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温柔的重量太轻
周三，我一样陪着淑铃出去外收几个客户。到了te，我照例跟林小姐打了招呼，接着从手边那叠资料里拿出我们要转交的收据。她一边点收据，一边抬头说：「今天禾策的吴董也有来，他们来谈一个新案子。」
禾策顾问是协助客户做整t品牌形象设计的公司，若案子牵涉到实t空间，就会联手找te一起处理，这我知道。
没多久，楼上传来脚步声。先是周睿廷下楼，他跟曜哥正在闲谈，我听见曜哥那具辨识x的笑声，於是跟淑铃一起朝楼梯那边走，准备打个招呼。
接着，深的声音从楼梯间传下来，语气带着他少有的调侃：「这个点子完全不可行，我劝你放弃。」
「shen，你不要只会泼我冷水，我现在只感觉你是为了反对而反对，」一个nv生的声音回应着，语速快又带笑意，「是不是你自己没灵感，就想拉我下水。」
深低低笑了出声，是那种我从没在他工作时听过的语气，「我有灵感的时候，你也一样嫌太严肃。」
「拜托，那是你上次做那个像纪念碑的护理之家，还记得吗？业主看了差点吓哭。」
「那是你客户自己没文化。」他语气一如往常地冷淡，但听得出来，语气里有点斗嘴时才会出现的放松。
那是我从未听过的语气，像是被人戳中某个软肋，不是温柔，也不是嘲讽，而是……只有熟人才知道他会这样笑的方式。
淑铃回头看了我一眼：「欸，他们在吵什麽啊？」
我摇摇头，没回答，视线却还停在那楼梯的转角，心里像是被什麽不大不小的东西给撞了一下。
周睿廷先看到我，点了点头就继续往前走。
曜哥紧接着转过来，一看到我和淑铃就笑了：「淑铃、小猫，你们来啦。」
他熟门熟路地朝我打了招呼，「我还有个会，先走罗。上次说要来找我喝咖啡，别忘了。」
我们笑着应了，淑铃忽然想到最近的案子正好要续约，赶紧跟出去，边走边向他简单汇报。
我转回头，深正和一位nv生站在休憩区。他目光含着笑意看着我，而那位小姐则像是刚注意到我，瞄了一眼後挑眉说：「不错喔，现在银行都派人来公司收件啦？te越来越有派头了欸。」
深侧眼看她一眼，语气有点无奈，却像是早习惯她这种打趣：「你少挖苦了，人家是来收交易文件的。」
接着，他看向我，语气自然地说：「这是我们新案子的室内空间设计师，夏彣，我大学同学。」
夏彣挑眉看向他，似乎对他特别补充「同学」这点有些意外，又转头打量我一眼。
深却没停下来，补了一句：「这位是大盛银行的理专，李筱妙……也是——」
他话才说到一半，就忽然看了我一眼，语气也顿了一下。
我心头一紧，像是猜到了他下一句想说什麽。为了不让场面变得太尴尬，也怕夏彣听出什麽不该听的话，我赶紧笑着递出名片，主动打断：「您好，我是大盛银行大湳分行的李筱妙，您也可以叫我小猫。希望之後有机会能为您服务。」
夏彣接过名片，看了眼我的名字，嘴角微扬，又看向深，两人之间像是在交换什麽我看不懂的讯息，「小猫？这名字蛮可ai的欸。」
她转头看向深，语气自然得像在家开玩笑：「你现在都找这麽可ai的理专处理财务喔？难怪不回我讯息，原来是忙着谈恋ai。」
我愣了一下，笑容差点撑不住。
深低低地「嗯」了一声，语气听不出情绪，只淡淡说：「你少闹。」
夏彣耸了耸肩，把名片塞进口袋，「开玩笑的啦，我先上楼看图罗。」转身离开前，她还不忘对我笑了笑，「下次再见罗，小猫。」
她走後，深转向我，像是要说什麽。
但我已经轻轻鞠了个躬：「那我文件也送完了，就不打扰了。」
我正要转身离开，却听见他开口：「今天课上到六点半吗？我去载你，吃晚餐？」
他语气温和自然，就像问了无数次的老问题，没有一丝犹豫。
我一瞬间有些怔住，眼前那幕——他身旁站着那样亮眼的nv生，刚刚还互相笑着斗嘴，彼此之间的熟稔，跟我之间的距离相b，好像有那麽一点……不一样。
但我还是点了点头，笑着说：「嗯，上到六点半。」
他的神情没什麽变化，只是轻轻点头：「那我六点四十分去载你」
我应了一声，笑容尽量自然，转身走回柜台。脚步很平稳，可我的心里，却有点说不出来的乱。
六点四十，他准时停在我社区门口。
我停好摩托车，直接上车，一上车，他朝我笑了笑，说：「突然想吃咖喱。」
我心中一松，也笑着说：「我想吃猪排。」
他点点头：「那我吃牛r0u的。」
语气轻松，熟悉得就像这些天以来的每一次。
一样，吃完晚餐，他送我回家。没有多说什麽，也没有停留太久。
就像那天以後的每一晚——温柔、得t，却也节制得让人不安。
周五的便当日，他一样来找我。
我带他去吃那间一直想介绍的榨菜r0u丝面——店家不分开装汤面，所以无法外带，只能现场吃。
他吃了一口面条，眼神一亮，笑着说：「好吃。」
一样吃完面，他照旧送我回家。
只是这次，接下来是三天连假。
要下车前，我问他：「你明天有什麽计划吗？」
他帮我拿起放在後座的围巾，动作仔细地围好，语气像平常一样淡淡的：「你不是说想看芒草吗？要不要去yan明山？不过，天气有点冷喔。」
我笑了一下：「你真的很怕我冷欸。」
他低头看我，眼神柔了一下：「你本来就怕冷啊。」
说完，帮我把围巾再拉紧一点。
我们约好明天的时间，他才开车离开。
12月30日，天气yy冷冷的，他准时来接我。
到了yan明山，他绕过车头，帮我开门，拉好我的围巾。
他只低头看我一眼：「外面很冷喔」语气一如既往地平淡，却让我心里微微发热。
我们一起散了会儿步，在路边吃了碗热腾腾的豆花。
他说士林有间不错的印度料理，问我要不要试试看。我点了头，他便载我下山。
一路上，他话不多，但我知道他一直在看我——
红绿灯停下时，他总会瞄我一眼，看我有没有冷到、困了、或是在想什麽。
吃完饭，他照旧送我回家。
停车後，他坐在驾驶座没有立刻开口，我等着，等他说点什麽，或做点什麽。
但他只是说：「下次再见。」
我点了点头，下车，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车尾灯越开越远，心里有种淡淡的落空。
12月31日，弟弟照例跑来说要「跨年借住一晚」。
我一边准备零食，一边看着手机。
晚上十点半，他传了一则讯息：「跨年快乐。」
我看着那四个字停了好久，终於还是回了：「你也是。」
十一点五十，手机响了，是他的来电。
我突然坐直身t，连音量都怕调太小，手忙脚乱地接起来：「喂？」
「……还没睡吗？」
「还没。」我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稳，甚至笑了一下，「我在看电影。」
「今年看什麽？」
「《天气之子》。」我笑，「我很喜欢这部电影，因为最後那一句话很浪漫。」
他没问是哪句话，也没接话，只是静静地嗯了一声。
电话那头有点吵，像是窗户被风敲了一下。
我忍不住问：「你……现在在哪里？」
「在家。」他说，语气很轻，「楼上yan台。」
「一个人？」
「嗯。」
我们都沉默了一会。电影还在播，但我已经不知道演到哪了。
五、四、三、二、一——远方绽出一连串烟火
「那……新年快乐，深」我小声说。
他也低声说：「新年快乐，小猫。」
语气很轻、很稳。就像去年的这个时候，当时还只是理专只是客户关系的时候。
一点也不像——我们曾经靠得这麽近。
1月1日，我们见面了。
他说：「昨天晚上，有点想你。」
我笑了笑，没接话，我们一起吃午餐，他还是照旧送我回家。
车停好後，他帮我拉了拉安全带，手指擦过我脸颊的一瞬，我心里一颤。
但我没动，怕自己太贪心。
他只淡淡地说：「回去休息吧，晚点会变冷。」
我下车，走进大楼，没有回头。
那一刻我忽然很确定——
他不会再追上来，也不会把我拉进怀里。
他做得那麽自然，那麽得t，像是一个温柔的朋友——却不再是ai人。
回到房间，我打开手机，看见几天前他写的那句：
「我很高兴是你。」
我咬着下唇，忍不住问自己——
那句话，会不会只是当时刚好？
他这几天都那麽温柔，但也只是温柔而已。
没有吻，没有拥抱，没有那些曾经在那个夜晚发生的亲密……
甚至连一句「想你」都轻得像不带重量。
我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心里有个念头越来越清晰。
还是……他根本後悔了，只是不说？
可我不敢问。
问出口的那一刻，我就再也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