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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武林风云·十八

    江湖中最近开始人心惶惶,那些掌门或师长死在《无名剑诀》的门派集结在了一起,准备与窝藏了剑诀传人阿朝的饮马川及归远开战。

    这其中还混杂了许多其他势力,有想要浑水摸鱼分一杯羹的,也有看不惯饮马川那个土匪窝是江湖第一大派的,当然也不乏混着一些真正想要惩奸除恶的热血愣头青的。

    在这样的声势下,风易楼出手杀死一个算命先生的消息好像激不起半点波澜了。

    此刻在一个大堂中,各派首领围绕着由谁担任围剿的统帅争论不休。吵着吵着,不知是谁将目光引到了独坐一旁沉默不语的风易楼楼主身上。

    “沈楼主,您怎么看?”

    即使在一群着装各异的江湖人中,这人也是显得如此格格不入,锦衣华服,黄金面具,浑身上下都萦绕着一种神秘又危险的气息。

    他坐在那里,即使只是一言不发的执盏饮茶,也让人不敢小觑。

    更何况他还是最先提出饮马川归远与剑诀传人阿朝有联系的人,这当中风易楼对江湖情报的把控,实在让人觉得惊心。

    更何况近些年来在这个年轻楼主的带领下,风易楼的势力也一度发展得尤为庞大。若说有谁能够有实力与如今江湖第一势力,麾下拥有二十八寨,且个个都是江湖一流好手的饮马川对抗。

    那么也只有这个如雾里看花般让人摸不透深浅的风易楼了。

    众人隐隐有推举他做这个联盟盟主的意思,然而年轻的楼主只是浅笑一声,推拒道,“诸位抬爱,晚辈年纪尚浅,恐怕难以服众。”

    众人眼色一暗,这联盟盟主自然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劳心劳力不说,还要应付底下潜藏的众多牛鬼蛇神,没有足够的实力是坐不稳这个位置的。而如果沈亦安不愿意坐上这个位置,那他们当中还是谁能压的住风易楼?

    当下便有人提道:“沈楼主多虑了,这盟主之位一向是有能者居之,何以年纪定高下。沈楼主年纪轻轻便将风易楼发展到如此规模,实乃当之无愧。”

    话说到这个份上,众人纷纷应和,就连一些有其他异议的门派,也在这样的恭维的声音中闭了嘴。

    年轻的风易楼楼主依旧不紧不慢的喝了一口茶,这才放下茶杯,缓缓说道:“既然如此盛情难却,那在下只有却之不恭了。”

    青年黄金面甲下唇角微勾,一双漆黑的眼眸不透半分情绪,却莫名让人觉得这一切其实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哪怕此刻大堂中,风易楼的势力只有他一人,以及始终站在他身后护卫的容色娇艳的红衣女子。可让人的感觉却似乎这满座上下,无一不是他眼中的蝼蚁。

    底下众人脸色变了又变,仅仅在一刻间,众人已经感受到了他身为江湖联盟盟主的威压,让人屏住呼吸不敢造次。

    *

    立冬过后便是一场初雪,薄薄的银霜覆盖了整个大地。枯落衰败,不见半点生机。

    饮马川山寨,归远仰头喝了一口酒,又将酒壶递给了身边的阿朝。从前不爱喝酒的少年接过,一言不发的仰头灌下,咚咚咚的将酒壶喝了个见底。

    归远看着笑了一下,转开目光,“你现在倒比我更像个酒鬼了。”

    少年喝的太急,被酒气呛得咳嗽,俊秀的脸颊染上了一层薄红,衬着白雪相映成辉,然而眼神里却是藏不住的灰暗颓废。他神色淡淡的将酒壶还给归远,擦了擦嘴角的酒液,“我还是不喜欢它。”

    “借酒消愁愁更愁。”蓝衣刀客直接点破,接过酒壶哂笑出声,“如此,你又怎么会喜欢。”

    “我没你想得开。”阿朝按住剑柄,手指卷着上面青靛色的剑穗,站在山寨哨塔上冷冷道:“他们什么时候来?”

    武林势力组织的讨伐饮马川的联盟,这两个月以来,阿朝和归远带领麾下二十八寨一直与他们交战,好几次都是险象环生。

    那个担任着联盟盟主的男人,好像猫戏老鼠一般,好几次都在要将他们逼入绝境的时候,又恰似意外的放了他们一马。看上去好像是因为联盟盟众的人心不齐,但其实不过是他想要借此消耗双方力量的手段。

    这个人对人心的把控一如既往的可怕,可笑的是那些在他手下甘心充当马前卒的人们,半点不自知的成为了那人手中的棋子。

    就像曾经的他和阿朝一样。

    靠在哨塔的栏杆上,归远摩挲着手中的酒壶,看着冷漠注视着远方的阿朝,忍不住问出声,“见到了他……你打算怎么做呢?”

    至今为止归远都没有告诉阿朝真相,在少年的认知里,沈亦安就是杀害裴初的凶手,是将他最珍视之人从身边夺走的仇人,他现在走在世间的唯一目的,就是杀了沈亦安,他的仇人。

    果然,身边的阿朝已经回答了他。少年人的声音冷寒,带着毫不遮掩的杀气,他说,“我发过誓,我要给裴先生报仇。”

    可是你要杀的人就是你最珍爱的裴先生啊。

    归远又想喝酒了,只是酒壶空空,已经没有什么能缓解他喉中哽咽般的干渴了。于是蓝衣刀客也眺望向远方,等着那地平线上迟早会压至而来的武林大军。还有为首的,注定将要与他们成为敌人的风易楼楼主。

    饮马川是归远的家业,这个山寨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其中二十八寨的寨主,或是看着他长大的长辈,或是和他一起长的大兄弟。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舍弃掉他的家,以及他的亲友家人。

    可要他真的与沈亦安决一死战,他又觉得自己是做不到的,不仅他做不到,阿朝也做不到。

    不只是因为对方假做算命先生与他们在小院里同处数月的时光和情谊,更是因为对方是一个很强大的敌人。心计深沉,武功同样也深不可测,归远打不过,没有学会完整的《无名剑诀》的阿朝也打不过。

    而想要在这样的绝境中逢生,唯有洗刷掉自己与阿朝身上的污名,证明那些死在《无名剑诀》下的受害者,并非是他与阿朝所杀。

    这世间唯一一个会完整的《无名剑法》的人,只有早已得到了剑诀残本的沈亦安,和那数个月在小院里看着阿朝练剑的裴初。

    他们是同一个人,证明了这一点,证明了裴初就是沈亦安,那么饮马川才可能在武林联盟的围剿中谋得生机。

    所以归远和阿朝去找沈亦安是必然的,归远没有选择告诉阿朝真相,出于这一点的目的其实与裴初不谋而合。

    他怕阿朝下不了手,从而无法引出沈亦安使出《无名剑诀》,从而使他们丧失了最后一次生机。

    他与裴初都在下一盘棋,一场以阿朝为棋子的关键对弈,就像曾经数次小院里他们边喝酒,边抚弄闲子一般,哪怕他很少在裴初面前赢棋。

    *

    大雪的时候,裴初率领的武林联盟终于驻扎在了饮马川山寨的山脚下。

    这些日子纵使盟里的人心思各异,时常会相互给对方使些绊子,穿些小鞋,可是不约而同的,他们对那个年轻的风易楼楼主愈发敬畏,不只是敬畏还有忌惮。

    哪怕身为同盟,他们也深刻意识到了与风易楼楼主为敌的恐怖。

    曾经只是隐藏在江湖暗处,让众人琢磨不清的神秘组织,头一次显出了他强大又峥嵘的实力。其楼主诡谲多谋,几次出手,或是智擒,或是武力压制,便攻城掠地一般,将饮马川二十八寨近一半的寨主俘虏帐下。

    逼得这个江湖第一大派不得不不断后退,最终只能据守在饮马川山寨的大本营。

    此处是个天堑,易守难攻,因而哪怕是人数众多的武林联盟,一时也难以想出办法将它攻下,只能暂时驻扎在山下。

    “我觉得风易楼比饮马川可怕。”

    驻扎的门派弟子望着主帐,说出了这样的结论。一旁的同伴连忙踹了他一脚,呵斥道:“小声点,你想死吗?”

    那弟子立刻噤声,过了会儿,他的同伴幽幽叹了一口气,小声道:“你说的这不是很明显吗?”

    他看了一眼离群索居,与其他门派帐篷隔得甚远的主帐,那并不是因为孤立,而是畏惧,哪怕隔得那人太近,看着那人脸上神鬼莫测的黄金面具,众人都觉得十分畏惧。

    他的同伴压低声音,说出了这些日子隐藏在所有人心中的担忧,“怕只怕,等攻下了饮马川之后,风易楼会成为比饮马川更可怕,势力更加强大的江湖第一大派了。”

    而此刻被人担忧害怕的裴初正无知无觉的在帐篷里烤着火,上好的银丝碳将整个帐篷烘得暖洋洋的。一身黑色暗纹长袍,戴着金甲面具的青年斜倚在长塌之上,玉白的手指拈中一盏碧绿小巧的酒杯。

    他仰头喝下酒杯里的酒液,唇角微勾,突然发出一声极轻,极温和的笑。

    “不出来吗?”

    他放下酒杯,又斟了一杯酒,声音优雅,漫不经心。

    “不出来找你仇人报仇吗?”

    角落里,紧握长剑,目光森寒的阿朝显出了身形,剑柄上,青靛色的剑穗微微摇晃。

    第42章

    武林风云·十九

    外面的天气似乎在飘着雪,少年的衣服和发丝都沾着点点白色的雪花,没一会儿就被帐篷里的暖意给融化,可少年的表情依旧像覆了一层寒霜。

    他看着倚在塌上的面具青年,小院里的种种在他眼前闪现,枣树下的青衣和晚饭后那芸豆糕的甜,都变成了那日残败的院落、破碎的躯体和殷红刺目的血。

    曾经的美梦的变成噩梦,在算命先生死后无时无刻的折磨着他。少年紧握着手里的剑,那青靛色的剑穗被他揉进了掌心,他声音暗哑,带着压抑的苦与恨,冷冷的问着眼前的风易楼楼主:

    “为什么要杀他?”

    “他只不过是个算命先生。”

    裴初唇角微勾发出一声叹,他把玩着手里的酒杯,幽黑眼眸里带着几分散漫,“哪有为什么,想杀就杀了。”

    “怪只怪,你护不住他。”

    酒杯落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如玉般的瓷片崩碎开来,青年手指微弹,弹开可擦着他脖颈而过的剑尖。

    他将那人的命说的如此轻贱,轻贱得就像地上破碎的酒杯。可他又说的这么准确,准确得令人诛心。

    阿朝曾经想过,如果那天他没有离开小院,会不会护住他的算命先生,可无论想过多少次,阿朝都知道自己护不住。甚至有可能正是因为他重新返回小院去见裴初的举动,才给他带去那般的灾祸。

    阿朝心里是恨的,既恨沈亦安,又恨他自己。所以他几乎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前来刺杀沈亦安,哪怕与他同归于尽。

    少年剑客的招式狠辣,即使只有半部《无名剑诀》,也早已被他练得出神入化。裴初向后一仰躲过对方再次削向脖颈的剑刃,翻身一起离开长塌,从腰间摸出了自己的软剑。

    少年每招每式都是置他于死地的杀招,即使是裴初也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应对,他不能杀了阿朝,却也不能让对方看出他在放水。

    帐篷里有些施展不开,两人打斗没一会儿就破开帐篷飞到了帐外。周围驻守的人皆是一惊,看着主帐帐篷破裂,两个人影纠缠,打得你来我往。

    周围不少人都认出了阿朝,然而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思,这些门派首领都按耐住各自的手下,只是作壁上观的看着那边两人的决斗。

    这两个月阿朝一直都是在苦练武艺的,或许还受过了寨中高手的指点,加上这段时间不断的和人交战积累下来的经验,阿朝比之曾经,算得上是突飞猛进。

    打着打着,众人突然看出点不对劲,这两人的招式在慢慢融合,或者说是沈亦安的剑招被阿朝牵引逼迫,渐渐的两人的招式都变得一模一样起来。

    是《无名剑诀》!

    两个人都是在用的《无名剑诀》,甚至沈亦安使出来的剑诀要比阿朝的更加完整且强大,也更像杀死那些江湖人士的招式。

    江湖里没有笨人,这些发现只是在脑子里面转了一圈,就让这些江湖老油条们想出了真相,顷刻间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

    没想到,他们竟然是一直在被这个风易楼的年轻楼主牵着鼻子利用,一时间所有人都心中愤愤。然而即使如此,也没有人敢在此刻轻举妄为。

    被利用了很愤恨没错,可这段时间积攒下来的畏惧也是真,他们看着面前打斗两人,都在期许他们最后两败俱伤,好让他们以最小的风险,捡到最大的便宜。

    周围人人心鬼域,心思起伏。裴初却打得有些漫不经心,眼看着他会《无名剑诀》的事情已经成功泄露出去,裴初便有些想要结束这场战斗了。

    他软剑一震便震开了阿朝的长剑,返身一转便一脚踢在了阿朝胸口,将少年从半空中踢了下去。

    少年狼狈的跌倒在地,吐出一口血。而与此同时周围的武林人也瞬间戒备起来。

    面具青年环视周围,轻笑一声,一步步走向跌倒在地阿朝,“没想到临了临了,还是让你揭穿了我的秘密。”

    他声音低沉,说着这样的反派发言,却没见多少恼怒反而有些轻松,周围武林众人心中一沉,只觉得这人并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同时也更加觉得他深不可测。

    裴初没想那么多,他抬起手中的剑,想着以怎样的角度刺中阿朝又不至于让他重伤之下无法逃脱。

    他心里带着这么久以来任务即将结束的轻松,一时有些松懈。却被阿朝一瞬间抓住了此刻的破绽,手中长剑刺出,就像一匹恶狼的绝地反击,带着一击必杀的孤勇和决意,一剑刺向裴初的咽喉。

    裴初眼神一凛,剑气裹挟的杀气刺得他皮肤微疼,脑袋微侧堪堪躲过这一记破釜沉舟的杀招,他心说如今还不到他谢幕的时候,可不能莫名奇妙的死在这里。

    却不想剑刃擦过他的脸颊,‘锵’的一声,击落了他脸上的黄金面具,那面具被剑气削成两半,也露出了面具底下那张久不见人的真颜。

    熟悉的容貌让阿朝一愣,曾经以为再也见不到的,算命先生的容颜猝不及防的出现在他的眼前,还是一样的清俊温润,嘴角勾起的笑意,与曾经无数次青衣先生在枣树下对他招手微笑的模样重叠。

    只是青衣变黑衣,那抹笑意无端的显得冷酷又诡谲起来。

    “裴……裴先生?”

    少年无措的微微出声,他此刻茫然的表情,仿佛又回到了曾经在小院中单纯又固执的模样。他张开手,想要给失而复得的人一个颤抖的拥抱。

    可是他忘了,面前的人不是他的裴先生,而是风易楼的楼主沈亦安。黑衣青年猛地伸出手,掐住少年的脖子将他掼倒在雪地上。

    白雪溅起,阿朝被摔得有些懵,迷茫的抬头就看见眼前人面无表情,带着冷漠的脸,“你实在不该揭了我的面具。”

    阿朝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明白,他怔怔的看着裴初。

    “你怎么就这么好骗呢?”

    裴初抚摸着阿朝脖颈的动脉,语气温和,说出的话却是那么绞人肺腑,令人诛心。

    “当初我在清安城说给你算命你信了,留你在小院的花招你也信了,利用你的生辰博你好感你又信了,骗你们去风易楼取名册栽赃嫁祸,最后假死离开你还是信了。”

    裴初取下那条挂在阿朝剑柄上的剑穗,微笑的轻轻叹道:“你说……你怎么这么好骗呢?”

    阿朝在裴初逐渐收紧的指尖中渐渐的感到了窒息,他眼神中依旧带着茫然,然而深处却藏着知晓真相后的痛苦与绝望。

    他心里和脑子里都是一片混乱,浑浑噩噩中,他只看到裴初拿着的那条剑穗。于是固执的,自己也没意识到的伸出手,去够他手中的剑穗。

    裴初任由阿朝够到那条剑穗握在手中将它拿走,少年将握着剑穗放在了心口,好像用尽了所有力气一般,慢慢的闭上了眼睛,有晶莹的泪水从少年人的眼角划过,坠入了雪中。

    他任由裴初的指尖收紧,一片混沌浑噩中,他似乎感受到青年掐着他脖子的手微微颤抖,他不知道这是不是他自欺欺人的错觉。只觉得所有反抗的气力都随着青年一字一句揭露的真相消散。

    天地万物都变得虚假起来,唯有手中被他攥的温热的剑穗才让他觉得稍微有些实感。可是他的身体冷了,冷得好像与这冰天雪地融为一体,连带着那条让他感觉些许温暖真实的剑穗也变得如此虚幻起来。

    朦朦胧胧中,他好像记起之前有谁跟他说了一句,何苦。面前又浮现出算命先生的脸,对方温和散漫的笑着,又轻轻的唤了一声:“阿朝。”

    “阿朝!”

    耳边响起熟悉的呼唤,阿朝睁开眼,看见蓝衣刀客提刀而来,逼退了裴初掐着他脖颈的动作。

    颈间骤然一松,窒息感不在,阿朝猛烈的开始咳嗽起来,一边咳着少年一边去寻找那个记忆里熟悉的人,待看见裴初一身黑衣,长身玉立,漠然执剑站在雪中的身影时。

    他又真的觉得方才在归远到来之前,听到的那一身极轻、极无奈的‘阿朝’,真的只是他的幻觉了。

    归远提刀站在阿朝面前,此刻他的心情并没有比阿朝好多少,他怀里揣着刚刚从风易楼里面盗出来了那半本《无名剑诀》,看着自那壶秦淮春后再也没见过的脸。

    心中只觉得一片沉冷涩然,喉咙的干咽得不到酒水的缓解,于是说出口的话也变得十分冷硬,“收手吧,沈楼主。”

    归远说着,这时候他并不是那个小院里吊儿郎当,嬉闹无状的蓝衣刀客,而是江湖第一大派饮马川的当家人。

    “这一次,是你输了。”

    周围的武林盟众都已进入备战,远处的饮马川山寨的人出寨,对这片山脚下的驻地成一片包围之态。

    只是这一次众人围剿的对象从阿朝和归远,变成了风易楼的楼主沈亦安。

    之前他对阿朝的嘲讽,无疑是自己揭露了自己的罪行。

    即使如此,被重重包围的人依旧是一片淡然自若,微微笑着好像并没有将眼前的危机放在眼里。

    “归大当家觉得我输了?”

    “那可未必。”青年温和的笑着,站在重重包围之间,与站在小院里那棵枣树下的样子并无区别。可是执剑之恣,到底比那个文弱清雅的算命先生多了些睥睨桀骜之意。

    归远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他,胸腔里那颗心依旧不受控制的为那人跳动着,这让归远觉得挫败荒唐,可偏又压抑不住,他几度张嘴,目光含着哀切的看着裴初。

    “收手吧,现在还来得及。”

    只要对方愿意收手,他就愿意出手保住他,即使这可能让他和饮马川都付出巨大的代价。

    可青年并不听的他劝诫,一挥袖喊了一声:“阿枋!”

    一直在一旁警戒的苏枋来到他的身边,这次行动他一直没怎么带着风易楼的人,身边只要一个护卫的阿枋。此举一度被众人以为他在为风易楼保存实力。

    而事实上也差不了多少。

    “我沈亦安从不会不战而降。”

    青年执剑站在雪地之上,温和之中又带着狂傲与偏执的留下一句,“风易楼等着与诸位一战便是。”

    话落,裴初拉着苏枋翩然而去,武林数众竟没一人敢拦,也拦不住。

    第43章

    武林风云·二十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已是深冬,饮马川整个山寨都是一片银装素裹。山下围攻的武林盟众已经开始撤退,白茫茫的大雪覆盖住了那一场战斗的痕迹。

    可是年轻的少年剑客,依旧觉得自己心上有一片空洞,他站在饮马川山寨的凭栏前,看着山下那一片皑皑的白雪中,小如蝼蚁般在收拾撤退的人们。

    在不久之前,那里还有一个和他的算命先生长得一模一样的风易楼楼主。

    他突然觉得有冷风从他心底的空洞呼啸而过,带来一阵彻骨的寒凉与冷意。那条青靛色的剑穗,如救命稻草一般被他紧紧攥在手中。

    来看望他的归远一阵沉默,阿朝的伤势不重,只是脖颈上那几条青紫的手印格外明显。归远不知道,如果他晚来一点,那个人会不会真的下手杀了阿朝。

    他不敢赌,赌那人心中是不是还有昔日的柔情。

    听见阿朝的质问,他仰头喝下一口酒咽下了喉咙里的干涩,这才点头应了一声:

    “是。”

    阿朝长剑一横,压在了归远胸口,他微微喘息着,眼眶微红,低吼着质问归远,“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骗我……你也骗我……你们都骗我。”

    他不是傻子,在看到归远赶来与裴初对峙的时候,双方平静的态度好像早已达成了什么默契。归远早已知道裴初的身份,而裴初也知晓归远识破了自己的身份。

    他们互相都知道,可是为什么都将他瞒在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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