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怪老头酒喝完也没?了什么耐心,“想好没?有,我要启程了。”“小姐!”
沈知?梨:“想好了。”
第021章
桃花(10)
药谷里奇珍异草,
走兽毒虫,从来到后?,沈知梨就只能在四方观内走动,
不可踏出半步。这四方观仅打扫出一间房,想来是?为谢故白准备的。
闲来无?聊待了两日,
她?将观清扫一遍,
又去屋里瞧了眼还未苏醒的鹤承渊,他的胳膊索性伤得不重没废,就是?这其他地方大大小小的刀口,
对自?己是?一点不留情,下手真狠,几处伤扒开都见了骨。
怪老头那日为他处理完伤口后?,没再来过?。
沈知梨支起窗,
坐在榻前发呆,窗外清风拂过?,
阳光穿过?树梢,
光影婆娑。
屋外传来脚步声,
这时,屋门敞开,
明媚的阳光从门外闯入,
一道身影背光而立。
“沈小姐。”
此人身形修长,
一身青袍,青竹细纹,
乌发一丝不苟冠起。他走上前来,
木制地板随之?脆响,
衣摆在光影交错中飘然,每一步都走的极为沉稳,
举手投足间凌厉却又不带半点杀气,流露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
仿佛从画卷中走出来的人,剑眉星眼,毫无?瑕疵俊美的面孔,到身前才发觉他眼角有颗褐痣,给严肃的人平添一抹柔。
“沈小姐。”
沈知梨回过?神来,“啊?我?......那什么......什么事?”
君辞扫了眼昏迷中的鹤承渊,对沈知梨递出玉牌,“师父让你去药场一趟。”
“药、药场?”沈知梨接下玉牌,在手中翻看,牌上笔锋有力刻着“君辞”二字。
君辞转身在鹤承渊床前停步,如数收走沈知梨摆放在他床边的毒瓶,甚至伸向?他那把双刃弯刀。
沈知梨神情一变,冲上前抓住君辞的手腕制止,“你做什么?”
君辞撇了眼被抓住的手,“沈小姐,他是?你什么人?”
沈知梨:“我?买t?来的杀奴。”
“嗯。”君辞冷淡回了一声,无?视沈知梨的阻止,收走鹤承渊的刀。
沈知梨力气攥不过?他,“我?会?盯紧他......”
“盯紧一个嗜血续命的杀奴?”
“他......”
君辞垂眸望向?她?,“既然是?师弟,该守药谷的规矩。”
“我?们只是?治眼。”沈知梨死握住他的手腕不放,“日后?定会?将诊费送来。”
君辞:“药谷不缺银子,不做余事,既不想留下,我?会?派人尽快送你们出谷。”
沈知梨望向?奄奄一息的鹤承渊,陷入沉默。
君辞已瞧明她?的决定,于是?问:“能松手了吗?”
沈知梨犹豫再三?,只得妥协,松开手从屋子退出去,跨出关她?两日的四方观。
药谷这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能瞧出价值不菲,山中花气淡雅芬芳,草长莺飞,嫩叶挂着露珠,这哪像入秋的样,分明如初春。
她?兜兜转转,总算找着地方了,药场有几名?身穿青衫校服的弟子把守,手中的玉牌让她?畅通无?阻,顺利取了一篮草药,在弟子的指引中找到了怪老头的药房。
怪老头喝的烂醉,趴在郁郁葱葱的树上睡死了,酒壶中的酒不断往下滴流。
“怪老头。”沈知梨仰头喊了句。
没有反应。
“怪老头!”
还是?没有反应,甚至鼾声如雷。
“......”她?余光撇到桌上摆着一块字迹潦草,写名?“江无?期”的玉牌,旁边是?根细长银棍,与这环境十分不搭边,她?拿起棍子对树上的人戳了两下,长短合适刚刚好,好似有人刻意?为之?,专门摆放在此,叫醒怪老头。
怪老头被戳醒,迷迷糊糊盯着树下一袭鹅黄衣裳的人,“死丫头来了。”
“.......”
怪老头迷迷糊糊一个翻身栽下树,将沈知梨吓了一跳,熟悉的事情再次发生,他又将酒壶塞她?手里了。
他摇摇晃晃半天才稳住脚,晃了晃脑袋,眯眼找酒壶,瞧见在她?手里,一把夺了回来,“又偷我?酒,死丫头。”
“..........”
她?不该救他,下次知道了。
沈知梨将玉牌和一篮草药搁放在桌子上,“我?带来了,可以给他熬药了吗?”
鹤承渊这两日毒发,昏迷不醒都及其痛苦,她?摁了几次才摁住,包扎好的伤口又渗出血,两日无?人管他们,她?只好自?己给他包扎,看着触目惊心的伤口开始恶化,也无?可奈何。
怪老头没直接回她?,脸怼到两块玉牌面前,“君辞怎么把玉牌给你了?不是?让他拿我?的去。”
他拿起两块玉牌,丢给她?,“给他还回去,改日我?给我?那新徒儿整一块。”
沈知梨接在手里,“你派人收走他的刀和毒瓶,是?何意?。”
怪老头喝了口酒,一屁股坐在树下的岩石堆上,轻描淡写道:“不光收了他的刀和毒瓶,顺了个便,武功筋脉也给他废了。”
“你说什么!!!”沈知梨丢下木篮,提起裙子就要朝外奔去,怪老头一挥手,门在她?面前关上。
她?回过?头来,“你想做什么?”
“他尽学些邪门歪道,趁年纪还小,废了重修,不然这眼睛可好不了。”怪老头冷呵道:“入了药谷,你已经没有选择权了,这里我?说了算。”
“你!”
“怎么?死丫头?”江无?期这个怪老头,一棍挑飞她?带来的草药,草药撒了一地,“你若不想待这我?让君辞把你送走,但那个杀奴你可带不出去。”
“还有事吗?”
沈知梨一股怒气卡在喉咙,最终还是咽下道:“没事。”
江无?期用棍子点点地上一团乱的草药,掀起眼皮,眼神冷了几分,“怀淑郡主?,既然没事,就捡起来吧。”
沈知梨颦眉,盯着地上凌乱的草药。
他又道:“把你那刁蛮任性的臭脾气收收,这儿没人伺候你,不乐意?待着就滚出去。”
“你很了解我?。”
随后?,他看向?她?,说出那句熟悉的长辈常用语,“小时候我?还抱过?你。”
沈知梨沉默不语,怪老头认识谢故白,对她?熟悉也正常,她?没有过?往记忆,还是?少说为好。
他用银棍挑起木蓝,勾在棍尖荡着玩,“你那杀奴,清楚他的身世吗?”
沈知梨:“五岁被卖于地下赌场。”
“五岁之?前呢?”
“……不知。”
江无?期:“魔头,煞星。”
沈知梨站着未动,许久才道:“非也。”
江无?期愣了一下,随后?哈哈大笑:“你也很了解他啊……”,他收起笑来,冷漠道:“沈知梨。”
两人相视,安静半晌后?,他故作轻松道:“邪宗想带走的人,不是?煞星是?什么?他若没有利用价值,谁又会?带走他。”
她?平淡问:“那你呢?”
江无?期没答复她?,灌了几口酒。
沈知梨看不懂这个老头。
片刻后?,他抵笑一声,她?便陪着一笑而过?,不再纠结这个结果。
结果这个酒鬼,喝了两口酒,又一本正经道:“他身体里,可是?魔种,没有良知,乱世之?中,五岁弑母杀父,在他们要掐死他的时候,他反杀了他们,一个还没长开的毛小子,就已经尝到血的滋味,这样的人村子里留不得,于是?村民第二日把他架上火架。”
这些事情连沈知梨都不知道,他却知道的一清二楚,“你很了解他。”
“不了解,我?只是?听说过?这么个人。”
“那你可能听错了,他不是?魔头。那小孩上了火架,村民定会?对他百般折磨,定然活不成。我?的杀奴只是?在那灰暗之?地待的过?久,染上血气没褪干净。”
江无?期:“他当然活了下来,百般折磨少不了,还剩口气被人所?救,卖入赌场,成了个杀人赚钱的工具,取名?……鹤承渊,不久前赌场赢下死局,亲手杀了曾经救他一命,带他十多?年,如父的看守。”
沈知梨:“那是?什么父亲?”
江无?期轻笑:“他若不杀人,会?被那赌徒瞧上?瞧不上,这魔头五岁就死了……”
沈知梨:“照你这般,因果从何论起。”
“我?只是?告诉你,他就是?魔,与生俱来,无?法改变。”江无?期甩开木蓝,篮子在地上滚了两圈,“沈大小姐答应来我?这药谷,不过?是?想在这避避风头,躲开邪宗追杀。”
沈知梨默然,望着树荫下衣裳破旧拧巴的江无?期,一个怪人。
她?默默走过?去捡药。
“这不是?给杀奴的,是?给你的。”江无?期闷了两口酒,懒懒散散依着石堆,喝饱打了个酒嗝,拍着胸脯。
沈知梨拾起药摆在桌面上,“他需要药,伤口已经恶化,毒每日都在发作......”
江无?期:“你急什么,我?这个做师父的都不急。”
话音刚落。
“咚!”
门被撞开,一袭青袍扬在半空,君辞退进?院内稳住身子。
鹤承渊蒙着双眼,杀气腾腾,一双长腿跨入院中,弟子在外围了一圈。
沈知梨眼眸一震,他怎么醒了!
“鹤承渊!”
她?准备朝他去,一根银棍拦在她?面前,挡了去路。
江无?期:“你去做什么?等?他杀了你?”
沈知梨抬头看向?鹤承渊,他眉峰微凝,对任何人都充满敌意?,脸色阴沉。
江无?期搁下酒壶,“好小子,身受重伤,体中剧毒,筋脉废尽,还能杀到这来。”
鹤承渊:“刀,还我?。”
江无?期:“刀还你?那还得了?”
鹤承渊这下是?真怒了,起身杀了过?去,江无?期上前两步,抬手银棍压后?君辞,君辞心领神会?摆手让院外弟子退了。
沈知梨:“怪老头你做什么?!”
君辞攥住她?的手,连拖带拽拉着人走向?一旁,给他们二人腾位。
鹤承渊筋脉被毁,步伐也不似之?前敏捷,出手也变得迟钝。
江无?期醉醺醺的,这左摇右晃反倒不容易让他碰着,两人一个怒气冲天,一个气定神闲。
“君辞,你这药下得不够深啊。”
“瞧见没?他这一招一式,可还厉害着。”
沈知梨:“下药?!你把我?支开是?给他下药?”
她?动了两下手腕,完全无?法挣脱君辞的钳制,“放手。”
君辞垂眸,语气仍是?冷漠,“沈小姐,在药谷中,由不得你的性子。”
过?了一会?儿,他又道:“师父自?有分寸。”
江无?期和鹤承渊对峙几回后?,从避到攻,他在消耗鹤承渊!
银棍而下,每次都击打他的伤口,鹤承渊还是?没停手,甚至几次抢到银棍,分散注意?,另手向?江无?期脖颈去,若不是?江无?期那摇摇晃晃的还躲不掉。
“挺厉害,杀奴不愧是?杀奴,你的战绩我?听过?,t?几次将死,顶着口气把对面杀了。”
江无?期侧身躲过?他的拳,银棍加力,朝着他穴位去,总结一句,“命真大。”
他下手加狠,打在鹤承渊膝窝与手肘,鹤承渊咬紧牙,残破的身体让他逐渐败下阵。
江无?期:“我?来收徒,那么多?毒瓶,一沾即死,不会?用就别带着。”
他又用力敲下一棍,直接打在鹤承渊后?脑,顿时流出鲜血,耳朵嗡鸣,大脑一片空白,脚下颠簸。
“你说说,你这么抗揍,我?不收刀,不断你脉络,今日死的就是?我?。”
一棍又下,鹤承渊一口血雾喷洒出来,再一棍打在他膝窝,他身形不稳,上前几步稳住身子,硬是?没让自?己跪下。
江无?期:“日后?我?是?你师父,你那些邪门歪道不许再用。”
他一棍刺入鹤承渊的发间,棍尖一挑,遮光的黑绸脱离。
“这就是?你的弱点!”
阳光暴戾,刺得眼生疼,又是?几棍落下,点穴、断脉!
鹤承渊再支不住,向?前栽倒。
“鹤承渊!”
沈知梨甩开君辞,冲到他面前,鹤承渊整个人倒向?她?,身体太沉,她?撑不住,两人跪在地上,他靠在她?的肩膀,意?识已然涣散,昏了过?去。
又一棍对准他的头而下。
君辞:“师父!”
沈知梨太阳穴抽动,抬手一把握住,她?定定看向?江无?期,“这一棍下去,是?要他的命。”
江无?期冷呵,银棍一抖,剑出鞘,动作极快,压在他们脖侧,“这才叫,要他命。”
沈知梨手里握着的是?剑鞘,她?拥着鹤承渊,用剑鞘抵住江无?期的剑,目光坚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