鹧鸪哨/上嫁/ 第1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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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8章

    叶柏南眯眼。

    “她家风好,性格也好。”叶柏文郑重其事,“我职业危险,她父亲职业更危险,我常年在一线,无法兼顾家庭,林家理解我,她体谅我。”

    片刻,他问,“哥,外界流言是不是真的?”

    “什么流言?”

    “母亲和周老先生...生了我。”

    叶柏南掐了烟,“你是叶家血脉。”

    “他们是什么关系?”

    “初恋。”

    叶柏文脸色难看,“一直藕断丝连?”

    “几十年没联系过,今年才联系。”

    仍旧是片刻的沉默。

    “柏文,娶林家女儿,不行。和周家相关的,一律不行。”叶柏南严肃警告,将烟头浸湿在走廊的垃圾桶。

    扬长而去。

    ......

    叶柏南返回1号包厢,梁姜诧异,“洗了这么久?”

    “酒渍不易清洗。”他面不改色坐下,“周家的家宴在2号包厢。”

    “普众寺的住持说今天是吉日,官太太们信佛,周家和梁家同一天家宴,不稀奇。”梁姜审视他,“程禧嫁作人妇,你眼睁睁送她出嫁,心里不是滋味吧。”

    她既嫉妒,又庆幸,嫉妒叶柏南惦记程禧,念念不忘;庆幸周京臣和程禧领证了,权富夫妇‘离婚’的代价比普通夫妇大得多,财产、口碑、子女...周京臣接管了李氏集团,是二代子弟中最富贵的,程禧生下唯一的孙辈,在周家、李家的地位牢不可破,至少到手十几个亿了。有传言,周京臣立了遗嘱,一旦发生意外,李氏集团所有的股份,由程禧继承。

    相比之下,叶柏南待她,不及周京臣待程禧的十分之一。身边女人享尽了宠爱,出尽了风头,她样样凌驾在程禧之上,又样样失意。

    “招待你家的亲戚,你耍性子,分清场合。”叶柏南无波无澜。

    “你不能哄一哄我?”梁姜五脏六腑窝了火。

    叶柏南握了一下她手,“见家长的喜庆日子,高兴一点。”

    她堵得不上不下。

    他永远是不凉不热,不亲不疏。

    像一阵冬日的雾,诱人迷惑,有挑战性,琢磨不透。

    酒过三巡,梁夫人问叶柏南,“周家在隔壁?”

    “是。”

    “你和姜姜去现场喝杯喜酒吧。”

    叶柏南俯下身,“周家是举行小型家宴,正式婚礼在明年,没邀请梁家,大概率在婚礼名单上。”

    梁夫人清醒,“老梁和黄老二有矛盾,黄老二是周淮康的学生,周家不会请梁家出席婚礼。”她撂下筷子,“估计会请叶家,你今日不愿去,姜姜自己去。”

    “我陪梁姜。”叶柏南从椅子上起来,带着梁姜去隔壁。

    周京臣搂着程禧正在给女眷敬酒,虽然各自赌了气,众目睽睽下,他有世家子弟逢场作戏的觉悟,她也懂得维护周家颜面。

    女眷有两桌,一桌是大官太太,坐着黄二太太、孙太太和几位不熟悉的夫人,其中一位是周淮康秘书的二婚妻子,在一所重点初中教英语;一桌是小官太太。

    敬完了男宾,开始敬女宾。

    “祝周公子再生三胞胎!”孙太太一贯是八面玲珑,炒气氛的高手,一边喝酒,一边调笑周京臣,“一胎练练手,二胎怀三个,是周公子的实力呢!”她拍了拍他脊背,“这身板,战斗十年八年的,不成问题啊——”

    全场大笑。

    周京臣一饮而尽,“生儿育女随缘,禧儿体弱,膝下有一子,我满足了。”

    孙太太斟第二杯酒,“那我祝周公子夫妇恩爱白头,七、八十岁也蜜里调油!早晨吻,晚上吻,周公子的假牙不掉地上,掉进周太太嘴里。”

    全场又大笑。

    “佩芳啊——”周夫人笑岔气,唤孙太太名字,“你醉得浑话了,你收敛些吧!”

    周京臣无奈,一口干了酒,“我喝,您饶了我。”

    孙太太准备了一箩筐的吉祥话,念一句,他喝一杯,一轮喝下来,人半醉了,眼神微醺了。

    程禧站在一、二桌之间,鼎沸声中,二桌在闲聊。

    “一个贪污犯的女儿,母凭子贵上位周太太了。”戴眼镜的太太吃饱了,端着瓷碗漱口,“连神经病的亲妈也母凭女贵了,上个月四十八岁生辰,周公子在王府酒楼大操大办,花费了一百多万,真是风光。”

    “你以为华菁菁和关靓不想母凭子贵啊?”另一个太太反驳,“周公子不乐意娶,女人也怀不上,先认可了女人,再留下孩子的。程禧家世差,他给丈母娘办寿宴,是给程禧和娘家体面,免得她在贵妇圈低人一头。”

    一桌除了孙太太不好应付,其余太太喝酒是点到为止,周京臣转过身,敬二桌。

    两名太太立马换了一副殷勤笑脸,笑着贺喜,夸程禧身材好,气色红润;夸小公子在肚子里不折腾母亲,孝顺,贴心。

    忽然,门推开。

    叶柏南嗓音清亮,“周伯父,周伯母,京臣喜宴怎能缺了我的贺礼呢?”

    梁姜捧着一盒贴了‘囍’字的鸳鸯枕,是梁家亲戚送她和叶柏南的订婚礼,借花献佛了。

    包厢内,谈笑停下,宾客们纷纷观望。

    有八卦,有兴味。

    旧爱在新婚家宴重逢,权贵圈八百年演不了这一出戏。

    按道理,周京臣与叶柏南、周夫人与叶太太,从此是水火不容,‘王不见王’了。

    两代人的‘情史’,一桩接一桩曝光,叶柏文是周淮康私生子的秘闻近期流传开,黄老二这个上级对叶柏文也客客气气,毕竟是恩师的‘小儿子’,恩师不提,也晓得多关照。

    总之,圈里瞧热闹的、等后续的,比比皆是。

    周京臣松开程禧,“你不要过去。”

    独自迎上。

    梁姜把贺礼交给他,“这对鸳鸯枕是一半金器一半白玉,在西郊的姻缘庙开过光,送新婚夫妇寓意最好。”

    他笑,一手拿酒杯,一手接过,“多谢柏南和梁小姐的心意了。明天一早,我们夫妇的贺礼送上门。”

    叶柏南也拿了一杯酒,“京臣,叶家和周家没有亲家的缘分,你近水楼台,横刀夺爱,必须善待禧禧,别辜负她。”

    周京臣面容含笑,目光却凛冽。

    “其实,我钦佩你。周家的公子天潢贵胄,莫说一朵花,你采摘一座花园,也有资本。万花丛中,你偏偏只选了禧禧这朵花,铲除耿世清,算计胡生,包括我,一切阻碍你的,你不惜代价,终于抱得养妹。一万个男人,才有京臣一个情种。”

    周京臣的目光彻底冻了冰。

    “耿、胡两家的公子是遭了算计?”有太太窃窃私语。

    “是挺巧的...”太太回忆着,“沾染了周太太的男人,基本没好下场。”

    “周公子是商场厮杀的狠角色,在情场玩手段,哪个玩得赢他啊。”

    叶柏南风度翩翩,举杯示意他,“新婚快乐。”

    第355章

    才新婚就闹得分居了?

    半晌,周京臣也举杯。

    他们互相注视,对饮,目光犀利,波涛汹涌。

    “禧禧呢。”叶柏南梭巡一圈,朝她走过去。

    靠近一步,她头皮麻一寸。

    下意识躲他。

    “我的贺词,新娘不听吗?”他唤她。

    偌大的包厢,鸦雀无声。

    程禧佯装镇定,端了一杯青提汁,抓着黄二太太,“黄副局没来,真遗憾。黄老太爷的葬礼上,黄副局很关照我。”

    黄二太太瞟叶柏南,配合她,“老黄工作忙,其实我不该来,一则,黄家在守孝,二则,我和老黄复合不久,一些大家族讲究原配夫妇出席头婚宴,二婚夫妇不吉利...”

    “周家不讲究的。”程禧客气敬黄二太太。

    黄老二丧偶,如今的黄二太太是续娶,大学的初恋,原配死后,黄二太太主动联系了黄老二,最初,黄老二不接纳,她天天登门,煮饭,收拾家务,慰藉他,黄老二毕竟刚四十岁,需要一个女人操持、应酬,去年接纳了她,不过没公开,5月份,原配亡故三周年祭日,才领了证,顺便帮病危的老太爷冲喜,结果冲没了。

    醇厚的乌柏木香渐渐包围了程禧。

    是叶柏南。

    周京臣只喷茶香味的香水。

    她慌乱喝果汁,不晓得疯魔狂浪的他,会如何。

    “敬酒只敬了新郎,不敬新娘,岂不是失礼数了?”叶柏南的酒杯掠过她眼前,透明的杯子上,映出她和他的脸,她紧绷,他松弛,大影子缠着小影子。

    “我怀孕七个月了,不宜饮酒。”程禧心脏在打鼓,佯装平静。

    “你随意。”叶柏南张嘴含住杯口,脖子一厘厘仰起,视线一厘厘垂下,定格在她脸上,没移开。

    恶劣的,雄性的,侵略的。

    似乎喝的不是白酒,而是融为一滩水的她。

    “柏南也在徽园啊。”周夫人明知故问。

    “梁家家宴。”梁姜圆场,“不知道周家有喜事,道贺迟了,请周伯母原谅。”

    周淮康在男宾桌如坐针毡。

    这关头,叶家人出现,太敏感。

    十有八九是圈里的一场好戏笑料了。

    “有传言周家认了叶大公子做义子?”2号桌的太太冷不丁开口,“周夫人欣赏叶大公子的才学品行,做不了女婿,做义子,同样是一家人。”

    周夫人面色发寒。

    千防万防,没防住女眷混入一个叶家的奸细。

    叶太太交际也是一把好手,在富太圈有人脉,这是替叶家搅局呢。

    周淮康神情不自在,喝着酒。

    “我没这份福气做周家的义子。”叶柏南一边澄清,一边握住程禧手腕。

    她触电一般,甩开。

    一瞬,他绑在她腕间的水晶手链掉在地上。

    叶柏南弯腰捡起,“贺礼不名贵,贵在寓意。纯洁干净、没有第三人的婚姻。”他搁在餐桌,敲了敲,仍是那句耐人寻味的“新婚快乐。”

    手链代表‘纯洁干净、没有第三人’的祝福,可它掉了,摔了,弦外之音是,或许会不纯洁,有第三人。

    在场的太太们哪个不迷信?这一出意外,自然是给周家添堵了。

    梁姜在叶柏南身边强颜欢笑,保全了几家的体面,一出门,爆发了。

    “你干什么?”

    他云淡风轻,“不干什么。”

    “你一番话,新婚夫妇不高兴,我也难堪。”

    “我已经亲自贺喜了,新人高不高兴,与我无关。”他直奔1号包厢。

    梁姜气血上涌,拉住他,“你借口去卫生间,实际上是见程禧吧?那杯酒你故意洒在衣袖的。”

    叶柏南面无表情,“小事值得你发脾气?”

    “大庭广众下,你喊禧禧,合适吗。”梁姜哭腔,眼眶微红,“你喊我什么?梁姜!我父亲母亲喊姜姜,你不改口,你喊一个外人喊得这么亲昵。”

    他倚着走廊的流光柱子,顺从她,“姜姜,我改口了,行吗?”

    梁姜所有的埋怨,愤懑,如同撞在一块豆腐上,软趴趴的弹了回来。

    宴席结束,程禧跟着周京臣在大门送客。

    梁局夫妇从后门离开的,特意避开了周家人,叶氏集团临时有一笔工程待审,叶柏南没工夫去梁家,先回公司。

    梁姜和父母同乘一辆车,一路情绪萎靡。

    “柏南欺负你了?”梁夫人了解女儿,是活泼张扬的性格,“后半场家宴,你闷闷不乐。”

    “他欺负我就好了。”梁姜趴在车窗,望着街巷的车水马龙,灯火霓虹,“独处时,他尊重我,约会时,我爱吃什么,爱逛什么,他也吃,也逛,我瞧上的珠宝和衣服,无论是十万,百万,他不眨眼刷卡。”

    梁局点头,“我本来担忧你驾驭不住他,听你描述,柏南这小伙子不错。”

    梁姜嗯。

    ......

    回到老宅,周京臣醉得厉害,摇摇晃晃下车,程禧越过他,进庭院。

    周夫人打量她背影,又打量周京臣,“你们闹矛盾了?”

    “她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他蹲在柿子树下,吐了一大片。

    两个保姆扶他上楼,他不肯回卧室,去书房睡。

    “新婚夫妻哪有分居的?”何姨训诫他,“您必须睡卧室!”

    “我身上酒气重,影响她休息。”周京臣固执,反锁了书房门。

    老宅寂静,他一字一句,传入程禧耳朵。

    淡漠的。

    书房一直折腾不休。

    从浅夜,至深夜。

    她睁着眼。

    “小太太。”何姨小心翼翼叩门,“周公子又吐了。”

    程禧拉被子,蒙住脑袋。

    不理会。

    凌晨,惊动了周淮康夫妇,火急火燎请了医生。

    医生检查完,说他是怒火攻心,加上车祸伤势才痊愈,白酒烧胃,积了一口淤血。

    “怒火?”周夫人莫名其妙,“大喜的日子,他怒什么?”

    一琢磨,他和禧儿的气氛不对劲...旋即去卧室。

    昨晚,因为第二天的新婚家宴,程禧兴奋没睡,今晚,又熬了大半宿,眼球血丝发胀。

    “京臣怕耽误你休息,在书房睡下了,你既然醒着,去看看吧。”

    周夫人是不满意的,新婚丈夫吐得半死不活,新婚太太在卧室不闻不问。老宅有一群保姆佣人,不图她干活儿,起码关心一下,吵归吵,在大是大非、大病大灾面前,分个轻重亲疏。

    婆婆发话了,程禧起身。

    一推书房门,空气中一股酸苦灼辣的味道。

    周京臣躺在单人床上,手盖住眉心,裤子穿得松松垮垮,衬衫衣襟完全敞开,糙硬的胡茬,几分野性难驯,几分颓废。

    林蔷薇端了一盆水,一碗藕粉,匆匆进屋,“你过来了?”她撂下盆,将藕粉递给程禧,“那我不管了。”

    程禧接过,“辛苦蔷薇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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