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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下官率扬州众官员再敬殿下一杯,”在歌舞结束之后,魏安率先站了起来,朗声说道。

    随后扬州众多官员立马跟着起身,每个人手中都端着酒杯,朝着谢灵瑜所坐的上首遥遥举起酒杯。

    谢灵瑜端坐在位置上,微微含笑道:“本王此番来扬州,受扬州如此款待,甚是开心。”

    “殿下当真是折煞我等了,殿下本就是扬州大都督,扬州州府官员理应来拜见殿下才是,”魏安作为扬州刺史,可没把这件最为重要的事情忘记。

    谢灵瑜身份众多,名扬天下的便是她永宁王的身份,如今更为朝堂之上官员熟知的乃是礼部尚书一职,但是她身上还遥领着扬州大都督,虽然这个身份不如前两个那般为天下人所知,但是扬州官员却是一清二楚的。

    毕竟真正论起来,魏安这个扬州刺史都要受谢灵瑜的管。

    于是谢灵瑜也并未再客气,她轻轻举起手中酒杯:“本王便受了这杯酒。”

    她之所以在此刻自称本王,也是因为她乃是以永宁王的身份遥领扬州大都督,此刻自也是永宁王的身份。

    待众人坐下之后,歌舞再次开始了。

    只听周围之人偶有低声窃窃私语,萧晏行本是垂着头,只听到一旁两个扬州官员低声说道:“先前只听过王爷盛名,如今一瞧,当真是名副其实。只可惜……”

    此人摇头时还唉声叹气,他身侧之人不由笑问道:“只可惜什么?”

    “你我这等微末之人,只能这般远远向殿下敬一杯酒,”这人又感慨道。

    他身侧同僚闻言,当即轻嗤道:“怎么,你还想像刺史大人那般靠近殿下?”

    “自是不敢有这等妄想,”这人赶紧摇头。

    好在这两人也知道周围人多口杂,不敢多说什么。

    只是这段话落在萧晏行耳畔,却又是别有一种滋味,他忍不住朝着魏安的方向看了一眼。今日宴会谢灵瑜的座位乃是上首正中间,便是魏安都不敢与她并肩,而是将自己的席位放在了谢灵瑜的下首左侧。

    论起来魏安离谢灵瑜也并不算近,但便是这般已足够让其他人羡慕不已。

    萧晏行又不由想起了在长安时,还未曾参加会试时,他便住在永宁王府之中。而之后即便搬离,却也住在王府一墙之隔的地方。

    甚至殿下还为他特地开辟了一扇门,只要他想要,便能时时刻刻见到她。

    那是谢灵瑜给他的偏宠,普天之下唯有他才有的。

    只是这些却也不够,那些他们曾在床榻间的耳鬓厮磨,他吻过她唇齿间时,那种柔软而细腻的触觉还有他手指划过她乌黑发鬓还有肌肤上时,那种不为外人道的亲昵无间,是他至死都不会忘记的。

    可是这些曾经独属于他们之间的甜蜜时刻,却在他身份暴露时,彻底化为灰烬。

    即便是在年幼时,因为身份而被迫远走他乡,在全然没人认识他的地方长大,但他也从未怨恨过自己的身世,甚至他从始至终唯一的目标便是为阿耶平反。

    但在当他被迫离开长安时,他心底却还是冒出了从未出现过的大逆不道的念头。

    倘若。

    倘若他只是萧晏行该有多好。

    他不是崔衍,不是崔知节的儿子,身上未曾背负着诸多沉重与期待,他只是出身寒门的萧晏行。

    那么他如今便还会在她身旁,在所有人都无法接近她的时候,唯有他在她身边有一个明确而无比亲近的位置。

    当念头浮起时,那种被拉扯的痛苦油然而起,便如同之前数不清的日日夜夜。

    旁人都道萧晏行勤勉政务,一心为公,却不知他所做的一切只是渴望被她看见罢了。他想让她听到来自扬州的消息,哪怕只言片语关于他的也好。

    之前在传出谢灵瑜即将来到扬州时,他心情是忐忑而激动。

    他是如此期待着她的到来,却又是如此畏惧。

    之所以畏惧,便是生怕她会像将他从长安流放那般,冷静而理智的对待他。

    情爱之所以让人无法自拔,便是因为那份说不出的不可控。

    而一旦当冷静自持占据了上风时,心底的旖旎却会在不知不觉中退散。

    他唯一畏惧的便是谢灵瑜不再喜欢他。

    一想到如今自己也只能跟这些局外人一般,坐在离殿下远远的位置上,只能遥遥望着她,萧晏行心底自然也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这种滋味偏偏还不能说与旁人。

    待宴会散去时,自是谢灵瑜先行离开,众人齐齐跟随着魏安,送谢灵瑜上马车。

    “魏大人不必再相送了,”谢灵瑜淡淡点头。

    魏安又是一通恭维的话,谢灵瑜颔首听着,随后她转身上了马车,马车车窗也如之前那般还透了缝隙,而谢灵瑜便从那道缝隙看到不远处站着的两人。

    之所以如此显眼,便是因为在众多官员之中,却有个身材窈窕打扮明艳的少女,只见少女仰头正与一个穿着墨黑色长袍男人在说话。

    少女身量并不算矮,但是却还是因为对面男人过分修长的身形,不得不用力仰头。

    从谢灵瑜的视角,还偏偏瞧见了少女脸上绽放着灿烂笑意,似乎她只是看见对方便能开心笑出声,这般仰望而倾慕的姿态,谢灵瑜竟觉得格外眼熟。

    在当初她喜欢上萧晏行时,只怕也是如此姿态吧。

    而此刻对面的萧晏行并未少女的倾慕而有所表示,他只是往后微退了一步,随后客气而恭敬的说了句话,婉拒的态度算是表达的清清楚楚。

    谢灵瑜哪怕在马车里,也将这一幕看在眼底。

    “殿下,”对面的武忧突然轻唤了一声,随后她轻声问道:“可能吩咐车夫驾车了?”

    因为方才谢灵瑜只顾着看着窗外,并未吩咐车夫,众人也不敢催促,只待此时才轻声询问了一句。

    也是因谢灵瑜上了马车之后,马车却并未离开,是以外面站着的众多官员又朝马车看了过来。

    “走吧,”谢灵瑜这才回过神。

    而她转头时,萧晏行的视线也正好抬头看了过来,只瞧见那辆宽阔而豪华的马车便从他眼前缓缓离开。

    “萧司法,还未恭喜你先前又破获一桩案子,我听说你不过七日也抓住了那个谋财害命之人,当真是厉害,”魏芙娇俏俏的说道,含羞带怯的小女儿姿态展露无疑。

    只可惜魏芙有梦,萧晏行却无心。

    他冷静看着对方恭敬说道:“多谢魏小姐夸赞,破案乃是下官份内之事,实不敢担如此赞誉。”

    魏芙却娇滴滴说道:“如今扬州谁人不知,萧大人你破案神速,扬州城的宵小之辈光是听到你的名字,只怕便要吓破了鼠胆。”

    不过这位魏小姐却又转念说道:“正巧我过几日要办一场马赛,不知萧大人可否赏面参加?”

    大周民风开放,便是女子也可骑马打球,特别是这些勋贵人家的小姐们,更是以会打马球为荣。

    说起来,这也是长安传来的。

    因为听闻永宁王殿下骑射功夫十分了得,先前圣人所举办的冬狩之中,永宁王率队更是拿到了头彩。

    特别是去年她又亲自下场参加了一场马球赛,听闻便是连场上男子都不是她的对手。

    一时间,本就风靡的女子打马球的风俗,越发炙手可热。

    魏芙作为扬州刺史的掌上明珠,她所办的马球赛自是所有人都会捧场。

    自然这场马球赛,也是魏刺史特地让她办的,谢灵瑜擅马球的名声在外,若是到时候殿下能下场打上一场,他这个马屁也算是正好拍着了。

    倘若殿下不愿意下场打,便是让魏芙在出出风头,在殿下面前露个脸也好。

    魏安这个算盘打得好,只是还未公布消息了。

    这会儿魏芙头一个想到邀请的,便是萧晏行了。

    这位魏小姐对萧晏行的青睐,早已经是众所周知,这位大小姐虽然瞧着娇滴滴,但性子其实十分胆大,更是压根就没打算藏着掖着。

    “小姐恕罪,下官并不擅骑马,更不擅马球,”萧晏行依旧是冷淡口吻,直接拒绝。

    魏芙倒也没有介意他的冷淡,似乎早已经习以为常。

    她微微嘟嘴,轻叹了一口气:“那便是可惜了,我阿耶还想请殿下一道观赛,到时候这场马球赛想必也是扬州最热闹的盛会。”

    这里魏芙也是耍了点小心机的,她知道萧晏行并不喜这些饮宴,先前几次刺史府的宴会,他都因为要忙着破案,未能前来。

    不过虽然他人未至,但是送来礼物实在是丰厚的很,因而魏安也从未怪罪他。

    但是他今日能来参加宴会,想必也是因为这位永宁王殿下的威严。

    如此扬州城内的官员,谁会敢缺席永宁王殿下所在的场合呢。

    原本并不在意马球赛的萧晏行,在听到殿下二字的时候,耳朵竟不由提了起来,原本十分的漠不关心,这会儿也全然变得在意了起来。

    “倘若是如此热闹的盛会,下官自是心驰神往,”萧晏行果然变了画风。

    魏芙心底偷偷笑了起来,没想到这位永宁王殿下的名头还当真是好用的很,稍加提了一下还当真是唬得住他了。

    只是这位魏小姐全然不知的是,萧晏行之所以改变想法,并非是因为惧怕谢灵瑜。

    而是他想要见谢灵瑜。

    不过别说是魏芙了,便是整个扬州城都未曾有人敢想过,这位司法参军大人曾经与永宁王殿下有过一段情。

    甚至这份情如今在他心底,还从未断绝过。

    *

    待萧晏行回到家中时,开门的乃是清丰,今日宴会他乃是骑马赴宴,是以清丰留在了家中。

    清丰瞧见他时,便赶忙问道:“郎君,你可有见到殿下?”

    萧晏行点了点头。

    原本清丰还想要问话,却瞧见萧晏行脸上的恹恹之色,只怕是殿下也并未给他好脸色瞧吧,一时间清丰心底都有些心疼自家郎君。

    毕竟曾经那般亲密的两人,天各一方之后再相见,竟连陌生人都不如。

    “少主,你可见到听荷,她如今还好吗?”清丰思来想去,还是问出自己也关心的事情。

    萧晏行斜睨了他一眼,并未说话,只是他眼神中夹杂着的情绪,看得清丰自己也心虚不已,随后清丰忍不住为自己辩解道:“我在长安之时,深受听荷的照顾,如今她来了扬州,我问问她如今可还好,不为过吧。”

    清丰小声嘟囔着,似乎是在为自己辩解。

    但是他越是这般辩解,反而越是显得他有些心虚。

    “你关心听荷,自是不无道理,听荷她……”好在萧晏行也并未多说,只是他刚说了一句,却又突然顿住。

    听他话说到一半时,却又突然顿住,清丰不由心底一震。

    “可是听荷出了什么事?”清丰有些着急。

    但是萧晏行却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之中,自从第一日他夜探刺史府成功之后,其实第二日他又去了,只是这次他竟发现守卫比先前森严许多。

    这次永宁王府的护卫们不仅守在谢灵瑜如今所住的院子外面,便是院内也有一队护卫,便站在院中,似在等着什么人。

    萧晏行这也明白了,这是谢灵瑜在警告他。

    第一日是她刻意放了水,这才让他能避开护卫轻易见到他。

    可在谢灵瑜将想要说的话说完之后,她的态度又重新回到了从前,变得冷淡而又理智,她又一次将他拒之门外。

    一如先前她所说的那样,她会彻底将他流放。

    阿瑜,你还当真是说到做到了。

    就连萧晏行想到这里,心底都忍不住苦笑。

    但是在清丰提到听荷之时,萧晏行却想到了另外的法子。

    “听荷如今跟随殿下一同来了扬州,如今就住在刺史府上,你若是当真是有心感谢她从前在长安对你的照拂,你便应该亲自登门拜访。”

    萧晏行看着他说道。

    清丰眨了眨眼睛,不由反问说:“我亲自登门拜访?”

    他只差举起手掌指着自己的鼻子说了。

    “难道不应该吗?”萧晏行冷眼看着他。

    清丰点了点头。

    但是萧晏行转念便又说道:“还有殿下,在长安之时你也是受了殿下恩惠,理应也去拜见殿下。我想殿下应该不会与你计较你的怠慢。”

    “还有去拜见殿下之时,你更是不应该空手而去,明日我会帮你备妥东西。”

    这下便是连清丰都听出了萧晏行的弦外之意。

    只怕是郎君自己见不着殿下,这是打算让他去试试求见殿下,看殿下会不会开恩见他。

    好一招投石问路啊。

    第138章

    我要的是,让他来证明。

    第一百三十八章

    次日,

    刺史府外出现了两道身影,乃是萧晏行带着清丰前来。毕竟若是让清丰单独前来,只怕是连这个刺史府的大门都进不去了。

    刺史府前面乃是公衙,

    因而萧晏行便是连官令都无需出示,

    便直接入了内。

    毕竟他的长相,对于刺史府门口当值的人来说,再熟悉不过了。

    况且刺史府里的大小姐对于这位萧郎君,那可是喜欢的紧。

    哪个不长眼的敢把萧大人拦在门口,回头要是让魏小姐知晓了此事,

    岂不是自讨苦吃。

    只是过了前厅,往后院而去的时候,远远便瞧见一队身形高大气势汹汹的护卫,

    各个腰间配着长刀,守在一处院门口。

    长长一条小道上,连来往的下人都没有一个。

    显然刺史府里的奴婢下人都已被吩咐,

    寻常不得到此处而来。

    清丰瞧着这幅守卫森严的模样,

    一时间也有些犹豫,他转头说道:“郎君,这般守卫森严,我当真能见到殿下吗?”

    “那就要看你这张脸了,

    ”萧晏行淡淡说道。

    清丰:“??”

    他这张脸还能有用?

    虽是如此说着,但是他很快还是拎着手里的东西,

    往前走了过去,没一会儿还没到跟前呢,便有护卫看向他呵斥道:“永宁王殿下所在,

    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一听这话,清丰心底也不仅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别说萧晏行了,

    便是清丰当初进出永宁王府,那叫一个随心所欲,几时受不过这等冷遇了啊。

    天壤之别的待遇,当真叫人心底不是滋味。

    但是清丰还是扬起笑脸,赶紧说道:“这位郎君,你许是不认识我,不知贺兰放大人可在?我与他乃是旧相识。”

    对方确实是生面孔,未曾见过清丰。

    但是这人显然是知道贺兰放的。

    只是他瞬间冷哼一声:“贺兰大人两年前便离开王府,前往边境,你若是他的旧相识,岂会连这一点都不知。”

    当初北纥怀恩王子从长安离开后,贺兰放便一路护送他返回北纥草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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