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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第一章:邙山夜啼

    暮色如墨,缓缓浸透天际,将整个世界都染成了一幅暗色调的水墨画。苏墨骑着那头瘦骨嶙峋的毛驴,在蜿蜒的山路上缓缓前行。秋风裹挟着邙山特有的泥土气息扑面而来,带着几分萧瑟与苍凉,吹得他的衣袍猎猎作响,也吹乱了他额前几缕青丝。

    科举落第的阴霾,像一块沉重的巨石,始终压在苏墨的心头。他本以为凭借自己的才学,定能在科举中崭露头角,一展抱负,可现实却无情地将他的梦想击碎。心灰意冷之下,他决定远离喧嚣的尘世,寻一处宁静之所,潜心研究古籍,暂避这世俗的纷扰。而邙山镇的上清宫,便成了他心中理想的栖身之地。

    远远望去,邙山镇被一层淡淡的薄雾笼罩着,宛如一个蒙着面纱的神秘女子,若隐若现。小镇的轮廓在暮色中显得模糊不清,只隐约能看到一些低矮的房屋错落有致地分布着,偶尔还能看到几缕袅袅升起的炊烟,为这寂静的小镇增添了一丝人间烟火气。

    随着毛驴的缓缓前行,苏墨终于踏入了邙山镇。小镇的街道狭窄而幽深,青石板路上布满了岁月的痕迹,坑坑洼洼的,每走一步都能感受到历史的厚重。两旁的房屋大多是木质结构,有些已经显得十分破旧,墙壁上爬满了斑驳的青苔,仿佛在诉说着小镇的沧桑过往。屋檐下悬挂着的灯笼,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昏黄的灯光透过薄薄的纸皮,洒在地上,形成一片片朦胧的光影,给人一种说不出的诡异之感。

    苏墨按照路人的指引,朝着镇北的上清宫走去。一路上,他遇到了不少村民,可当他试图与他们打招呼、询问上清宫的具体位置时,村民们却都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他,那眼神中充满了警惕与不安,仿佛他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他们要么低着头匆匆走过,对他的问话充耳不闻;要么支支吾吾地敷衍几句,便急忙转身离去。这让苏墨心中不禁涌起一丝疑惑和不安,难道这座小镇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终于,上清宫那气势恢宏的大门出现在了苏墨的眼前。朱红色的大门虽然已经有些褪色,但依然难掩其昔日的威严。大门虚掩着,透过门缝,可以看到里面幽深的庭院和几座古色古香的建筑。苏墨轻轻叩响了大门,发出咚咚咚的沉闷声响,在寂静的空气中回荡。

    过了一会儿,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一个小道童探出脑袋。他看上去不过十来岁的年纪,圆圆的脸蛋,大大的眼睛,透着一股机灵劲儿。小道童上下打量了苏墨一番,问道:施主,您有何事

    苏墨连忙抱拳行礼,说道:小道长,在下乃一介书生,因科举落第,想寻一处清净之地潜心研究古籍。听闻贵观环境清幽,特来借住,不知可否

    小道童听后,眨了眨眼睛,说:施主请稍等,我这就去禀报师父。说完,便小跑着进了观内。

    没过多久,小道童又匆匆跑了回来,脸上带着微笑,说道:施主,师父同意了,让我带您去厢房。

    苏墨心中一喜,连忙道谢,牵着毛驴跟着小道童走进了上清宫。穿过一条幽静的回廊,绕过一座古朴的大殿,他们来到了后院。后院里种着几棵高大的松树,枝叶茂密,遮天蔽日,洒下一片片阴凉。在松树的掩映下,一间厢房静静地伫立着。

    厢房虽然简朴,但收拾得十分干净整洁。一张木质的床榻,上面铺着干净的被褥;一张书桌,上面摆放着一盏油灯和几卷书籍;还有一个小巧的衣柜,供苏墨放置衣物。窗外是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微风拂过,竹叶沙沙作响,宛如一首悠扬的乐曲。

    施主,您就住在这里吧。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我便是。小道童热情地说道。

    苏墨再次道谢,目送小道童离去后,便开始整理自己的行李。他将书籍整齐地摆放在书桌上,又将衣物放入衣柜中。忙完这一切,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苏墨点亮油灯,柔和的灯光顿时照亮了整个房间。他坐在书桌前,拿起一本《道德经》,准备静下心来。可他的思绪却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外面,回想着白天在小镇上遇到的那些奇怪的人和事。这座小镇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上清宫又是否真的如传闻中那般神秘

    就在苏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一阵诡异的婴儿啼哭声突然打破了夜晚的宁静。那哭声尖锐而凄凉,仿佛来自九幽地狱,让人不寒而栗。苏墨手中的书本啪的一声掉落在地上,他猛地站起身来,心脏在胸腔里砰砰直跳。

    他快步走到窗前,小心翼翼地推开窗户。只见一轮圆月高挂天空,皎洁的月光洒在大地上,给整个世界都披上了一层银纱。然而,在这宁静而美丽的月色下,一个黑色的影子正在天空中快速盘旋,那形状酷似一顶帽子,在月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阴森恐怖。

    苏墨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他用力眨了眨眼,再次定睛望去,那黑色的影子依然在那里,而且越来越近。他能清晰地看到,那影子边缘轮廓模糊,仿佛在不断地扭曲变形,时不时还会发出一阵呜呜的声响,如同恶鬼的哀嚎。

    苏墨慌忙拿起桌上的毛笔和宣纸,试图将这个奇怪的现象记录下来。他的手在不停地颤抖,汗水顺着额头滑落,滴在宣纸上,晕开一个个小小的墨点。就在他全神贯注地描绘着那黑色影子时,那影子突然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啸,声音尖锐得让人耳膜生疼。紧接着,它以极快的速度朝着邙山方向飞去,瞬间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苏墨放下手中的笔,长舒了一口气,可心中的恐惧却丝毫没有减少。他站在窗前,久久地望着那黑色影子消失的方向,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各种可怕的念头。这到底是什么东西难道真的如村民们所说,是专门偷小孩魂儿的夜啼鬼和飞天帽

    第二天一早,苏墨怀着忐忑的心情来到镇上,想要打听昨晚的怪事。他走进一家茶馆,茶馆里已经坐满了人,大家都在低声交谈着。苏墨找了个空位坐下,要了一壶茶,然后向旁边的一位老者问道:老伯,请问您昨晚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就是那种婴儿的啼哭声,还有看到一个黑色的影子在天上飞

    老者闻言,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然后压低声音说道:年轻人,你别多管闲事。那是‘夜啼鬼’和‘飞天帽’,专门偷小孩的魂儿,你一个外地人,还是离得远远的吧。说完,老者便不再理会苏墨,自顾自地喝起茶来。

    苏墨不甘心,又向其他村民询问,可得到的回答却都大同小异。大家要么说没听见,要么说那是风声,没有一个人愿意详细地向他解释。这让苏墨心中的疑惑和好奇更加强烈,他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弄清楚这背后的真相。

    回到上清宫后,苏墨找到了张道长。张道长正站在大殿前,双手背在身后,望着远处的邙山,神情凝重。苏墨走上前去,恭敬地行了一礼,说道:张道长,在下有一事相求。

    张道长转过身来,看了看苏墨,问道:何事

    苏墨将昨晚的经历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张道长,说完后,他焦急地问道:道长,您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吗那‘夜啼鬼’和‘飞天帽’究竟是什么东西

    张道长听后,脸色变得十分凝重,他沉默了许久,眼神中闪过一丝忧虑和恐惧。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说道:二十年前,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

    苏墨心中一震,连忙追问:二十年前道长,您能详细说说吗

    张道长叹了口气,说道:此事说来话长,且随我到书房一叙。说完,他转身朝着书房走去,苏墨紧跟其后。

    在书房里,张道长坐在椅子上,神情严肃地讲述起了二十年前的往事。苏墨静静地听着,心中的谜团越来越大,同时也对接下来的调查充满了期待和不安。他知道,自己已经不知不觉地卷入了一场神秘而恐怖的事件之中,而等待他的,将是更多未知的挑战和危险......

    第二章:井中秘影

    苏墨在张道长的书房里听完二十年前的往事,心中翻涌着惊涛骇浪。油灯在案头明明灭灭,映得张道长脸上的皱纹如沟壑般深邃,可那些关于婴儿失踪、黑影掠过邙山的描述,比跳动的灯影更令人不安。离开书房时,夜色已深,竹林在风中发出呜咽般的声响,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满脑子都是那顶诡异的黑色飞影和镇妖井的传说。

    次日清晨,晨光透过竹影洒进厢房,在青砖地上切割出细碎的光斑。苏墨早早起身,简单洗漱后,揣着昨夜记录黑影形状的宣纸,决定去镇上继续调查。街道上的村民依旧行色匆匆,当他试图靠近镇中心那口古井时,原本在井边浣衣的妇人突然慌乱地收起木盆,浑浊的井水溅湿了她的粗布裙摆,她头也不回地跑开,木桶在石板路上滚出一连串急促的声响。

    井台由青灰色的石块堆砌而成,边缘布满经年累月的磨损痕迹,爬满青苔的砖缝里还嵌着几片枯黄的落叶。苏墨小心翼翼地探头向井内望去,井水幽深如墨,表面漂浮着几片腐烂的竹叶,随着微风轻轻晃动,泛起一圈圈诡异的涟漪。他眯起眼睛,努力想要看清井底的情况,却只看到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仿佛是一只张开巨口的怪兽,要将所有窥探者吞噬。

    就在他全神贯注盯着井水时,一阵阴风吹过,带着井水特有的腥臭味扑面而来。苏墨不禁打了个寒颤,后退半步。再定睛看时,水面突然剧烈翻涌,一个模糊的影子在水中晃动,像是一个长发女子的倒影。那影子的发丝在水中飘散开来,随着水波扭曲变形,隐约可见一双惨白的手在水中缓缓抬起。苏墨吓得心脏几乎要跳出嗓子眼,踉跄着向后退去,后背重重撞在井边的石碑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等他缓过神来,水面又恢复了平静,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他的幻觉。苏墨深吸几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他壮着胆子再次靠近井口,这次他注意到井壁上有一些奇怪的刻痕,那些刻痕深浅不一,形状扭曲,像是某种古老的符咒,又像是挣扎的痕迹。他从怀中掏出炭笔和纸张,小心翼翼地将这些刻痕拓印下来,纸张与潮湿的井壁摩擦,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苏墨猛地转身,只看到一个黑影一闪而过,消失在街角。他下意识地追了过去,转过几条狭窄的小巷,石板路上散落着几片枯叶,却早已没了黑影的踪迹。就在他失望地准备返回时,目光突然被地上的一样东西吸引——一只绣着王字的虎头鞋,鞋面上的金线已经有些褪色,虎头的眼睛处还沾着几滴暗红的污渍,像是干涸的血迹。

    苏墨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捡起虎头鞋。这只鞋的做工十分精致,针脚细密,栩栩如生的虎头仿佛随时都会跳起来。他想起张道长昨天提到的二十年前王家小少爷失踪案,心中一阵激动。难道这只鞋就是当年失踪的小少爷的他将鞋子紧紧握在手中,转身朝着上清宫的方向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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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上清宫,苏墨直奔张道长的房间。推开门时,张道长正在案前绘制符咒,朱砂笔在黄纸上留下鲜红的痕迹,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墨香和朱砂的气味。道长!您看这个!苏墨气喘吁吁地将虎头鞋递到张道长面前。

    张道长看到鞋子的瞬间,手中的毛笔啪嗒一声掉落在砚台上,溅起几滴朱砂。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震惊,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这……这只鞋……张道长的声音颤抖着,正是二十年前王家小少爷失踪时丢失的那一只。当年,我们在井里发现了一只沾着血迹的襁褓,而这只鞋……他的话语戛然而止,伸手轻轻抚摸着虎头鞋,眼中闪过一丝痛苦的神色。

    苏墨迫不及待地问道:道长,这其中究竟有什么关联镇妖井和二十年前的案子,还有最近的怪事,是不是都和那个被封印的恶鬼有关

    张道长沉默良久,缓缓走到窗边,望着远处的邙山,像是在回忆着什么。二十年前的那个夜晚,镇上的狗突然集体狂吠不止。王家大宅里传出婴儿的啼哭,紧接着就是一声凄厉的惨叫。等人们赶到时,小少爷已经不见了踪影,只有这只虎头鞋孤零零地留在摇篮边。他顿了顿,声音愈发低沉,当时,老住持带着我们在上清宫设坛做法,想要找出线索。就在法事进行到最关键的时候,镇妖井突然发出一阵刺耳的声响,井水剧烈翻腾,仿佛有什么东西要冲破封印。

    苏墨听得毛骨悚然,追问:那后来呢

    后来,我们在井里发现了襁褓,却始终没有找到小少爷的下落。老住持怀疑是封印出了问题,便带着几位道士日夜守在井边,重新加固了封印。张道长转过身,眼神中充满忧虑,这些年,封印一直都很稳固,可最近半年……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苏墨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当晚,苏墨在油灯下仔细研究那只虎头鞋。摇曳的灯光将他的影子投射在墙壁上,随着火苗的跳动忽大忽小。他翻过鞋底,突然发现有一些奇怪的纹路,那些纹路纵横交错,像是某种密码,又像是一幅地图。他兴奋地拿出笔墨,将这些纹路拓印下来,每一笔都小心翼翼,生怕遗漏了任何细节。

    就在他全神贯注地拓印时,窗外突然传来一阵沙沙的声响,像是有人在轻轻地走动。苏墨心中一惊,停下手中的动作,竖起耳朵仔细聆听。脚步声越来越近,在厢房外停了下来。他屏住呼吸,慢慢走到门边,握紧门闩,准备随时应对突发情况。

    吱呀——一声轻微的响动,窗户被推开了一道缝隙。一阵冷风灌了进来,油灯的火苗剧烈晃动,几乎要熄灭。苏墨鼓起勇气,猛地拉开房门,却只看到空荡荡的走廊,月光洒在青石板上,泛着清冷的光。他四处张望,并没有发现任何人的踪迹,可那种被人监视的感觉却愈发强烈。

    他回到桌前,看着桌上拓印好的纹路,心中的疑惑和不安越来越深。这些纹路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那个在窗外窥探的人又是谁和镇上的怪事有没有关系一连串的问题在他脑海中盘旋,他知道,自己已经在这条探寻真相的道路上越走越远,而前方等待他的,将是更多难以想象的谜团和危险。

    第三章:上清宫秘闻

    秋阳被厚重的云层绞碎,只余下几缕惨淡的光,斜斜穿过上清宫藏经阁的雕花窗棂,在积尘的檀木书架上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苏墨的指尖划过一本本泛黄的古籍,羊皮纸封面因岁月侵蚀而龟裂,散发出陈旧墨香与樟木防虫剂混杂的古怪气味。他昨夜拓印的鞋底符文被小心翼翼地铺在宽大的书案上,朱砂勾勒的线条在微光下泛着诡异的暗红,宛如凝固的血痕。

    道长,这纹路当真与龙朔二年的镇鬼法事有关苏墨的声音在空旷的藏经阁里激起细微的回响。他身后的张道长正捧着一卷用紫色绸缎装订的《上清宫密录》,道袍袖口的云纹暗绣在移动时若隐若现,宛如流动的墨色。

    张道长指尖陡然一顿,卷册边缘的金箔压纹在空气中划出一道细碎的光弧。你看这符文的起笔处,他将密录摊开在苏墨面前,泛黄的宣纸上,同一组纹路以朱笔描绘得更为繁复,此乃锁魂链阵图的残片,当年高宗皇帝命薛元超在此设坛时,由国师叶法善亲自绘制于镇妖井壁。

    窗外突然掠过一道黑影,惊得梁上栖息的蝙蝠扑棱着翅膀四散飞逃。苏墨下意识地攥紧了案角的拓印纸,却见张道长伸手按住他的手腕,掌心的老茧带着常年持剑画符的粗糙质感。莫慌,道长的声音压得极低,这藏经阁建在八卦阵眼之上,寻常邪祟近不得身。

    密录上的图文突然让苏墨想起昨日在井壁看到的刻痕——那些扭曲如蛇的纹路并非随意凿刻,而是层层叠叠的镇邪符阵。当他的目光落在密录记载的插图上时,呼吸陡然一滞:图中描绘的道士手持七星剑站在井边,而井口上方悬浮的黑色帽状阴影,竟与他昨夜见到的飞影分毫不差。

    飞天帽......苏墨喃喃念出插图旁的注解,指尖触到纸面时感到一阵奇异的冰凉,密录里说此妖专摄小儿魂魄,可二十年前失踪的王家少爷......

    那不是少爷。张道长突然打断他,袖中拂尘的玉柄在掌心磨出细微的声响,当年王老爷对外宣称丢失的是男婴,实则......他的话语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喧哗声截断。藏经阁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妇人撕心裂肺的哭喊,像一把钝刀割裂了午后的寂静。

    苏墨跟着张道长冲出藏经阁,只见前院的丹墀上跪着一对面色灰败的夫妇,他们身后的担架上躺着个约莫七八岁的孩童。孩子双目紧闭,唇色泛着不正常的青灰,额头上用朱砂画的镇魂符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色,红色纹路渐渐变成诡异的暗紫色。

    道长!求您救救柱子!孩子的父亲膝行上前,额头重重磕在青石板上,昨晚他在院坝里看月亮,那顶黑帽子就在天上转......男人的声音陡然变调,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孩子当时就倒在地上,到现在都没醒转!

    张道长俯身查看孩子的瞳孔,突然掀开他的衣领。苏墨顺着道长的目光望去,只见孩子后颈处有个细小的针孔状伤口,周围皮肤呈放射状青紫,宛如蛛网蔓延。是飞天帽的摄魂爪。张道长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从袖中掏出一个古朴的木盒,里面整齐码放着十二张杏黄色符咒,快!取三清殿的无根水来!

    道童捧着铜钵飞奔而去的间隙,张道长将一张符咒贴在孩子眉心,指尖结出复杂的印诀。苏墨注意到他无名指上戴着一枚刻有太极图案的银戒,此刻正随着念咒的动作微微发烫,映得指节泛起赤红。当无根水倒入铜钵的刹那,张道长凌空画符的指尖突然渗出一滴血珠,精准地滴入水中。

    以我精血,敕令归位!符咒在火焰中化为灰烬融入水面,蒸腾的水汽里浮现出细小的金色符文。孩子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一口黑血喷在张道长的道袍前襟,而他后颈的青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但当孩子睁开眼睛时,苏墨心中一沉——那双眼眸空洞无神,仿佛灵魂已被抽空。

    魂魄虽归,却伤了心窍。张道长用手帕擦去孩子嘴角的血迹,指尖触到孩子额头时,苏墨看见他袖口滑落处露出一道陈旧的疤痕,形状竟与镇妖井壁的刻痕隐隐相似,去库房取三枚安神定魄丹,每日用温黄酒送服。

    夫妇千恩万谢地抬着孩子离去后,上清宫重新陷入死寂。张道长望着他们消失在山门外的背影,突然从怀中掏出一面巴掌大小的青铜镜。镜面布满铜锈,唯有中心处磨得光亮,此刻正映出镇妖井方向弥漫的黑气,宛如墨汁滴入清水,缓慢而固执地晕染开来。

    高宗设坛那年,邙山鬼气冲天,张道长用指腹摩挲着镜缘的饕餮纹,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沧桑的疲惫,密录记载,太上老君显灵时,天空曾现海市蜃楼,可你可知那幻境里有什么他突然将铜镜翻转,背面的八卦图中央,竟镶嵌着半枚残缺的虎头鞋掌纹——正是苏墨拓印的那组符文。

    苏墨的心脏猛地一缩。他想起昨夜在井边看到的女子倒影,想起李管家谈及旧事时躲闪的眼神,想起王家那只沾血的虎头鞋。所有线索如同散落的珠玉,此刻被张道长手中的铜镜串联起来,形成一条指向二十年前的黑暗锁链。

    道长,苏墨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二十年前的事,恐怕不是意外。

    张道长将铜镜收入袖中,袍角扫过丹墀上未干的血迹,留下一道深色的痕迹。三更去镇妖井,他丢下这句话,转身走向三清殿,道袍在秋风中猎猎作响,宛如一面即将破碎的玄色旗帜,带上你的拓印图,还有......他顿住脚步,侧过脸时,苏墨看见他眼中闪烁着决绝的光,带上你的胆量。

    暮色像浸透墨汁的棉絮,缓缓填充着上清宫的飞檐斗拱。苏墨坐在厢房里,反复摩挲着那张拓印的符文图。窗外的竹林在风中发出呜咽般的声响,仿佛无数冤魂在低声啜泣。他想起张道长袖口的疤痕,想起铜镜里弥漫的黑气,想起孩子空洞的眼神——这座千年道观之下,究竟还埋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闻

    当更夫敲响三更梆子时,苏墨推开窗户。夜空中没有星月,只有镇妖井方向浮动着一团模糊的暗影,宛如一顶巨大的帽子,在浓稠的黑暗里缓缓旋转。他紧了紧怀中的符文图,踏入无边的夜色之中。此刻他还不知道,这口看似平静的古井之下,不仅封印着千年恶鬼,更锁着一段被鲜血浸染的家族秘史,而他手中的虎头鞋,正是开启这一切的钥匙。

    第四章:血纸伞现

    藏经阁的檀木架上,蛛网在横梁间织出半透明的幕帐,苏墨的指尖划过《上清宫志》泛黄的纸页,霉斑在烛光下泛着青绿色的磷光。昨夜拓印的鞋底符文在案头铺开,与古籍中龙朔二年的镇鬼图形成诡异的呼应——图中道士脚下的云纹,竟与虎头鞋的纹路组成完整的八卦阵图。

    找到了。苏墨的声音惊飞了梁上栖息的夜枭,鸟爪刮过木梁的声响如同指甲挠过石板。书页翻到某一页时突然卡住,泛黄的宣纸上用银粉绘制着顶黑色毡帽,帽檐下悬着三枚滴状饰物,像极了凝固的血珠。插图旁的蝇头小楷记载着:飞天帽,唐末出邙山,专取七岁以下童子天灵盖血,以养怨魂。

    窗外突然传来陶罐破碎的声响。苏墨合上古籍冲出藏经阁,只见前院围满了村民,担架上躺着个穿靛蓝褂子的少年,他的母亲正抓着张道长的道袍哭喊,发髻散乱的发丝上还沾着清晨的草屑。石头他昨儿还活蹦乱跳的......妇人的声音被哭腔撕裂,后半夜就没气了!

    苏墨蹲下身检查少年的尸体,微凉的指尖触到他天灵盖时猛地一颤——那里有个针孔大小的血洞,洞口凝结着暗紫色的血痂,周围皮肤以洞口为中心呈放射状皲裂,宛如蛛网。和之前那个孩子的后颈伤一样。他低声对张道长说,注意到少年紧握的右手里攥着半片碎瓦,瓦片上用炭灰画着顶歪扭的帽子。

    张道长的拂尘突然指向少年的领口。苏墨掀开粗布褂子,只见锁骨下方纹着朵褪色的桃花,花瓣边缘用蓝线绣着细小的王字。是王家的远房侄子。张道长的声音压得极低,道袍下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青铜镜,上个月才从外乡回来投奔。

    村民们抬着尸体离去时,暮色已漫过上清宫的飞檐。苏墨回到厢房,将《上清宫志》中的飞天帽图与自己绘制的飞影轮廓重叠,发现帽檐下的血珠饰物在夜空中会化作三点幽光。他想起昨夜井边看到的女子倒影,突然意识到那团黑影盘旋时,三点微光恰如女子发髻上的珠钗。

    三更的梆子声穿透浓雾时,苏墨揣着拓印图走向镇妖井。月光被厚重的云层揉碎,洒在井台的青苔上泛着冷光。他将灯笼挂在歪脖子老槐树上,火苗在风中剧烈摇曳,照亮井壁上斑驳的符咒——那些朱红色的纹路竟在夜色中渗出暗红的汁液,顺着石缝蜿蜒而下,如同流血的伤口。

    咚......井水突然发出沉闷的响声。苏墨探身望去,只见漆黑的水面上浮现出一张苍白的脸,长发如墨在水中散开,三寸金莲的绣鞋尖点在水面,荡开一圈圈血色涟漪。女子缓缓抬起头,眼窝里涌出的不是泪水,而是粘稠的黑血,她张开嘴,从喉咙里挤出破碎的啼哭声:还我孩子......

    阴风骤起,灯笼的火苗被吹成一条细线。苏墨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窜头顶,正要后退时,双脚却像被钉在地上。女子的身影渐渐拔高,红色嫁衣在风中猎猎作响,她伸出惨白的手,指尖的长指甲闪烁着寒光,直朝苏墨的天灵盖戳来。

    敕令!张道长的声音从身后炸响。桃木剑划破夜空,剑身上贴着的符咒爆出金光,正中女子的手腕。她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啸,化作黑烟消散在井中,水面上只留下三朵缓缓下沉的血色涟漪。苏墨瘫坐在地,这才发现自己后背的衣衫已被冷汗浸透。

    她的怨气比二十年前更重。张道长收起桃木剑,剑身上的金光尚未完全褪去,刚才若不是你戴了这东西......他指向苏墨腰间悬挂的玉佩——那是临行前母亲塞给他的护身符,此刻正散发着微弱的暖光。

    两人沉默地站在井边,听着井水深处传来的呜咽。张道长突然从怀中掏出青铜镜,镜面中央的八卦图正在缓缓旋转,指向王家大宅的方向。二十年前王老爷遗弃的女婴......他顿了顿,声音被风吹得断断续续,管家抱着死婴来求老住持时,我见过那孩子脚上的虎头鞋。

    苏墨猛地想起李管家躲闪的眼神。那日在王家门前,管家看到虎头鞋时袖口不易察觉的颤抖,此刻化作一道闪电劈开迷雾。血纸伞......张道长的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密录里说,用枉死婴儿的血祭伞百天,可招引飞天帽。

    话音未落,王家大宅的方向突然腾起一团黑雾。黑雾中隐约可见顶黑色毡帽在盘旋,帽檐下的三点幽光如鬼火般明灭。苏墨跟着张道长狂奔而去,石板路上散落着撕碎的符纸,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

    王家大宅的朱漆大门虚掩着,门环上挂着把湿漉漉的油纸伞。伞面是暗沉的血红色,伞骨上缠绕着婴儿的胎发,伞尖正滴着粘稠的液体。苏墨推开门时,只见李管家站在庭院中央,手中高举血纸伞,伞面张开的刹那,天空中的飞天帽发出一声尖啸,化作一道黑影俯冲而下。

    为了我的囡囡......管家的声音癫狂而嘶哑,他脸上混合着泪水和血污,王老爷嫌她是女娃就扔掉,凭什么!血纸伞在他手中剧烈震动,伞面上浮现出无数婴儿的指印,那些指印蠕动着,仿佛要冲破纸背。

    张道长抛出一张五雷符,符咒在空中炸开金光,却被伞面弹出的黑气震得粉碎。苏墨注意到管家腰间挂着半枚玉佩,形制与自己的护身符一模一样。就在这时,飞天帽已俯冲至管家头顶,帽檐下的血珠饰物滴落在血纸伞上,激起一片妖异的红光。

    苏墨!看伞柄!张道长的喊声被狂风撕碎。苏墨定睛望去,只见伞柄处刻着细密的符文,正是虎头鞋底的纹路!他突然想起《上清宫志》中的记载:镇妖井封印与血纸伞同源,需以同源符文破之。

    千钧一发之际,苏墨掏出拓印的符文图,咬破指尖将鲜血滴在图上。当染血的符文图飞向血纸伞时,伞面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婴儿的指印纷纷爆裂,化作血雨洒落。飞天帽发出一声悲鸣,黑影在空中炸裂,碎成无数光点消散在夜风中。

    管家怔怔地看着手中的血纸伞寸寸碎裂,眼中的疯狂褪去,只剩下空洞的绝望。他缓缓跪倒在地,从怀中掏出个襁褓,里面是具早已风干的婴儿尸体,脚上还穿着半只虎头鞋。囡囡......爹给你报仇了......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终伏在地上没了声息。

    张道长收起桃木剑,走到管家身边合上他的眼睛。苏墨这才发现,管家掌心紧握着半枚玉佩,上面刻着个模糊的李字。夜风穿过空荡荡的庭院,吹起地上的符纸和血伞碎片,王家大宅的深处传来隐约的啼哭,不知是来自过去的冤魂,还是未来的警示。

    封印虽暂时稳固,张道长望着镇妖井的方向,那里的黑气尚未完全散去,但血纸伞的血祭之法已被解开,恐怕......他没有说下去,只是将青铜镜递给苏墨。镜面中,邙山深处的黑暗正在缓缓蠕动,仿佛有更恐怖的存在即将苏醒。

    苏墨握着染血的符文图,望着管家怀中的婴儿干尸,突然明白二十年前的悲剧远未结束。这把血纸伞不仅沾染着无辜婴儿的鲜血,更揭开了邙山镇隐藏百年的秘密——而他手中的虎头鞋,或许只是这场阴谋的冰山一角。当第一缕晨曦穿透薄雾时,上清宫的钟声沉沉响起,惊飞了槐树上栖息的乌鸦,也预示着更凶险的探寻即将开始。

    第五章:血祭真相

    王家大宅的铜环门扣在晨雾中凝着水珠,苏墨叩门的指节刚触到冰冷的铜面,门环突然自己晃动起来,发出哐当声响。张道长按住他的手腕,道袍下的桃木剑微微震颤,剑鞘上的七星纹泛着微光。门缝里渗出的不是晨光,而是粘稠如血的黑气,在青石板上蜿蜒成细小的溪流。

    王老爷,我等有要事相商。张道长的声音穿透门缝,却如石沉大海。苏墨将耳朵贴在门板上,听见宅内传来瓷器破碎的声响,紧接着是压抑的啜泣,像困在瓮中的幼兽。当他再次叩门时,门吱呀裂开条缝,李管家面无表情地站在阴影里,他的右袖空荡荡的,袖口用黑线绣着朵枯萎的桃花。

    我家老爷病重,不见客。管家的声音像磨过的钝刀,刮得人耳膜生疼。苏墨注意到他身后的照壁上,原本雕刻的麒麟送子图被人用墨汁涂改成狰狞的鬼面,滴落的墨汁在地面聚成小水洼,倒映着管家腰间悬挂的血玉平安扣——那形制与二十年前失踪的女婴襁褓里的信物分毫不差。

    张道长突然欺身向前,指尖点在管家喉结旁的人迎穴。管家瞳孔骤缩,右手从袖中闪电般探出,手里握着把三寸长的骨刀,刀刃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婴儿指印。二十年了,道长还记挂着王家的事管家的笑声嘶哑,骨刀划破空气时,苏墨闻到浓烈的血腥味。

    就在此时,内堂传来苍老的咳嗽声。让他们进来。王老爷的声音透过屏风传来,带着久病的虚弱。管家收刀的动作顿了顿,袖中滑落半片褪色的虎头鞋——正是苏墨拓印符文的那只鞋底。三人穿过挂满白幡的长廊,廊柱上的朱漆剥落,露出底下暗红的底色,像极了凝固的血痂。

    正厅中央,王老爷坐在轮椅上,盖在膝头的狐裘上落满白发。他面前的檀木桌上摆着副婴儿的银锁片,锁片上刻的本该是长命百岁,却被人用凿子改成了殇字。二十年前,我确实扔了个孩子。王老爷的手指摩挲着锁片边缘,那里有处明显的齿痕,但不是儿子,是女儿。

    苏墨握拳道:所以李管家才......

    他是孩子的亲爹。王老爷的声音陡然拔高,震得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当年我夫人难产,生下女婴后就撒手人寰。我嫌女娃晦气,又怕绝了王家香火,就让管家把孩子扔到邙山......老人的肩膀剧烈颤抖,狐裘滑落在地,露出小腿上狰狞的伤疤,当晚我就后悔了,等赶到扔孩子的地方,只看到滩血迹和这半片虎头鞋。

    李管家突然发出嗬嗬的笑声,他从怀中掏出油纸包,里面是具用朱砂浸泡的婴儿干尸,小小的脚上还套着半只虎头鞋。我囡囡死的时候,嘴里还叼着王老爷的袖扣呢。他的指尖划过干尸的脸颊,那里还留着清晰的牙印,老住持说只要用血纸伞招回飞天帽,就能借怨气还魂......

    张道长猛地踏前一步,道袍下摆扫过地面的黑气,在青砖上留下道白色痕迹。你可知血祭百天,要用多少童子精血他袖中的青铜镜突然发烫,镜面映出李管家身后浮动的鬼影——全是这些年失踪孩童的魂魄,他们的天灵盖处都有个针孔状的伤口。

    为了囡囡,百个千个又如何!李管家扯开衣襟,胸口用银钉钉着张符纸,上面画满了扭曲的婴儿手印。他抓起桌上的血纸伞,伞面张开的刹那,正厅的房梁突然断裂,飞天帽化作黑影俯冲而下,帽檐下的血珠滴落在干尸身上,激起阵阵白烟。

    破!张道长掷出五雷符,符咒在半空中炸开,却被伞面弹出的黑气震得粉碎。苏墨想起虎头鞋的符文,慌忙掏出拓印图,却见李管家抢先一步将干尸按在伞面上,婴儿的血渗入纸纹,伞面顿时浮现出完整的镇妖井封印图。

    当年老住持就是用这符文封了我囡囡的魂!李管家状若疯癫,骨刀划破手掌,将鲜血涂在伞柄的符文上,现在我就用它打开封印!飞天帽发出尖锐的嘶鸣,黑影撞向正厅的立柱,整座大宅开始剧烈摇晃。

    苏墨突然注意到王老爷轮椅下的暗格。他掀开狐裘,抽出里面的紫檀木盒,盒中躺着半片虎头鞋,鞋底的符文与拓印图严丝合缝。道长!符文要成对!他将两片鞋底拼在一起,顿时爆发出刺目的金光,形成完整的八卦阵图。

    张道长见状,立刻结出镇妖印,桃木剑插入阵眼。金光顺着剑身流入血纸伞,伞面上的封印图开始瓦解,婴儿的指印纷纷爆裂,化作血雨洒落。飞天帽发出悲鸣,黑影在空中寸寸碎裂,露出里面蜷缩的女婴魂魄——她脚上的虎头鞋正在发光,与苏墨手中的半片渐渐融合。

    囡囡......李管家扔掉血纸伞,想要抱住魂魄,却穿过了虚影。女婴的魂魄望了他一眼,眼中没有怨恨,只有无尽的哀伤,随后便化作光点消散在晨光中。血纸伞失去支撑,寸寸断裂,伞骨上的胎发燃烧起来,发出焦糊的气味。

    王老爷看着散落的伞骨,突然咳出大口鲜血,染红了胸前的银锁片。是我......是我害了所有人......他抓住苏墨的手腕,指甲深深嵌入肉中,二十年前......我其实看到了......是管家抱着孩子跳了井......

    李管家闻言,身体剧烈颤抖,从怀中掏出枚血玉平安扣。我是把她扔进了井,他的声音空洞,可她没死......老住持说只要用血纸伞养着,就能......话音未落,他突然瞪大眼睛,喉间发出咯咯的声响,七窍渗出黑血倒在地上。苏墨探鼻息时,发现他后心插着枚银簪,簪头雕着朵栩栩如生的桃花。

    张道长捡起银簪,脸色凝重:这是上清宫失传的锁魂簪。他望向正厅深处的阴影,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个穿着道袍的身影,正是之前送苏墨进厢房的小道童。此刻道童脸上没了往日的机灵,嘴角挂着诡异的微笑,手中把玩着半枚玉佩。

    师父果然厉害,小道童抛着玉佩,上面的李字在晨光中闪着寒光,可惜李管家到死都不知道,他女儿的魂魄早被我喂了飞天帽。张道长的桃木剑噌地出鞘,剑指小道童:你到底是谁

    小道童咯咯笑着后退,撞开后窗的刹那,苏墨看见他道袍下露出的三寸金莲——与井中女影的绣鞋分毫不差。龙朔二年没杀成的人,小道童的声音飘在风中,现在换我来收你们的魂了。话音未落,她化作黑烟融入镇妖井的方向,只留下半枚玉佩掉在苏墨脚边。

    晨光终于穿透云层,照在王家大宅的废墟上。王老爷握着银锁片断了气,李管家的尸体旁散落着烧焦的胎发,而那口镇妖井正在发出沉闷的轰鸣,井水剧烈翻腾,仿佛下一秒就要冲破封印。张道长捡起地上的两片虎头鞋,符文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他突然将鞋子塞进苏墨手中:快走!这地方不是你能待的!

    苏墨望着手中合二为一的虎头鞋,鞋底的符文正在发烫,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鞋而出。远处的邙山传来阵阵鬼哭,上清宫的钟声突然响起,却比往日更加沉闷,像是在为谁送葬。他知道,李管家的执念只是冰山一角,而真正的幕后黑手,恐怕与龙朔二年的镇鬼法事有着更深的联系。

    当苏墨走出王家大宅时,看到街角蹲着个白发老妇,正是当初提醒他夜啼鬼的那人。老妇抬起头,露出张没有眼睛的脸,嘴里喃喃着:还没结束呢......血债要用血来偿......苏墨握紧手中的虎头鞋,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他知道,自己必须离开这座小镇,但这双虎头鞋,恐怕会成为他一生都无法摆脱的梦魇。而邙山镇的秘密,才刚刚揭开冰山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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