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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第一章:梨园惊鸿

    民国十二年春,苏州城的柳絮纷飞如雪。

    沈念安踮着脚尖从沈府后院翻墙而出,藏青色学生装的下摆沾上了墙头的青苔。他拍了拍衣袖,嘴角扬起一抹狡黠的笑。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在夕阳下流光溢彩,像是盛满了整个春天的欢喜。

    二少爷又溜出去了门房老张头瞥见那抹熟悉的身影,却故意别过脸去假装修剪花枝。府里上下都知道,每逢周三梅老板登台,这位沈家二少爷就是天塌了也要去听戏。

    庆春楼前人头攒动。今日是《游园惊梦》,票早三天就售罄了。沈念安从怀里掏出捂得发热的银元,从黄牛手里换了张最偏的座位,却如获至宝般将戏票贴在胸口。

    杜丽娘来也——

    戏台上水袖翻飞,沈念安看得入迷,不自觉地跟着轻哼。他没注意到二楼包厢里,一个穿着军装的高大男人正用望远镜牢牢锁定他的身影。

    少帅,您要的碧螺春。副官小心翼翼地递上茶盏。

    赵启铭放下望远镜,粗粝的指腹摩挲着杯沿:下面那个穿学生装的,查查是谁家的。

    副官顺着视线望去,只见角落里的少年眉目如画,戏台的灯光落在他脸上,勾勒出精致的侧脸轮廓。好像是沈家的二少爷,叫沈念安。上个月商会酒会,他跟着沈逸尘来过。

    沈逸尘的弟弟赵启铭眯起眼睛,突然冷笑,有意思。

    戏至中场,沈念安起身去后院透气。海棠树下,他仰头看着纷飞的花瓣,不自觉地伸出手。一片花瓣恰好落在掌心,他低头轻笑,右颊露出个浅浅的酒窝。

    这位先生也爱《牡丹亭》

    清润的嗓音从身后传来,沈念安转身时,花瓣从指间滑落。站在他面前的男人穿着考究的西洋衬衫,鼻梁上架着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含着温柔的笑意。

    我、我只是随便听听...沈念安不自觉地捏住衣角。这人站得太近,他能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气,混着一丝陌生的西洋古龙水味道。

    苏泽。男人伸出手,刚从伦敦回来,没想到能在故乡听到这么地道的昆曲。

    沈念安犹豫地握住那只手,立刻被温暖的掌心包裹。对方拇指似有若无地擦过他的腕骨,让他耳尖突然发热。

    沈...沈念安。

    沈二少爷。苏泽轻笑,仿佛早已知晓他的名字,我注意到你刚才一直在跟着唱,嗓子很好。

    沈念安惊讶地睁大眼睛:你坐在我后面

    从你进门开始。苏泽从西装内袋掏出一张烫金请柬,下周英国领事馆有场音乐会,不知沈二少爷可否赏光

    沈念安正要回答,突然被一股大力拽到身后。他踉跄着撞上来人的后背,熟悉的沉水香气息传来——是大哥沈逸尘。

    舍弟年纪尚小,不便参与洋人聚会。沈逸尘声音冷得像冰,握着沈念安手腕的力道却大得惊人。

    苏泽不慌不忙地扶了扶眼镜:沈大公子,久仰。在下只是欣赏令弟的艺术天赋。

    艺术天赋沈逸尘冷笑,苏先生在租界待久了,怕是忘了中国人的礼数。他拽着沈念安就要离开,却听砰的一声枪响震彻庭院。

    沈大少爷好大的架子。

    赵启铭带着一队士兵堵住了后院出口,腰间配枪还冒着青烟。他军装笔挺,黑眸如鹰隼般锐利,视线在沈念安身上扫过时却骤然升温。

    赵少帅。沈逸尘将弟弟护在身后,面色阴沉如水,这是何意

    赵启铭大步走来,军靴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伸手想碰沈念安的脸,被沈逸尘一掌拍开。

    令弟上个月在商会一曲《惊梦》唱得我心痒难耐。赵启铭不怒反笑,今日特来请他去府上唱个堂会。

    舍弟不是戏子。沈逸尘一字一顿道。

    气氛剑拔弩张之际,沈念安突然轻扯兄长的衣袖:大哥,我有点头晕...

    沈逸尘立刻转身,只见弟弟脸色煞白,额角渗出细汗。他二话不说将人打横抱起,冷冷扫视二人:今日之事,沈某记下了。

    望着沈家兄弟远去的背影,赵启铭眯起眼睛:去查查那个穿西装的。

    苏泽慢条斯理地整理袖口,镜片反光遮住了眼中的暗涌:不劳少帅费心,英吉利洋行顾问苏泽,随时恭候大驾。

    第二章:禁忌之吻

    沈府内院,沈逸尘踹开房门,将沈念安放在床榻上。

    大哥,我没事...沈念安撑着身子想坐起来,却被一把按回锦被之中。

    沈逸尘单手解开盘扣,扯下床帐,阴影笼罩下来:你知不知道那两个人看你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沈念安茫然摇头,大哥从未如此失态过。月光透过纱帐,勾勒出沈逸尘紧绷的下颌线,那双总是沉稳的眼睛此刻翻涌着陌生的情绪。

    赵启铭要的不只是听戏。沈逸尘俯身,灼热的呼吸喷在弟弟耳畔,那个苏泽,更不是什么善类。

    沈念安瑟缩了一下:苏先生只是请我去听音乐会...

    音乐会沈逸尘冷笑,突然抓住弟弟的手按在自己胸口,你感觉不到吗他们想要的是这个——

    掌心下,兄长的心跳快得惊人。沈念安睁大眼睛,看着大哥俊美的面容越靠越近,在唇瓣相贴的瞬间,他脑中轰然作响。

    这个吻带着压抑多年的渴望,凶狠又克制。沈逸尘的舌尖撬开他的牙关,掠夺着每一寸气息。沈念安呼吸困难,手指无助地揪住兄长衣襟,直到被吻得眼角泛红,沈逸尘才勉强放开他。

    现在明白了吗沈逸尘拇指擦过弟弟红肿的唇瓣,声音沙哑,我不是你哥哥...至少不只是。

    沈念安胸口剧烈起伏,大脑一片空白。大哥的目光太烫,烫得他浑身发抖。他从未想过,那些严厉的管束、过分的保护背后,竟藏着这样的心思。

    害怕了沈逸尘自嘲地笑了笑,突然将弟弟搂进怀中,可是念安,我忍了太久...从你十五岁在荷塘边睡着那次,我就知道自己完了。

    沈念安僵在兄长怀里,记忆如潮水涌来——那些深夜书房单独的课业辅导,练字时从背后环抱的姿势,还有每次出门前过分细致的衣冠整理...原来都有另一层含义。

    睡吧。沈逸尘最终叹了口气,替他掖好被角,明日开始,不准踏出府门半步。

    房门关上的声音惊醒了一直躲在廊下的苏泽。他收起怀表,镜片后的眼睛晦暗不明。方才透过窗缝看到的一切,让他握紧了拳头。

    第三章:军阀强娶

    三日后清晨,沈府大门被急促的拍门声震响。

    大少爷!不好了!管家跌跌撞撞冲进内院,赵...赵少帅带着兵把府上围了!

    沈逸尘披衣而起,面色阴沉地来到前院。只见赵启铭骑着高头大马立于府门前,身后是两排荷枪实弹的士兵。更令人心惊的是,十几个挑夫正将系着红绸的箱子往院里抬。

    赵少帅这是何意沈逸尘冷声问道。

    赵启铭翻身下马,军靴踏在青石板上铿然作响:下聘。他拍了拍手,副官立刻捧上一份烫金礼单,黄金百两,绸缎千匹,外加城东三间铺面,娶沈二少爷过门。

    院中一片哗然。沈逸尘怒极反笑:赵启铭!你当现在是前清吗强抢民男

    强抢赵启铭大步上前,两人几乎鼻尖相贴,沈大少爷敢说自己对亲弟弟没存别的心思那晚海棠树下——

    住口!沈逸尘猛然拔枪。

    就在剑拔弩张之际,一阵汽车鸣笛声传来。苏泽带着租界巡捕房的人马赶到,黑色轿车稳稳停在两拨人中间。

    好热闹啊。苏泽推了推眼镜,目光扫过满院聘礼,嘴角笑意渐冷,赵少帅这是要违反《临时约法》的婚姻自由条款

    赵启铭眯起眼睛:洋人的走狗也配管老子的事

    在下不才,刚被任命为江苏省涉外婚姻仲裁委员会顾问。苏泽从公文包取出一份文件,根据中英条约,任何涉及英国侨民的婚姻关系——

    放屁!沈念安什么时候成英国侨民了

    苏泽不慌不忙地转向沈逸尘:沈大公子,令弟的留学手续已经办妥。剑桥大学东方艺术系,下月入学。

    沈逸尘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会意:舍弟确实早有留洋打算。

    你们——赵启铭怒极,突然拔枪对准苏泽,信不信我现在就毙了你这个假洋鬼子

    少帅!沈念安的声音从回廊传来。他穿着单薄的中衣,显然刚从床上爬起来,赤脚站在青石板上,别...别这样...

    三个男人的目光同时聚集在他身上。晨光中,少年白皙的脚踝沾着露水,锁骨从松垮的衣领处露出,整个人像一尊易碎的瓷器。

    赵启铭率先回神,大步上前将军氅裹住他:穿这么少就出来,找死吗语气凶狠,动作却轻柔得不可思议。

    沈逸尘一把将弟弟拉到身后:赵启铭,今日之事沈某记下了。聘礼请原样带回,否则——

    否则怎样赵启铭冷笑,沈逸尘,你护得了他一时,护不了一世。他翻身上马,突然俯身对沈念安低语,小少爷,记住,我赵启铭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

    待军队撤走,苏泽正要上前,沈逸尘却已抱起弟弟转身回府,只留下一句冰冷的不送。

    沈念安被兄长抱在怀里,看着苏泽的身影越来越远。那人站在晨光中,嘴唇动了动,看口型是:等我。

    第四章:西洋诱惑

    暮色笼罩着苏州河畔的英租界,哥特式建筑的尖顶在夕阳中投下长长的阴影。沈念安不安地扯了扯西装领口,这身洋装是苏泽派人偷偷送进沈府的,穿着实在别扭。

    别紧张。苏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温暖的手掌轻轻搭上他的肩膀,只是个小型的音乐沙龙。

    沈念安转身,发现苏泽今晚格外英俊——深蓝色三件套西装,金丝怀表链在胸前闪着细碎的光,身上散发着淡淡的檀香与雪茄混合的气息。

    大哥要是知道我来这里...

    他不会知道。苏泽微笑着递给他一杯琥珀色的液体,尝尝看,苏格兰威士忌,像不像你们江南的夕阳

    沈念安小心地抿了一口,立刻被呛得咳嗽起来,眼泪都沁了出来。苏泽轻笑出声,用手帕轻轻拭去他眼角的泪花:慢点,这酒可比你们的花雕烈多了。

    大厅中央,一架三角钢琴静静矗立。苏泽忽然牵起沈念安的手:来,我弹一首曲子给你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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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长的手指在琴键上起舞,德彪西的《月光》如水般流淌。沈念安听得入迷,不自觉地靠近。当最后一个音符消散,他发现自己被圈在钢琴与苏泽之间,呼吸相闻。

    在英国时,我经常想象你坐在这里听我弹琴的样子。苏泽的声音低哑,手指轻轻描摹着沈念安的脸部轮廓,比我想象中还要美。

    沈念安心跳如鼓,苏泽的眼中似有星辰大海,让他移不开视线。当两人的唇即将相触时,窗外突然传来汽车急刹的声音。

    苏先生!一个穿着制服的侍从慌张跑来,赵家军的人包围了领事馆!

    苏泽脸色骤变,迅速拉起沈念安:从后门走,我的车在那里。

    他们刚冲出后门,就被刺眼的车灯照得睁不开眼。赵启铭靠在军用吉普车前,嘴里叼着烟,军装外套随意地搭在肩上。

    苏顾问好雅兴啊。他慢悠悠地走过来,视线在沈念安的西装上停留,小少爷穿洋装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苏泽挡在沈念安面前:赵少帅擅闯租界,不怕引起外交纠纷

    赵启铭大笑,突然拔枪对准苏泽:为了他,值得。他吹了声口哨,十几个士兵立刻围了上来,沈二少爷,你是自己过来,还是我让人请你过来

    沈念安脸色煞白,手指不自觉地揪住苏泽的衣角。就在这时,一辆黑色轿车疾驰而来,猛地刹在他们面前。车窗降下,露出沈逸尘冰冷的脸。

    上车。

    回府的马车上,沈逸尘一言不发。沈念安偷瞄兄长的侧脸,发现他下颌线绷得死紧,握着马鞭的手青筋暴起。

    大哥...

    闭嘴。沈逸尘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回去再收拾你。

    沈府大门刚关上,沈念安就被按在了门板上。沈逸尘的吻如暴风雨般落下,带着威士忌的气息和压抑的怒火。他的牙齿磕破了沈念安的唇瓣,血腥味在两人唇齿间蔓延。

    你以为苏泽是什么好人沈逸尘撕开那件昂贵的西装,他带你去看钢琴下一步就是带你上床!

    沈念安从未见过兄长如此失控的样子,吓得浑身发抖。沈逸尘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突然停下动作,将额头抵在弟弟肩上。

    念安...他的声音突然沙哑,别逼我关你一辈子。

    第五章:雨夜囚禁

    连绵的阴雨持续了三天,沈府上下笼罩在压抑的气氛中。自从租界那晚后,沈念安就被禁足在东厢房,窗外日夜有人把守。

    二少爷,该喝药了。丫鬟小翠端着黑漆托盘进来,上面放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

    沈念安皱眉:我没病。

    大少爷吩咐的,说是安神的。小翠眼神闪烁,您...您就喝了吧。

    汤药入喉,苦涩中带着一丝甜腻。不出片刻,沈念安就感到头晕目眩,四肢发软。朦胧中,他看见沈逸尘推门而入,挥手屏退下人。

    大哥...你给我喝了什么...沈念安挣扎着想站起来,却跌入一个熟悉的怀抱。

    沈逸尘将他抱到床上,手指轻轻梳理着他的额发:只是让你安静些的药。他的声音温柔得可怕,这几天你太不乖了,总想着往外跑。

    沈念安想反抗,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他感觉兄长在解他的衣带,冰凉的指尖划过胸膛,激起一阵战栗。

    知道吗我本来想等你再大些...沈逸尘俯身,吻着他的锁骨,可那些苍蝇总围着你转...

    窗外电闪雷鸣,雨点拍打着窗棂。沈念安在药力作用下意识模糊,只能任由兄长摆布。当撕裂般的疼痛袭来时,他发出一声呜咽,眼泪无声地滑落。

    沈逸尘吻去他的泪水,动作却丝毫不停:哭吧,记住今晚是谁让你哭的。

    翌日清晨,沈念安从噩梦中惊醒。床单上的血迹已经干涸,身旁的位置空无一人,只有枕边放着一枚羊脂玉佩——沈家祖传的信物,历来只传给嫡长子正妻。

    房门突然被推开,沈逸尘端着早膳进来,神情如常,仿佛昨夜什么都没发生过。他看到弟弟惊恐的眼神,微微一笑:怎么,不认识大哥了

    沈念安缩到床角,浑身发抖。沈逸尘叹了口气,坐在床边想摸他的头,却被躲开。

    念安,你终归是我的。他放下粥碗,语气平静,好好休息,晚上我再来看你。

    待沈逸尘离开,沈念安强撑着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走到书桌前。他颤抖着手指,从暗格里摸出一张纸条——是前天小翠偷偷塞给他的,上面只有简单几个字:明日寅时,东角门。

    落款是一个赵字。

    第六章:出逃私奔

    寅时的沈府静得可怕。沈念安穿着单薄的衣衫,赤脚踩在冰凉的石板上。药效还未完全消退,每走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

    东角门的守卫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熟悉的身影——赵启铭穿着便装,腰间别着手枪,正不耐烦地看怀表。

    慢死了。他看到沈念安,一把将人打横抱起,再晚一刻钟,你大哥就该醒了。

    沈念安虚弱地挣扎:放我下来...

    省省力气吧。赵启铭嗤笑一声,抱着他翻身上马,你以为我是来征求你同意的他一夹马腹,骏马立刻冲向夜色深处。

    郊外别院里,赵启铭亲自给沈念安换上干净的衣服。当他看到少年身上的痕迹时,眼神陡然阴鸷:沈逸尘这个畜生...

    沈念安别过脸去,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表情。赵启铭却强硬地扳过他的下巴:看着我。你以为我会在乎这个他冷笑,老子在战场上杀过的人比你见过的还多,会在意一层膜

    为什么...救我...沈念安声音嘶哑。

    赵启铭沉默片刻,突然粗暴地吻住他,这个吻充满血腥味和占有欲。分开时,两人都气喘吁吁。

    因为你是我的。赵启铭拇指擦过沈念安红肿的唇,三日后我们北上,去奉天。沈逸尘的手再长,也伸不到我赵家的地盘。

    沈念安睁大眼睛:奉天那么远...

    怎么,舍不得你那伪君子大哥赵启铭冷笑,突然扯开自己的衣领,露出胸口一道狰狞的伤疤,看到没这是十五岁替你爹挡的枪。沈家欠我一条命,现在用你来还,天经地义!

    沈念安震惊地看着那道伤疤,记忆如潮水般涌来——父亲遇刺那年,确实有个少年军官拼死相救,原来就是赵启铭

    我...我不知道...

    你当然不知道。赵启铭系好衣扣,语气突然疲惫,沈逸尘把你保护得太好了,好到不食人间烟火。他转身走向门口,好好休息,明天有人送新衣服来。记住,别想着逃跑,这院子内外有二十条枪。

    房门关上后,沈念安蜷缩在床上,泪水浸湿了枕头。短短几天,他的世界天翻地覆——敬爱的大哥成了施暴者,厌恶的军阀成了救命恩人,而苏泽...苏泽现在在哪

    窗外,一只信鸽扑棱棱飞过。沈念安不知道,就在此刻,沈逸尘正站在沈府祠堂,对着祖宗牌位发誓不惜一切代价找回弟弟;而苏泽的私人轮船,已经悄悄停泊在了苏州码头。

    第七章:北上列车

    黎明时分的苏州站笼罩在浓雾中,一列装甲列车静静停靠在最偏远的轨道上。沈念安被赵启铭半抱半拽地带上车厢,军靴踏在铁质台阶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少帅,专列已经准备就绪。副官敬了个礼,目光在沈念安身上短暂停留,张大帅发来电报,说在奉天准备了接风宴。

    赵启铭冷笑一声:老东西巴不得我死路上。他推开车厢门,将沈念安扔进铺着貂皮的座椅,老实待着,别给我添乱。

    沈念安蜷缩在角落,透过车窗看着逐渐苏醒的城市。这是他第一次离开苏州,却是在这种情形下。身上的疼痛还未消退,喉咙干涩得像着了火。

    喝水。赵启铭突然递来一个军用水壶,见他犹豫,不耐烦地捏住他下巴灌了几口,怕我下毒我要想弄死你,何必大费周章带你走

    列车鸣笛启动,沈念安被惯性带得往前一倾,撞进赵启铭怀里。男人身上有硝烟和皮革的气息,与沈逸尘的沉水香、苏泽的雪松香都不同,更加粗粝直接。

    看什么看赵启铭挑眉,却也没推开他,睡会儿,到南京还要半天。

    沈念安刚闭上眼睛,车厢门突然被猛地拉开。一个穿着学生装的少女闯了进来,乌黑的辫子甩在身后:表哥!听说你抢了个美人回来——

    她戛然而止,瞪大眼睛看着沈念安:男的

    赵启铭扶额:赵明玥,滚出去。

    我不!少女一屁股坐在沈念安旁边,好奇地打量他,你就是沈家二少爷长得真好看,难怪表哥连张大帅的女儿都不要了。

    沈念安不知所措地看着这个自来熟的姑娘。赵启铭一把拎起她的后领:再废话就把你扔下车。

    凶什么凶!赵明玥挣脱开来,神秘兮兮地凑到沈念安耳边,小心我表哥,他睡觉喜欢抱着人,跟八爪鱼似的——嗷!

    赵启铭一个爆栗敲在她头上,少女吐着舌头跑了。车厢里突然安静下来,沈念安发现赵启铭的耳根居然有点红。

    那丫头胡说八道。赵启铭粗声粗气地说,抓起军报看了起来。

    沈念安悄悄观察这个男人——他读报时眉头紧锁,侧脸线条如刀削般锋利,握着报纸的手指关节处有几道陈年伤疤。与沈逸尘的儒雅、苏泽的斯文完全不同,却有种野性的魅力。

    我脸上有花赵启铭突然抬头,吓得沈念安赶紧移开视线。

    为什么...是我沈念安终于问出这个困扰他多时的问题,以你的身份,要什么样的人没有

    赵启铭放下报纸,眼神变得危险:三年前,商团事变那天,记得吗

    沈念安茫然摇头。那年他才十五岁,被大哥关在家里不许出门。

    我在街角看见你给伤兵包扎。赵启铭的声音突然低沉,那么乱的场面,你小子拎着药箱,白衬衫上全是血,手抖得像筛糠,还坚持给每个人包扎完...

    沈念安隐约想起似乎有这么回事,那天他偷跑出去找同学,结果遇上枪战。

    傻得要命。赵启铭突然靠近,呼吸喷在他脸上,从那天起,我就决定要你。

    沈念安屏住呼吸,赵启铭的唇离他只有寸许,却在这时,列车突然急刹。两人因惯性分开,外面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枪械上膛声。

    少帅!有埋伏!

    第八章:江边截杀

    子弹击穿车窗玻璃的瞬间,赵启铭一把将沈念安按在身下。碎裂的玻璃碴四处飞溅,其中一片划过沈念安的脸颊,留下一道血痕。

    待在这别动!赵启铭拔出配枪,踹开车厢门冲了出去。

    沈念安蜷缩在座椅下,听着外面此起彼伏的枪声和惨叫声。不知过了多久,一只手突然抓住他的脚踝,将他拖了出来。

    苏...苏先生沈念安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苏泽穿着罕见的黑色西装,金丝眼镜上沾着血迹,嘴角有一块淤青。

    嘘,跟我走。苏泽拉着他从车厢另一侧跳下,不远处停着一辆福特汽车。

    沈念安犹豫地看向枪声最密集的方向:赵启铭他...

    死不了。苏泽冷声道,强硬地将他塞进车里,倒是你,再不走就真要给你大哥收尸了。

    大哥也来了沈念安震惊地抓住苏泽的手臂。

    汽车发动的同时,沈念安透过车窗看到令人心惊的一幕——沈逸尘穿着罕见的劲装,手持双枪与赵家军对峙,不远处赵启铭正从血泊中爬起来,两人同时看向汽车的方向。

    停车!沈念安想去开车门,却被苏泽按住。

    念安,看着我。苏泽摘下眼镜,露出罕见的凌厉眼神,赵启铭带你去奉天是要把你献给张大帅做交易。你大哥单枪匹马追来,中了两枪还坚持要救你。

    沈念安如遭雷击:不可能...赵启铭明明说...

    他说什么重要吗苏泽踩下油门,事实是,现在只有我能保护你。

    汽车驶入南京城时,沈念安已经精疲力尽。苏泽带他来到一栋西式公寓,刚进门就将他按在墙上深吻。这个吻充满占有欲,与平日的温柔判若两人。

    知道我这几天怎么过的吗苏泽咬着他的耳垂,看着沈逸尘发疯,赵启铭嚣张,而你...他的手探入沈念安衣内,差点被带去奉天那个魔窟。

    沈念安颤抖着承受这个吻,脑海中却不断闪现兄长染血的身影。当苏泽将他抱上床时,他突然挣扎起来:等等...大哥的伤...

    苏泽动作一顿,眼中闪过一丝阴霾:到现在还想着他他冷笑,那个强暴你的人

    沈念安脸色煞白,苏泽却已经恢复了温柔的表情:抱歉,我太着急了。他轻吻沈念安的额头,你先休息,我去弄点吃的。

    房门关上后,沈念安蜷缩在床上,泪水无声滑落。他想起离家那晚大哥说的话——别逼我关你一辈子。现在想来,那语气中的绝望远多于愤怒。

    夜深时分,沈念安悄悄起身,从苏泽挂在衣架上的外套里摸出钱包和钥匙。他最后看了眼熟睡中的苏泽,轻轻带上了门。

    第九章:三方对峙

    南京城的夜色比苏州更加喧嚣。沈念安裹紧

    borrowed

    的大衣,在街头漫无目的地走着。他不知道大哥在哪家医院,甚至不确定是否还在南京,只能一家家打听。

    小少爷,这个点还在外面晃一个醉醺醺的士兵拦住他,陪哥哥喝一杯

    沈念安后退几步,后背却撞上另一个胸膛。他惊恐地转身,看到一张似曾相识的脸——是赵启铭的副官!

    沈二少爷,少帅等您很久了。副官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

    沈念安转身要跑,却被一把抓住手腕拖进旁边的小巷。巷子深处停着一辆军用卡车,赵启铭靠在车边抽烟,额头上缠着渗血的绷带。

    小没良心的。他吐出一口烟圈,我为你挨了三枪,你倒跟洋鬼子跑了

    沈念安被推上车厢,里面竟然还有两个人——沈逸尘脸色惨白地靠在角落,胸前绷带已经被血浸透;苏泽被绑在对面,眼镜碎了,嘴角流血却还在笑。

    惊喜吗赵启铭跳上车,重重关上门,你们三个,今晚把话说清楚。

    卡车摇摇晃晃地启动,车厢里弥漫着诡异的气氛。沈逸尘最先开口,声音虚弱却坚定:念安,过来。

    赵启铭一脚踹在沈逸尘受伤的肩膀上:轮到你说话了吗

    住手!沈念安扑过去护住兄长,眼泪砸在沈逸尘脸上,大哥...

    沈逸尘用没受伤的手擦去他的泪水:别哭,大哥没事。

    苏泽突然笑出声:真是感人的兄弟情。他转向赵启铭,少帅,不如我们做个交易我知道张大帅的秘密军火路线。

    赵启铭眯起眼睛:说下去。

    放念安跟我去上海,我给你想要的一切。苏泽的声音充满蛊惑,军火、情报、甚至租界的特权...

    闭嘴!沈逸尘厉声喝道,念安不是货物!

    卡车突然急刹,四个人同时向前栽去。外面传来密集的枪声和保护少帅的喊叫。赵启铭咒骂一声,拔枪踹开车门:待着别动!

    车厢里一时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沈念安颤抖着去解苏泽的绳子,却被沈逸尘按住手腕:别信他...苏泽跟英国人做了交易,要带你去印度...

    沈大少爷倒是查得清楚。苏泽冷笑,可惜晚了,念安已经是我的人。他看向沈念安,那晚在钢琴房,你明明也很享受...

    沈逸尘眼中杀意骤起,竟拖着伤体扑向苏泽。两人扭打在一起,沈念安想去拉架,却被甩到车厢角落。他的头重重撞在铁板上,视线顿时模糊起来。

    最后的意识里,他看见车厢门被炸开,一个熟悉的身影逆光而立...

    第十章:记忆迷宫

    沈念安在黑暗中沉浮,意识像被撕碎的纸片四处飘散。他看见十五岁的自己躲在衣柜里,透过缝隙看着父亲倒在血泊中;看见一个穿军装的少年跪在旁边,胸口汩汩冒血却还在拼命按压父亲的伤口;看见大哥捂住他的眼睛,在他耳边说忘记这一切...

    念安...念安...

    遥远的声音逐渐清晰,沈念安艰难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医院雪白的天花板。他试图起身,却被一只温暖的手按回床上。

    别动,伤口会裂开。

    沈念安转头,看见苏泽坐在床边,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布满血丝,下巴冒出青黑的胡茬。更令他惊讶的是,沈逸尘和赵启铭竟然一左一右站在病床两侧,三人之间有种诡异的和谐。

    我...怎么了沈念安声音嘶哑。

    脑震荡加轻微骨裂。赵启铭粗声粗气地说,军装外套随意地搭在肩上,算你命大。

    沈逸尘默默递来一杯温水,动作小心翼翼,仿佛沈念安是易碎的瓷器。沈念安注意到兄长右手缠着绷带,指关节处有新鲜的伤痕。

    你们...沈念安的目光在三人之间游移,不打了吗

    苏泽轻笑一声:打完了。他指了指自己淤青的嘴角,你大哥的杰作。又指向赵启铭额头的绷带,我的回礼。

    赵启铭哼了一声:洋鬼子下手真黑。

    沈念安困惑地眨眼,不明白为何剑拔弩张的三人突然变得...和睦病房门被推开,赵明玥风风火火地闯进来,手里捧着一束野花。

    沈哥哥醒啦!她把花塞到沈念安手里,我表哥他们守了你三天,跟三尊门神似的,护士都不敢进来换药!

    沈念安耳根发热,低头嗅了嗅野花,却被花粉呛得打了个喷嚏。这个小小的动作让三个男人同时上前——沈逸尘递手帕,苏泽调整枕头,赵启铭直接吼着叫医生。

    我没事...沈念安小声说,突然想起昏迷中看到的画面,赵启铭,你认识我父亲

    病房瞬间安静。赵启铭的表情变得复杂,他看了眼沈逸尘,得到默许后才开口:沈世伯救过我的命。他解开军装领口,露出那道狰狞的疤痕,这一枪本该要我的命,是他推开我...

    沈念安呼吸急促,记忆的碎片逐渐拼合:那天...你在现场

    不止我。赵启铭冷笑,还有苏泽的父亲——英国东印度公司的代表。

    沈念安震惊地看向苏泽,后者取下眼镜揉了揉眉心:我父亲是商人,只负责牵线。真正下令刺杀的是...

    张大帅。沈逸尘冷声接话,他想要沈家的航运线,又怕父亲投靠革命党。

    沈念安脑中轰然作响,他终于明白为何大哥如此反对他与赵启铭来往,为何苏泽总是欲言又止。原来他们三人之间,横亘着血海深仇。

    那为什么现在...

    因为我们发现,有比仇恨更重要的事。苏泽轻轻握住他的手,比如你的安全。

    赵明玥突然跳起来:哎呀,差点忘了!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封电报,北平来的,好像很急。

    赵启铭扫了一眼,脸色骤变:张大帅知道我没死,派兵包围了奉天府邸。

    沈逸尘皱眉:他这是要撕破脸

    不止。苏泽接过电报,镜片反射着冷光,他还联系了英国领事,要联手清理不安定因素。他看向沈念安,包括沈家。

    病房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沈念安看着三个男人交换眼神,一种无声的默契在他们之间流动。最终,赵启铭一拳砸在墙上:妈的,干他丫的!

    第十一章:血色婚礼

    奉天大帅府张灯结彩,今天是张大帅独女与赵家联姻的日子。没人知道,本该躺在南京医院的赵启铭,此刻正带着精锐潜伏在帅府后院。

    记住,只许成功不许失败。赵启铭检查着配枪,对身旁的沈念安低语,待会跟紧我,别乱跑。

    沈念安点点头,身上穿着赵家军的制服,宽大的帽檐遮住了大半张脸。他偷瞄不远处同样乔装的沈逸尘和苏泽——大哥扮作商人,苏泽则是洋行顾问的模样。

    行动!

    随着赵启铭一声令下,帅府各处同时响起枪声。沈念安被护在中间,穿过混乱的庭院。他们刚冲进书房,就被十几条枪指住了脑袋。

    小兔崽子,老子等你多时了。张大帅坐在太师椅上,身旁站着英国领事霍华德,没想到你还带了沈家的小杂种和英国走狗。

    赵启铭冷笑:老东西,你以为勾结洋人就能一手遮天

    年轻人就是天真。张大帅拍了拍手,士兵押出一个遍体鳞伤的人——是赵明玥!你以为我不知道这丫头给你报信

    表哥...对不起...赵明玥虚弱地抬头,脸上全是血痕。

    赵启铭目眦欲裂,却被沈逸尘按住肩膀。一直沉默的苏泽突然上前一步:霍华德先生,根据《中英条约》,英国公民有权——

    闭嘴,杂种!霍华德厉声打断,你父亲是公司的耻辱,你更是!为了个中国

    boy

    背叛女王

    沈念安浑身发抖,他看见张大帅的手正慢慢移向腰间的手枪。千钧一发之际,沈逸尘突然吹了声口哨,窗外顿时枪声大作。

    什么情况张大帅惊慌四顾。

    赵启铭趁机拔枪射击,正中张大帅手腕。混战中,沈念安看见霍华德掏枪对准了苏泽的后背,他想都没想就扑了上去。

    念安!

    三声枪响几乎同时响起。沈念安只觉得胸口一热,踉跄着倒在苏泽怀里。模糊的视线中,他看见沈逸尘和赵启铭同时开枪击毙了霍华德,看见张大帅被破窗而入的士兵按倒在地,看见赵明玥被人救走...

    坚持住,念安...苏泽的声音在颤抖,手帕按在他不断冒血的胸口,医生马上就到...

    沈念安想说话,却咳出一口血沫。他被拥入一个熟悉的怀抱,沈逸尘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别睡,看着我...

    大哥...沈念安艰难地抬手,想擦去兄长脸上的泪水,却被赵启铭一把抓住。

    小混蛋,你敢死试试!赵启铭红着眼睛怒吼,手却温柔地抚着他的脸,老子还没...还没...

    黑暗如潮水般涌来,沈念安最后的意识是三个男人同时握住了他的手。

    第十二章:三寸天堂

    苏州城的春天总是来得悄无声息。沈念安靠在藤椅上,看着庭院里盛开的海棠,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胸口的伤疤。

    那日奉天死里逃生后,他在床上躺了整整三个月。期间张大帅被革职查办,霍华德被召回英国,而他们四人...则达成了一个惊世骇俗的约定。

    又发呆沈逸尘从身后环住他,下巴搁在他肩头,药喝了吗

    沈念安皱眉:太苦了...

    良药苦口。沈逸尘吻了吻他的耳垂,递上一颗蜜饯,给。

    院门突然被推开,赵启铭风尘仆仆地走进来,军装外套甩在肩上:妈的,南京那群老狐狸又找茬...看到沈念安,他立刻舒展眉头,大步走来在少年唇上重重亲了一口,想我没

    沈念安红着脸推开他:别闹...

    念安,看我带了什么。苏泽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手里捧着一叠崭新的唱片,巴黎最新出的《茶花女》全本。

    赵启铭翻了个白眼:又是那些咿咿呀呀的...

    粗人。沈逸尘冷嗤,却接过唱片仔细查看。

    沈念安看着他们斗嘴,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这样的日子,在一年前他想都不敢想——大哥辞去了商会职务,专心经营沈家老宅;赵启铭平定北方后主动请调苏州驻防;苏泽则辞去洋行工作,开了家唱片店。

    笑什么三人异口同声地问。

    沈念安摇摇头,伸手拉住他们:来听唱片吧,今天我下厨。

    免了!三人脸色大变。上次沈念安下厨,害得他们集体闹肚子,赵启铭差点在军事会议上出丑。

    夕阳西下,留声机里飘出悠扬的咏叹调。沈念安靠在沈逸尘怀里,赵启铭握着他的手,苏泽则轻轻哼唱着旋律。三个男人的体温将他包围,如同最坚固的堡垒。

    我有没有说过...沈念安突然开口,遇见你们,真好。

    三人同时怔住,随即交换了一个眼神。沈逸尘低头吻他的额头,赵启铭咬了下他的指尖,苏泽则温柔地为他戴上耳机:听,这是我们的未来。

    唱片里,女高音正唱到:永志不忘,此刻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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