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风酒初问
院门半掩,暮se与尘声皆止於门外。领路的年轻男子足下未乱,领着墨天穿过一道又一道静巷。墙根细苔斑驳,幽香自枯枝与砖石缝隙间逸出。夜风不重,却携着些未散的寒意。
行至一处静谧小院,门上无牌,墙角灯笼不明不暗。男子止步低声道:「公子,小姐已在内堂候着。」
墨天轻点其头,未语,只拄杖入内。
堂中灯火低敛,一盏小炉温着酒,蒸气细如丝。席前设案,一名白衣nv子正静坐其中。她未着珠翠,眉间清冷,腰际悬着一柄剑,剑锋未出鞘,寒气却已静静散於气息之中。她手中翻着书册,指尖动作极缓,却极稳,似是顺着笔墨气脉而读。
墨天入门那刻,她抬眼,书未阖,言已出:
「久候公子了。」
墨天步未停,杖声轻落石地,回道:「道上风静酒淡,倒也不觉久。」
&子轻轻阖上书册,眼神未起波澜,只将手放回膝上,声音平平:
「城中近日风声碎语极多,许多事未必真,但人听得多了,便都当了真。」
墨天轻转杖身,步至对席而坐,未答话,仅道:「风本无形,真与不真,看听者心里有几分杂念。」
&子闻言,目光略凝,唇边浮起一抹极轻的笑:
「风虽无形,却能扬尘。有人避之,有人借之,有人……制之。」
墨天抬手揭开酒葫芦,饮了一口,低声道:
「尘是尘,酒是酒。若将风入酒,那味可不怎麽好受。」
&子手指轻叩案几,轻声笑道:
「可若这壶酒是为公子所备,公子当如何?」
墨天拈着杯缘,轻轻一转,语声温缓:
「姑娘的酒,怕是太烈,葫芦小,装不下。」
言罢,抬首而望,神se如常,眼底却藏着几分从容与试探。
&子收回指尖,声音依旧无波:
「若是太烈,换些温的也无妨。此处酒火不歇,只看公子何时肯留坐。」
墨天未接话,只将葫芦挂回腰间,杖尖一点地,声极轻,似留余地,亦似结语。
室内微暖,风声未入。
案上书册已阖,壶中酒未起,两人对坐如静水之上搁舟,暗流藏底。
屋内灯影微晃,炭香透着幽冷,偏生无风。案上酒盏尚热,一壶雾气轻绕,如山霭未散。
墨天端坐於侧,神se如旧,左手轻覆杖身,指节轻弹无声。对面的白衣nv子则翻过一卷未标书名的册子,神情淡淡,似在随手翻阅,却不曾读进一字。
「云河镇的戏文,公子听过几场了?」她语声缓起,音线悠远,像是随口谈兴。
墨天道:「戏常换人唱,词倒大多不变。多听几场,也只是换个嗓子说旧事。」
她笑了,声未响,唇角微挑:「有些戏,唱的是旧事,但坐下来听的人……或许从未离场。」
墨天不答,只轻抿一口酒,似饮非饮。
「那不知公子入镇,是为听戏,还是……为了登台?」
这一句话说得温婉,语意却深。墨天闻言,淡声回道:「盲人无戏可演,仅借酒听风。」
&子语气不改,接得更顺:「可世间风声多半虚幻,真正能听出实情的,反倒极少。」
墨天笑了一声,那声音极浅,像是酒落木杯的声音:「姑娘耳力极好,却还是想问的太多了些。」
「不问,不知。不知,便不能辨真假。」她回得柔,话却直。
两人来回数语,话题绕城说天,一句未谈正事,句句却暗藏试探。言语如烟,不见锋芒,却句句扣心。
&子忽又问道:「听闻城中豆花颇有名气,公子早间可曾一嚐?」
墨天颔首:「吃了。味虽淡,却乾净。」
&子低头,手指轻敲案角,声音极轻:「那这壶酒呢?」
墨天手拂酒盏,未答,只道:「味虽醇,却不知是藏了几分水。」
话音甫落,堂外忽然响起急促脚步声,紧接着便是一声「砰——」地开门声,木门几yu震开。
「顾晚词!」
男子声音高而直,语气中带着急与怒,仿若多年未压的直x,在这一刻横冲直撞地冲入屋内。
堂内一静。
&子原本斜倚的身形微顿,眉峰皱起。她抬手轻扶额角,像是在克制某种突如其来的头痛,随即露出一抹极浅的微笑,向墨天略一颔首。
「失礼了。这位是……朋友。」她语气轻柔,却难掩无奈。
墨天未起身,只轻侧耳,手指仍稳稳地落在杖身之上,唇边微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