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她自责多日没有起疑,也愤怒他藏的?太深,
不露风声。
那些口子,日见加深,痛到麻木,
再剜新口,横七竖八,相互交叠,占领他半面身子。
鹤承渊在水中仰头看她,
额间的?水顺脸庞滑落,“阿梨,
我......”
“鹤承渊!这就是你想到的?方法?”沈知梨眼眶泛红,
“你的?魔气会加深啊!你不知道吗?”
她气哭了,
气急了,生怕幽水城逃出被?仙家追杀的?画面再次出现,
众人围堵着他,
大喊要取他性命,
直到他为她战死?,直到他倒在她面前!
一气之?下,
她怒吼道:“既成不了仙也入不了魔!这般下去,
会控制不住它?们,
会在大街上暴露不知道吗!到时连戴斗笠行在街上都是奢望!”
她的?话是担忧,是事实,
她没注意到,此?话传入他的?耳中却因君辞不久前暗中提及的?魔核,变了性质。
身上的?疼痛远不及她的?话捶烂心脏。
鹤承渊心脏狠狠揪成一团,魔气未压制住,失了理?智,“成不了仙也入不了魔?!”
人不人鬼不鬼,仙未仙魔未魔,本就是他一触即发?的?逆鳞。
“我天?生魔种!所有人借我之?势,控我为刀,到最后却唾弃我!”
沈知梨怔神,“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从水中起身,步步向沈知梨逼近,咬紧牙,“是我要成仙的?吗!是我要逆天?改命去夺仙首之?位吗!!!”
“不是你给我指的?路吗!沈知梨!”
“如?今连你也厌恶我这具身子!”
“我是能堕魔!弃了这仙道!与天?下为敌!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他已然无?法冷静,浊气侵蚀他的?身体,控制他的?脑子,黝黑的?魔气在冷宫迅速扩散,森冷之?气包裹住她,穿透衣衫,细密刺痛肌肤。
“沈知梨!是仙道扼制我成魔!若不是如?此?,若不是为了三日之?约!我会伤得如?此?重?!为了保留仅剩的?一点仙气,变得如?此?可笑!”
句里句外,他所做的?一切,是为她而牺牲。
拦了他的?路,阻了他的?力量。
仙道拖累了他。
她怎么忘了,大魔头有毁天?灭地的?能力,受如?此?重的?伤,是因为她的?一句让他成仙道踏巅峰。
原来是她的?错......是她妄想逆天?改命,让魔成仙。
沈知梨的?目光从他鲜血淋漓的?胸口上移,对上他血红的?魔瞳,“你是......这般想我的?吗......”
鹤承渊瞳仁剧烈震动,外溢的?魔气停了下来,他颤着手去握她,却是擦身而过,她退后半步躲开他转身离去。
她的?背影消失在他眼中......
他却不敢顶着满身魔气去追,怕魔气给她引来麻烦。
怎么会如?此?呢,他无?法操控魔气。仙气不净,魔气不纯,凌乱浑浊。
既做不了仙,也成不了魔。
他们不欢而散,魔气猖狂,他泡回池子里,又剜了无?数刀。
他......本意不是如?此?,鹤承渊后仰着头抵在礁石上,望着灰蒙蒙的?天?,冷泉没有热气,却染湿了眼眸。
入秋的?天?,找不到一朵道歉的?花。
鹤承渊拖着疲态的?身躯,回到房中却发?现屋中无?人。
心脏一悸。
她去哪了!
他将屋子翻了一遍,仍没见到人,此?时天?色渐晚,她会去哪?她能去哪?!
“主、主君。”泠川小心瞥看古树下捏着那颗铃铛,阴沉着脸的?人。
“去找她。”鹤承渊无?心顾及其他,他将红色发?带与无?芯银铃拽在掌心,指尖狠狠刺入皮肉,血迹从手心流出滴在桌面。
宫里翻了底朝天?仍没人影,他戴上斗笠出了宫,街道上人来人往,成双成对,只有他形影单只逆行在人群之?中。
她其实没有说错,魔气失控,他连与她上街都是奢望。
可是这样躲躲藏藏的?日子还要过多久。
鹤承渊在京中找了一夜,从永宁王府、到破酒家、再到赌坊、甚至连谢府他都去了一趟,期盼她在这里也好,可是她不是原来的?沈知梨,哪里都没有她的?身影,她不见了,他找不到她。
心里越来越慌,不安感侵蚀身心,她的?胳膊就是因他的?赌气落下了旧疾。
他不想留她一人,可这一次,心里不想,身体却不允许他追出去。
鹤承渊穿行在街中,心提到了嗓子眼,他计划出京去寻。
天?上出现一抹淡影,一只花灯从高塔方向缓慢升空。
他猛t?然转头,她站在塔端衣摆在风中乱舞,轻飘飘的?仿佛花灯一般,一不留神便会随风而起。
鹤承渊心漏了一拍,没半点犹豫冲上高塔,沈知梨解了他今日早晨为她束的?发?,她双眼无?神,呆滞坐在长椅上,融在黑暗间。
他想起来了......这地方是她第一次被?谢故白控制,杀人夺命的?地方。
她在内疚,对死?去的?侍女也好,对他也罢。
“阿梨......”
沈知梨闻言转首,隔着凌乱的?发?丝看向急匆匆赶来的?身影,她淡淡扫了一眼,又别过了头,看向那盏花灯。
花灯是她半路上买材料打发?时间自己做的?,做的?不够好。
那盏灯升了一半,歪歪扭扭遭吹灭了灯,直直砸在地上,摔了粉碎。
鹤承渊心跟着破碎的?灯一颤,可她一脸淡定,仿佛意料之?中,淡然的?模样更是叫他慌了神。
“阿梨,我不是那个意思,对不起。”
他颤着手递上沾了血迹的?发?带,“你......还愿意为我束发?吗......”
沈知梨移过眸子盯住在夜间飘动的?红色绸带,她没有接,而是木讷放眼瞧着空空如?也朦胧的?夜空。
鹤承渊悬在半空的?手僵住,高塔上狂风猖狂,差点将他的?发?带吹走,他牢牢攥住发?带的?尾巴。
谁都没有错,可就是产生了隔阂......像一条自身难以跨越的?鸿沟。
不知道对与错,也怕因自己的?过错害了对方。
这座高塔有太多不好的?回忆,她又像回到被?囚禁胁迫的?时候,整个人沉闷着仿佛陷入恐惧铺盖的?梦魇之?中,无?法自救,只能选择堕落,放弃挣扎,等一个彻底的?解脱。
他好不容易让她走出来,又害她走了进去。
鹤承渊在她身边坐下,注视她无?力搭在身前的?手腕,默默握住了她。
温暖的?大手紧紧裹住冰冷的?手腕,他双手慌乱的?发?抖,细长的?绸缎一端系在她的?手腕,轻轻打了个死?结,另一端系在他的?手腕上。
他们并肩坐了一夜,沈知梨一夜都保持安静。
“天?亮了,阿梨......”
沈知梨还是没有反应。
鹤承渊:“我......不能离开你......”
他不能没有她,不能失去她,不能离开她。
“吹了一夜风,我带你回去泡个热水澡好不好。”
他没有答应不伤害他自己,就像她没有答应不会意外离开。
谁都没有提起。
鹤承渊看着发?呆一晚没合眼的?人,将她搂紧怀里,趁天?色尚早,街上无?人,带她回宫。
他们的?手腕始终靠一条发?带牵连着,到退衣净身都没解开过。
他还是穿了身薄衫入水,沈知梨眼眸终于聚焦,盯住他浸湿的?衣裳,隐隐约约透出血红的?伤痕。
“阿梨,我......”
鹤承渊道歉的?话语挂在嘴边还未尽数吐出,呆滞的?瓷娃娃意外有了动静,她的?指腹贴在他的?伤口处,随后隔着薄衫落下一吻。
“阿梨......你要什么我都能给你......”鹤承渊的?泪毫无?遮拦砸进水中,这次真?是被?热气熏了眼,“别离开我,我......我会......”
“......把你锁起来,你就不会离开我了对吗。”
他的?话语不强硬,反倒透着诡异的?哀求。
沈知梨默然,静静吻着他,从胸口到脖颈再到喉结,却在唇前有所停顿,最终在嘴角蜻蜓点水般一吻。
鹤承渊心底落空,他缓慢睁开眼,热气弥漫中,他只捕捉到她挪开的?目光。
沈知梨从水中起身,手腕上的?发?带牵扯住她,鹤承渊反应迅速,怕她拆了去,紧忙抱她去换衣。
鹤承渊不愿扯下两人间的?带子,湿漉漉的?衣服套在身上“滴答滴答”水顺衣摆滴在地上,晕开一圈。
沈知梨转过了头,不去看他,让他换衣。
直到入睡也不曾卸下。
一觉睡到次日,沈知梨再醒时,犹如?一场梦,这个时辰是他去自残压抑魔气的?时候。
床边没了人影,她手腕的?红绸仍然系着,他那半边已经解开,悬搭在床边。
鹤承渊回来时,给她带了晚膳,“阿梨,来吃饭。”
沈知梨选了个较远的?位置,还没坐下,鹤承渊身影闪了过来,坐在她旁边一把拉过她摁到自己腿上,如?从前一般,抱着她吃一顿饭。
“鹤承渊,这么坐着你舒服吗?”
很久没开口的?人,声音嘶哑。鹤承渊欣喜拥紧她,“你喊错了。”
“......”
“阿梨,过两日......我要出趟门?,你能不能在这里等我回来。”
沈知梨顿了会儿,“不是......一起回幽水城吗?”
“我会回来接你的?。”
沈知梨:“我想回幽水城......”
“等我归来,我们成婚。”鹤承渊牵起她手腕处的?红绸,她没有解开,他很开心在她脸颊蹭了蹭,“你方才没有喊对我的?名字,能不能重新说一遍,说一遍......你爱我。”
“阿渊,我爱你。”沈知梨主动在他唇上亲点一吻。
可惜,鹤承渊百般哄她,她还是不愿与他欢好,非说要等到回幽水城,陪他疯到天?荒。
沈知梨也是个笨蛋,到时候他哪有力气,她分?明是故意气他的?,倒是还要她照看他,养个一年半载,之?后她可跑不掉了。
他会找到解决办法,留下她。
鹤承渊难得去理?了趟政事,泠川简单给他汇报一圈。
“主君,这京中事物我们已经尽数掌握,谋权篡位,一举夺权,偌大一个大昭已是我们囊中之?物。”
泠川和鹤承渊待久了,收复魔界的?狠劲,都要蔓延到外,收复三界了。
“主君不是想给沈小姐一个家吗?她想住在京中,那我们就夺,到时候哪个百姓敢多舌......”泠川恶狠狠做了个抹喉的?动作。
鹤承渊让他们帮忙打理?政事,没想到泠川是抱着谋权篡位去的?。
“......”
这与阿梨厌恶的?谢故白有何区别。
鹤承渊指骨在桌面点敲,“我对大昭没有兴趣。”
泠川:“那、那我们的?努力。”
“别把大昭搞垮了。”
现在的?大昭是无?数条人命换来的?。
鹤承渊继续道:“中举之?人你们可有挑选?”
泠川:“都、都抓起来了,等你一句令下,刀了他们来着。”
“........”鹤承渊:“选人提拔,把你们的?位置让出去。”
泠川只得妥协点了点头。
不过也是,这大昭的?皇位跟淬毒了似得,上个新皇死?一个,不吉利。
鹤承渊若有所思,“君辞何时归?”
泠川:“估计明日,这一去一个多月了,再过不久要下雪了,主君是有何打算?”
鹤承渊:“七日内将位让出去,去魔界集军。”
他要确保,仙门?百家不会反水,若是反水,他也从不是什么善人。
“主君要把沈小姐留在京中吗?”泠川道:“景宣王回宫肯定第一时间去寻她,这一别,可千万不能让人钻了空子。”
鹤承渊轻微点头,心中盘算。
君辞不遮不掩,表明立场,一国之?君居然说出不介意他们二人有过相欢之?事,大言不惭要插足感情,违背道德与堂妹成亲。
......
沈知梨不知怎得,今日头昏涨的?很,浑身滚烫发?热,相情蛊在身体里躁动难平,怎么回事。
她沐浴完出来,房中昏暗没有点灯,手腕上的?红绸长拖在地,视线模糊间,屋门?从外推开,鹤承渊衣裳松垮挂在身上,似乎在外吹风等她良久,直到浴室门?敞开声响起,他才走进来。
冷风灌入,沈知梨短暂清醒片刻,余光瞟到床头摆放着的?银瓶,这是......!!!
她丢失的?夜鸣香!被?他拿了去!
“阿......阿渊,你......”
话音未落,房门?隔绝一切寒意,鹤承渊拽住红绸另一端将人双手捆住压过头顶,一震天?旋地转,沈知梨已分?不清南北,吻铺天?盖地而下。
他用唇齿撬开虚系的?腰带,红色床帘垂下随着摆动飘舞。
帘中伸出一只手,夺走摆放在外的?夜鸣香,拇指撬动,轻易拨开塞子,收手入帐,香粉洒出落在飘动的?红幔,沾上他的?手指。
沈知梨浑身通红,肌肤烫得吓人,双手捆在床架上,“鹤承渊......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