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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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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0

    ?

    第

    20

    章

    ◎“希望你能让茵茵,尽快诞下子嗣。”◎

    屋外风雨如晦,

    屋内烛火明亮。一切都来得太快,待谢明庭脑中那根断掉的弦重新接上,她已捧着他的脸,

    沿着他下巴准确无误地觅到了他唇上,

    浅浅的一个吻后,

    竟如小猫喝水一般,浅浅地在他薄唇间汲取水源。

    谢明庭大震。

    口中的水液在一点点消散,他伸出去推她的手已不自觉转变为担忧她掉下去的撑扶,连拒绝也变得游移不定起来。但少女偏偏得寸进尺,像是不满足他口中那一点点清甜水源一般,

    愈发地倾身过来汲取。

    紧绷的心弦就要断掉,屋外一声惊雷砸下,他猛然惊醒,

    伸手握住她指尖:“识茵……”

    十指相缠,分明是一种制止。

    她似是顿了一下,连唇上温柔的啃咬也随之停下,

    但很快,又勾住了他脖子,汗涔涔的鼻尖轻擦过他鼻峰,

    唇齿继续生疏地推挤着他的唇瓣。

    意识与心中的防线都稀薄于交融的唇齿间,

    谢明庭无意识回应着她,却忍不住想,

    要,要答应她吗?

    她本来就是他的新妇,

    和她拜堂的是他,

    她先遇上的、先喜欢的也是他,

    不是么?

    他什么错也没有……

    可,

    若真答应了她,云谏怎么办?他如何对得住云谏……

    屋外狂风呼啸,紫电雷鸣,雷声若巨石滚在屋脊上,又似砸在他头顶,一声一声,是警告也是提醒。正是犹豫间,怀中的少女已低低地泣出声:“郎似不满的抱怨,又似邀请。

    谢明庭正是天人交战间,那道才被弟弟唤起而建立起来的心防,又被这一声“郎君”轻而易举地击破,碎如齑粉。

    犹豫了一晌后,他将人抱起,在雷声的警告中,不受控制地朝床榻走去。

    就这样吧……

    重新吻上她唇瓣的时候,残存的清醒间,他有些自暴自弃地想。

    反正他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何况事出有因。

    茵茵……待他如此好,理应也是喜欢他的……

    云谏……云谏一开始也是冒用了他的身份。他们本是饮过合卺的夫妇,理应如此……

    屋外,酝酿了半日的雷雨已经落了下来,列缺若刀锋劈下,阴惨惨在天空裂出几道青白龙纹,仿若有施云布雨的龙在云层里穿行,照得漫天树木挥舞似鬼影。

    密密麻麻的雨点倾盆而砸,风声呜呜似鬼哭,掩去了自榻底传来的幽幽哭声。

    似这一场有悖人伦的邂逅,天地不容,鬼神不恕。

    一名年轻的仆妇此刻正趴在门上细细地听着,直至里头断断续续的啜泣声响起来,暗暗捂嘴而笑,轻手轻脚地提着裙子又下去。

    “郡主,成了,成了!”

    她奔进武威郡主住的那一间,面上难掩喜色。灯下,武威郡主方沐浴完毕,正在镜前卸钗。

    明黄的光晕如云雾将她罩住,淡化了贵妇人白日里的精明与煞气。屋外,风雨如注。

    她持梳的手略微一顿,回过身来:“成就成了吧,新婚燕尔,合法夫妻,不成才怪!值得你听个墙角也激动成这样!”

    她面上虽不显,语气却十分轻松愉快,仆妇知她心里高兴,嘿嘿笑了两声又道:“咱们世子可真是……新妇子那样娇弱,也不知道要怜香惜玉。”

    武威郡主只淡淡笑了笑,话锋却一转:“那……他们没发现什么吧?”

    室内都是武威郡主的心腹,皆自屏息凝神,热意在额顶攀聚成汗。

    仆妇的脸色霎时变得严肃:“都那个时候了,怎么会发现呢,应是没有。”

    武威郡主满意颔首:“那就好。做得不错。”

    “这可是咱们家的大喜事,下去发赏吧,连同云袅她们,屋中服侍之人,尽皆有赏。”

    妇人应了声是,便要退下。武威郡主又道:“阿宋,你先去把朴硝荡胞汤备着,赶明儿给新妇子端去。”

    “对了,再吩咐厨房做几个偃月馄饨,明天一道送去。”

    仆妇有些犹豫:“新妇年纪小,这是大补的药,会不会受不住?”

    武威郡主口中的朴硝荡胞汤是助孕之方。多用肉桂、附子、细辛温阳,牡丹皮、桃仁等补益药物,用于治疗多年不孕的妇人。皆峻烈攻伐之药,药性猛烈。

    顾氏女毕竟才止十六岁,又才圆了房。虽然知道郡主急切地想要抱孙子,但阿宋还是觉得有些操之过急。

    武威郡主的态度却变得不耐烦起来:“去吧。”

    她决定的事,哪有这些下人置喙的份?

    不久屋中的仆妇侍女都退下,只留秦嬷嬷在内。武威郡主拔下髻上一支金钗,挑了挑烛焰里将断的烛芯,眼中微掠轻蔑:“天下男人皆薄幸,弟弟的妻子又怎样,还不是睡得毫无负担?”

    “就像他那个爹,嘴上说得再好听,实际又怎样?一个有夫之妇、下贱庶民,只需手一勾他便丢了魂似的扑上去了!真是叫人恶心!”

    她既提起死去的陈留侯,目中淬满怨毒的火焰。秦嬷嬷候在一旁,不知要如何应答。

    这件事,已过去许多年,就算郡主手刃了仇人,也依旧是她心间残留的一根刺。

    事情得从很多年前说起了。郡主幼时骤失双亲,心门紧闭,就算叔伯和堂兄堂弟姐妹们对她百般关爱呵护她也不肯开口,常常将自己一个人锁在房中,不与外人交谈。

    还是陈留侯世子的谢浔就是在这种境况下来到凉州的,他本是来凉州军中历练,意外认识了这个不爱说话的小姑娘,便常常来寻她说话,给她带些市井上的小玩意儿,或是自己网得的山鹿白兔,即使遭了她冷脸也不灰心。

    后来一来二去也算相熟了,郡主也由一开始的不理不睬,渐渐敞开了心扉,只有在他面前才有些笑脸。叱云家的叔伯兄弟们都打趣说等郡主长大了要把郡主嫁给他,他也只是笑笑,并没否认。

    再后来,就是郡主十五岁的时候,他来了凉州提亲,一一通过了老凉州公为下嫁郡主设下的种种比赛。轮到最后过问郡主意见时,郡主只提了一个要求——要他终生不能纳妾,不能变心。

    侯爷同意了,于是他们婚后的前十年,果真琴瑟和鸣,鹣鲽情深。

    可是男人嘛,哪有不偷腥的?就在婚后的第九年、二公子五岁之时,侯爷开始和一有夫之妇接触,几次与她外出,动辄数月不肯归家,却在面对找上门质问的郡主时坚称只是朋友,二人的多年的感情,终于降至了冰点……

    “嬷嬷,你说,他们男人到底在意什么?”

    武威郡主的喃喃声将秦嬷嬷自回忆中唤醒,“我知他从小就性子冷淡,从未对他抱有过母子之情的期待。可,这毕竟是他弟弟的妻子,他难道当真一点儿没有顾忌吗?”

    作为母亲,她其实十分矛盾,是,这件事是她一手促成。为恐夜长梦多,她自然希望长子能尽早接受茵茵,诞下孩子,所以不惜给新妇下药也要促成此事。

    可真成了事,她心里竟也并不是滋味,会觉得长子心里并没有麟儿这个弟弟,自然对她也不会有什么母子之情。

    再且,这一个毕竟是未来的大理寺卿,她还是有些惧怕的,惧怕将来东窗事发,长子会对付自己……

    秦嬷嬷心里也并不好受。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世子迟早会知道事情的真相,本是母子,却要处成仇人。

    她只能劝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不能回头。至于会不会有孩子……就,一切都看天意吧。”

    *

    次日清晨,天空放晴。

    已是辰时,秋阳明亮的光辉被直棂的窗分割为道道光柱,打在地板上照出干枯的木纹。清光迈窗,又在逼近笫榻时被青帷筛去了刺眼与尖锐,唯剩柔和。帐内,原本安睡的少女眼睑微动,就此醒了过来。

    昨夜暴雨下了一夜,枕着风狂雨骤,识茵这一觉便睡得极沉。她动了动酸楚得如要断掉的腰肢,缓缓睁开了眼。

    脑中仍有昨夜残存的空白,入目是郎君冰玉般皎净的脸,眼底浮着淡淡的冰,正直直地看着她,显然已经醒了有一会儿了。

    筋肉遒劲的手揽在她肩后,怀抱逼仄如囚笼。

    四目相对,昨夜的记忆都纷沓而至。她一下子清醒过来,赧然唤了他一声:“郎忆起昨夜的事,她有些不好意思。

    也不知道是不是误饮了什么,昨夜的她,好像实在主动得过分。

    因了他从前的拒绝,她心里是有气的,也不打算再主动。若是意识清醒,断然不会那般缠着他。

    可如今这么一来,就好像是她多么热切地盼望着与他圆房一样,实在是……不矜持极了。

    还有就是……才订婚的时候,她也曾偷偷想过她的洞房花烛夜会是什么样。听说妇人头一回都极疼,那时他留给她的印象不算坏,便料想夫婿也是肯体贴她的,不会像旁人说得那么难受。

    但昨夜,显然与她从前料想的温柔体贴相去甚远。

    谢明庭实则两刻钟以前就醒了,本想起身去质问母亲昨夜弟妹的异常,但才折腾了人家女孩子一宿,径直走掉未免太过无情,便耐着性子等她醒来。

    可真等到她醒了,四目相对,一时又不知该说什么好。他薄唇微抿:“我抱你去洗洗。”

    识茵疲累地点点头,把脸贴在了他颈下。

    得益于那方天然的温泉水,湢浴里一年四季都有足够的热水,谢明庭将她放入热气腾腾的浴池,本想抽身出去,但她一双软臂仍旧牢牢地束缚在他颈后,眼皮沉沉搭着,显然是困极。

    那句“你自己洗”的拒绝,也就始终未能说出口。

    湢浴中极为安静,只有水流轻微的划动声,识茵睁开眼,看着正掬水替自己清洗的丈夫,他面色清冷,替她搓洗的力道却十分柔和,是在照顾她的感受。

    想来这段时间他虽对自己冷淡了些,却也并不是不喜欢她。不枉她做的那些痴缠功夫。

    她一直都很清醒,顾家是回不去的,自己既是高嫁,要得他庇护,就必须和夫婿保持和睦,何况她对他本有好感。

    如今既圆了房,他待自己,应该会亲近一些吧?

    想到这里,她眸中柔光如水波跳跃,视线从男人俊朗的面庞上滑落,触及水雾迷漫里他肩头一道陈年的伤,又微微一愣。

    虽是旧伤,那伤疤也森然可怖,显然是奔着致命去的,不知是遭遇了什么。

    识茵眼睫轻颤,忍不住探指去拂。

    她对郎君了解得不多。只知他自十五岁始便去往凉州,在凉州公麾下历练,但如今时节太平并无多少外战,料想他只如寻常子弟前往军营渡个金罢了,毕竟他不像他的兄长,有爵位可继承。

    她哪里想到,家世贵重的他,也会真的上战场,也会受这么重的伤,险些就危机心脉。

    女孩子眼中的怜惜并没逃过谢明庭的眼睛。他轻轻握住她手:“你想问这个?”

    将她的手拿下去,他自嘲勾唇:“当年我想救一个人,替他挡了一剑。我以为挡住了那一剑他就不会死,可后来他还是死了。”

    识茵见他眼中落寞,便知那人定是于他而言生命里很重要的人。她没有多问:“都过去了。”

    “以后,妾会陪着郎君的。”

    说着,又俯身在他侧颊印下浅浅一吻。谢明庭不明所以,侧眸看她。

    她吃吃地笑,纤纤十指捧住他俊美无俦的脸,闭眼倾身似要吻他。他面上终于有了些反应,却是侧颜躲过,语声微微无奈:“好了。”

    再这样下去,他怕他会忍不住。

    识茵只抿唇笑:“郎君真可爱。”

    “可爱”这词向来多用来形容女子或是幼童,哪有用来形容成年男子的。谢明庭蹙眉:“什么?”

    “——每次和妾亲近,耳朵都红红的,好像被恶霸欺负的小媳妇。”她道,话锋一转,笑得娇躯微颤,“——可妾,不才是那个被欺负的么?”

    他这才明了她竟又是在打趣他,这个小心眼的姑娘……谢明庭面色冷淡,忽而将手中的浴巾往池中一摔,再度欺身咬了上去。

    屋外,云袅等人本已等候在房门之外,预备进屋送早膳。闻见里头的动静,只好退下。

    二人又纠缠了小半个时辰,识茵再没了力气挣扎,恹恹地倒在他怀中顺从地任他抱出去,身上未着丝缕,只搭了件男人宽大的寝衣。

    脑后发丝上黏结的水珠,一滴一滴地落在颈后白如玉耀的肌肤上,偶有几滴顺着黏在颈上的发丝流至冰雕玉琢的锁骨,又滴答落进寝衣遮挡下的幽深。

    床帏间一应被褥已经更换过了,桌上也摆好了新奉上来的餐饭,谢明庭将她放在榻上,小娘子倦怠阖着眼,嗓音喑哑地控诉他:“困……”

    谢明庭没有强求,替她将衣裳一件件穿好,又将她抱去桌案边。

    入目既是那碗偃月馄饨,面皮上还沾着些许生面,显然是未曾煮过。他愣了一下,转瞬明了母亲的意思,厌恶地皱了下眉,将馄饨撤下。

    “这是什么?”

    怀中的女孩子这时却瞧见了那碗馄饨,好奇地从他怀中支起身子。谢明庭微微抿唇:“没什么,你吃些其它的好不好?”

    从碗里舀过一勺麦粥,谢明庭将瓷勺递到她水润的红唇边:“张口。”

    她乖乖地启唇,杏眼微闭,面颊赧红,柔若无骨的模样,真真“有情芍药含春泪,无力蔷薇卧晓枝”。

    谢明庭原是想给她喂粥,见状心间一动,忍不住低头吻上。

    识茵气息奄奄,红着脸启皓齿,任他把气息灌进去,又纠缠了一会儿才被彻底放过。

    “我想吃那个。”她仍旧念念不忘那碗馄饨。

    “别闹了,那是生的。”他索性拆穿母亲的用意,“是母亲送来的,为的就是你吃的时候的那一句‘生的’。”

    “识茵,你想给我生孩子么?”

    她霎时明白过来,猛地摇摇头。

    那就好。

    他亦不想。

    “还要再睡一会儿吗。”

    待她用完饭后,他问。

    “你今天……怕是不能再学骑马了。”

    识茵点点头,这回是真的疲累地闭上了眼。谢明庭守着她熟睡了后,又细心地替她把被褥掖好,这才更衣预备去见母亲。

    门外,云袅又送来了朴硝荡胞汤,黑漆的汤药,在空气中发出一阵浓烈的苦涩。

    “这是什么?”

    云袅的头埋得极低,声音也怯怯的:“是,是郡主吩咐奴婢给少夫人准备的补药,说是让少夫人早生贵子。”

    昨夜在茶水中下药的事便是她做的,云袅不免胆怯,担心世子会将气撒到自己身上。

    谢明庭愕然。

    才给他们下了药,便迫不及待地要给顾识茵吃生馄饨、喂补药,只为让她早日产子。

    母亲,究竟把她当成什么?

    她根本就没有将顾氏女当作一个人来看待,而完全当作用来生育的工具。

    这简直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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