鹧鸪哨/上嫁/ 第1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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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程禧浑身冰冷,“如今,周家更畏惧了。周叔叔昔年的未婚妻是叶太太,叶先生又抚养了周家的私生子,外界会揣测,叶氏集团飞黄腾达,明目张胆开会所洗钱,是叶先生的尊严换回的报酬。”

    “周家包庇的是你父亲!”周京臣脖子是狰狞崎岖的青筋,触目惊心,“程衡波卑鄙下贱,贪得无厌,我父亲徇私是为了保他!不是为了自己,你父亲坑了周家,甚至作伪证陷害我父亲,他死有余辜。”

    “你凭什么骂他。”程禧的太阳穴亦是一缕缕青筋。

    “程衡波犯下的罪,是无期。”周京臣一字一顿,嗓音晦涩喑哑,“在监狱几十年,生不如死。”

    “至少他活着,我母亲有盼头,我有爸爸。”

    “他活着又如何?这些年,即使有周家小姐的光环护着你,你人前风光,人后被唾弃讥讽,因为谁?”她发丝缠绕着周京臣的腕表,越缠,越乱,像她与他心底的死结,错综复杂,进退两难,“一个阶下囚的父亲,你蒙上一生的耻辱,若不是倚仗周家,你过的什么日子。”

    程禧喘不上来气。

    周京臣眼底的血色红光,00090803缓缓熄灭了。

    灰败的,颓废的。

    “我排除了所有阻碍,解决了所有后患。”他面容悲凉,语气也悲凉,“没想到,最后跨不过去的,是周家与程家的冤孽,你与我的隔阂。”

    ......

    之后两天,周京臣的态度寡淡了许多。

    夜里在书房加班,白天的话也少,偶尔客厅碰上,他喝水或是去花园抽烟,程禧看电视,如同陌生人。

    不止伺候的佣人察觉了,连周淮康夫妇也察觉了,餐桌上大发雷霆,“你搞什么?给禧儿夹菜!”

    他沉默,夹了一块西蓝花,搁在程禧的碗里。

    “你哑巴了?”周淮康火冒三丈。

    周夫人也提醒他,“是工作不顺利?在外,你是领导,可以耍脾气,在家,你是儿子,是准丈夫,不可以耍脾气。”

    他胸膛鼓起,积累了无数的心事,又无从发泄,长长地吸一口气,又长长地呼出,“喜欢吃什么?”

    程禧嚼着西蓝花,“都喜欢。”

    周京臣又夹了几块,“凌晨饿了,吃的面包?”

    她愕然。

    凌晨三点多,她胃口不舒服,下楼吃了面包,那会儿,书房没动静,灯也关了。

    原来,他知道。

    一早,吩咐了何姨煮面汤,调理她胃口。

    “今天开始,阿姨们轮流守夜吧。”周夫人叮嘱厨房里忙碌的保姆,“万一禧儿有什么突发状况,不至于耽误了。”

    老宅的阿姨们有厨师资格证,菜式正宗鲜美,可程禧的喉咙又噎又苦,形容不出的滋味。

    机械性吞咽着。

    “我下午回南方,集团验收工程。”周京臣对周淮康夫妇说,“李韵晟不满意被董事局除名,怂恿李慕白召开董事会讨伐我,列举了我的三宗罪。一罪,灭绝伦理;二罪,蛮横专权;三罪,违背了外公要求我联姻的遗嘱,不孝不义,无权继承。”

    周淮康夫妇神色凝重。

    李老太爷相信京臣的学识谋略,足够延续李氏集团的百年基业与荣光。但不相信他镇得住集团里的妖魔鬼怪,人心叵测。

    那是一群虎狼。

    他是单枪匹马。

    要求他联姻,寻个靠山,是情理之中。

    李韵晟死咬他不遵守遗嘱,确实是麻烦。

    “禧儿是孕早期,禁不起折腾,飞机上你多关怀她,注意——”

    “她留老宅。”周京臣打断。

    周夫人琢磨不透了。

    虽然,周家接受了禧儿,毕竟是念在孙儿的面子,养女变儿媳,周家并不情愿。

    禧儿独自留在老宅,按照京臣多疑的性子,是不放心的。何况在徽园,小俩口浓情蜜意打情骂俏,他也舍不得分开。

    短短数日,怎么生疏了不少呢。

    腻了?

    “你几天回来?”

    “待定。”周京臣撂了筷子,离席。

    “混账东西!”周淮康呵斥,“你非要娶,闹得周家和李家天翻地覆,得罪了叶家,华家,祝董...一大批人!我们如你的意了,你又甩脸子,不珍惜!”

    程禧一言不发,喝着粥。

    周京臣不反驳,不辩解,径直上楼。

    反而是周淮康夫妇愧疚了,一个劲儿替她夹菜,舀汤,嘘寒问暖,弥补她。

    午后,何姨在走廊拦住程禧,“周公子叫了一杯咖啡,你送去书房。”

    程禧犹豫,“哥哥不想见我...”

    何姨既奇怪,又好笑,“你哥哥天天欺负你,你也天天招惹他,哪次没和好?”

    她抿唇,“这次不一样。”

    “一样的!你哥哥最疼爱你了,你哄一哄他,他马上服软了。”何姨推着她迈上台阶,到二楼,悄悄撤了。

    书房门恰好敞开,周京臣背对门口,收拾行李箱。

    程禧端着杯子,进去,“你的咖啡。”

    他动作一停。

    许久,“放下吧。”

    第267章

    车祸

    程禧放在书桌上,出门。

    “手机在何姨那里。”他说。

    试探。

    她会不会找何姨拿手机。

    一旦拿了,打破他最后的底线,等待她的,一定是囚禁了。

    “嗯。”她虚掩了门。

    程禧离开,周京臣望着她背影。

    ......

    大约顾忌她的情绪,怕她憋坏了,憋出病,第四天,周京臣又赶回周家,坐在床边。

    她一贯亮着一盏小橘灯入睡。

    光影里,男人轮廓朦胧,侧身朝她。

    翻阅一本母婴书籍。

    是她白天看的,越看越乏,打个盹儿,接着看,然后又打盹儿,一丁点儿有用处的知识也没记住。

    周京臣倒是津津有味。

    看什么,懂什么。

    “哥哥。”她下意识喊。

    男人仍旧专注看书,“醒了。”

    她原本浑浑噩噩,以为是梦。

    下一秒,他再次开口,“明天出去散散心吗。”

    程禧困意全无了。

    爬起的同时,周京臣摁住她肩膀,“躺下。”

    她卧着,不动。

    “泡脚了吗。”

    程禧迷惘。

    他叹气,指着书,“35°到42°的温水泡脚,对孕妇有益。你夹了书签,不是看到这页了吗?”

    “我睡着了...”

    “第一页,没睡着吧?孕妇不宜吃哪些活血化瘀的食物。”周京臣考她。

    程禧咬着唇,“有黄瓜,豆芽...”

    “哪写了?”他眉头紧蹙,“山楂,螃蟹,甲鱼。”

    “我不吃王八。”她也蹙眉。

    周京臣合上书,按摩太阳穴,“你老师命真大。”

    “孕妇忘性大...”

    “你记性没好过。”他起身,打了一盆温水,蹲下,捏住程禧的脚踝,一下下撩水,一下下搓洗。

    程禧想,周京臣太擅长折磨女人了。

    在他手上,在他床上,在他身边,总是死来,活去;升天,又坠地狱。

    洗完脚,擦干净水珠,他一句话没讲。

    门一开一合。

    卧室只剩下她了。

    周京臣的味道,余温,一阵风灌入,消失无踪。

    ......

    翌日。

    周京臣带着程禧去动物园。

    行驶至东南路,秘书减速,一辆保时捷毫无征兆地撞上后备箱,巨大的惯性,震荡得程禧一颠,脑袋磕向驾驶椅。

    她双手护住腹部,周京臣一手护住她额头,一手搂她在怀里。

    “撞哪了?”

    程禧心有余悸,面色苍白,“没撞...”

    他拨开长发打量,皮肤完好无损,没有淤青,才问孩子,“肚子疼吗。”

    “不疼。”

    周京臣皱眉,示意秘书交涉。

    “哥们儿,会开车吗?”保时捷司机先下车,兴师问罪的架势。

    保时捷全责,秘书也恼了,“路口绿灯闪了,你不知道减速?”

    “我乐意加速!”对方勒住秘书的衣领,“撞死你没?没撞死,你废什么话!”

    司机是壮汉,秘书斯文,招架不了,节节败退抵住车门。

    “砰”地一响,程禧一哆嗦。

    窗户缝隙恍惚掠过一抹白,砸在她后背。

    她没来得及检查,周京臣胳膊一揽,把她抱在腿间,避开车门。

    座椅暴露在空气中。

    程禧心跳猛地一快,几乎蹿出嗓子眼儿。

    是那支录音笔。

    这个开保时捷的男人,是叶柏南派来的。

    在周京臣眼皮底下,瞒天过海,趁机交给她。

    太冒险了。

    也太猖狂了。

    “撞死?”秘书拔高音量,“你就是撞伤了周副市长的公子,剐蹭一小块皮,你也倒大霉!”

    “我没听清——”司机掏了掏左耳朵,又掏右耳,流里流气,“市里有周副市长这号人物吗?书记姓冯,代理市长姓孟,没有姓周的啊!”

    明晃晃的下马威。

    秘书扭头,征求周京臣。

    周京臣波澜不惊,“罢了。”

    “赔一万吧!”保时捷司机蹬鼻子上脸,不罢休,“红旗L9全市有三辆,有身份啊...现在围观群众越来越多,你掉价儿,我无所谓。”

    对方趴在玻璃上,一边往里瞧,一边起哄,“年轻小夫妻开红旗,家里的老子背景豪横吧?”

    周京臣降下车窗,一副英挺俊朗的面孔,不骄不躁审视对方,“既然猜到背景了,老实让开。”

    他太镇定了。

    却有一股凌驾于人的气势。

    对方一懵。

    “何家、周家、孟家,开红旗L9,你经商,混名利场,不可能不清楚。”周京臣继续警告,“谁指使你,我也不可能不清楚。”

    保时捷司机怵了,舔着牙龈,直起腰。

    “周公子一个电话,交警大队的队长亲自到场。”秘书也警告司机,“你认为,周公子会有责任吗?周家是低调了,也轮不上你们小小商人放肆!”

    吵了太久,路堵住了,后方的汽车鸣笛,路虎司机骂骂咧咧,“有完没完了?”

    秘书认识司机,“周董,是叶柏南的车。”

    程禧僵硬的四肢,更僵了。

    局势失控,保时捷玩过头了,所以叶柏南出场了。

    周京臣将她抱回座位上,命令秘书,“拐弯。”

    红旗L9在十字路口拐向一旁,保时捷驶离,叶柏南的路虎也拐过来,并驾齐驱,熄了火。

    “柏南。”车厢昏黯,周京臣的一张脸一半明亮,一半阴霾,“不当总工程师,不当副董,当导演了?”

    “我导演哪部戏了?”叶柏南的车厢开了灯,他一张脸的每一寸,暖意融融,清隽光泽。

    “车祸。”周京臣一语道破。

    程禧瞳孔一涨。

    屁股下的录音笔,一瞬变得滚烫,烫得她如坐针毡。

    第268章

    吻别

    叶柏南神色如常,抻了抻长裤,“京臣,在生意场,咱们是对手;在生活中,我曾经称呼你大舅哥。于情于理,你泼我一盆脏水,太歹毒了。”

    窗外,风起云涌的阴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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