家。
你这骗子！他捶打宋砚的胸口，还说拒绝是因为...
因为想给你更好的。宋砚擦去他的泪水，我咨询过了，你的工作可以远程。而且...他变魔术般又掏出一把钥匙，工作室对面就是华人超市，有新鲜芒果卖。
林夏又哭又笑地扑进宋砚怀里。海风将他们的衣角纠缠在一起，贝壳手链在夕阳下熠熠生辉。
最后一晚，他们躺在民宿露台的躺椅上看星星。林夏把玩着宋砚的手指，突然想到什么：你说...我们这算不算早恋七岁就认识了。
宋砚低笑：算超长待机。他侧身将林夏搂进怀里，不过现在开始，才是正片。
夜空中流星划过，林夏突然坐直身体：快许愿！
我的愿望已经实现了。宋砚的唇贴在他耳畔，现在该你告诉我你的愿望了。
林夏望着宋砚被星光点亮的眼睛，轻声说：希望下辈子还能遇见你，比这辈子再早一点。
宋砚的回答是一个缠绵至极的吻。远处灯塔的光束扫过海面，像在为他们指引归途。
返程的飞机上，林夏靠着宋砚的肩膀翻看相机里的照片——他在浮潜时夸张的表情，吃芒果时沾满果酱的嘴角，还有求婚时哭得稀里哗啦的糗样...每一张都记录着这个夏天的甜蜜。
宋砚。他忽然抬头，其实我也有个秘密。
嗯
林夏掏出手机，点开一个加密相册。里面全是宋砚的照片——图书馆里认真做笔记的侧脸，篮球场上跃起投篮的身影，甚至还有他靠在沙发上睡着的丑照...
从高二开始偷拍的。林夏得意地宣布，比你晚几年，但数量上绝对碾压。
宋砚挑眉：所以当年你说要收集黑材料...
是为了这个。林夏晃了晃戒指，早有预谋。
飞机穿越云层，阳光突然倾泻而入。宋砚扣紧林夏的手，两枚戒指在光线下交相辉映。空姐推着餐车经过，微笑着问：需要什么饮料吗
芒果汁。他们异口同声，然后相视一笑。
二十年的时光在记忆中流转，像海滩上连绵的脚印，最终都通向彼此。林夏想，所谓爱情，大概就是知道无论走多远，回头时那个人永远都在原地等你。
而现在，他们不再需要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