鹧鸪哨/上嫁/ 第1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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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人活一世,到头来,讲出‘不后悔’三个字,没白活。”老夫人撑着桌子起身,“淮康,你辜负了那么多人,别辜负京哥儿和孙儿了。”

    “哎。”周淮康答应。

    老夫人拄着拐杖,跨门槛,“你外公将李氏家族托付你了,你保全,当然好,保不全,不怪你。董事们不安分,水太深了,你才多大岁数啊,扛起这么重的担子。”

    周京臣跪下,磕了个头,“姑婆,我一定保全。”

    ......

    离开老宅,周京臣去了逐月茶楼。

    沈承瀚在2号包间的门口等他。

    路过1号包间,李氏集团的高管恰好出来,迎面相撞,对方恭维,“周董,春风满面啊。”

    “王主管,去哪啊?”沈承瀚吊儿郎当,倚着柱子。

    “去厨房催菜。”

    “狗腿子的活儿啊——”沈承瀚咂舌,“大李董的这艘船上,你不受器重啊。”

    王主管笑容一僵。

    “有活儿,总比没活儿强。”包间里,公关部总监替王主管出头,“大李董这艘船,精兵良将太多,端茶倒水的活儿,大家抢着干。沈董这艘船太空旷,大大小小的差事自己干,无人效力。”

    说沈董,其实是指桑骂槐,说周京臣。

    只是不敢点名罢了。

    沈承瀚恼了,上前一步。

    “慢。”周京臣拦住。

    他瞥了一眼里面,叶柏南在主位,李韵华和李慕白分列左右,十几名高管作陪。

    这阵仗,俨然是李氏集团的幕后大佬了。

    “小舅舅和表哥也在啊。”周京臣推门而入,伫立在灯下,“柏南,好大的排场啊。”

    第237章

    周京臣不要这孩子

    叶柏南端起两杯茶,走向他,“约了下属?”

    他接过茶,没喝,自嘲打趣,“有用处的下属,全部聚集在你这里了,我约哪个?”

    “不如加入我?”叶柏南调侃。

    “加入你,谁是老大?”

    四目相视。

    无形的刀光剑影。

    “各凭本事了。”

    “你本事大,名不正言不顺。”周京臣转动着茶杯,“读历史吗?一个是正统,一个是篡位。”

    “猛虎难敌群狼。”叶柏南一字一顿,“你明知这些董事、高管都不忠心你,但你没办法动他们。董事有股份,是集团的主人,你没资格开除。至于各个部门的高管,手中有资源,有心腹员工,你开除市场部总监,他带走一批客户和骨干,短期内,你填不上空缺,部门会瘫痪。”

    周京臣随意解了两粒扣子,云淡风轻地注视他。

    他笑了,“市场部,财务部,公关部,和你是对立的阵营了,认输吗?”

    “我输了吗?”周京臣也笑了,“这三大部门是集团的关键,你在意,我更在意。”

    叶柏南微微眯眼。

    他点到为止,绕过茶桌,停在公关部总监的背后,胳膊圈住椅背,俯下身,“你挺猖狂。”

    公关部总监刚要挪椅子,被他摁住肩膀,动弹不得。

    “李氏集团跟你姓,怎样?”

    “不跟我姓,也没跟周董的姓啊,跟了大李董的姓。”公关部总监表面客气,实则是大不敬,“周夫人是嫡系子女,才轮到周董当继承人。可惜大李董投错胎,屈居人下。”

    周京臣那只手隐隐发力,骨节捏得嘎吱响,公关部总监面色一阵青一阵红,快招架不住了。

    下一秒,茶水从头浇下,狼狈至极。

    “茶水提神,让你清醒。”周京臣的唇挨着公关部总监的耳朵,腔调阴森,“分不清主子,可能有好下场吗?”

    他目光梭巡桌上的每个人,压低声警告,“他们的下场一个比一个惨,包括李韵华和李慕白。有李家的护身符,尚且没有好下场,你有什么?你不过是一条傻狗。”

    公关部总监喘着粗气。

    周京臣缓缓直起腰,逼近一旁看戏的叶柏南,“记得抽空,选一份贺礼。”

    “哦?什么贺礼。”叶柏南扬眉笑。

    “祝贺我做父亲。”周京臣愈发春风满面了,“而立之年,喜得子女,不值得庆贺吗?”

    分明在笑。

    气氛又仿佛冰窖。

    冻得人发寒。

    叶柏南笑意收敛,“母亲是?”

    “柏南,明知故问了。”周京臣佯装生气,“我有几个女人啊?一个而已。”

    叶柏南面孔一寸寸冷了。

    “按习俗,未满三个月,不能公开。”他按捺不住的愉悦,“幸好,我不信习俗。越是藏着掖着,越容易出意外。”

    周京臣说完,走出包间。

    沈承瀚指了指公关部总监,面容阴狠,“你胆子肥啊,惹我。”

    “承瀚!”周京臣皱眉。

    沈承瀚咬了咬牙,走了。

    .......

    程禧傍晚接到经理的电话,去百丽开会。

    打开门,过道站了一个男人。

    “禧儿小姐,您认识我吗?”

    “你是...”她打量男人,有印象,“哥哥的司机?”

    他跟了周京臣五年,从“工程师”跟到“总工程师”,又跟到“集团董事”。周京臣经常加班,总是凌晨用车,他兢兢业业,没出过交通事故,没拖延过时间,周京臣很信任他。

    2月份他调到北航集团的礼宾部,负责机场、公司、酒店的公务行程,接送外宾入住、考察。

    而且是周京臣亲自调岗的。

    “高管私人司机”变成“公家司机”,不属于平调,属于降职。

    “你怎么来烟城了?”程禧邀请他进门。

    “周先生吩咐我带您去医院。”他规规矩矩在门外,婉拒了邀请,“做一个小手术。”

    程禧一懵。

    “李家知道您怀孕了,周副市长和周夫人没表态,老夫人是外姓人,也不便插手。周先生考虑大概率结不了婚,您和孩子的名分不中听。”司机神色恭敬,安慰她,“您年轻,不愁以后没孩子。”

    她脸色骤然苍白,一动不动,“是哥哥的意思?”

    司机笑而不语。

    原来,周京臣昨天的避而不答,彻夜难眠...是琢磨孩子的去留。

    他清楚她舍不得。

    她没了父亲,母亲又不久于世,这个孩子,不单单是孩子,是她唯一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了。

    意义太不一样了。

    “走吧。”司机侧身,示意她。

    不对...

    周京臣即使要打掉孩子,也应该吩咐秘书,不应该吩咐一个司机。

    程禧护住腹部,后退,掏手机。

    司机发现她的意图,一把夺过来,拽着她出去,“禧儿小姐,别耽误工夫了,这孩子周先生不留。”

    话音未落,电梯里,楼道口,分别蹿出两拨人。

    一拨是保镖,一拨是黑衣人。

    互相对峙。

    司机审视黑衣人,“我为周先生办事的。”

    “周公子猜到你们会来,提前部署了我们,保护禧儿小姐的安全。”领头的黑衣人寸步不让,“你们今天出不了这扇门。”

    事已败露,司机不伪装了,索性挑明,“没人敢阻碍周夫人,她是周先生的母亲,周先生也得服从。”

    “少废话!周公子下令,无论什么人,来一个,废一个。”黑衣人一挥手,四名手下扑过去,司机这边的保镖也冲上去。

    程禧跑回客厅,躲在窗帘后,抓着晾衣杆,挡在身前自卫。

    周夫人派来的...

    周家容不下孩子。

    是了。

    周京臣不爱玩儿,同圈子的子弟们爱玩儿,怀了孕,母凭子贵逼婚的,周家见识多了。

    和富豪耍这招,遇到心软的,兴许得逞了;和权贵耍,纯粹自讨苦吃。他们生活在危机四伏的权力场,圆滑警惕,最厌恶算计。

    周夫人一定以为,她也是那种女人。

    不甘心脱离了周家这棵大树,一早就在套路周京臣,妄图上位。

    经历了耿世清、胡生那些不堪入目的联姻对象,更会不择手段拴住周京臣。

    第238章

    孩子没了,想过我会怎样吗?

    客厅的打斗声渐渐弱了。

    为首的黑衣人掀开窗帘,安抚程禧。

    她探头,司机那伙人挂了彩儿,倒在地上,呻吟着。

    周京臣的这伙黑衣人,是专业玩格斗的,基本没大碍。

    “禧儿小姐?”黑衣人夺她手中的晾衣杆,她攥得紧,手心全是汗。

    “周公子吩咐我保护您。”对方柔声细语,拉住她,“我送您去医院。”

    去医院...

    程禧本能捂住肚子。

    黑衣人拿起沙发上的毛毯,披在她身上,“是检查胎儿的情况,不做手术。”

    忽然,距离最近的一名保镖扑向程禧,那架势,似乎要活生生将她撞流产。

    黑衣人一拳反击,劈砍保镖的后脖颈。

    “周夫人不留,这个孩子绝对留不住...”保镖啐出一口血痰,舔着门牙。

    “究竟是谁派你们来的!”黑衣人踩住保镖的胸口,“真是周夫人吗?”

    “除了周夫人,谁有胆子灭了周家的种。”

    程禧眼眶一阵涩涨。

    即使程衡波没死,依然是卫生局的副主任,程家也确实高攀不上周家。

    周淮康提携的司机,有朝一日超过周淮康了,照样毕恭毕敬,卑躬屈膝。

    是恩人,是主子。

    但周家的血脉,周夫人宁可和周京臣撕破脸,都狠下心不要。

    是多么嫌弃她的存在,多么瞧不入眼程家夫妇。

    “绑到卫生间,等周公子处理。”黑衣人交代完,搀扶程禧出门。

    “我们轮流盯着,这伙人是六点进小区的,六点半上楼。”

    她萎靡不振。

    黑衣人不再多言了。

    ......

    秘书匆匆赶到周京臣的包间,“不出您所料,夫人派了一拨人,强迫禧儿小姐堕胎。”

    男人闭目。

    胸膛大幅度起起伏伏。

    在克制。

    沈承瀚宽慰他,“伯父退休了,伯母不得不替你谋长远,你在董事会上的提议,没人支持,是给你敲警钟了,单打独斗太困难。祝云楼是集团的定海神针,威望极高,连叶柏南都客客气气的,他辅佐你,可以震慑董事们,他叛变了,大家也无所顾忌了。”

    男人沉默。

    “你想娶禧妹妹,伯母想娶一个对你有帮助的儿媳妇,强强联姻,你省心不少,伯母是好意,用错了方式。”沈承瀚拍了拍他肩膀。

    他睁开眼,“人呢。”

    “禧儿小姐在医院,很安全,夫人在老宅。”

    周京臣松了松衣领,起身出去。

    叶柏南的包间请了唱苏州评弹的姑娘,一群西装革履的男人们大手笔扔小费,铺了满地的钱。

    公关部总监好色,大声叫嚷,“脱一件衣服,小费一万!”

    有高管附和,“她只穿了旗袍啊,岂不是脱光了?”

    “旗袍,袜子,鞋,内衣,她脱一件,我结账一件。”

    他们兴致勃勃,姑娘们又怕,又急,瑟缩在椅子上。

    叶柏南端起白瓷茶杯,修长的骨节一下下叩击杯壁,注视门口的周京臣。

    众人循着视线也发现了他,气氛一僵。

    “姑娘们,撤了。”周京臣发话。

    三个姑娘捧着琵琶,低头一溜小跑,逃离包间。

    “我扫兴了?”他鞋底碾过钞票,似笑不笑打量李韵华,“小舅舅这样开心,小舅妈知道吗。”

    李韵华一脸不耐烦,“少提她!我李家养着她,她花我的钱,要学会装聋作哑!”

    “大舅风光的时候,小舅舅老实本分。如今,大舅倒台了,小舅上位,本色暴露。”

    几名董事和高管也打量李韵华,神色各异。

    “当众羞辱结发妻子,不念夫妻恩义,值得诸位追随吗?追随他的下场,能好过他的妻子吗?”

    他们互相对视,安静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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