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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这反倒大大减弱了邵清的局促。

    他更未因自己今夜的所见所历而沾沾自喜,浑无“老天在我一回京就送了个大礼”的感慨。

    他此刻,只关心姚欢那涣散的目光,何时能重新聚焦。

    “姚娘子,你可要饮些汤水?”他小心翼翼地问。

    邵清话音未落,忽见姚欢像被兽夹夹了尾巴的猫儿一般,噌地从榻上一跃而起,跳到地上。

    她回头看,眉眼唇鼻霎时扭曲,组合成一种极为复杂的表情。

    榻上,片刻前洁净如霜的枲麻床单上,一块不算大却触目惊心的血污。

    她瞪着眼睛与邵清道:“不是我的,不是我的……”

    姚欢当然知道,那不是自己身体里流出的血。

    正因如此,她才觉得愤怒、暴躁直至恶心到要呕出来。

    她眼前出现那个神色诠释了教科书般的“低俗猥琐”的妇人,就像洋洋自得的巫婆,将那块淤血般的鸡心往她体内塞,一面还带着教训的口气道“未嫁而失贞,只有这玩意儿能保你的颜面”。

    在那陌生的屋子里醒过来时,身边哭哭啼啼的小汝舟被那恶妇训斥,已让姚欢陡然明白了恶妇的身份。

    她也意识到,恶妇的所为,针对的是姚家姑娘的躯壳。但她依然毫无迟滞地,感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难怪上辈子看电影《风声》时,里头最恶劣的刑罚,是黄晓明所演的日籍军官,用游标卡尺丈量李冰冰所演的知识女性地下党员的身体部位。

    人非禽兽,越是精神世界构架完善的人,越是在意自己的尊严。

    被自己从品行到智识都鄙夷的人,轻易地就限制了反抗能力,然后用一颗破鸡心,进行从身体到人格上的全方位羞辱,这种创伤,远远甚于刀割火燎。

    姚欢在短暂的咬牙切齿后,又扑到榻边,将床单胡乱地抓起,试图揉成一团。

    邵清再次上前抱住她,一手控住她的肩头,一手果断地将床单从她手里扯走,扔在地上。

    这一回,邵清能感到怀里的人,开始发抖,继而额头抵住了他的肩窝,抽泣起来。

    邵清的臂膀环得更紧了,他的手掌却无抚动之状。

    他静默无言。

    他确定怀中女子有坚强的底色,也理解她身为凡胎尘骨的脆弱与崩溃的权利。

    这样的她,不应再经受“你当初怎地看上他”、“你们这大半年发生了何事”、“你今日又是如何入了圈套”的残忍盘问。

    她自己有修复的能力,此刻只需要真诚而安全的怀抱。

    待感到她的气息稍稍平稳了些,邵清才松开她,扶她在书案前坐了,柔声道:“我去生灶烧水,叶柔回来,让她寻她的衣裳给你换了。”

    姚欢抬起双眸:“谢谢你。”

    她好像确实回过神来一些,紧跟着又问:“可是你怎么会知道……”

    邵清道:“今日你能脱险,其实,并非因为我。”

    ===第277章

    弹劾她姨父===

    那一夜,曾御史立在院中教冷风吹了几阵后,醒悟过来,又从悬丝傀儡变回了活人。

    他打开了厢房的门。

    柳氏和张阿四面如死灰,扑在曾纬脚下。

    曾纬俯视着他们:“那个姓邵的小子,是不是你们早就安排好的?你们想一道讹我?”

    张阿四的手摇得像汴河上风中打转的鸡毛标儿:“公子冤煞吾二人,真是撞了邪了!小的也不知,他怎地从天而降!”

    柳氏嫌张阿四尽说废话,一把拨开他,斩钉截铁向曾纬道:“曾公子,曾公子,奴家和阿四,指天发誓,今夜所见,乃欢姐儿她,她主动要以身相许。”

    曾纬道:“好,我也想起来,我在开封府有几位相交的同僚,最是晓得,分家析产的官司,有些什么门道。”

    柳氏眼珠骨碌一转,立时明白了,这是曾纬在拉拢她,倘使姚欢将今夜之事闹去衙门,她柳氏只要为曾纬的无辜作证,曾纬也有法子让她去岁偷卖姚欢父亲宅院的行径不被追究。

    但所有的拉拢,又都有威胁的一面。

    拉拢的潜台词,更意味着,如果你阳奉阴违,我也有办法收拾你。

    柳氏连连点头,表示自己是明白人。

    曾纬又对张阿四道:“上一回是我喝醉了酒,迁怒于你。往后我有些事务,少不得也要你帮着跑跑腿,你莫推辞。”

    张阿四忽地得了活路一般,喜道:“能得官人使唤,小的真是上辈子积了大德。”

    曾纬理了理袍服,往门外走,边走边扔下最后一句话:“明日会有我的家仆过来,给你们送些辛苦钱。”

    天高月小,寒气侵人。

    曾纬没有回襄园,他往城北走。

    此际尚未到亥中,当他穿过寂静林间,望到竹篱柴门内真的亮着灯火时,他竟有股胸中浊气忽弥散的感觉。

    “我原是来碰碰运道,没想到你竟真的在。”

    屋中铺着锦褥的茵席上,曾纬靠近那架精致的紫铜炭炉坐了,向张尚仪道。

    张尚仪笑笑:“莫假作惊喜了,我从前与你说过,向太后体恤,端午、中秋、腊八的,若宫里无甚大事张罗,便允我如外朝官休沐般,出宫去看看叔叔婶子。”

    曾纬噙了嘴角:“我父亲给你的假叔假婶。”

    张尚仪道:“故事只要一直圆着,对谁都好。我白日里,确实还给那二老送了年礼去。毕竟他们也来自你们南丰曾氏,是你父亲的族人。我如今的荣华富贵,可都拜你父亲所赐。”

    但她很快将笑意一收,关切道:“四郎,你脸色怎地这般难看?”

    曾纬盯着铜炉中明亮无烟的碳块,怏怏地将实情和盘托出。

    张尚仪肃然听完,将手中点好的茶递给他:“此事莫等闲视之,你让我想想。”

    这话一入耳,曾纬只觉说不出的舒坦。

    他原以为,张尚仪至少要讥他几句傻,而且傻了三回,然而对方极快地就代入了他的焦虑与后怕,并且显然体悟到他深夜来访的求助之意。

    所谓红颜知己,便是如此了吧。

    见知己这般体恤,曾纬松弛了些,旋即又恼怒又疑惑道:“真是活见鬼,那个姓邵的应是这两日才跟着章经略回到京城,怎地能寻到那个院子里。”

    张尚仪继续娓娓安抚:“或许他一回城,就去盯着你的欢儿、暗暗尾随呢。这种细枝末节不要去想咯,关键是,此人会不会撺掇着姚娘子,将你曾御史告到御前?”

    曾纬在邵清将姚欢带走后,实则怕的正是这一点。

    是的,他忌惮的,是邵清。

    他相信,军旅如官场,分外磨砺男子。

    而邵清本就不是个善茬,跟章捷这样重量级的帅臣混过大半年后,他定然比姚欢更明白,如何运作一场成功的控告。

    张尚仪抿一口乳花似的茶沫,开腔道:“此前我看你真是打心底惦记她,便想着,从她姨父那一头,作作章,找个御史参他一本,你再出面转圜转圜,让她感既你,心自然就回来了。目下看来,这章立时就得赶出来,而参她姨父的人,也应该换作你。”

    她起身,拿来纸笔,又往案头砚台里喂了清水,开始磨墨。

    “四郎,你以台谏中人的身份,连夜赶一篇上呈官家的奏状,弹劾太学学正蔡荧,只论两桩事由,一是煽动太学生讽谤讥讪绍述新政,二是去岁水灾时擅自将太学粮米贱卖给沈姚二人、转售市肆牟利。”

    曾纬瞄着张尚仪言辞凿凿的模样,迟疑道:“第一桩,倒还说得。第二桩当初她们姨甥俩是真心做善事,按市价买的米粮,买来后也都施粥给了城中百姓。”

    张尚仪试了试新墨,将笔递给曾纬,似觉有趣地盯着他:“四郎,你是第一次在奏状里说慌吗?”

    曾纬讷言。

    张尚仪抿嘴,前倾了身子道:“宣仁太后你都诬得,平民百姓你反倒下不去笔了?”

    曾纬被她说中诬告王珪的痛脚,登时气促起来,脸眼见着就涨红了。

    张尚仪忙抓住他握紧的拳头,软下语气道:“你莫恼,松开,平心静气听我说。你觉得事到如今,我还乐于拿你说笑不成?我的计议乃是,只要你弹劾蔡荧在前,你那情敌推搡着姚娘子去开封府举告你的言行,都显得,像是狗急跳墙的反咬一口,不那么可信了。明日是腊月初九,衙署休沐的最后一日,无人理民间的告诉,但你不一样,你是台谏中人,随时可以上奏御前。四郎,你得先行一步。”

    曾纬皱起的眉,舒展开些。

    张尚仪继续道:“再者,此举还能讨蔡学士的好。蔡攸与我说了好几回,他父亲,早就对蔡荧不满了。”

    曾纬警觉:“你,与蔡攸交好?”

    张尚仪泰然自若:“对呀,怎了?蔡攸领着裁造院,我常要与他打交道,只许你与他父子越走越近,就不许我给自己也寻一门好交情?”

    曾纬隐隐感到,张尚仪与蔡家父子交往的时间,是关键。她究竟是早就投了蔡氏父子,还是被父亲曾布渐渐弃用后才找的新朋?

    张尚仪起身,绕到曾纬背后,给他轻轻垂着肩,温言道:“你呀,终究还是个孝子,到如今,还惦记着自己曾是你父亲的心腹,想着,咦,张玉妍这另一个心腹,怎地与阿父的政敌成了一丘之貉,对不对?”

    曾纬无言以对。

    若论背叛,谁能有他背叛得彻底?他很快就要成为父亲政敌的女婿了。

    “四郎,我若不是看好蔡家父子,又为何力劝你去娶蔡攸的妹妹?四郎,你就是我心底,一个干干净净的美梦,我盼着你好。”

    曾纬心头一动,抬起胳膊,覆住了女子按在他肩头的手。

    灯影摇曳里,曾纬轻轻问身后之人:“我晓得你有过美梦,但并不是我父亲,更不是我,对吗?”

    张尚仪双手微颤。

    曾纬又道:“我那时年纪小,却也已认了几年字,如今旁的不记得了,只记得,我替他给你送过来的词里,有一句:玉人微步,笑里轻轻折。我好像还问了你一句,这个玉人是什么意思,是用白玉雕的磨喝乐小人么?然后,你的脸就红了。”

    身后人沉默不语。

    片刻后,曾纬感到,一滴温热的液体落在自己肩头。

    她在哭。

    她也会哭?

    不过,她好像只流了这一滴眼泪。

    张尚仪很快又开口道:“哪个女子在那般年纪时,没有做过美梦?你父亲捏碎了我最美的一个梦,我能有选择吗?我只能选择,相信他会新编一个给我”

    曾纬道:“嗯,你那个最美的梦,我三兄,他回京了。”

    张尚仪抚平曾纬肩袖的褶皱,回到他对面坐下,微微一笑:“你可真是多疑。”

    张尚仪将墨又磨了磨,催促他:“快写吧,写完了,你还能在我这里歇两三个时辰,好好睡一觉。”

    曾纬提笔蘸墨,思量须臾,开始落笔。

    天光终于大亮。

    沈馥之与蔡荧来邵宅接姚欢时,却未能与邵清打上照面。

    “先生昨夜子时,就往都亭驿上值了,没有歇在家中。”叶柔道。

    蔡、沈夫妇一愣,旋即了然这里头的大分寸,均心照不宣地又给邵清盖了个君子印章。

    三人回到清江坊沈宅,发现姚汝舟的眼神胆怯得厉害。

    蔡荧柔声道:“哪个怪你了?路上吾等还在讲,汝舟是个好娃娃。”

    汝舟哭唧唧道:“娘早就回到开封了,叫我不要说与你们晓得。我哪知他们要欺负姐姐。”

    沈馥之掏出帕子,一边给他擦鼻涕,一边与姚欢道:“昨日大早他要去你铺子里玩耍,我看着他上的牛车,赶车的街坊回来后我也问了,说是送到你院里了,还听到楼上两位姑娘在弹琴唱歌,我想着没错,就未再理会,只等你们晚间来吃腊八饭。”

    姚欢将汝舟牵到身边坐了,和声问他:“姓柳的是不是让你假托姨母的话,午后就拉我上车往东水门来?”

    穿越者姚欢,本来就和那姓柳的没一毛钱家人关系,柳氏前前后后又这般糟践先夫留下的唯一血脉,姚欢觉得,如今这样也好,自己开口闭口直呼那恶妇的姓,光明正大。

    汝舟应着:“娘说她要亲自登门来姨母家,让我保密,恐怕姐姐躲着她。”

    姚欢转向姨父姨母道:“车是我去竹林街口的车铺寻的,车夫虽面生,但当时我岂会知晓有诈。车往南行了一段,突然往西拐,我正惊疑,车乍停在一处门边,上来两个人捂住我俩的嘴,我只记得其中一人是张阿四,后头再醒过来时,就是在柳氏的屋子里。”

    蔡荧道:“每坊的车铺,平日里巡街禁军管得最多,张阿四既然如今混进禁军中,想来是找人假扮了车夫。”

    沈馥之怒道:“禁军吃喝用度,哪是朝廷赏的,说到底,明明都是吾等百姓交的粮米钱税,彼等在天子脚下竟做得这般勾当。不成,此事得去举告,否则还有王法吗?”

    蔡荧道:“你莫急,先听欢儿的意思。”

    沈馥之盯着外甥女:“曾家那小子欢儿,他到底怎回事?”

    姚欢经历昨日之事,也自省应再将有些观念转一转。

    此世毕竟乃千年前,大宋王朝,或许在学艺术史上已攀至巅峰,在政治与社会管理的明程度上,只怕连现代社会十八线城市的半山腰都及不上。

    自己不能太托大。

    更关键的是,昨夜邵清赶到前,曾纬坐于榻边,冷酷又带着些微妙得意地告诉她,魏夫人已寻好官媒娘子,替自己向蔡京求娶其女,所以便是得到了姚欢的人,就算没有赵煦赏的那块牌匾,他曾四郎亦再无当初那样的心思来聘她为妻。

    曾纬这番言语刺激,恐怕只能加持他自以为是的快感,姚欢现下却意识到,姨父与曾纬一样,亦都是身着官服之人,曾纬与自己的关系,已破裂成这般,他又成为蔡京女婿的话,姨父可会受影响?

    到了这时候,自己不能再对姨父姨母有任何隐瞒。

    姚欢抬起头,见美团在院子里不近不远地站着。

    熙河路刘仲武刘锡父子,岁末的几次与夏人开战,战绩不佳,借了三千熙和兵给章捷调来的武将折可适带,又竟然全部殁于宋夏前线。刘锡托亲兵带信来给沈馥之,他一时无法接走美团。

    美团陆续接了刘锡命人送的首饰,都悉数交给沈馥之管着。她全无洋洋得意等着做刘家妾氏的心态,每日里仍起早贪黑帮衬沈馥之做买卖。姚欢此番显然经历了不良之事,与姨父姨母叙话,美团亦知趣地避了。

    “美团,”姚欢招呼她,“你带汝舟去坊口买些糖葫芦串子。”

    见一高一矮两个人影消失在门外,姚欢定了定神,方向沈、蔡二人细细说道起这半年来自己与曾纬之间缘分蜕变的原委。

    末了,她喃喃道:“还有一桩更大的事,我亦不可瞒你们。贺家公子,还活着。这几日,邵先生会设法,让他与我相见。”

    蔡荧一脸懵:哪个贺家公子?

    沈馥之却吃惊得瞪圆了眼睛。

    ===第278章

    留中不发===

    申时,曾布在枢密院,听完各房汇报政务后,正准备下值回府,一个小黄门急急来传:“官家在崇政殿等枢相过去问话。”

    曾布见是个平日里面熟、自己也命人打点过的内侍,遂和颜问道:“晌午时,本相已在政事堂,和章相公、蔡相公一道,例行向官家奏对过,此时官家忽又召见,莫非有国事急情?”

    小黄门晓得恭敬又无奈道:“枢相,官家发派小的所传口谕,只有崇政殿三字。”

    曾布笑笑:“哦,好。对了,你可在崇政殿见着我家公子呀?”

    给权贵当差,可以不通文墨,但不能认不清人。

    国朝如今,东西二府、三衙六部、各院各寺,盘根错节的大小官员之间,弯儿都不用拐,往往就是师生或者有服亲,甚至父子翁婿的亦不少。

    搞不明白官员们彼此之间的关系,有时连对方的问题都听不明白,怎么混哪。

    眼前这个穿梭于外廷之间传话的小黄门,十分清楚,曾布此刻口中的“我家公子”,是他哪个儿子。

    “回枢相,小的离开崇政殿时,曾三官人还在御前。”

    曾三官人,就是曾布三子曾纡。当年,曾纡以恩荫补了文散官后,领到京外的差遣,辗转数个小州,做到县令之职,最近由曾布运作,在吏部名单里不动声色地被提到前头来,进京走完各项流程今日进崇政殿接受天子当面问话。

    曾布的口吻,越发于平易里透出些不见外的感慨:“你看,犬子由吏部铨选,自外州回京接受诏对,本相多少须懂避嫌的道理,所以多问你几句。”

    小黄门得了堂堂枢相带有交心意味的解释,受宠若惊,主动压低了嗓子报告:“相爷莫怪小的听了不该听的,君臣间奏对,小的哪里懂,只是觉着,曾三官人真是好风采,侃侃而谈,官家的面色,亦舒悦得很……哎呀,小的该死,小的怎可盯着官家天颜!”

    曾布摆手终止了他的矫揉做作,道:“有劳你,这就引老夫过去。”

    ……

    崇政殿,而立之年的曾纡,静立廊下。

    隆冬时节的日头,偏西甚早,此际的阳光,正是熔金般的美妙颜色。

    崇政殿台阶不低,曾纡能勉强望见远处被苍苍翠柏包围着的御史台院。

    这个时辰,四弟应该还未下值吧?

    曾纡回京后,还未见过四弟曾纬。

    就连前几日腊八节,曾府家宴,四弟也没见着踪影。

    大嫂王氏,满脸假笑,拉着他曾纡的妻子向氏,提到几句关于小叔子的闲话。被大哥曾缇不给颜面地训斥后,王氏又拿侍立于身后的大哥妾氏芸娘出气。待父亲与母亲落座,席面上的气氛,亦是莫名僵冷。

    全靠曾纡夫妇那才四五岁、眉清目秀又伶俐可爱的女儿,向祖父祖母问东问西活跃气氛,这一大家子锦衣华服的成年男女,才总算勉勉强强,将仆婢们穿梭端上的饭菜吃到最后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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