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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不会有人来打扰他们。

    他可以将他拥到天荒地老。

    倒影里仙尊抱住了鬼王,亲吻他艳丽的眉眼,锁住了他细瘦的腰肢,他的手掌在那身红衣下肆意探索着,在红浪中翻出一片腻如美玉的白。

    旖糜浪荡的倒影里,白衣仙尊轻佻的瞥了一眼石台上的江送雪。本来还在垂眸沉思想着怎么摆脱江送雪封印的裴初,突然感到江送雪的呼吸一乱,他稍稍抬头,却被仙尊用手掌遮住了眼。

    “凝神。”

    对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静沉着,可裴初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了里面的异样。

    江送雪能感受到裴初的眼睫,好似蝶羽般扫在自己掌心的触感。他神色不动,一边摈除杂念,端正己心,一边继续替裴初封印体内的鬼气。

    水里的心魔已经走了出来,一身黑衣坠着水,是燕深曾经的模样。江送雪没有看他,他却习以为常的伏在了江送雪的身后,他抬起手臂覆上了他遮住少年眼睛的手背。

    “你怕什么?”

    心魔的声音轻佻浪荡,他的手穿透江送雪,一点一点的去临摹裴初的眉眼和鼻尖。他们是完全不同的长相,但心魔似乎对其格外的熟悉和眷念。

    水中的倒影还在继续着,竟是越发的不堪起来,而心魔的蛊惑却是一句接着一句,自仙尊的心间而起,一点一点的煽动着他的欲念。

    “你不是一直想将他融进骨血了吗?”

    “去啊,这是你最好的机会。”

    “做你最想做的事情。”

    “……别再放他走了。”

    “江送雪。”

    最后一句,是裴初的声音,心魔一顿,突然拉下了江送雪遮住裴初眼睛的手,裴初眉眼轻抬,似乎带着点倦,一双幽邃静谧的黑眸,看向了仙尊。

    清辉的月光照不进寒山洞内,可幽幽浮水,映着结界反射出来的冷光,流水潺潺,恍然间好似几百年前那个旖旎的夏夜。

    *

    朝阳峰的后山,是划分给外门的弟子聚居的地方,这地方不远有一片落玉湖。

    裴初有时候执行任务回来,会先来这里洗个澡,清洗一下自己身上的伤痕和染在衣服上的血污。

    他黑衣上染血的时候并不怎么能看出来,白天回来碰见楼相见,又顺便和他打了一架。

    对方现在结了金丹,倒不怎么好欺负了,两人刀光剑影打了半天没分出胜负,最后还是被闻讯赶来的那一身溯雪拉开了脖领子。

    自从楼相见在宗门大比打败了燕深,又获得了第一以后,他们之间的矛盾愈加激烈,这一次又是裴初先找的茬,理所当然的他挨了大师兄的一顿训。

    裴初习以为常,耷拉着脑袋默不作声,身上的伤口疼得他暗暗皱眉,偏还要在江送雪问他知不知错的时候,梗着脖子哼出一声笑。

    他眉眼倦得很,在外面奔波了十多天,一回来还要走剧情,心里只想着赶紧回去好好洗漱睡个觉,回话时却倔强的死不悔改。

    “总归在大师兄眼里,燕深怎么都是错的。”

    他嗓子哑,微微侧头,额前散乱的刘海垂在他的脸畔,江送雪看见他的眉痕轻不可察的蹙了一下,嘴角勾起的笑却是一如既往的狷狂不羁。

    他退后了一步,收起了自己刀,只应了一句‘甘愿领罚’就背对着这对师兄弟离去。江送雪在他身后,那双还是黑色的眼眸里,映着他逐渐远去消失在山影小道上的背影,指尖捏了捏衣袖。

    江送雪后知后觉的看见了他衣肩上那块不起眼的暗色。

    燕深总是习惯性的将自己隐藏的很好,有时候即使是江送雪,也很难察觉到他的不对。那一身孤烈,离群索居,很多年里江送雪看他时,莫名就像一个行走在黑暗里,一意孤行的殉道者。

    也不知是不是执刑司的生活压抑了燕深的心性,那天晚上江送雪这么思索着,不知不觉的就来到了朝阳峰。他坐在榕树枝头望着湖泊对岸的弟子居所,有些犹豫该如何将自己手中的药瓶送出去。

    向来对燕深严苛管教的江送雪,反倒使得他的关心,格外踟躇。

    静谧的夏夜,湖泊之畔汇聚着几只萤火虫,皎若银盘的明月倒映在湖中,伴随着‘哗’的一声响,平静的水面突然泛起了涟漪。

    江送雪抬头看去,只见一身黑衣披着月光,如一尾月下人鱼般破水而出。他长发披散,咬着嘴里的发带,漫不经心的将满头青丝捋的到脑后,露出那张锋锐俊朗的脸。

    水雾弥漫间,他丰姿如玉,婉转风流,一身湿透的黑衣薄薄的贴在他身上,勾勒着他若隐若现的腰肢,水珠顺着他的眼睫滚落,敞开的衣襟上,是他肩膀和胸膛被妖兽抓伤的血痕。

    那瓷白肌肤上渗出的血珠,让人怜惜的想要为他吻去,再细细舔砥他的伤痕。隐藏在榕树上的白衣,呼吸一沉,向来清心寡欲的人不明所以的心跳加速,为自己一瞬间冒出来的荒唐念想,自愧不已。

    无论遇到什么都能冷静淡然的江送雪,在这一晚却不敢有任何的轻举妄动。他僵着身子,怕自己一动便会被那人发现,垂着眼眸,念了一遍又一遍的清心咒,可直到那人出浴离开,他也只是狼狈的落荒而逃。

    那一瓶药终究是没送出去,那一晚的梦也是荒诞不已。

    江送雪冰灵根,修道忘情,却不懂情,早已心动却不自知,自欺欺人的以为是自己修行出了差错。

    可那年月色之下的黑衣出水,到底是扰了江送雪的心,从此他动了情,有了欲,却始终不敢承认,亦不敢直视。

    心魔幻像须臾间皆已消散,可江送雪抬起了手,依旧一点一点的摩挲着少年的脸颊。

    这不是心魔,而是真正的燕深。

    白衣仙尊一直都是一个很清醒的人,这么多年虽任由心魔发展,却从来不会轻易被他蛊惑迷乱,直到如今再见裴初,他才知道自己的欲念远比想象中的要深。

    六百年过去,一朝间的失而复得,江送雪的内心远没有他表现的那么平静。

    “燕深……”

    裴初微微仰头,避开了江送雪的手,他的目光从那双眸色渐深的银灰色眼眸中扫过,心中突然有些沉涩。

    当年秘境之后,江送雪被罚寒山,裴初第一次来看他时,和他说了许多话。他说自己很早以前就仰慕着大师兄,在登仙梯上渴望被他收做亲嫡,他却没有选自己。

    他说他多么嫉妒楼相见,因为每次争执江送雪都会毫无条件的偏袒保护他,却从来不会护着自己。

    他说他恨江送雪,恨他的高高在上,遥不可及,永远不会成为自己的大师兄。

    没办法,他只能将他拉下神坛,从云端跌落,连带着那个被他嫉妒的楼相见,也被他斩落了幽魔渊。

    他不知道,江送雪其实一直都是关注他的,一直也是爱护他的。甚至这份爱护之心与好感,有时到了好像要越出雷池的地步,让他愈加不敢轻举妄动。

    江送雪或许不会怨恨燕深毁了自己,可楼相见坠入幽魔渊,这场同门相残的闹剧,他终究无法坦然燕深犯下的错。

    他那时目不能视,看不见燕深的模样和神情,只能听见他低笑着和自己说话,一字一句,满是恶意——

    “反正江师兄眼里从来都是看不见我的,便是瞎了才是最好。”

    江送雪沉默良久,隔着寒山深潭,他们一个被禁押在石台之上,白布遮眼,一身破落。一个抱着刀,坐着洞内的凉阶上,侧身靠着石壁满目疲倦。

    江送雪就这样听着他好似疯魔般的话语,最终也只是说了一句,“燕深,你入怔了。”

    那时的裴初脑袋抵着墙,听着江送雪这一句话,淡淡的笑出了声。

    可是如今,裴初看着面前将他困在寒山,心生魔障,却一再放任犹不自解的江送雪,叹息一声,终是说道——

    “江送雪,你入怔了。”

    江送雪身子一僵,揽住了裴初的腰,视野骤然翻转,裴初被压在了身下。

    清冷白雪覆盖了寒艳红梅,江送雪握着少年的腰,水中倒影清冽,似乎在鼓舞诱导着仙尊的沉沦。

    江送雪银灰色的眼眸深深映着少年身影,可他的目光下落,突然又看见了被他扯开的衣襟下,少年胸口,那朵妖冶的黑莲契印。

    这是道侣的魂契。

    仙尊眉头轻皱,指尖抚上少年的胸口,素来冷淡的神色里浮现出一点悲伤,“我与你错过一世,换六百年相思入魔。”

    “这一次我不想再放手了,燕深。”

    寒山封闭,能暂时阻隔黑莲契印之间的联系,江送雪忽然就想着,若是将这人押在这里一辈子,也极好的。

    忘情非是无情,忘情寂静不动情,若是记起便是天下至情,当初不通情爱的仙尊,如今却已是因爱入魔。

    皑皑白雪,也终究染上了黑。

    洞口突然传来一声碎响,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摔在地上,陆无溪僵硬的迎来了石台上两人的目光。

    向来克己复礼,清心寡欲的大师兄压在鬼王身上,手指亲狎的覆在少年的胸口。

    “大师兄……”

    寒山之内修士神识无法外放,本是来找江送雪有事相商的的陆无溪,在寒山外没见到白衣仙尊的身影,习惯的来到山洞以后,却没想到见到这么一副荒唐孟浪的情景。

    陆无溪尴尬的捡起地上的罗盘,眼角余光从石台上那身红衣的身上一扫而过,心中不仅为自己听到的那个名字掀起涛天巨浪。

    也为江送雪一瞬间罩下的威压,让这位九华仙宗的掌门冷汗涔涔,仿若面对的再也不是那个冰壶玉衡的仙尊。

    第140章

    回穿仙侠·十九

    燕黎回到九华仙宗的时候,便看见陆无溪神色恍惚的端着一块罗盘发呆。

    他看着像是在算卦,只是手中的罗盘裂纹密布,也不知还能算出什么。

    和江送雪分开以后,燕黎便直接启程开始转回九华仙宗,大抵是出于对那位正道魁首实力的自信,燕黎知道鬼王会被他带回宗门。

    不出所料,他还在路上时,便得知了魔尊在搜寻莫惊春的消息,而这莫惊春在传言中,已经成为了魔尊的道侣。

    这使得听闻消息的燕黎心情十分复杂,他的速度比不上仙尊的踏破虚空,骑着青驴日夜兼程,也费了好几日的功夫才回到师门。

    青驴二毛一入主峰就尥蹶子将燕黎踢开,吐着舌头就回去了自己的灵棚,燕黎顾不上它,直接来找了陆无溪。

    陆无溪一脸神游的看着自己的小徒弟回来,直到听到‘莫惊春’这个名字时,眉头急跳了两下。

    他收起罗盘,仔细打量了一下小徒弟,觉察到他身上的用来遮掩纯阴之体的禁制被人打破,一问得知,他还被鬼王汲取了阴气。

    幸运的是,对方到底未伤及他根本。

    莫惊春鬼王的身份,如今在修真界其实已经不算秘密,鬼王出世,天下震动,各派之间互通消息,都在防备着对方可能会引起的动荡。

    毕竟在这之前,鬼王已经杀了不少人。

    当初燕黎下山就是为了追查燕家灭门的凶手,而如今他回来,也是为了这个凶手。

    “你既早知他身份,为何不先回禀师门?”

    陆无溪这样肃着脸斥问,心里其实没多少生气,更多的是觉得无常。他握着袖子里的罗盘,看了一眼远处被云雾遮绕的寒山,喃喃自语:“也就说,灭燕家满门的,也是他。”

    燕黎敏锐的察觉到师尊话里的不对,他抬起头,沉默片刻,一语中的轻笑着问,“师尊说的‘他’,是指……”

    “燕深?”

    陆无溪的眉头又是跳了两下,目光下落,看着灰衣白袍笑眯眯的小道士。燕黎年少昳貌,看着外朗,实则内秀,眉眼微弯敛住了里面的深光。

    陆无溪叹了一口气,手掌轻轻抚上了小道士的头顶。

    “那也是……你的祖宗。”

    陆无溪和燕深其实并不是很熟悉,他们一个内门嫡传,一个外门执刑司,交际不多,但他总能对燕深的名字有所耳闻。

    陆无溪比燕深及楼相见入门要早,是他俩的师兄,也常常喜欢跟在江送雪身后,因而对是江送雪亲嫡师弟的楼相见,关系对比师门其他人,也算得上友善。

    所以,他偶尔会在燕深找楼相见麻烦时与其照个面,少年时的楼相见和燕深固然是九华仙宗里人尽皆知的死对头,可更多时候,燕深也只是内门弟子的一把刀。

    一把很好用的刀,除了用来针对楼相见,也能替人处理很多见不得光的的事。

    陆无溪并不太喜欢与这样的人为伍,那时自诩清高的陆无溪并不是很看得起那样的燕深。燕深出身的燕家在当时还是一个修真界的小世家,趋炎附势是他们的生存本能。

    燕深被送到九华仙宗的时候,家族里人原本都是对他寄予厚望的,他们希望他能进入内门,最好可以与九华仙宗的那位名声极盛的天才首席搭上线。

    理所当然的燕深失败了,不仅失败了,三灵根不算太好,也不算太差的资质也让他无缘内门。燕家对此大失所望,对燕深也越加挤兑指责。

    但他们还是希望燕深能巴结好内门,通过内门和他们身后家族的关系,让燕家在修真界的地位能更上一层楼。就这样,在九华仙宗很多内门弟子眼里,燕深只是他们手下一条卑颜屈膝的走狗。

    但后来,这条走狗把所有人都踩在了脚下。他从进入执刑司开始,就在为自己铺路了,他帮别人处理的脏事越多,手里把柄也就越多。

    到后来这些把柄被燕深织成了一张网,那些曾经在他面前趾高气扬的天之骄子们,也通通成了被他踩在脚下的猎物。

    他的心计实在太深,深到他能把江送雪拽下神坛,幽囚寒山,深到他使楼相见逐出师门,坠入幽魔渊万劫不复。

    如今的陆无溪每次想起来,都会被那时步步为营的燕深惊出一身冷汗,从前的看不起,也变成了畏惧。

    他是唯一一个能从外门弟子,走到顶峰,逐渐掌握住九华仙宗幕后实权的人。

    在江送雪被囚,楼相见被逐的那几十年里,他以惊人的速度成长着,到后来仙盟成立,他们这些人竟是不得不以他马首是瞻。

    毕竟从幽魔渊里出来的楼相见带领魔族来到九华仙宗复仇,是燕深为首带领众人阻挡了魔界的第一次袭击。

    接着燕深为剿灭楼相见而掀起了仙魔大战,而江送雪在被楼相见从寒山救出去以后,也被燕深打上了勾结叛逆的标签。

    在这期间,燕深布局深远,战功赫赫,逐渐成了仙盟针对魔族的作战指挥,只是随着他身份的水高船涨,燕家在修真界的地位也愈加如日中天。

    到了后来,原本只是小透明的燕家越来越狐假虎威起来,当时的燕深对此并不在意,甚至有意将燕家纵容得嚣张跋扈,为非作歹。

    那时世人都以为他是对自己的家族爱护至深,护短至极,可如今陆无溪看他毫不犹豫的将燕家灭族,突然反应过来,或许当年的燕深之所以对燕家那么纵容,并不是因为爱护,也不是在意,而是原本就在捧杀。

    他很早以前就知道,自己一旦失势或是身死,在自己身后作威作福的燕家必定会遭到反噬,他老早就算计好了一切。

    包括自己的灭亡。

    想通此节的陆无溪,心情极其复杂的揉了揉燕黎的头顶,当年仙魔大战的百年里,九华仙宗失去了江送雪那个天才,又被魔族首当其冲的攻伐。

    那时的九华仙宗的这一代人里,唯有燕深独挑大梁,纵使他实在孤僻乖张,心思深沉,后来许多遭他坑害利用的人,再提起这个罪魁祸首也都咬牙切齿。

    但不得不承认,当年那人一阵剿灭半族上古邪魔的深谋远虑,以及与魔尊巅峰一战,一刀削平二十三川的风姿,着实令人折服。

    他算计了整个修真界,搅弄了上百年的风云,哪怕明知自己不会善终,也要一路走到黑。他在一场烈火中魂飞魄散,而当初在他身后,逼着他一路偏激前行的燕家,也早早被他谋划好了结局。

    只是没想到,燕家最后还是因为江送雪的留情而延续下来,而六百年后,燕家出现了一个燕黎,又出现了一个莫惊春,燕黎被带回了九华仙宗,莫惊春被燕家顶替送给了风青门。

    再然后,风青门和燕家,都灭在了这个莫惊春手中。

    而这个已经成为鬼王的莫惊春,正是当年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燕深。这其中的因果勾连之深,让陆无溪看着这个如今被那人唯一留下的燕家后人,叹息不已。

    他不知该怎么开口,尤其是在他撞见寒山洞内那一池糜艳,本以为一片冰心的仙尊对燕深那压抑至深,又极致露骨的感情以后。

    他袖里的罗盘坠坠,早就知道江送雪因陈年往事心存执念的陆无溪,恍然发现,对方的心结远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加难解,甚至,早已染成了一片黑。

    *

    朝阳峰的萤火虫还是如往常一样汇聚了大片,在漆黑的夜幕里彷徨在荒芜成废墟的山顶,就如同迷失方向的魂灵。

    燕黎从前总不明白为什么每次来朝阳峰,陆无溪看他的眼神都会有些叹息和沉默。就像他在九华仙宗里,他时常能察觉到师门里的一些长辈和同门对他的态度有些微妙。

    有的是没来由的冷漠和厌恶,也有的就如同陆无溪和江送雪,藏点着深思和回忆。燕黎自小心思敏感,在燕家谨小慎微的生活更是让他早早的学会了什么是察言观色。

    哪怕他见人三分笑,像个没心没肺的傻小子,实际观察得比谁都透彻,他从前以为师门对他的这些态度是源于自己的纯阴之体。

    直到如今才真正明白,他们是在透过自己看燕家,看六百年前,那个在修真界掀起惊天巨浪的老祖宗。

    燕黎和燕深其实是两个很相像的人,身世卑微,却因为能力出众,被燕家当做谋取利益的工具般利用。但不同于燕深,燕黎因江送雪的缘故被带回了九华仙宗,又被陆无溪收作内门弟子,这相比从前身处外门的燕深,已然算得上幸运。

    而九华仙宗对这样一个弟子感情终究是复杂,他们既希望他能成为下一个燕深,又害怕他成为下一个燕深。

    燕黎盘腿坐在朝阳峰被夷平的山顶上,揪了一根细草咬在嘴中,望着这漫天的萤火虫,心境起伏,微微皱眉。

    也就在这时候,突兀的听见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朝阳峰很少有人过来,燕黎转头望去,看见是一个更不应该出现在此的人。

    来人背着书篓,是一身风尘仆仆的蓝衣书生打扮,身上没有任何灵力波动,却偏偏在没有人带领的情况下,穿过了九华仙宗的护宗大阵,神不知鬼不觉的入了朝阳峰。

    燕黎警觉的撑地跃起,看向了这个不速之客。燕黎在小镇里就与他分开了,却不知他是如何紧跟着他的脚程来到的宗门。

    蓝衣书生依旧是一副木讷的表情,可燕黎却发现他的眼神变了,在那张平平无奇的脸上,那双眼睛称得上是慑人心魄。

    对方的声音也变了,不再是一板一眼的没有生气,而是十分动听的好似蛊惑人心的风声。

    他漫不经心的环视了一下,这片萧瑟又瑰丽山巅之景,轻声慢语的笑道,“他当年就是死在的这么个破地方?”

    “啧。”

    “阁下夜闯九华仙宗,不知究竟是谁,又为何事?”

    燕黎指间夹了张的符纸,嬉笑的神色露出三分,却让谁都能看得出他心情的不妙和戒备。

    谷风微笑了一声,他的手揣在袖子里,看起来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书生,偏偏他的声音又极具诱惑,仿佛总能勾起人心里,最不愿人知的一面。

    贪念,欲望,又或是好奇心。

    “世上的人看燕深都是个恶人,可我看他却是个蠢人。”

    “小道士,你祖宗骗我等他一壶酒,我等的太久了,久到我只能自己来取了。”

    “你若能给我带个路,我便许你一个愿望,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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