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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纵使早有预料,谢明庭还是险些被眼前这荒唐的一幕气笑——周玄英,堂堂楚国公,天子之夫,竟是认定了女帝有意于他,故而给他下药。

    莫说嬴怀瑜并非对他有意,他堂堂八尺男儿,又怎可能像周玄英一样,每天像个妒夫争风吃醋斗来斗去。

    谢明庭脸色煞青,转身欲走,寂静的夜色里忽然传来女子乍然拔高的惊呼,是原本已挣脱他怀抱的嬴怀瑜被抱上窗边书案、捧着她脸用力地亲吻起来。

    案上器物噼里啪啦地滚落书案,入目是狼藉。二人亲吻的影子被烛光毫无保留地映在窗牖上,谢明庭不敢多看,转身即走。

    小侍卫的笑声响在身后夜风里:“哎?大人这就走了么?”

    “可千万莫要强撑着,这药效纾解不了可是要死人的!”

    *

    紫微城,西城门。

    谢明庭步子疾快,强撑着同宫中戍卫们勘验完令牌,侍卫陈砾已经驾着车等在那儿了。

    见他家公子面色在银白月光下冷得像镔铁,忙跳下车上前追问:“世子这是怎么了?”

    谢明庭唯有二字:“回去。”

    好容易捱到回府,那把熊熊的火已烧得他理智如焚,眼前笼着层层黑雾,一切都看不真切。

    是方才明烛光里男女纠缠的影子,还有那日夜里那双扣在腰间的手……他深吸口气,闭了闭眸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些。

    再睁眼时,理智也回归些许,这才发现所回并非自己的鹿鸣院而是麒麟院。

    他已被陈砾推进了湢浴,陈砾一手扶着他,一面回头吩咐侍女们:“去打些水来,世子要沐浴。”

    “要凉的。”他又补充了一句。回头对上谢明庭冰冷的视线,“嘿嘿”笑两声,“世子别怕,洗个凉水澡就好了。”

    谢明庭冷冷瞪他。

    考虑到回来的路上已经耽误不少时间,身体又实在难受,他只得留下,寄希望于冷水能浇灭心底那股肮脏的欲望。

    但愿,顾氏不要回来得那般快吧。

    陈砾将水倒入桶中,又接过侍女送来的换洗衣物替他放在衣架上,动身出去。

    其实他倒没想什么,身为男子,他自然瞧出来世子是中了什么药,也知他忌讳着和少夫人牵扯上。

    但世子历来清心寡欲,便是中药洗个冷水澡自己纾解了也就罢了,等到少夫人回来时自然已经解了,也不会露馅。

    作者有话说:

    关于评论区说女帝(小鱼陛下)太弱这个问题我想稍稍解释下qaq他们之间还挺复杂的,小鱼之前纵容皇夫吃醋有原因,当然这次是周玄英过了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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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

    第

    8

    章

    ◎他并没有推开她◎

    月挂中天,夜凉如水。

    湢浴中,谢明庭有如老僧坐定一般一动不动地坐在浴桶里,身体里沸腾的热意因遇凉水而暂时冷却。

    脸上的汗干了又湿湿了又干,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晃动着影子的沄沄清水。

    迟疑着伸出手,五指修长,如白玉剔透。

    乍一触到水面,却又收了回去。

    不行。

    太脏。

    脑中犹自天人交战着,门外隐隐约约响起一道声音:“郎君呢?”

    是顾识茵回来了。

    他仓促回过神,哗啦啦地自水中起身跨出浴桶,取过毛巾擦拭更衣。

    屋外,侍女们羞答答地答:“回夫人,二公子在浴室里头呢。”

    不怪她们羞赧,她们还是第一回瞧见那样的大公子,像一头贲张的兽,分明身上衣裳齐整,却叫人瞧了就腿软。

    识茵有些发愣。

    今夜是宫宴,她少不得要随婆母应酬,也就在宫中耽误了会儿才回来,正奇怪不见了夫婿,却瞧见湢浴里亮着烛火。

    可郎君怎么会用这一间湢浴?他从她嫁过来便很少进屋,是在西厢房那边另开辟了处房舍作为浴室,宁可舍近求远也绝不用这间。

    起初她都觉得,他疏远得像是有意在避嫌,今夜怎么却肯了?

    这原就是他的房间,她自不可能怪他鸠占鹊巢,只隐隐觉得奇怪,以手扇风压着脸上隐隐的热意进了屋子。

    方才在宴席上饮了些甜酒,回来的路上吹了一路的冷风也不见好。

    下一瞬,湢浴的房门打开,谢明庭走了出来。

    他已换好就寝的中衣,眼底浓郁得有如山雨欲来前天空沉重的墨色,识茵疑惑地看着他。

    她敏锐地察觉到今夜的他似有些不对劲。

    他就像是一捧行走的熔岩,说不出来为什么,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暗夜里涌动,拂过来的热意迫得她喉咙发紧。

    脸上的酒意也因他拂过来的那阵气息愈燃愈烈,识茵不禁后退了一步,他却看也未看地径直掠过身旁,识茵担忧地伸手拉住他:“郎他的手腕很烫,烫得识茵指尖一颤,几乎登时松开。

    却有更强劲的力道将她甩开:“放手!”

    识茵没有防备,险些被这一甩掀到地上去,踉跄两步抓着旁边的桌子才站住了,桌上摆着的青釉茶具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她震惊地抬起脸来看着眼前这个几乎陌生的夫婿。自成婚以来,他待她从来彬彬有礼,尽管并不亲近,也从未有过这般凶厉的时候。

    这到底是怎么了。

    烛光里,谢明庭亦察觉了自己的所为,回过头有些歉疚地看着识茵。

    她正惊恐地望着他,像一只落入罗网的青雀儿,瘦弱又可怜,而他是猎人。

    心底涌上歉疚,暂时压下了原本的不适,他垂眸,朝她伸出一只手:“抱歉。”

    “我……误饮了酒,不是迁怒于你。”

    原是如此。

    识茵莫名松了口气,摇摇头示意无碍。

    她将手递给他,盈盈微笑:“那郎君稍候,妾这就命人去煮醒酒汤。”

    谢明庭拉她起来,她顺势欲起,不妨足下一滑,直直朝他身下跌去,谢明庭眼中一跳,手疾眼快地俯身扶住了她。

    识茵落在他怀里,他半蹲着身子,强劲有力的手臂有力地揽着她后背,撑在她腰后以防她掉下去,另一只手亦攥着她半边手臂,想要拉她起来。

    二人的距离在暗夜里失了边际,识茵尚是不觉,伏在他身前微微地喘,白皙纤细的脖颈在烛光里亮如蜜脂。

    兰香细细,在暗夜间悄然流淌。谢明庭原本高高筑起的心防忽然间溃如齑粉。

    识茵这时才回过神来,想抬头叫他放开她,方才那股迫得她喉咙发紧的气息却再一次出现,如滚.烫的手抚着她后背,她茫然地抬起了眼。

    夫婿眼眸沉沉,眸中幽幽燃着两簇暗火地看着她,目光陌生而深邃。

    “郎……郎君?”她有些不解,又不知为什么紧张得声音皆在抖。

    谢明庭却早已辨不清外物了。方才冷却的血液都在经络里重新沸腾,那股陌生的念想如山峰巨浪地叠上来,在眼前深一重浅一重,天地万物皆归混沌。

    却有几幅画面渐渐地清晰起来,一霎是当日上元灯会棋盘后、华灯下少女明莹如玉的下颌,一霎是他代替弟弟拜堂时拂开扇子时得见的明珠秀色,又有一霎,是方才徽猷殿轩窗上映出的男女亲密交吻的影子……

    黑影拂落,暂得一瞬清明,他看着眼前那张一张一合的唇。

    她似在说些什么,是当夜洞房花烛时抬眸娇羞唤他的“郎他想也未想,忽然撑起怀中人的后腰迫她迎向自己,覆首吻了上去。

    识茵惊恐地睁大了眼!

    留守屋中伺候的几个侍女早已看呆了眼,直至此时才反应过来,纷纷通红着脸拉上门跑走。

    识茵也回过了神,通红着脸承受着他愈来愈激烈的亲吻,正当她犹豫着是回应还是推开之时,他忽又一把拽过她,就着这唇齿相连的缠绵,狠狠地将她压在了墙壁上。

    女子柔弱的身体撞在墙壁上发出重重的闷响,背后漫开一阵钝痛,识茵吃痛地闷哼:“郎君……郎别在这里……”

    身为人妇,她知道她不该拒绝夫君,但她也是清白人家的女儿,若这般衣冠不整地被他按在墙上成事,与娼女何异。

    许是这一声“郎君”终于唤醒他的神思,谢明庭脑中乍归清明,他松开她,将头埋在了她肩上,吁吁地换气。

    他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只知她身上的茉莉馨香能让他获得平静。

    烛火微朦,四下里寂静无声。

    耳边呼吸疾乱,如雨疾,如珠滚。

    识茵有些尴尬。

    她再是黄花闺女,到了这个地步也该回转过神来了,郎君这般,怕是中了药。

    否则以他前几日避她避到天上去的架势,怎么会亲近她。

    果然,不知过了多久,他轻轻松开她被捏得发红的手腕,移开了脸。

    “抱歉。”他低低地致歉,“我不是故意的。”

    “方才误饮了些脏东西,吓着你了。”

    识茵以为婆母差人送来的——她一向盼着他们圆房,也未多想,摇摇头示意无碍:“妾是郎君的妻子,郎君对妾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又关切地问他:“郎君是很难受吗?”

    妻子。

    他唇瓣微动,笑意颇有些讥讽和苦涩。旋即应了一声:“我再去洗洗。”

    识茵这才明白他方才在湢浴里做什么,一时脸上也红了。但……

    这倒是难得。

    她在心间悄悄想。

    这至少说明她的夫婿洁身自好,并无什么眠花宿柳的癖好。否则,她也是不喜的。

    越想越红了脸,她将他扶至榻上坐下,为难了片刻后道:“郎君且等一等。”

    语罢,独自进了湢浴。

    谢明庭不明所以,坐于幽暗中侧过眸看她背影。倏而没来由地想到,她今夜,似是饮了酒。

    是山阴的甜酒,清甜馥郁,像六月熟透的蜜桃,丰沛而多汁。非但不让人讨厌,反倒让人沉沉欲醉……

    那些腌臜的欲念又涌上来了,谢明庭闭一闭眼,将心间万般情绪都压下去。

    不久,识茵去而复返。

    她已褪下了今夜赴宴的外衣,手脸也清洗过,手上还拿了方浸透凉水的软巾,走至他身前:“妾来服侍郎谢明庭抬眸,眸中微蕴不解。

    鬼使神差的,他并没有推开她。

    ……

    屋中的动静全部平息下来后已是子时,室内烛火尽烬,月光如流水温柔泻入窗中,罗帷上闪烁着水银一般的明明光辉。

    帐内,二人并肩躺在绣着鸳鸯戏水图案的锦被下,静默得几能令人窒息。

    “会疼吗?”正当识茵以为身边的人已经睡去时,他忽而问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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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

    第

    9

    章

    ◎节岂我名,洁岂我贞◎

    “会疼吗?”

    静寂的黑夜里,这一声问询有如冬日檐头扑簌簌的雪。

    识茵本没有睡。

    这是她新婚后第一次和丈夫躺在一张床上,但两人关系冷淡,只比陌生人好上一点,加之方才之事这会儿正是尴尬,不过闭着眼装睡。

    静默半晌,她低声答道:“不疼,只是有些酸。多谢郎君关怀。”

    谢明庭沉默不语。

    他问的并不是她的手。

    方才……和她纠缠的时候,他记得他将人推在墙上了,虽非有意,但的的确确伤着了她。

    可又能说些什么呢。

    她本该是他的弟妹,他们之间不该有交集,今夜的事已经偏离了他对这段关系的掌控,也违背了纲常伦理。一切只该当作没发生才是。

    但愿待云谏回来,也能掩盖顺利,将这件事永远隐瞒下去。

    彼此无言半晌,谢明庭披衣起身:“早些休息。”

    他下榻离去,动作轻得静寂里只闻门声喑哑,识茵侧过脸时,纱橱那头的灯火已经亮起来了。

    识茵有些不解。

    他为什么要走呢?

    方才,他并没有拒绝她的亲近,虽闭着眼不肯看她,可那隐忍的模样,也说明他并非完全没有动情。

    他会意乱情迷地吻她,会和她轻言细语地说抱歉,会默许她对他做亲密之举,但他似乎不愿意和她睡在一张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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